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安伦放下手里的书,“你去将本王卧房内的一个绿色方盒拿来。”
下人躬身应了。
德十被一顶软轿抬进了后院,过了仪门,便见到偏厅外挂着两盏红灯笼,灯火映着赵安伦英俊的脸庞,让德十格外心动。
赵安伦见着德十的轿子缓缓而来,脸上的线条愈发的柔和。
德十挑了轿帘,早有一双手等在手边,只等她牵起。两人相视一笑。
宁喜上前帮德十换了罩衣,静静侍立在一旁。随侍立刻传人上来服侍。
有丫头上来端了水盆来伺候净手,宁喜立刻奉上了琥珀膏子来。赵安伦笑道,“你这丫头倒是勤快的很。”
闻言,德十瞥了宁喜一眼,“宁家的丫头粗鄙,怕是入不了王爷的法眼。”转头又对宁喜道,今儿你也跟了一天,这儿左右也不需要人服侍,你只管出去歇息吃酒,到时自然叫你。”
宁喜忙不迭告了退,随侍自然也是看着眼色出了偏厅。
二人寂然用饭。
“明日宫里的嬷嬷会去宁府教导宫中礼仪,这几日便要辛苦你了。”赵安伦夹了一箸青菜递给了德十。
德十捧碗接了,面色微红。
“想着届时与王爷的婚事,哪里还敢言辛苦,只怕欢喜都来不及。”
烛火摇晃,将二人的身影映在窗上,渐渐合在一处,徒留满室旖旎。
香炉燃起一缕轻烟,打了个旋,倏然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放假归来,恢复更新~么么哒!
☆、第一百零四章 侍女英乔
无方刚回了道观,还未来得及将身上的脏污乐的衫子换下,就有小童来报。
“爷爷,礼部的何尚书又来了!”
正在换衫子的手一滞,无方面上满是不耐烦的模样,“去去去,打发了人去正厅,就说爷爷我今日福至心灵,悟到些道法,正在潜心修习,不便待客罢!”
小童挠挠头上小小的一坨髻子,“可是,何大人看起来十分焦急的样子……”
无方才想起,圣上才赐了婚于平固王爷,礼部怕是要来测姻缘,合八字了。
浅咳了一声,无方道,“那就将人请到后头静室里去,上了好茶,待我换了道袍就来。”
小童见无方身上的是平日里外出行走时穿的寻常衣裳,而不是道袍或是官服,不禁笑道,“爷爷*莫不是又出去诓人去了?竟还有酒气,若是让师祖知道了,怕少不得又是一通训斥!”
无方横眉怒道,“多事的童子!爷爷的事几时要你这个连《未来往生经》都念不全的毛头小子多管,还不快做功课去!”
小童调皮的吐舌头,扮鬼脸,无方佯装抬掌要打,小童才忙不迭的跑走了。
换了道袍,换了束发,无方才晃晃悠悠出了卧房,往静室行去。刚行出弟子们平日里居住的德元院,就见观主宋真君正提步行来。
无方心中大惊,慌忙欲转身躲避,就听宋真君言道,“姬无方,哪里去?”
宋真君当年在道观外拾得无方,此后便养在膝下,悉心教养。拾捡时,就见无方的襁褓之中有一块“姬”字的玉牌,便与他起名为“姬无方”。原本是想待无方长大后便放他去寻生身父母,谁知此子竟对推演卜卦之道十分有天赋,于是将无方收在了门下。
要说这个宋真君,当年也是跟随过先帝一同打下江山的开国功臣。待到江山平定,先帝亲封他为“会元真君”。俗时,真君本家姓宋,多数人称其为“会元真君”,也只有几个弟子还称宋真君。
“无量天尊*。今日,你又去了何处?遍寻不到你的人影。”宋真君年逾耄耋,但精神矍铄,看起来与而立之年无异。
无方抱拳行礼,口称“师父”。宋真君点头受了这礼,手中的拂尘微扬,“可是又出去偷酒喝了?这一身的酒气。”
“徒儿谨记着师父的教诲,早就戒了酒。这酒气,不过是途中遇到沽酒的公子,打翻了酒壶,不巧沾染上的罢。”
宋真君也不查证这话中的真假,“去罢,何大人在静室等了有些时候。”
无方忙行了礼,“是。”
——
英乔扶着宁香的手臂在园子中散步。
远远的见英卫并巫奇回来,忙要与宁香回房去。
“姑娘!”英卫淡淡唤了一声,英乔见躲闪不及,便用帕子遮了面,转身与英卫见礼。
巫奇自动自发的行礼退下,这里已经是后院,女眷在场他不方便走动。
“还不知姑娘芳名。”二人在园中的石凳上坐下,宁香也悄悄的退去。
英乔缓缓道,“小女出身京城王家,在家行二。”女子闺名不便外露,在外只称呼谁家几小姐,或是谁家几姑娘就好。
“王姑娘,我来中原,身边没带一个服侍的人……”英卫话还未说完,英乔便“噌”的站起,“抱歉,这位公子。小女虽是家道中落,失了往日的身份,但绝不会卖于公子,任人随意摆弄!”
