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我惬意的古代生活(重生)——东小木
时间:2018-01-05 16:19:47

  衙役比告示晚行动一刻钟,按周县令的部署,先派功夫最好的都头潜进王家,观察王季远得到消息后会干什么。谁知王家人对官府公文居然不感冒至此,拖到大队人马来了还没个章法,就只能自己搜了。
  三日一眨眼就过去,一切是非黑白会在今日得个了结。这天,碧水县晴空万里,杏花正艳,桃花含苞。
  因为是公审,衙堂就搬到了正水大街上,这是全县最宽最体面的长街,大热闹酝酿了三日,此时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周县令的雕花长案就摆在街正中,长案中间摆着三个涂了桐油的硬壳纸卷成的扇形圆桶,分别正对着他的脸。他试了试,发现一开口声音能传出老远,说话也有了气势,他向下方的沐家女儿投去一眼。
  王季远四肢带铁琐镣铐匍匐在地上,观不见他是何表情。初始他还不跪,可你一无官职二无功名的商人,岂有上堂不跪的道理,赵三郎的刀柄重重一戳,他便趴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戴镣铐不是首次,被提上堂也不是首次。王季远挣扎着支起上身,掩饰着慌张四下张望,吕敏呢?有吕敏的舌绽莲花,他这次仍能逃出生天,一定能。
  可惜断了三天音讯的他,哪知吕讼师早就携母跑路了。吕敏不是不想带妹妹吕娴一起走,奈何王宅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何况一个大活人。
  没看到吕敏王季远心下就是一咯噔,尔后才发现跪在他两侧的正妻和小妾。
  没待周县令宣布开堂,他的心肝就哭哭啼啼喊道:“大人,奴是王家没入藉的小妾,一个奴儿罢了,王家犯何事也当与奴无关啊!望大人明鉴。”
  茗诗虽是哭着,却不留痕迹地抛着媚眼,尝过她滋味的男人都懂此中意味。
  明知道王季远在看她,仿似不觉,生存罢了,她有什么错,她从来没干过一件坏事,问心无愧。
  王季远双手握拳几尽捏碎骨头,戏子无情婊子无义,古人诚不欺我。下意识看向他另一个女人吕氏……
  吕娴仍是懵状,哭了三天的眼睛早已流不出泪,三日来别人都有进食,她是滴水未尽,此刻虚弱不堪。盼了好多年的男人,盼了好多年的王家主母,仅仅三个月就让她认清了这个男人的秉性,最后还落到这步田地,她的命好苦。
  “带张平!”
  县令头一句居然还要带人,很快,张平同样四肢戴镣给拉了上来。
  周遭开始悉悉嗦嗦,咦?这不是张书吏吗?不明白为啥重审争产案,审到衙门书吏身上来了。
  很快人们就得知了答案,敢情案子的缘头与另一位书吏有关,就是那位患中脏腑死了三年的顾书吏。这人人称羡的王赘婿居然是心狠手辣之辈,毁灭文书取公人性命灭口,做得干脆利落。毒杀了人还跟没事人似的满县逍遥,真真是狼心豹胆毫无人性。
  越是觉得他平日温和知礼的人,此时越是觉得他阴戾可怕。
  其中有一茶摊老伯吓得直哆嗦,娘咧,顾书吏死那天我知道,王季远晌午好像还来过茶摊喝茶。那双杀完人的手就摸过我的茶碗呐!娘咧,太骇人了,太骇人了,千万莫要让我家老婆子知道,她知道了一定睡不着觉。
  王家族叔王定轩的家人得到通知赶来,已在客栈里等了三天。这些年王季远下手重,这位族叔也反击,无奈老年人终是没拼过精壮后生,去年得病死了。来的是他唯一的儿子王泽辉,今年才十六岁,王泽辉身后站着四个都已嫁人的姐姐,加上陪同前来的姐夫,一共九位。
  周县令摸出一方手帕沾了沾额头,方才太过激愤,四字成语不带重样的大说一气,竟给说出汗来了。耳边不断有王家人问话,王季远又在不断地喊冤,周世冲抹完汗一拍惊堂木,四下好歹能清静一瞬。
  每每这时他就烦躁不已,基层官吏就是累,别说事关百万家产,纵是寻常争个仨瓜俩枣鸡毛蒜皮的事情也得吵半天,屡禁不止。若是来日升上去,只审大案,兴许会轻松许多吧。
  看向案前这一大坨人,他本是要先审清过继事实再论财产归属,这王家族叔四女四婿张口闭口只知催,当真烦人。想着便一挥手:“除王泽辉外,丰县来的王氏一家先下去!”
  “大人?”姐姐姐夫不依。
  周县令指向坐在左下的沐二郎一家,以及他们身后的顾家人:“这十几位的家中老人因你两家的争产案被害,若不是他们三年来想方设法讨公道,有尔等今日站在此地的机会?怎么,良心被狗吃了不成,眼里没有人命只有家产?”
