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宁善颇有些兴奋。
“嗯,此法可行。你只管叫金林好生钻研,若是制出来了,重重有赏!”金掌柜一喜,“小的代金林多谢六爷!”
宁善摆摆手,“先别高兴的太早,若是一个月后没看到进展,我可是要问责的。”
金掌柜忙作了一揖,“是。”
——
主仆正坐在“群贤毕至”看带着图画的话本,外面不知何时起了骚乱,闹哄哄的,让宁善不由皱紧了眉头。
“去看看,怎么回事。”宁福应了声,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就回来了。
“爷,咱们刚刚过来的那条花柳巷子里有家花楼死了人,京兆尹的人都过去了还带着仵作,听说死的是个大人物呢!”
宁善摇摇头,“让店中那些伙计都安生呆在店中,别去跟前儿凑热闹。”
宁福忙不迭出去了。
吩咐着不让伙计们往外乱跑,宁福还是抽冷子听到了那么一两句的消息。回来的时候,也还是忍不住跟宁善顺嘴提了几句。
“想不到竟然是沈学士家的大公子在花楼里寻欢,不成想得了马上风死了。啧啧啧,素来听闻沈学士治家严谨,家中的公子小姐都是芝兰玉树的,怎么会出了大公子这么个丑事。”
宁善翻了一页,“我猜,沈学士定然是咬着花楼不放了。”
宁福睁大了眼睛,“爷真是料事如神!刚刚还听说沈学士非认定是花楼里的花娘给大公子用了那种脏药,才会让大公子死于非命。估摸着这会儿,正缠着京兆尹大人哭诉‘冤屈’呢!”
“哼,不过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罢了。”宁福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眼见着人都往花柳巷子去了,铺子中也没有什么生意,干脆就辞别了金掌柜,往宁府去。
花柳巷子距宁府只隔两条街的脚程,宁善穿过人群到达宁府时,就见宁庆正跷着脚往花柳巷子这边瞧。
“哟!庆哥儿也是个喜欢瞧热闹的人呀!”宁善“唰”打开折扇,笑得无比开怀。
宁庆作了一揖,“六爷莫取笑小的,不过是见那边动静大了些,看看罢了。”
宁善指了指那边,“沈学士家大公子死在花楼里了,没什么好看的。”
“六爷可用了饭?二爷那边才摆了饭。”言外之意,既然回来了就去我家二爷那边坐坐吧。
宁善点点头,“也好,顺带着去看看德十。”
翩翩将菜一一摆好,正要招呼宁俭入座,就听见外头有丫头来报。
“六爷往这边来了。”宁俭正往香炉里添银炭,想要煨一煨火,教香气赶紧发散出来,乍一听宁善回来,手里的银炭“砰”的落进了香炉里。
翩翩被响声骇了一跳,“二爷?”
宁俭摆摆手,“手抖了一下。快将人请进来。”前头的话是对翩翩说的,后头那句话却是对传话的丫头说的。
“这小子每次回来,我都得折点儿东西。都是出了府的人了,还老惦记着家里的东西!”宁俭嘟囔了一声,翩翩虽听不分明,也是听了个大概,不由觉得好笑。
“小叔叔素来是个耿直的性子,二爷还跟他计较什么!”
宁善挑了帘子进来,“二哥二嫂嫂,小弟这厢有礼了!”宁善佯装行了一礼,眼神却望那桌子饭菜上滴溜溜打转。
“熏烟笋,片皮脆鸭?二哥难不成知道我今儿要来,故意做了这么一桌子好菜等我罢?”宁善也不客气,坐下就要让丫头递箸来。
翩翩笑得温婉,“小叔叔来的正是时候,今儿正好有道蜜汁鹿肉,快端上来给小叔叔过过目。”
宁俭冷哼了一声,“一回来就是一副惫懒的样子,一点儿改进都没有。”
宁善不以为意,“二哥该不会是因为‘群贤毕至’抢了你的生意,吃醋了罢?”
“胡言,你那点小打小闹还入不了我的眼。”翩翩晓得兄弟俩嘴上顶对着,心里还不是软和的。倒也不出言相劝,只将菜碟尽往宁善面前推,“傅府虽说是大户,到底不是京城口味,想是厨房做出来的也是不合口的。小叔叔多吃些。”
宁善埋头苦吃,“还是二嫂嫂好。不似二哥,一回家就训我。”
“今儿怎得晓得回来了?”宁善擦了擦嘴,“左右无事,想着多日未回来看看,就趁着今日走一趟。”
“说也奇了,今日在路上听了一笑话,正好能与二哥商量商量。”
宁俭皱眉,“笑话?”
