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镇安的心中有些愧疚,亏他还怀疑着水珩一跟水清芜两人是不是骗他的,可是如今看来,这水老,乃是医者慈心,他这样的人,又怎么会骗他,而他,又有什么让人图谋的呢?
“都是我不好,若是我今晚不出去,水老您也不会受伤了。”张镇安低声同水老认错,若是他在家的话,至少,他可以提水灭火,用不着水老来了。
“傻孩子。”水老却是慈祥的说了一声,道:“若是你在家,那这断腿的说不定就是你了,我年纪大了,活不了几年了,指不定哪天就死了,你还年轻,若是变成瘸子了,那下辈子怎么办?谁家姑娘还肯嫁给你呢?”
张镇安闻言低下了头来,水清芜却是抬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道:“变成瘸子正好,省的他整天乱跑。”
“你这孩子,怎么能够这样说话。”水珩一斥责了她一句,又歉疚的看了一眼张镇安,然而他这样子,却让张镇安愈加的愧疚了。
他从墙上取下弓箭,走出屋子,水清芜看到了忙喝问道:“袁天成,你要去哪里!”
“我去找那些马匪算账!”张镇安冷声说道。
“你疯了,人家有一群,你才一个人,就算是你会一些武功,那又能如何?”之前还责备张镇安的水清芜这时候却是关心起他来。
她之前指责他,也不过是心中有气而已,此刻听到张镇安说要去找那些马匪算账,她连忙阻拦了起来,他不过就是一个人,就算是艺高人胆大,但也不是那群穷凶极恶的马匪的对手啊。
“那我能够怎么办?”张镇安反问道:“难道我就眼睁睁的看着这群马匪逍遥法外吗?”
“我们可以去告官!”水清芜说道。
“告官?”张镇安摇摇头,冷笑了起来,“我们大齐朝廷如今烂成了什么样子,你一路走南闯北的应该也知道,若是告官有用的话,这群马匪想必早就已经得到报应了,怎会等到现在还未剿灭!”
“那也不是你应该逞英雄的时候。”水清芜说道:“这些马匪到时候自然会有人收拾,他们会得到报应的!”
“既然会有人收拾,这个人为何不可以是我?我的仇恨不需要靠别人去报,既然这事情,是因为我今天打伤了他们所起,那就让我去结束吧!”说着他便出了门。
他并没有贸贸然的前往,而是又去厨房将两把柴刀拿上,这才走出院子。
水清芜跟在他的身后,见到他要走,她叫住了他,道:“袁大哥,你要去,我不阻拦你,但是你至少得借匹马再去,你这样靠双脚追赶,得追赶到什么时候?”
说着她走也出门外,朝不远处的一户村民家跑去,不一会儿就借到了一辆马来,道:“这是我们里长的马,我给你借来了,你一定得回来还别人的马,不然我无法向他交差的。”
张镇安知道她这样说,只是因为关心他,便点点头,认真的答道:“放心,我会回来的!”
水清芜没有说话,只是将缰绳递给他,张镇安接过缰绳,驾马离去了。
水清芜看着他的背影,吸了吸鼻子,直到他的声音消失不见,她还站在原地,她都不知道她自己怎么会这样,明明十分的不舍他远去,明明想要将他留下来,可是却又去向里长借马,助他前行。
因为她知道他的性格,只要认准了一件事情,就一定要去做,这样的一个人,她就算是阻拦,也拦不下来,索性去支持他了。
而他呢,即便是知道他不是这群马匪的对手,可是他还是义无反顾,一往无前,她承认,正是他身上的这种特性,吸引了她,若是他今日畏缩不前,她说不定反而会厌恶他了。
可她又真希望他畏缩一回,真希望他不是这样的大丈夫,可事实上,他从未让她失望过,而她明明知道他不喜欢她,可还是义无反顾的陷了进去,甚至越陷越深。
若是他不是一个这样的人,她本可以不爱他的。
水清芜叹息一声,任由泪水糊了满眼,终究是抬手一擦,然后转身回到了屋内,坐到水珩一的床前。
“他走了?”水珩一见到水清芜回来,低声的问道。
水清芜点点头。
水珩一便道:“你怎么不拦着?他一个人,怎么会是这么多马匪的对手?”