说罢,扭头便要离开。
“我不过是缺个丫头,何曾说过要玩弄于你?”英卫弹了弹身上的尘灰,笑道,“姑娘倒真是个烈性子。”
英乔脚步一滞,眼中浮现犹豫之色。
“听公子说话,不似中原人士。”英乔问道。
英卫指了指身边的石凳,“坐,我们可以慢慢谈。”
英乔犹疑着,又复坐下。英卫招手让宁香取些茶水吃食来。
宁香取了茶盏并几样果子,放在了石桌上。
“有些事,无须你知晓。我既费了银子买下你,你也算是卖身与我,称我一声‘主子’不算为过吧?”英卫取了茶盏,放在自己面前,眼睛却看着英乔。
英乔咬着下唇,似是费尽了思量。半晌,想是打定了主意,躬身唤了英卫一声“主子”,取过茶壶来,为英卫添茶。
接下来这几日,英乔就成了英卫的“贴身侍女”,日日服侍在侧。渴了添水,冷了加衣,俨然一副既勤快又处处为主子着想的奴婢的样子。
“王姑娘,要不这澡水,我帮你送过去罢?”宁香有着自己的打算,这期间已经有数次想要取英乔而代之,都被英乔咬牙拒了。
英乔望着半人多高的澡桶直犯憷。只因着英卫顺嘴提了一句今晚想要好生洗个澡,解解乏。
宁家别庄里没有专门沐浴用的耳室,只是靠人在小厨房烧了热水,再一桶桶提到卧房里,全部注进澡桶。还得另备着热水,以便随时水冷了好添热水。
英乔才拎了两桶,便觉得手臂酸痛,又惦念着卧房中的热水,脚步不觉加快了许多,一时不察脚下,被一颗小石头绊住了脚,朝地上摔去。
随之而来的,还有刚刚烧热的开水。悉数洒向了英乔,眼见着花容月貌就要被滚烫的热水给毁了。
英乔闭了眼,不敢再看热水漫天盖地的朝自己扑来。“小心!”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英乔只觉天旋地转,想象中的剧痛并未来临,只是腕子上有些刺痛罢了。
“没事吧?”英乔睁开眼,就见主子冷冷立在一旁,救下自己的,是常在主子身边跟着的巫奇。出声询问的,也是巫奇。
英乔见主子面色凉薄,倒像是要发怒的前兆,便赶紧挣出了巫奇的搀扶。
“多谢。”英乔小心翼翼去捡摔落在地的木桶。刚一伸手,腕子上便生了钻心的痛意。
“谁许你做这等粗活的,可是伤着了?”英卫一把拽过英乔的手臂,慢慢掀开衣袖,就见臂上一处已起了大大小小的燎泡,看着十分瘆人。
英乔讷讷道,“奴婢无碍。”
英卫哪里理会英乔的嘴硬,唤来了宁香,“去找个大夫来。”
宁香应了,眼中直盯着英乔。
作者有话要说: 注1:“爷爷”这个词不是指无方年纪大,而是辈分大。
注2:“无量天尊”是修道之人相见时的口称,就像和尚随时随地会说“阿弥陀佛”一样。
以上。
晚安,祝好梦~
☆、第一百零五章 深渊
请来的大夫小心翼翼为英乔上好了药膏。
“这几日伤口上莫要沾水,忌食辛辣刺激食物,每日定时换药。”大夫将一个小瓷瓶递给英卫。
英卫接了,示意巫奇付了银两给这位大夫,再客客气气的送出去。
英乔低着头坐在小几旁,淡淡道,“有劳主子费心了。”
“虽不是什么重伤,但怕是会留下疤痕,回头我让人去找祛疤痕的药来。毕竟姑娘家留下那么个东西也不好看。”英卫略略宽慰了几句,便嘱咐了宁香好生照顾她,自己转身回了卧房。
宁香望着英卫离开的身影,对英乔有着说不明道不清的羡慕嫉妒。
“王姑娘,也不是我说你。像英公子那样的好人家,上赶着都来不及。瞧瞧人家看见你受伤的时候,对你关怀备至的,你又何苦用那副冷淡的态度对人家?若是我,怕是要感激涕零了!”宁香真恨不得自己变成那受伤的英乔。看着那么个俊俏的公子柔声细语的关怀,就是即时死了,也都心甘情愿。
英乔冷眼看她,“终是男女有别,不过是伤了个腕子,我又何须惺惺作态,平白惹人生厌罢了。”
宁香瘪瘪嘴,不再看她,兀自端了水盆出去倒水。
英乔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宁香的心思哪个看不出来。以前英乔不道破,不过是碍于住在别人家中,不宜训斥旁人的奴仆。但现在看来,渐渐坐大的竟要骑到她的头上,这要人如何忍耐。
“她既伤了腕子,就不要她过来伺候了。你明日去城中走一趟,看看有什么补身子的。”英卫对巫奇吩咐道。
巫奇点头应下了。
“大王,咱们在这儿也有些日子了,何时才回王庭去?”英卫找了本书来看,听到巫奇如此问,倒是放下了手里的书。
英卫本意是到这儿来寻个同盟,顺带着看望故人。却没想到,能在此处见到个合乎自己心意的姑娘,现下,自己也是没有想好是将她带回突厥,还是留在中原。
“且再等两日。有些事还未办好。”巫奇将信将疑。他知道大王此次来中原,是存着心思的,但现今事都办完了,为何不急于回去了?难不成,大王觉得中原太好,不想回去了?