“二哥怕是还不晓得。沈学士家的大公子刚刚马上风,死了。”宁善打开折扇,扇动的呼呼作响。
宁俭半日才想起那沈学士家的大公子是何人,“可是那个沈衙内?”
宁善得意一笑,“正是。但他还有一个身份,怕是二哥也不知晓。”
“你又是从哪里得知的消息?”往日在宁府里,那些旁门左道的消息宁善总是能打听出不少来。
“消息嘛,只要有人做,总是能查出些蛛丝马迹来。放心,都是正经得来的。”宁善笑了笑,“那个沈衙内表面上装的人五人六的,私下里,可是瞒着沈学士开着一间花楼呢!”
宁俭手一顿,“哪一家?”
“正是满月楼背后的东家。”
作者有话要说: 陪室友上选修课,结果坐了大半节课,老师没来……
第一次被老师放了鸽子……
也是心累……
☆、第一百一十一章 和香楼记 下
宁俭立刻着人去打听沈衙内的满月楼,宁善摆摆手道,“二哥有想问的只管问我,不必再麻烦人。”
宁庆往外走的脚步一滞,“爷……”宁俭点点头,“先出去。”
“出事的并非满月楼,但却是与满月楼有些关联。”宁善言道,“沈衙内前些日子一直出入那家花楼,看那东家的意思,满月楼似乎想要盘下它,另起炉灶。”
宁俭见宁善面露迟疑之色,“你只管往下说。”
宁善犹疑着,“我想让二哥帮上一帮。如今满月楼东家已死,若是能盘下那么大个摊子,咱们兄弟二人五五分成如何?”
宁俭挑眉,“你待如何?”
“花楼可一直都是个‘销金窟’,若是能经营一家花楼,想必我那‘群贤毕至’也不用再苦苦支撑。”宁善摸着下巴,一副思索的模样。
“苦苦支撑?‘群贤毕至’这一年分走宁家商行的利润已占半成,若似这般境况还说苦苦支撑,那岂不是说让全京城的商铺都该关门大吉才是?”宁家商行的生意遍布,谁家若是能赚得宁家商行的半成利润,就可以称得上是名门富户。宁俭如此说,实则算是认可了宁尚的经商手段。
宁善却是个野心勃勃的,半成利润已经无法满足他愈渐膨胀的野心。现在,他算计着如何能与宁家商行分庭抗礼。
“傅大人会允了你?”
宁善一提他就有些头痛,“所以才需二哥帮忙,替我出面。”
——
沈家果然将此事告上了官府,且大有不赔他沈家一条人命就绝誓不罢休的意味。
京兆府尹揉着眉头,面露难色,“沈大人,这……就是告到圣上那里,这事也远不会如此重判。况且,仵作验尸也并无判定毒害。”
沈学士原不愿将这等丑事暴露于人前,便想着草草了事便可。奈何家中夫人与老太君哭天抢地的让他出面替老大的死讨个公道。他也是迫于无奈。
“我那小儿着实走的冤枉。小儿年纪尚小,却是温良和善,洁身自好的。是万不能出入这等烟花之地。定是有人唆使,或是设下陷阱,诓我儿丧命。府尹大人可要明察!”
京兆府尹着是无奈,也是被缠的无法,连带着对沈学士的敬重都不由减了几分。
“沈大人,非是下官玩忽职守。这实在是人证物证俱在,由不得大人红口白牙就判定和香楼有罪。若是大人不服判决,自当向大理寺傅大人递了状子,下官也是无话可说!”和香楼正是沈衙内殒身的花楼。
沈学士碰了个不大不小的软钉子,也不由讪讪。
事已至此,他哪里还敢向大理寺喊冤。他巴不得紧紧捂住,莫要外扬。若是被有心人传到御史台去,那群老顽固定是会立刻上疏弹劾。
那便,罢了。
沈学士叹了口气。
望着沈学士走出京兆尹府的背影,宁善摇了摇头,“老子好汉儿狗熊。沈家算是完了。”
尽管京兆尹判定和香楼无罪,和香楼却仍是赔了沈家一大笔银两。
“妈的,真是晦气!”和香楼的少东家刘大少爷骂骂咧咧的上了楼,抱起一坛子状元红,扯开了酒封。
自打那日沈衙内死于他们花楼,和香楼的生意就一日惨淡过一日,接着就有不少在和香楼挂牌的花娘求去。
几日下来,和香楼竟成了空壳子,眼见着就要关门大吉了。刘大少爷愁得一头青丝都快要发白。
“刘大少爷好兴致。白日里饮酒,也不怕伤了身子?”刘大少爷乍一听闻,忙转了身。
“宁二爷?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宁俭拨了拨桌上的酒菜,“当然是财神爷指引,让我来送刘大少爷一场富贵来了。”
刘大少爷眼神一亮。宁俭在京城中的地位,不啻于财神爷。今儿他这么说,难不成有意要接手和香楼?