“我想要拦着,可是我哪里拦的住?”水清芜泪眼婆娑。
水珩一点点头,道:“也是,若是你三言两语就能够打消他的决心,那他便不是他了。”
说完,他艰难的伸出粗粝的手,揩去她眼下的泪,道:“别伤心了,吉人自有天相,他会没事的。”
“希望如此吧。”水清芜点头,心中却是忧心忡忡。
张镇安骑着马出了村庄,黑暗中,他举着火把,顺着路上的马蹄印一路前行,这伙贼人并没有走多久,张镇安一路追赶,渐渐的看到前方的亮光。
他将火把吹熄,一路跟着前方微弱的火光前行,这些马匪的速度极快,他追了一晚上,可是到了第二天,天微明的时候,却还是失去了这些马匪的踪迹。
从马上下来,他此刻也不知道自己置身何处,只将头趴在地上,企图听一听地下传来的声音,辨别一下方向。
☆、第二百三十二章 灭匪徒
“这小子跟踪了咱们很久了,要不要将他给干掉?”而就在他所在不远处的丛林中,有人在窃窃私语。
“肯定要将他干掉,我看这人来者不善。”有人说道。
同行的人点点头,纷纷下马,牵着马蹑手蹑脚的向张镇安走近。
张镇安恍若未觉,只是站起身来,靠在马旁,低垂着头,看起来是在休息。
而此刻,借着马背的遮掩,他的手实际上已经握紧了弓箭。
这些马匪在接近张镇安的时候,纷纷上马,拿着大刀,朝张镇安冲来,欲要收割张镇安的性命。
然而,就在那些马匪冲上了的一瞬间,张镇安瞬间拿出了弓箭,三箭齐发,正中前面三人的胸口。
这三人睁着眼,不甘的倒地,他们的马由于惯性,还在朝这边冲来。
张镇安连忙翻身上马,一扯缰绳,骑着马迂回了一下,避开冲上来的三匹马,又是三箭齐发,射中了后面的三人。
“不好,这小子有诈,箭术高超!”有人喊了一声。
“他再有诈,箭矢却是不多了,只要小心的避开就行了。”后面又有马匪说了一句,然后继续往这边冲来。
的确,张镇安能够凭借弓箭一下子干掉六个,正是因为他们没有防备,否则的话,他不会这么的顺利。
接下来,这些马匪有了防备,张镇安最后四根箭矢用尽,也不过只是射杀了一人,射上了一人,其余两根弓箭则是被他们躲过去了。
“小子,好胆,杀了我们这么多的兄弟,待我抓到你,定然要将你千刀万剐,用你的鲜血祭奠我们死去的兄弟!”为首的一人冷喝一声,提着大刀气势汹汹的朝张镇安砍来。
张镇安的眸子微眯了起来,在他冲上前来的时候,他瞬间拔出腰间的柴刀,将之用力的甩了出去。
“嗤!”
这柴刀正中那人的胸腹,方才还气势汹汹的马匪,此刻睁圆了眼,低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腹部,见到那木质的柴刀把手,口中涌出鲜血,不甘的从马背上摘倒了下来。
“杀!”还剩下的六个马匪,朝着张镇安一起杀过来。
张镇安即使是有万般本事,但岂又是这六个马匪的对手?在这六个马匪的包围之下,他逐渐呈现颓势。
毕竟,他手上只有一把柴刀,柴刀短小,才面对大刀的时候,是吃亏的,他根本就没有办法近他们的身,只能够举着弓箭的弓身,艰难的躲避着。
不能够再这样下去了。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他虽然冲动,但并不傻,这样想着,他便高声道:“今日杀了你们几个马匪,只算是收一点利息,来日,我定要将你们一网打尽!”
说着,将腰间最后一把柴刀甩出去,前方那人应声倒地,借着这个缺口,张镇安驾马飞快的跑了出去,剩下的五人见张镇安的手中已经没有了武器,连忙拍着马追了上去。
他们的马自然都是良驹,张镇安骑的马不过是里长家平日里用来运送货物的马,自然不能够与他们的马匹相比,这会儿,即使他已经全力赶马,可还是被这些马匪给追上了。
很快,他便被这些马匪再次围困住,此刻,他手上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兵器,眼见他就要被这些马匪所擒,这时候,前方正好有一些官兵经过,见到这情况,二话不说,便加入了战局。
有这些官差的加入,这些马匪自然是节节败退。
官兵们又杀了一个马匪,剩下的四个马匪见到这情况,连忙调转马头逃跑,官兵们连忙骑马追了上去,不会一会,就将拎着他们的头颅赶了回来。
“本以为这次出来,只是走走过场,没想到竟然真的抓住了几个马匪。”为首的两个官差大笑了起来,心中十分的高兴,他们抓到了马匪,这都是他们的功劳,也省的郡守大人日日为这群马匪伤神,这次回去,奖赏自然是少不了的。
不过,当他们见到还在原地的张镇安的时候,话语就戛然而止了,作为官差,在百姓的面前,总要维持着自己的体面跟威信的,方才那话他们可是不当说。
只是,这位大哥可真的是厉害了,竟然单枪匹马杀了这么多的马匪,这次他们能够有所收获,还真的全靠他了。
“这位小兄弟,你没事吧?”想到这里,他们对他的态度也好了许多,英雄般的人物,应该应该受到他们的尊敬。
“我没事,多谢几位差大哥相救。”张镇安朝他们拱拱手。
他并不是笨人,虽然对他们方才的说走过场之类的话有所不满,但他也能够理解,这群马匪,洗劫了村庄就走,居无定所,他们官府想要抓到,也的确是艰难。
除非朝廷站的将这件事情当成头顶大事看待,派重兵围剿,否则的话,要抓到他们,实在是很不容易。
这些马匪,有些甚至就是这闵月郡的村民,平日里,有自己的村民做掩护,伪装成普通百姓的模样,谁又能够识别他们呢。
“不必言谢,说实话,应该是我们感谢小兄弟才是。”这些官差见到张镇安这么的有礼,也不跟他拿乔,说道:“实不相瞒,这群马匪困扰我们很久了,可他们又太过狡猾,每次我们有心想要剿匪,可却总是一无所获,今日能够杀了他们,真的多亏小兄弟了。”
张镇安心中其实对官府也是有怨愤的,若不是官府的不作为,今日白水村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可是,这几个官差不过只是小喽喽,他又怎能将朝廷的不作为怪罪于他们呢?而且今日他们来的实在是巧,正好救了他的命。
“几位差大哥辛苦了,这群马匪实在是狡猾。”他表示了一番自己跟他们同仇敌忾,然后又问道:“几位差大哥为何会经过这里?”