巫奇这般想着,有心想劝两句,却欲言又止。因为他,着实不知该说什么好。
——
再话突厥。
赵安锡与婕珠成其好事之后,赵安锡竟食髓知味,日日缠着婕珠与他欢好。
婕珠有心想躲,却总是被赵安锡以“你若不乖乖听话就将此事告诉教引嬷嬷”相要挟,婕珠生怕失了做王后的机会,便也只好忍气吞声,任由赵安锡亵玩。
到嘴的肥肉赵安锡焉有不吃之理,不仅要吃,还要好生品尝。
于是,便每日变着法子的折腾婕珠。几日下来,向来敏感细腻的教引嬷嬷便察觉出一丝不寻常来。
这日,婕珠正在帐中收拾衣物,打算拿去河边浆洗。却见教引嬷嬷此时掀了帐子进来。
按理,这时教引嬷嬷该是在王帐中督促着侍女们清扫的。
婕珠忙不迭的放下衣裳,给教引嬷嬷行礼。
“我听闻,这几日你与中原那位十王子走得近?”面对教引嬷嬷开门见山的质问,婕珠心中发虚,面上却仍旧佯装镇定。
“嬷嬷明察。这事纯属谣言,奴婢心中唯有大王一人,哪里会看得上什么劳什子的中原十王子!”
教引嬷嬷在王庭呆了半辈子,什么样的人或事没见过。王庭中,历朝历代的大王都会大肆丰盈后帐,以期能开枝散叶,绵延子嗣。后帐中的女人多了,难免就会有大王顾及不到,或是从未招幸过的女人。这时,私通外人的不在少数。
婕珠入王庭时间不短了,极少近过大王身畔。教引嬷嬷自然是不信婕珠的。
虽是不信,却无奈手中没有抓到确实的证据,无法轻易拿人。见婕珠一口咬定自己与那中原十王子没有任何关系,教引嬷嬷也知动不得她。
“最好如此。若是哪日教我寻到了证据,定会有你的好果子吃!”撂下这句话,教引嬷嬷转身便走。此番前来,她也不过是存着警告的心思罢了。
但以后,自己怕是要被教引嬷嬷盯在眼皮子底下了。这么一想,婕珠就犯了难。前有教引嬷嬷虎视眈眈,后又有赵安锡心怀不轨,前也不是,退也不是。婕珠不禁想着,倒不如跳了河去,反倒落个干净。
第二日,婕珠做了晨食,正欲用完饭就去王帐当值。一口羊□□还未入口,老远闻到那股膻腥味,就作势欲呕,直犯恶心。
将羊□□远远拿开,胃中翻腾的恶心感才堪堪压了回去。婕珠只当是自己吃错了东西,稍有不适罢了,万没往有孕的事上去想。
当初,婕珠以黄花之身入了王庭。经年下来,承受恩宠次数屈指可数,从未受孕。这段日子,却频繁与赵安锡做下那事,几乎次次都将东西留在了体内,受孕几率大增。况她月信向来是个不准的,此次只道是晚来几日罢了,根本未意识到终将留下了祸患。
赵安锡一早出了帐子,正巧与要去当值的婕珠碰了个对面。婕珠惦记着昨日教引嬷嬷的警告,转身欲躲。
“见到本王跑什么?”赵安锡坏心的挡住了婕珠的去路,用手去挑她的下巴,被婕珠一把推开。
“放开!”赵安锡猛然被人推了个趔趄,仿佛不敢置信一般。
婕珠快行了两步,想将赵安锡甩开。哪知赵安锡竟是个属“狗皮膏药”的,紧紧粘着婕珠不放。
“好啊你,长了胆子了!竟敢对本王动手?”一把将她拉到无人的地方,“难不成你想让本王将咱们的事说出去?”
婕珠心中挣扎,明知赵安锡给她设下的是万丈深渊,一旦跳下去便会万劫不复,却也只得无可奈何的闭眼跳下去。她不能枉送了性命,若是忍下去她还有能爬上王后的机会,若这事被捅了出去,她就要被逐出王庭,连一点挣扎的机会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