  大人发怒了,大人发怒就会说脏话,碧水县进过衙堂的人都知道。丰县来的八位受到了围观群从空前的“热烈欢迎”,最后不管脸皮厚与否,俱是耳赤面红地缩到了一边去。
  王泽辉顺着县令大人的手看到了沐淳,很好奇为什么一个姑娘可以坐在椅子上,而她的长辈们反倒要站在身后。
  站在沐淳身后的顾家人除身体不好的顾老娘,余等老早就接到小姑爷的信回来了,今日顾杏娘的大姐三兄一弟,来了个圆圆美美一个不差。
  没人想站着,但县令案桌右下坐着的太昌,也称坳山口王氏,必须要求与沐家三口对坐,顾家人哪有办法,关键证据可是在人家身上。
  “啪!”惊堂木再次响起,周世冲重新开始审案。
  作者有话要说:  沐淳:审案了,尹子禾你学着点。
 
 
第73章 过继?收养?
  顾书吏被毒杀的来陇去脉再一次被复述,于是王季远的歹毒心肠再一次被提起, 百姓们之前好像还没过够瘾, 逮着机会继续唾骂。而王季远, 已经没有方才那般义正言辞,心累身疲,影响了他搏命的心志。
  沐淳观察周县令, 暗道他好手段, 审起案子来从善如流, 每个关键点都有老练的拿捏。可还没等她佩服完,接下来就发现了关键点。
  敢情周县令要在此处停留过长有他的小谋算, 仿佛他比顾万德的至亲还难过, 痛诉起凶手的恶行来更凄入肝脾。
  着重点在“不怪我军太无能只怪敌人太狡猾”, 详细跟百姓驳析当初是如何查验, 是如何找线索,又是如何不甘的……
  所有问题全在眼前地上这个恶人身上,是他, 是他害了我县的好书吏, 是他蒙骗了我这个厉害的县令!
  罗师爷见缝插针来了一句:“哼!纵然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碧水县只要有县令大人在一天, 就绝不会出一个冤魂!”
  “对!大人说得好!”底下人开始附和。
  “天理昭昭善恶有报,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每到这种时候,因果报应的俗语都会被人们提起。
  “呀啊——”一声鸦叫融入其中,乌鸦煽着翅膀扑簌簌落在褐瓦上。
  王季远望了一眼, 用力闭上眼睛……他知道,吕敏已经抛弃他了,很好,跑得好!就让我自己来吧。我不信,会被一个小小老书吏绊倒。
  “大人,我朝律法,只要没画押我都有辩的权利。”
  周县令尚未开口,人群就爆出喧哗声:“辩个毛,就地□□!”
  “就地□□!”
  此起彼伏的吼声让王季远生出恐惧慌张,此前人们骂他恶毒,他并不在乎这些无能之辈的诅咒,但是现在人家在说要杀了他,他怕,怕死,他还想活。
  “大人,您句句指责是草民害了顾书吏,可草民连亡妻是否过继都不知晓,又为何要杀他!大人,您的证据呢?当年县衙不是作中脏腑猝死结的案吗?若是毒死,可知是何种毒,又是如何下手?”
  周县令不说话,只是冷笑。沐二郎认识这笑,笑容背后定是有他周大人得利的内容在。沐二郎暗悔自己没多进几年学,有学问的就是厉害,玩手段玩得比自己转多了。
  周县令终于说话了:“本官还以为你会要求找讼师,现在看来你要自己来了。好,本官问你,可还记得顾书吏死那晚你在何处?”
  方才安静的十来息时间让王季远没来由的心慌,怀疑上方头戴官帽的周世冲有莫大的依仗。答:“自是在家睡觉。”
  “确定?你平日商务繁重,在船上渡过的时间不少,宿在虹楼的时候也有,确定那日在宅中?”
  “千真万确!”
  “看来王赘婿记得很清楚。”
  王季远屈辱至极,他平生最恨这赘婿二字,周县令区区一个称呼就让他瞬间失了理智。
  周县令坐直身体:“本官也记得很清楚,定案的前两日晚上,顾书吏曾来后衙寻过本官,说有一份突然发现又被忽略掉的定案依据。可惜本官当日下衙后就去了柳河村疏通河渠,为那年春旱作防范,两日后的早上才从村上回城,顾书吏就在那晚死了。如果不是这次发现端倪,恐怕我们永远也不知道错过了什么。”
  说着眼一瞪:“王赘婿能否告诉我当夜发生了何事!”
  瞪完又朝沐顾两家人的方向微微一颔首,算是表达谦意。沐淳吐出一口气,不想评价这位周县令老爷了。
  王季远少有与人针锋相对的时候,平日里都有吕敏帮他接招,只需露出意向,吕敏就能帮他达到目的。今天让周县令东绕西绕东问西问,加之三日来都没休息好,意志力是逐秒下滑。
  “我怎会知道!”开始狂躁。
  “我来告诉你!”周县令再次一挥手,“上夹板。”
  王季远身子急颤一下低头躲避,可是没见有人来抓他的手,偏头偷瞧,才知原来要夹十指的不是他,而是张书吏。他不怕张书吏招出啥来,因为这人根本没他的把柄,突突跳的心总算是回到胸腔里。
  张书吏惨声大叫,大人您为什么不先问问就直接上刑啊?顾书吏是您的书吏,我就不是吗!“我招,我招!王郎君,呸,王赘婿曾经出一百两银子求我让他进卷库。”
  王季远一脸震惊:这是要凭空捏造人证?不可至信地怔怔望着周世冲,没来得及狂躁透就已浑身发冷了。
  周县令问:“进卷库所为何?”
