小野猫——慕吱
时间:2018-01-04 15:58:02

  冯攀看了眼宋舒怀的办公区域, 门外挂着个小小的银色牌子,上面写着“朝九视频”, 那原本是属于对面办公区的, 而现在,原本热闹至极的办公区域……闲适、自在。小左小右低头看着手机, 有人闲适的躺在按摩椅上, 有人拿着杯咖啡悠闲的喝着。
  像是休假一样。
  冯攀皱眉:“你在哪儿?”
  苏花朝说:“在机场。”
  他怔住, “你要走了?去哪儿?喂,苏花朝,你不能一走了之的好吧!”
  苏花朝打开车门,坐进去,打开扬声器,发动车子, “你打电话给我,想要说什么?”
  冯攀:“你先和我说你要去哪儿。”
  “去哪儿?”车子顺着车流汇入车道,在拥挤的车道中,她停停走走,驶入一个十字路口,红灯亮起,她在斑马线外缓缓停下,看着面前的三条路,一时之间,有些茫然,“我也不知道去哪儿。”
  但总要有选择。
  等绿灯的时间格外的漫长,秒针滴答,听筒外冯攀的声音异常清晰,“苏花朝,你回来吧,我们凡事好商量。”
  她偏头看了手机一眼,再回头的时候便看到红绿灯交替,绿灯在远处亮起。
  她发动车子,启唇:“我还有一个小时到公司,我们在公司楼下的咖啡馆见吧。”说完,她便直接按断了电话。
  这不是一个选择,至少在她眼里,是的。
  在苏花朝的认知里,她确实不会做任何的选择。这条道,她来了,便摸黑走到底,哪怕前头再曲折蜿蜒,或者更惨烈些,悬崖峭壁,她也不会回头的。
  她认为,这是对的。
  苏花朝到公司的时候,距离那个电话已经过了一个半小时了。南城的交通向来拥挤,三环以内红绿灯颇多,而今天又是工作日,她在路上耗费的时间比往常是多了一些的。
  但冯攀的表情一点都不像是等了一个半小时的人,他像是刚到,怡怡然的看向她,递给她单子认真询问她想要喝点什么。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苏花朝最近的鼻子堵得慌,嗓子也有些哑。或许是因为之前在温泉里泡的太久,霍绥一做起那事就不记得时间,捞起她的时候,指尖都是冰凉的,或许是因为霍绥多日的感冒传染到了自己的身上,她也感冒了。
  苏花朝合上单子,说给我一杯热牛奶就好了。
  她低头,恰好看到了桌子中央摆放了一只花瓶,里面插着一朵红玫瑰。妖冶、迷人。
  冯攀问她:“怎么突然就去机场了?”
  她低头抿了口牛奶,只说:“送朋友去了。”
  苏花朝对他的态度再也不似从前,不会和他开玩笑打趣说你这年纪还不结婚,不会是因为肾虚吧?也不会和他说,你知道霍孟勉吗,他是我爸。
  变了。
  经营一段关系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但关系的破裂,真的只要一瞬。
  冯攀却似没发现,神态自若:“有想过以后的打算吗?不做朝九了,那之后准备做点什么?”
  苏花朝轻笑了声,“我不准备干了。”
  “不可能的。”
  苏花朝低头,“你就不能配合我一点吗?”
  那天的阳光也很好,从窗玻璃外穿透进来,照的她双眼近似透明。
  冯攀到底还是心怀愧疚的,低声叹了一口气,痛苦的阖上双眼,“是我对不起你,我也没有想过,宋舒怀会直接要朝九。”
  苏花朝却不以为然,她太清楚宋舒怀的性子了,当她在泰国餐厅见到宋舒怀、冯攀和宣志译在一起的时候,她的心里就有预感,宋舒怀是为她而来的。
  苏花朝说:“关你什么事呢?”你也只是被利用的一个而已。话虽是这么说的,但苏花朝的心里,不是不怨他的,毕竟她曾经把他当朋友。
  冯攀:“我以为你那个时候会发怒的,毕竟朝九是你一手创立的。”
  苏花朝挑了下眉:“你见过我发怒的样子吗?”