求之不得的机会!刘大少爷心中激荡,“宁二爷既然说是富贵,那想来怕是小的承受不住罢?”
宁俭笑了笑,“既可解你刘大少爷的燃眉之急,也可让刘大少爷安稳一生。如何,这富贵可满意?”
“此处简陋,不如教登仙楼烫上一壶好酒,咱们详谈?”
“求之不得。”
——
到底“人心隔肚皮”。不管是宁善还是宁俭,二人终究都留了一手。
宁善原意是想让强宁俭帮他谈成满月楼的接手,却没承想,宁俭竟先去了和香楼。
“他这是想接着沈衙内,将满月楼与和香楼都吃下来。就怕他没那么大胃口!”宁善听闻宁福得来的消息,不由冷笑。
老管家有些忧心,“宁二爷掌管宁家商行,手中每日流水的银子足以买下咱们‘群贤毕至’百八十间。六爷与二爷硬拼,怕是不占上风。”
宁善摆摆手,“二哥固然实力雄厚,但我也是有王牌在手的。”
宁福与老管家相视一眼,眼露忧色。
第二日,宁善出了一趟门,连宁福都不带,至夜方归。
宁福忧心不已,“爷,您这神神秘秘的。傅爷自打回来都问了您好几次了,小的没敢说您去哪儿,只说了‘群贤毕至’今儿有事。现在怕是在书房发火呢!”
宁善拍了拍他,“无碍,事已经办妥,你且去休息。”
傅京正与傅甲交待事情,见到宁善进来,冷哼了一声,“看来府里是要重新立立规矩了。”
傅甲识相的退了出去。
“这不是有事,回来晚了。以后绝不会了!”宁善嬉皮笑脸的贴近傅京,企图蒙混过关。
傅京冷眼道,“你每次有事瞒我,都是这副样子。你还以为我会信你?”
宁善微微一顿。
“生意上的一些事罢了,我想着你不会想知道。”
傅京有些恼意,“你以为我只是气你晚归?去哪里也不知与我说,连宁福都不带,若是路上不太平怎么办!”
宁善伸着手去扯傅京的衣袖,“不适合有旁人掺和罢了。别气了,我给你道歉赔礼还不行吗?”
“道歉赔礼就算了?”
宁善笑嘻嘻道,“不算,都随你!”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出太阳了~晒的整个人都懒洋洋的!
晚安,祝好梦!
☆、第一百一十二章 重开满月楼
刘大少爷今日格外神采奕奕,哼着小曲儿就要出府去。却不料刚出了仪门,被刘老爷拦了下来。
只见他身着一身玄色的衫子,手里还握着一把扇子。扇面洁白,连个题字都没有,刘老爷向来是个爱附庸风雅的,扇面无字可是十分折面子的事。
“修远,你做什么去?如今和香楼都倒了,还要折腾什么!”刘家靠着和香楼挣下家业,却不料在将和香楼交给儿子后,竟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他正愁着该如何另起炉灶,支撑起刘家。
刘大少爷表字唤作修远。
刘修远老老实实给刘老爷行了一礼,“爹,今日儿子有事,若是办的好了,兴许咱们和香楼还能起死回生呢!”
刘老爷听闻这话有些生气,手指着刘修远,指尖都在颤抖。
“你呀你!平日里就叫你多管管生意,你不听,整日里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往来,尤其是那个沈衙内!这下好了,人死在咱们这里,你不是跟人家称兄道弟吗?怎么又让你赔了那么大一笔银子?”
刘修远不敢还嘴,闷闷的受着,只盼着刘老爷能早点放他出门去。
刘老爷见他心不在焉的样子,就心头火起。却是突然话锋一转,“为父听闻,宁家二爷寻过你。”
“是,前些日子打发过人来询问咱们和香楼来着。”
刘老爷心中有了些计较,“你如何回他的?”
刘修远想了半晌,“按现在这样子,不若将和香楼抛售方为上策,及早止损不说,还能想想别的出路。但宁家二爷将价压得太低,儿子还要与他多多周旋些时日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