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刘铮笑了笑:“你知道我是谁?若果真拿了我去找原泰要钱,他怕是要笑着等你砍我首级了。”
不是一路人?
金冠对他的话分析了一下,即没有表示鄙夷也没有全信,冷冷道:“说,你是谁?”
“我是,一个商人。”
“商人,谁信!”金冠缓缓举起弯刀,想着先让他知道点厉害。
“吁——吁——”这次的号声又急又短,不明就里的人也听出其中的紧急。
“大头领,西北军来了,人很多,看不出有多少人!”一人一骑从金色的天际闯进众人视线,一边喊着一边跑过来。
西北军来了,刘铮眉头一皱,有点意外,似乎又是情理之中。
金冠却是冷笑一声道:“还说没关系,这不就是来救你的吗!不过你也别得意,他们人再多,我也能在他们杀过来之前先杀光了你们!”
“大哥冷静啊!”金毛忙劝解道。看向刘铮,挤眼睛示意他赶快说几句软话。毕竟,求财而已,犯不上同归于尽。
刘铮将刀丢给身边亲卫,嘲笑道:“你这脑袋瓜子,真不知道怎么坐上这群人老大的。放心,我可以保证你们的活路,但我的两条建议,你们认真考虑,在我找别的马匪之前,答复我。”
金冠又气又急,但金毛死死拽着他一只手,他气道:“你看,你看,翻来覆去没一句实话,一会儿说不认识,第一次来。一会又敢夸口保我们性命,拿我们当傻子耍呢!”
“大哥,大哥,冷静。西北军人多,好汗不吃眼前亏,我们何必和西北军硬抗,白让六狼七狼捡便宜!”说着歪着身子靠近过去,压低声音道:“这小子看着年轻,肯定是个有来头的,先看看情况再说。”
金冠被二把手安抚一番,暂时压制心中火气。地上的沙粒微微震颤起来,来势汹汹啊!
“吁——吁——”号角声越发急促了,距离也近了。
刘铮道:“叫你的人撤退,放我们走,我保证让他们不追击你们。”
金冠:“哼,我凭什么信你!杀了你们,老子照样走的脱!”
刘铮懒得跟他废话,直接对金毛说道:“若无意外,我会跟他们走。待你们想好了,想要合作,去军中找武二。”
“你?”
“就是我。”
金毛点头:“大哥,我们快走吧!”
金冠狠狠哼一声,调转马头跑了。他一跑,四面八方的马匪顷刻间四处逃窜,哪个方向的都有,快而不乱,显然很有经验。
暂时的危机解除,亲卫问道:“爷,牵扯上他们,有必要吗?”
刘铮看向夕阳中走出来的高大身影:“随手插柳,万一能活呢!”
马匪跑的很快,不多时便只剩下一只几十人的队伍还傲然挺立在沙地上,七零八落的尸首还在渗血,血腥气被沙地的余热烘烤着,气味让人作呕。
西北军大权在握的少将军原泰,跨座在一匹通体乌黑的高头大马上,小跑着奔向前面的队伍。他年纪在三十上下,国字脸,下巴上密布着短短的胡茬,一双虎目透着凌厉的光芒。走到近前,利落的翻身下马,上前道:“这位便是武三爷手下的武二公子?”
刘铮笑着:“公子不敢当,少将军唤一声武二便可。”
原泰笑一声:“也好,武二兄弟如此年轻便有如此胆量,只带了这么几个人便横闯大漠,果然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刘铮:“听闻少将军十四岁便跟随老将军上阵杀敌,让我等着实心向往之!”
“啊?哈哈哈……”自己的丰功伟绩从他人嘴里说出来,免不了让原泰心里多了几分飘飘然,对眼前这个年轻人也多了几分好感。
刘铮待他笑声止歇,说道:“还未谢过少将军救命之恩。今次前来,本不想大张旗鼓惊扰大家,不知少将军从何处得来了消息?”
原泰目光翕动,似在辨识他话中真伪:“萧大将军做了好事没留名吗?”
刘铮了然一笑,怀中掏出一块令牌:“先前见过大将军,承蒙厚爱得了这令牌。本想留待关键时刻保命用,不想大将军心思缜密,已经提前拜托了少将军照拂,武二再次谢过二位!”
原泰淡淡笑着,心里则是飞快的思考起来,萧穆那老头子别扭的很,居然如此看重这小子,看来这小子有两下子啊!
“武二兄弟路途劳累,快些随我等回大营歇息。请!”
“请!”
……
盯着苏家大门口的小伙计回话了,苏泉去了一次春风楼,将近两个时辰才回去。
李媛果断出门,又去找万氏出面。万氏一脸的不情愿,说道:“大小姐啊,上次好歹是在外面街上,哄骗小姑娘也就算了。如今你叫我进去那**里面,啊,撒泼骂人,我,我真没做过啊!”
李媛可怜巴巴的看着她:“万婶,你就当救人一命不好吗,我也找不到别人可以帮忙了,您就辛苦辛苦,委屈委屈,再走一趟。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万氏牙疼一般歪斜着腮帮子,十分为难。小姐的嘱托,不好拒绝,可是,她真的不是泼妇啊!
今日跟出来的是墨竹和点豆,墨竹不做声,点豆却咕咚着小嘴,低声道:“不就是撒泼骂街吗,这有何难?乡里的婆娘个个都会。”
此言一出,万氏和李媛眼前一亮,心照不宣的点点头。
第五十章 撒泼
葱白一般的玉指灵动的跳跃在琴弦上,清新雅致的曲调春风一般让听者身心通泰。只可惜,宽敞的大屋子里只有一个听者,而这听者还明显的心不在焉。
小绿跪坐在一方小桌边将姑娘调配好的香料放进香炉,然后就呆呆的忘了点燃,直到红袖姑娘看过来,轻唤一声:“睡着了?”
