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哥就是不懂事，让他带你玩儿就把你逗哭。哭什么哭，是不是又没吃到糖？”
“我要吃……烧烤……”孩子抽泣着说，用小手指着顾盼的摊位。
什么烧烤？听都没听过，女人拉着孩子起来。
“我从街头就闻到香味，原来是这里来的。”这女人本身就是个吃货，一提吃得浑身有劲，在她们村子里都有名。
她一口气买了十串，各种蔬菜都来一样。她握着一把，跟小儿子站在摊子边上就撸起来。
“妹子，你坐下吃，我们备了桌椅板凳。”顾爸爸听见顾盼说要带桌椅板凳还觉得麻烦没用，没想到一来就派上用场了。
小桌子贴着墙角放着，三面放着凳子，干净整洁让人看着心里挺舒服。女人带着孩子坐下，娘两一顿撸，小孩子看见妈妈吃得快也猛撸，差点把竹签子撸出火星子来。
跑了得哥哥转个圈回来，看见妈妈和弟弟坐着吃赶忙过来。
“妈，我还想吃肉！”哥哥才吃了一串就没了，自然是不愿意。
“这东西好吃，就是不顶饿。要是下个要吃饱，你爸一个月的工钱都不够。”女人舔舔嘴角的酱料，迟疑了一下，“就给你爸买几串，等他回家喝酒。”说完掏出两块钱，买了几串素的，其他都要了肉串。
顾妈妈赶紧用纸打包，然后中间用草绳系上，用手拎着方便干净。
“回家不用加热，就这么吃就行。”顾盼叮嘱着。
女人答应着，拎着草绳带着两个儿子往回走。可还不等走远就把草绳卸下来，拿起一串肉狼吞虎咽的吃起来。两个儿子在旁边争着要，她又一人分了一串。说什么给自家爷们拿回去，看样连镇子都出不去就会吃没。
光是这母子三人就花了三块三，菜都是自家出的，那些调料也是顾盼用家里的酱油糖醋鼓捣出来的，木炭是顾爸爸烧出来的，根本就不值什么钱。唯一能合算成本钱的就是刷在上面的熟油和猪肉，却用不了多少。
这三块三去掉一块三角绰绰有余，两块钱的利润真是诱人！顾妈妈做民办教师，一个月的工资才二十七块三毛三，这都顶得上她两天的工资了。而且买的孩子越来越多起来，虽然都是一两毛钱的收入，却胜在累积。
不到一个小时的功夫，整个集市上的人都知道有人在卖一种叫烧烤的东西，非常好吃！
顾盼从家里带来的肉串很快就没了，她让顾妈妈再买一些肉，然后切了串成串。
顾培在旁边帮着收钱，顾爸爸帮着加炭刷油。一家人忙活了一上午没有得歇，可一点都不觉得累。
顾妈妈的嘴更是合不拢，心里一直在算计着挣了多少钱。
“怎么都供不上了？”顾培却撅着嘴巴，眼瞅着烤得香香的串串都进了别人的肚子，她是一口都没吃着。
集市只有半天，过了晌午人们渐渐散去。
“盼盼，咱们收拾收拾也回去吧。”眼瞅着集市上都没人了，自然也就没人买她们的烧烤了。
“妈，你去买几个馒头，咱们就在这吃一口。趁着下午没有人多串些串，晚上去赶夜市。”
“夜市要上税啊！”这每个月逢阴历三六九是十里八村来镇上赶集的日子，因为都是乡亲们自产的土货，所以政府给免税。
但是这夜市都是常年摆摊的，摊位固定，每个月都要交税听说还不少。顾妈妈是害怕自家的买卖做不长，上了税却挣不回来。
“爸、妈，你们就听我的，挣大钱的日子在后面！”顾盼信心满满的说着。
“好！”顾爸爸憋着一股子劲，“我大闺女受了观音菩萨指点，都听我大闺女的！”
顾盼用余火烤了馒头片，一家人分着吃了。顾妈妈按照顾盼的要求买了鸡翅、鸡肝、鸡心，因为买的多，人家还白给了一大堆的鸡皮和鸡头。