  “似乎……没有。”
  突如其来的沉默。
  苏花朝伸手捻了片花瓣下来,指尖轻滑,在花瓣上印上烙印,黑色的一道道线,像是生命中猝不及防的每一个意外。
  她陡然说:“我准备回锦市一段时间,工作室的人……我希望你别去干涉他们,工资从我那里扣就行。”
  “夸张了啊,苏花朝。”冯攀无奈,“我总不会克扣自己的员工。”
  苏花朝浅浅的笑,“那谢谢了。”
  她拿起桌上的手机,起身要走。
  冯攀突然伸手拉住她的手肘,目光灼灼,“你……”他的嗓子干噎了一下,苏花朝扫了眼他拉着自己的手,他陡然惊醒,松开。
  “你还会回来吗?”他问。
  苏花朝这么说:“会的。”
  ·
  苏花朝隔天就去了锦市的,程叙之开车接的她。
  那时已经夜晚七点多了,回乡下的路不是很堵,两边的灯光如星海蔓延,无边无际。苏花朝扭头看向程叙之,他是一个与霍绥截然相反的人,外貌、性格、做事手段,都是不一样的。但那么多人里,霍绥敢把苏花朝委身相付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程叙之,另外一个是他们齐叫的季洛甫季大哥。
  人或许在内心里,都有想成为的另外一个样子。
  就像苏花朝一直都想成为姜锦茜那样的人,温柔、娇弱,笑起来天真无害,说话的声音软的能掐出水似的。但她终究没能实现那个幻想。
  后来想想,世上没有两个人是完全相似的。
  也算是能安慰自己。
  程叙之语气温和,“茜茜给你收拾了一间房,说是按照你喜欢的样子布置的。”
  苏花朝从恍惚中抽出身来,声音带了雾气,“嗯?按照我喜欢的样子?”她自己都想不出来自己到底喜欢的是什么样子。
  程叙之无奈,“她是这么和我说的。”语气里却是带了深深、深深的宠溺的。
  真正见了房间的时候,她却有些的茫然。
  嗓子噎住,心里的酸胀情绪涌到喉腔,苏花朝是个连自己都难以捉摸得透自己喜好的人,和霍绥在一起久了,她的口是心非的能力让她都难辨三分了。
  姜锦茜在身边说:“喜欢吗?花朝,我可花费了好多时间和精力布置的,这个房间我自己都喜欢死啦!花朝,你要是说不喜欢,我真的会一脚踹过去的!”
  “小心点吧,大着肚子呢,注意胎教!”苏花朝笑嘻嘻的和她插科打诨。
  两个人闹成一团。
  后来苏花朝坐在吊椅上,抬头正对着天窗,南方的冬天向来是与雪无关的,温度降了,穿羽绒服了,那便是冬天了。很少有雪,这些年,下雪的时候总是快到春节了。
  天窗外的一隅天空,像是一块厚重的幕布,左右都看不到一颗星。
  但她的心情却很好,整个人缩在吊椅上,一双桃花眼笑的勾人慑魄,“茜茜,我真的好喜欢这个房子哦。”
  一间不大不小的房子,许多小摆件,书架上放了很多她喜欢的书。
  床很低,到膝盖处,但地上的地毯格外的柔和温暖,粉色与白色交叉辉映。
  没有女人会拒绝这样的房间的。
  苏花朝说:“茜茜。”
  “哎?”姜锦茜倒了杯水给她,苏花朝低头饮了一口,柠檬香,还有点甜。她捧着水杯,说:“他说,要娶我。”
  姜锦茜盘腿坐在地毯上,笑着仰望她,“那很好啊,你呢,你怎么想的?”
  “嗯?”
  “我问你呀,
  他想娶你,那你呢?你想嫁给他吗?”
  这一刻,苏花朝终于抑制不住眼里热泪。
  霍绥的誓言不曾有假,他每次说的话她都记在心里,他让她等,她便等,他说娶她,她便真的心无旁骛的一心只有他。
  可他从没有问过她,花朝,你愿意嫁给我吗?
  水杯砸在地板上,湿了一地的地毯。
  她双手捂脸,低声啜泣。
  姜锦茜惊慌失措的抱住她,轻声安慰:“花朝,我在这儿呢。”
  苏花朝怕碰了她肚子,从吊椅上下来,与她并肩坐在地毯上,双手搂着她的肩膀,边啜泣着,边说:“他为什么不像你呢?为什么呀。”
  姜锦茜哭笑不得。
  “他问问我呀,好歹,问问我。”
  姜锦茜轻拍着她的背。
  苏花朝曾设想过无数次霍绥问她,“苏花朝,你嫁给我,好吗?”在她的数百次排练中,她是怎么说的呢?
  哦,是这样说的。
  ——“我从来没有想过,嫁给除你以外的其余人。”
  ·
  一墙之隔的门外,程叙之把手机听筒朝向门口。
  那低啜沉吟的哭声沿着电话线漂洋过海入到霍绥的耳边。
  他以手撑额,喉结上下翻滚几圈,过了好久,他深吸了一口气,
  ——“我也是。”
  除你以外,我也从没想过娶其他人。
  或许这就是爱情的本意。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还没有想好下本是开电竞文还是婚后文,说实话,我现在写电竞文的热情高一些…………
唔……你们都去收藏一下好啦,都是甜文啦我保证!!!