  张书吏答:“他说要查看所有王家的铺契田契地契以及山契,我一想这不是什么大事,便违例允他进了,谁知道他是要来找文书然后毁掉的呀,若是知道任凭他出一万两我也不敢啊。当时因有我在门外守着,他没机会动手,可是他竟然贼心不死趁晚上……大人,我有罪,我有罪啊,一时猪油蒙心贪图银子给了他方便,以致害死顾书吏,对不起,对不起……”
  张平一边哭喊一边不停地向沐顾两家的方向磕头,这是间接证明了王季远有害死顾万德的原因和动机。
  沐二郎当即啐道:“收起你那狗头,你不认得我了?王赘婿假惺惺给我岳母的二十两还被你克扣一半,你这种狗吏的话我不信!”向周世冲一俯身,“请大人派人去清点他的家产,是否有那一百两银子的存在!”
  周县令眉头一跳,这家人的浑劲他是领教过的,因正月十五那事他得罪了沈林,古云祸福相依,同样也因那事他得了上面贵人的垂青。现在他算是有真正的靠山了,但能不得罪人还是少得罪一个。
  何况真要细究,张平的邻人也能证明其是否有过爆富的时候,若作栽赃之举,反倒牵出更多。罢了,怪你张平自己太贪图小利,连同僚死后的十两银子也贪。
  王季远不懂,不懂沐二郎为何要坏周县令的安排,以至他想好的辩词都没了用处。
  “上刑,让他老实交待!”周县令丢出一根朱签。
  张平吓尿,绞尽脑汁也猜不透大人到底要什么答案,他做错了?可到底要怎么才是对!“啊啊啊……”十指连心痛入骨髓的感觉没几个人抗得住,痛得他几乎晕厥,到最后,他终于明白了,大人就是要取了他的老命。
  奄奄一息之时,罗师爷过来拉他起身,因为还要继续审,近身时说了六个字:大人全都知道。
  张平让盐水一泼,痛并清醒着,他受刑,百姓里除了吓着不敢看的姑娘幼儿,观刑的人没一个同情他。此时方知自己做人失败到这步田地,大人什么都知道,大人要取他性命。
  “张平,从实招来吧,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罗师爷扬声说道。
  善莫大焉,张平闭上浑浊老眼,一脸的凄意:“我招……”
  “大点声!”周世冲不满意他要死不活的态度。
  张平咳出一口血,大声陈述。王季远听着听着也感到了阵阵恶寒,原来世上心思恶毒之人不止他一个。
  户房十年前曾走过一次水,是张平的大意导致。因为火势只烧到小半墙,文卷也只有一个书匣被殃及,顾书吏这个老好人经不住他的苦苦哀求帮着其掩盖了。
  顾万德三十而立之年中秀才,二十来年兢兢业业前后迎送了四届县令,对户籍文书可以说是如数家珍。为了重做烧掉的底案熬了七个夜晚,但还是有很多因时间久远未曾记起,其中包括王百万之女收养之事。
  张平交待的是收养,并非过继。
  在沐二郎的连番追问下,张平好像又不记得具体是收养还是过继了,他也只是听顾万德说的而已。周县令听到这里未发一言,只淡淡看了一眼沐顾两家。
  顾万德漏掉了王百万夫妻的收养底案,却在叔侄争产进行到尾声时突然忆了起此事,顿时焦头烂额。重做的底案只能在双方达成共识的前提下起一个佐证,争产这类案子若是拿出来只会图惹事端,因为底案文书上没有双方画押的手印和名章。
  按顾万德在走水后的补救措施,本是打算把烧毁的文书唤来当事人重做的,可张平害怕丢了饭碗死缠烂打硬是不许,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顾万德犹豫到最后,仍是决定给周县令备告一声。
  恰在这当口,每月都要来好几次的王季远上衙办事,张平一气之下装着无意把收养之事自言自语说了出来,还道有了新依据案子立刻就要反转,家产该判给王百万王震的族人,最后假称收养底案就在顾书吏的身上。
  王季远听到这里瞳孔一缩,原来那日在隔间里听到的话是张平刻意说给他听的,怪说当夜并没有在顾书吏身上找到东西;他本用不着杀人,王家的一切仍是他的,今天落到这步田地,一切都拜张平这老贼所赐!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见分晓,尘归尘路归路。
 
 
第74章 伏诛
  张平被身旁王季远凶狠的眼神看得直哆嗦,“大人, 我悔, 我悔呀!”
  周县令和罗师爷听完过程始末皆很诧异, 他二人只知走水一事,并不知道张平的借刀杀人之举,若是知道, 当初他们是不会怂恿顾家草草结案的, 张平此举实在是太过狠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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