朝廷一大早就派人出来剿匪,即使只是走走过场,做做样子,可仍旧是让他感到惊讶。
“唉,我看小兄弟也是一个明白人,实不相瞒,昨天张家夫人走到这里的时候遇到了马匪,差点被抓,这张家告上门来,我们也没有办法,一大早就出发来寻找匪徒。”为首的两个官兵解释道。
“张家夫人?”张镇安好像觉得这个名字在哪里听说过,他想起昨天他救下的那个妇人,心道她应该就是张家夫人了,竟然这般的年轻。
“是啊,张家你应该知道的吧?”官差说道。
“嗯。”张镇安点点头,这占了郡城半壁江山的张家,谁又能够不知道呢。
“哎,这些大家族,就是厉害,就连我们这些官家也不敢轻易得罪呀。”一官差说道。
“是啊。”另外一个官差点头附和,他们一大早就被喊起来,心情实在是有些不好,这郡城今日来发生的事情多着呢,可是她一个女人家被袭击,却变成了上官眼中的头顶大事了
张镇安并没有多言,只是笑了笑,这两位官差见到底下的官兵们已经将这些马匪的尸体都收敛的差不多,又吆喝了几声,这些官兵们收拾的速度便更快了。
不一会儿,有两个官兵拿了两把柴刀跟一些箭矢走了过来,为首的官差看了看这些东西,再看向张镇安,和颜悦色的说道:“对了,小兄弟,这是你的刀跟箭矢吧?”
“是。”张镇安点点头,伸手将这些东西接过,面不改色的将上面的血迹擦了擦,重新将柴刀别回腰间,将箭矢放入箭筒。
这两位官差看到他这动作,心道这人也是一位狠人,便道:“小兄弟,我们都收拾好了,你要跟我们一同前往官府么?今日能够抓到这马匪,可全是小兄弟你的功劳,我们大人见到你,定然会有封赏的。”
“岂敢,今日能够抓到这些马匪,全是各位大哥的功劳,若是几位差公若是不赶到,在下连命都没有了呢,又岂敢居功?”
张镇安实在是没有什么想要领功的心思,他道:“在下来追击这些马匪,权因这些马匪放火烧了在下的村庄,一气之下,才追击到此,如今事情已了,在下还有事,就先离开了。”
他说完朝他们拱拱手,“告辞。”
“告辞!”两位官差亦是同他拱拱手,看着他骑着马远去。
“金鳞岂是池中物啊。”一位官差看着他的远去的背影,忍不住的说了一句。
“一遇风云便化龙。”另外一位官差顺口接了一句。
两人相视一眼,皆是闭上了嘴,‘化龙’二字,其实随便能够说的么。
却说张镇安,一路骑着马往回赶,路上却还在闲着张夫人的事情,他想到了水清芜,瞬间便明白了他为什么听到这个‘张夫人’,会觉得熟悉了,原来以前跟水清芜去郡城的时候,曾经多次遇到这个张夫人的马车,当时水清芜对这个张夫人是十分的羡慕的。
自己是张家的公子?张家大爷?这怎么可能,他可从来都没有听过张家大爷失踪或死了的消息,定然是那位夫人认错了吧,亏的自己昨夜想了这么久,还害的水老伤了腿。
张镇安摇摇头,将脑中这些不切实际的思绪给抛去,然后一路疾驰往回走。
路上,遇到了死去的那几个马匪走散的几匹马,张镇安想着村民们损失惨重,顺手将这几匹马给牵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