《狐狸少爷》与《婚有所图》~~
哦,这本已经写了一半了,还有一半要写呢,没那么快完结啦!
 
  ☆、第三十一只猫
 
  
  苏花朝也不是单单过来旅游度假的, 她心里门儿清着,该做什么、要做什么、应当做什么, 嘴上不说, 但心里的算盘打得比谁都通透。
  那天她和姜锦茜吃完午饭在外散步,远远的就看到一道黑烟直入云霄,她问:“你们这儿还有工厂吗?这个污染等级,有关部门不会过来吗?”
  姜锦茜不明所以,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笑了,“不是工厂。”
  “不是工厂?”
  “就是榨糖的地方, ”姜锦茜拉着她往那处走, 边走边说,“你太久没回来了, 是不是都不记得了?那儿是榨糖厂, 白甘蔗通过榨汁机榨出汁儿,再放在九个锅里熬煮, 最大的锅比我还大, 你说能不有这么大的烟吗?”
  苏花朝听得嘴角微微勾起, 心底却泛起死死的凉意。
  她到底还是有很多年没有回来了,原以为所有的事无巨细她都记得,但那天当她拽着姜锦茜出门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连上街的路都忘了大半。
  这使她心口无端生出一股惊慌无措。
  姜锦茜悉心安慰她,“还记得方向吗?”
  她点头。
  姜锦茜笑,“记得方向, 那就总找得到路。只不过是时间的早晚罢了。花朝,别太多虑。”
  有时候苏花朝会觉得姜锦茜比她活的还通透。
  苏花朝如数家珍般说着过去,“我记得小时候你总爱往稻草堆里钻,差点被烧火的人连人带草的给带进火口。那个时候我就在边上叫,你呢,从稻草堆里钻了出来,对我眨了眨眼,说,说……”
  “——说,苏花朝,我在呢。”
  那是回不去的少年时光。那时苏花朝还是个常年哭鼻子的小少女,头上扎着倆冲天辫,和姜锦茜嚣张的称霸整个村落。
  走的近了,烟味更盛。乌黑的烟从长而直入云天的烟囱里流窜出来,浸了半边天空。幸运的是空气中却没有刺鼻烟味,苏花朝闻到了很浓的甜腻味道,那时空气还是潮湿的,她一眨眼,都觉得睫毛上是黏黏腻腻的。
  红糖厂外人很多,来来去去的,苏花朝反应很快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拍了每一幕。
  姜锦茜诧异,“你干什么?”
  她收了手机,说,“茜茜,我要做纪录片。”
  乌云遮蔽的天空,连空气中都带着潮湿的雾气。喧杂的环境中,姜锦茜甚至听不真切苏花朝说了什么,她艰难的再度问她,“你要做什么?”
  苏花朝说,“纪录片。”
  她抬头,嘴角滑出一个淡淡浅浅的笑,阖上双眼,深吸了一口,鼻腔里萦绕满了香味,她语气铮铮,带着股属于少年的志气,“我从一开始要做的,不是朝九。”
  “朝九、晚五,这才是我要做的东西。”
  那句话是怎么说的。
  她偏生是上天眷顾的人,从眉眼发肤,到志气理想。
  苏花朝准备的很充分,带了一整套拍摄设备回来,检查完设备之后,她再三向姜锦茜确认,“你确定他们不会反感我这种行为?”
  姜锦茜塞了一瓣橘子进嘴里,“你后天再去拍吧,后天轮到我伯母家榨糖了,到时候你直接把设备架那,我帮你看着,然后你自己四处撒了欢跑都没事。”
  每件事都有自己的规矩,锦镇的榨糖也是。
  从开始规定榨糖日期开始,便把所有人汇聚到一起抽个签,按照抽签顺序一个个来,每家大概一天左右的时间,所有的价格都统一制定,红糖块、红糖碎、红糖麻花、红糖酥饼、红糖花生等各种,当场卖的价格都是一样的。
  苏花朝心里还是有点担忧的,她想做纪录片已经很久了,但无奈霍绥一直不同意。
  毕竟她想做的是关于非物质文化遗产方向的纪录片,其中的拍摄工作就已经十分繁琐复杂了。拍摄一样东西,你必须实地调研、人情考察、后续宣传等各方各面都得落到实处。有些地方较为落后,思想跟不上,哪里会懂得纪录片的意义。
  而且“朝九”的事情太忙,她哪有时间和精力分在其他上。
  所以“晚五”视频也一直没有后续。
  可宋舒怀做了,还做的很成功。
  那天,苏花朝在宋舒怀来的时候,竟莫名的舒了一口气。
  或许,她也能再来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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