小绿顾不上脸红,忠心的说道:“姑娘,我怕。”
红袖笑问:“怕什么?”
小绿:“昨日苏公子来了,什么都没提过,你说,那日给我们银子的妈妈到底是什么人?”
红袖漫不经心的又开始抚琴:“不是他派来的,就是他家中长辈派来的,与我们何干?”
“可是,我们接了银子,是不是就该将苏公子拒之门外?”
“呵呵,”红袖笑的开心:“客人要来,我们还能关门谢客不成?妈妈也不会答应啊。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实在害怕就少出门。在这春风楼里,有妈妈做主,他们还能打进来不成?”
小绿望向窗外,天色慢慢变得昏暗,这一天快要结束了,上次见过的那一位妈妈没有来,苏家不会来人了吧,今天会安然过去吧……
清早的阳光最是和暖,照进室内,也不会很热。小绿昨日一天提心吊胆,此时发觉这一天过去了,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姑娘还在睡着,她穿衣打扮妥当,下去给姑娘准备洗漱的物品。走下楼梯,下面静静的,跟平日一样。她打着呵欠,一摇一摆走下去,走下最后一级台阶,随意朝大门口甩了一眼,登时呆了。
只见楼里的伙计肩并肩排成一排挡在门口,外面不知是什么人,影影绰绰的似乎不少。小绿心里一沉,登时紧张起来,默念着“千万不是来找我的,千万不是来找我的……”蹑手蹑脚凑过去,想看个分明。若不是苏家人,她也就放心了。
她贴着墙壁,走到门口,弯腰从伙计们腿脚间的缝隙朝外看去,只看到外面站了许多个下人打扮的妇人,个个不好惹的模样,看热闹的人很多,已经将门口的路堵死了。还没有开始,所有人都静静的,对峙着。
妈妈刚刚赶过去,一边摸着头上的珠花看有没有仓促的带歪,一面抱怨着喊着:“大清早的扰人清梦,你们想干什么啊?”
伙计让开一条缝让妈妈走到前面,对方领头的正是化了妆的万氏,只见她神色淡淡,右手举过肩膀,手绢一挥。后面十几个仆妇扇形散开,叉腰开始大骂:
“不要脸的婊子,坏人因缘,活该没人要,老死在这烂泥坑里……”
“人尽可夫还装大家闺秀,想凭着一张脸蛋贴上男人,痴心妄想……”
“拿了钱不办事,叫你全身流脓不得好死……”
“做婊子还不安分,下辈子做畜生……”
“上辈子不修好落得这般下场,这辈子还敢猖狂,贱人不得好死……”
妈妈一张嘴是能说会道,但架不住对方人多啊,十几张嘴一起骂,妈妈一个人顾不过来,没几句就冒了汗了。看热闹的百姓开始指指点点,看平日里年纪一把还搔首弄姿的妈妈的难得的狼狈相,有趣的很。“你,你们,闭嘴,都闭嘴……”
她的喊声被淹没在口水中。
万氏好整以暇的左顾右盼,妈妈又急又气没办法,人家都在街上,又没进到她的地盘,且都是女流,伙计们不敢随意动手。再加上不知对方底细,又怕是惹不起的世家大族,在这一条街风光无比数年的妈妈今日是认栽了。
冲下来对着一看就是总指挥的万氏陪笑道:“这位夫人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啊!”
万氏匆忙抽出被她拉住的胳膊,嫌弃的掸了掸:“我倒是好说话呢,说了你们倒是听呐!”
妈妈一听这话有由头,忙问道:“老婆子我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夫人您见谅。若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您直说便是!”
万氏这才得意一笑,再次挥动手绢,身后聒噪的咒骂登时偃旗息鼓,耳根子一下就清净下来。
“跟明白人说话,就是省事儿!您呀,开门做生意,碍不着我们,我们管不着。可是呢……”招招手,妈妈识趣的凑过去,“有时候该收敛也要收敛些,不是什么人什么时候都能招摇的。”
说完万氏后退一步:“您可听明白了?”
妈妈不是很明白,但知道自己家的姑娘惹上不该惹的人了。愁眉苦脸道:“我这里姑娘这么多,婆子我一时失察管教不严您多担待,只是,您说的倒是哪个啊?”
万氏抬头,楼上的窗子都紧闭着,这个时候,没有那个姑娘肯顶着吐沫星子看热闹,大门口只有**伙计,里面有什么事一丝也看不见。只好又凑近一些道:“你们楼里的小丫头,定然有认得我的,烦请您回去好好问一问,顺便给别的姑娘也提个醒儿,年轻漂亮是好,但仗着这个勾引的公子耽误了大事,脸蛋儿可是不能挡灾的!”
说罢,抬手一句“我们走!”一群人浩浩荡荡走了。
妈妈眼珠一转,招手叫来两个伙计,轻声吩咐着:“跟着,看是哪家的。”
再说万氏领着十几个人,十分引人注意,拐过一条街,便有两辆马车等着,十几个人上了车,便朝着城南而去。
两个伙计小跑着跟着,不防对面过来一个推车卖菜的,好巧不巧的挡住了去路,两人往左,车往左,两人往右,车往右,两人咒骂一声,一左一右跳过去,其中一个被推车的揪住衣领,恶狠狠道:“干什么,碰掉了我的菜,连句道歉也没有就这么跑了!”
伙计惯常也是厉害的,一巴掌把推车的扇到一边:“滚一边去!”赶紧又追上去。
前面那个还没跑出去几步,就听后面一声大喊:“抓贼啊,抓住前面那个小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