第六章 红火
听顾盼说要去夜市摆摊子，顾爸爸妈妈虽然心中忐忑，却还是决定试一试。反正一上午赚了五块多，大不了赔进去明天就不去了！
顾妈妈用这些钱买了不少材料，还白得了一大堆没有人要的东西。
“妈，你真是太棒了！这鸡皮和鸡头还有鸡屁-股可是好东西，烧烤出来味道最美。”顾盼见了高兴极了。
这个年代鸡皮和鸡头、爪子、内脏类的都不值钱。别说是花钱买，就是自家炖鸡，很多人都把这些挑出去。
“妈，有没有卖鸭子的？那些鸭头他们怎么处理了？”顾盼一边收拾鸡头一边问着。
“这鸭子肉本来就膻味重，头和屁-股根本就没人吃。听说南边广东那边有人吃，做法很特殊，咱们这边的人都不敢尝试。那些买了鸭子的人，都让卖主把头尾去掉。卖主拿回去，估计不是扔就是剁碎了喂猪和狗了。”
顾盼听了眼前又是一亮，不过她不着急，慢慢来。她相信全世界的吃货都是一样的，不分地域，不分做法，只要味道好，什么时候都有人喜欢。
顾盼让妈妈把带来的锅放到炭火上，里面放上水烧热，然后把鸡皮和鸡头、鸡屁-股稍微放进去汆一下再串串。
眼见时间差不多，顾爸爸把东西全都放到车上，又往夜市去了。夜市在镇中心的那条街上，两边都是铺子，门口的马路牙子上就是摆摊的地方。
现在才下午四点，已经有人开始出摊了。
到了那边顾爸爸觉得有点抓瞎，每个人似乎都有固定的摊位。
“爸，到这边来。”临来之前顾盼已经打听过了，夜市中间是最好的位置，尾巴位置最差。
他们是后来的，乖乖往最后面排就对了。
“你们是第一天出夜市？”旁边是个卖零碎布头的老伯，看见他们卸车热情的问着。
顾盼赶忙过去说话，她先笑后说话，一口一个大爷，老伯见了心里欢喜告诉他们不少摆夜市的规矩。
“咱们这地方虽然便宜点，好在可以多占些地方。这要是放到中间去，你们这两张桌子一放，就得出两份税钱。都是小本生意，一个月交五块钱都难挣，要是交双份就干不了了。咦，看你们这架势像是卖吃的，可瞧着不认得。”
顾爸爸把一切都收拾好，也过来跟老伯拉家常。只不一会儿的功夫，他们就熟悉起来。
顾培第一次来夜市，看什么都觉得新奇。顾盼眼见没到上人的时候，就带着她四下里去看看。
“不能看见什么就嚷着要，等赚了钱姐都给你买！”顾盼拉着妹妹的手叮嘱着。
漂亮的花布，各种各样的文具，馋人的苹果、鸭梨，正在锅里炸得大麻花……从吃到用卖得真是齐全。
从头到尾逛下来，粗略看看也要一个小时，这个夜市的规模还真是不小。顾盼特别注意小吃类，发现除了麻花、馒头、包子就是混沌、面条，都太偏主食。零食有冰糕、散糖、饼干、瓜子，一看就是小孩子吃的。
顾盼非常有信心，她的烧烤在这里肯定会热销！眼见太阳落山开始上人了，顾盼带着妹妹回来。
她让爸爸生火先烤五分熟，香味出去才能招人来。有了在集市上的经验，第一个顾客很快就来了。可情况跟上午差不多，都是孩子们买的多。而且顾盼说得非常好吃的鸡皮、鸡头根本就没有人点。
这功夫，有三个人从东边过来，一边走一边说着话。
“这镇上的馆子咱们哥三儿都吃遍了，没什么好吃的。就那家高家菜还将就，偏偏今天没开门。还是去我家，让你嫂子炒几个菜，咱们喝几杯。”
“这什么味，闻着真是香！”
“这夜市还有咱们没吃过的东西？”他们看见一个比炉子高不了多少的小姑娘正在往蔬菜和肉串上刷酱料，觉得挺有意思。
“三位叔过来尝尝？我们这里有桌子板凳，坐下一边喝酒一边吃烧烤，便宜好吃还凉快。”顾盼赶忙笑呵呵的招呼着，“尝尝，不好吃不要钱。一听三位叔就是识货的人，这是缘分，免费送你们三串。”说完不容他们拒绝，就在盘子里装了一串豆角，一串干豆腐和鸡皮，让他们过去坐。
白吃谁不吃！他们这一吃立即每样都要了五串，另外叫了一斤白酒。顾妈妈去跟前的小卖点打酒，顾盼和爸爸手脚麻利的烤着。得亏他们事先烤了五分熟，这功夫稍微加工就能上桌了。
顾盼听说他们能吃辣，就另外加了些辣椒末。
“鸡头和鸡-屁-股好的慢，三位叔先吃着。如果太辣就言语一声，一会儿我再少放些。”顾盼把盘子端上去，笑盈盈的说着。
他们只说每样都来五串，没想到还有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不过已经点了就尝尝，反正也不贵。
有了开始就不难，很快又有几个人来吃，男女一共四个人都很年轻，应该是男女朋友。他们要了汽水和啤酒，都是顾妈妈去买回来的。
男孩子在对象跟前装大方，点得比上一桌还要多，而且专门挑肉点。女孩子吃得乐呵，气氛不错。
那哥三个吃得高兴，酒喝到位开始划拳。
过往的行人纷纷往这边看，买烧烤的成年人越来越多了。在夜市溜达的都是镇上的住户，他们的经济水平和接受新鲜事物的能力很强，很快，顾爸爸和顾盼两个人都忙不过来了。
“麻烦您多等一会儿。您可以先去溜达溜达，一会儿回来再取。您放心，我们给您打包好。”这套话顾盼简直要挂在嘴边了。
那两桌人结账走了，立刻就有客人补上。他们四口人一直忙活到半夜，可惜串好的串串都卖没了，客人们失望而归，他们也只好收摊了。
“早知道真该多串点。”顾妈妈有些后悔了，不过心里非常高兴，笑容一直挂在脸上。
她的手一直捂着身上的军绿色书包，不敢松手。这里可是他们一家忙活了一整天的成果，千万不能丢了。她现在迫不及待的回家，把里面的钱都倒在炕上，就那么痛痛快快的数上半宿！
第七章 还钱
顾家四口人到家已经是下半夜一点钟了，顾培在车上就已经睡着。顾妈妈把她抱进屋子，顾爸爸忙着卸车。
顾妈妈可没有心情睡觉，她盘腿坐在炕上，把书包里的钱慢慢倒在炕上。大蹦子叮当响，听在顾妈妈耳朵里竟是最美妙的音乐。
“一角、五角、一元……”顾妈妈仔细的数起来，“八十九元六毛！怎么会这么多，我得重新数数。”
顾盼从暖瓶里倒些热水，洗了头脸和脚丫才上了炕。
她看着顾妈妈接连数了三遍，笑盈盈的歪着头。
顾爸爸收拾完车上的东西进了屋，他在外屋地掸掸身上的尘土，然后才揭开门帘进了里屋。
“福来，你瞧瞧！”顾妈妈的声音里满是喜悦，似是久旱盼到了甘露。
“好啊。”顾爸爸到底是爷们，在村上看见会计发工资，一大骡子钱就那么摆在桌子上，里面还有不少一百块一张的，“照着咱们大闺女的说法，赚钱得日子还在后头呢。”
方才在回来的路上，顾盼跟爸妈说了很多以后的计划，听得顾爸爸热血沸腾。
“赶紧收拾收拾睡觉，明天我还得去镇上呢。”
“对，孩子们都累坏了，尤其是盼盼。”
铺被、熄灯、睡觉，可一家人只有顾培那丫头睡得香甜。
第二天，顾爸爸去镇上办了相关手续。他们准备在夜市大干一场，没有正常的手续可不行。另外，顾爸爸又买了一辆二手的倒骑驴，不能总是借人家的马车使。剩下的钱按照顾盼开出的单子，买了不少食材回来，还剩下二十六块在手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