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卫眼珠不错,只盯着宁香上下打量,宁香心中慌乱,忙不迭跪了下去,“卫公子,奴婢没有旁的意思,奴婢……”话未说完,英卫就挑起了宁香的下巴。
宁香以为英卫有意与她,心中的慌乱转为窃喜,“卫公子。”
英卫轻笑,“她倒是有句话说对了,凭你也配!”
瞬间,刚刚扬起的笑容化成僵硬。
第二日,英卫向宁谦递了拜帖,带着巫奇前去辞行。
“这便走?”宁谦挑眉,“我以为你在京城乐不思蜀了。”
“中原的确比突厥有意思多了,只可惜,赵安锡还被我扣在王庭,若是晾他太久,他反应过来了怎么办。”英卫道。
宁谦笑,“凭他,给他一辈子都没那个悟性。他还没看到好处,怎么可能这么早就松口。”
英卫笑笑,未置一词。
离开的那一天,英乔看见门口停着一辆马车。巫奇牵着马,站在一旁。正犹豫哪里是自己的位置,就听见马车里传来英卫的声音。
“王姑娘若是再这么站下去,怕是咱们今晚都出不了城。”英乔忙上了马车,掀开门帘,就见里面装饰的富丽堂皇,往日王家的马车内都没有如此的奢华。可从外表看来,就是一驾普普通通的马车罢了。
“这么多地方,王姑娘还没找到中意的座位?”见英乔迟迟不坐,英卫笑道。
英乔在离门帘近的位子坐下,显得有些拘谨。
“你可知咱们现在去哪儿?”英乔摇摇头,低头不语,“突厥。”
英乔心中一颤,听巫奇的口音根本不是中原人,她还私下里猜测过英卫的身份。若是突厥的话,这是她从未想过的。
“我们去突厥王庭,而且我们会生活在那里。”英卫望着前方的城门,“那里有广阔的草原,成群的牛羊,热情的女人和豪爽的汉子。”
英乔想象中的塞外风光,除了漫天的沙尘,还有耀眼的落日。
“人们都以为突厥就是个未开化的蛮荒之地,其实他们不仅精通中原文化,还比中原人更具有智慧,他们能在关外那么恶劣的天见下存活下来,那可是中原人拍马都及不上的。”英卫在说到突厥时,眼中隐有亮光闪动。
这是英乔没有见过的模样。她印象中的卫公子,常常笑着,却对什么都漠不关心。口中说着有趣有意思,眼中却时常出现狠戾。现在这样的卫公子她没有见过。
英乔却没有发现,自己的目光始终没能离开英卫的四周。目光中藏着浓烈的,化不开的东西,那东西是什么,英乔也不知道。
巫奇一扬马鞭,一声呼哨,悠长雄浑。伴着初升的朝阳,又将是新的路途。
渐渐的,京城再不见了轮廓。
京城的人、事、物也再不见了踪影。
王英乔,也再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像我这种只会喊666的咸鱼,多半是废了~
晚安,祝好梦~
☆、第一百一十七章 回乡
自那日见到英卫后,兰桑总是显得忧心忡忡的。
“小世子如今仍不愿随咱们回突厥,那位大……卫公子,又在一旁虎视眈眈,咱们该如何是好?”兰戈正坐在一旁擦拭随身佩刀,兰桑正给他的佩刀打络子。
兰戈放下手里的活计,“卫公子的来意咱们尚不知晓,小世子如今才是咱们的首要,不要因小失大才是。”
兰桑幽幽叹了口气,“大王多次来信询问小世子,小世子都不为所动,这脾气还真是像大王妃。”
“慎言,大王妃的事也是你能说的!”兰桑噤了声,兰戈望着容颜姣好的妹妹,“大王妃到底是你的主母,你也该对其尊敬。我虽与大王出生入死,但你也要谨记着自己的身份。”
兰戈不禁想起了那个总是坐在一旁,沉默寡言的女人。人前总是一脸冰霜,让人觉得高不可攀,人后却是暗自垂泪。丈夫不喜,儿子不知所踪,不论是哪个女人,都承受不了这些个打击。
可偏偏,她都撑了下来。不仅帮着大王处理政务,还将王府内外镇服。兰戈打心眼儿里佩服这个倔强的女人。
兰桑睁大了眼睛,“哥,你教大风迷了眼睛罢?连大王都不放在眼里的女人,怎配得上是我的主母,她住的院子,都还是大王施舍与她,只盼着找到小世子,好将她逐出王府呢!”
兰戈一惊,“你这话是从何处听来的?大王妃是大王的结发妻子,大王怎可能做这种事!”
“王府里的人都这么说。大王与大王妃已经很久都没有同房了,枫园早就形同冷宫,连伺候大王妃的侍女都说,只等小世子回府,大王妃就要求去的。”
兰戈心中激荡,“闭嘴!”
“我去找小世子,咱们这就准备回突厥。”
——
无方做完早课,途径静室,就见宋真君正在打坐。
“师父,我进宫去了。”
宋真君缓缓睁开眼睛,“好,路上小心些。”
无方做了一揖,就要出观去。
“小世子,”刚一转身,兰戈就从暗处闪了出来,“属下有话要说。”
无方吓了一跳,“你,你从哪里跑出来的?白白吓人一跳!”兰戈面有急色,“属下求小世子快跟属下回王府,大王妃,大王妃她,在等您。”
在与兰戈接触的这段日子,无方极少能在他的脸上看出什么情绪来。今日倒是破天荒的,兰戈能这么失态。
“大王妃?”无方从不晓得什么大王妃,就连他的父亲是什么大王他都不晓得。
也不怪无方如此淡漠。还是孩童时就离了父母,一直就是宋真君亲自教养长大,对亲生父母自然没有什么感情。兰戈以为无方在听闻母亲的时候会松动,却没想到他竟全然没了小时候的记忆。
“您的母亲,她一直在等您回去。”
无方那晚将“顺势而为”四个字念了一夜,他的确如英卫所说,他动了念头。正因心中动念,才会有了执妄,困在其中,无法自拔。
该回到亲生父母身边吗?无方拿出令牌,将上面的“姬”字反复摩挲。
“顺势而为……顺势,而为。”手指因为用劲儿有些泛白,“姬”字也有些模糊不清。
兰戈面对无方有些忐忑不安,“小世子,您……”一大早,无方就敲开了兰戈的卧房门。
“回去,现在就收拾东西动身。”
宋真君望着无方叹了口气,“我一直以为你的推演之术已臻至登峰造极,却没想到,你竟也算不出自己的命数。”
无方点点头,“弟子给世人推演世事,洞晓天机,却总不愿为自己算一算吉凶。只因弟子明白,就算知晓,天道无常,也躲不过所有祸事,倒不如不知,岂不是自在如常?”
“你能如此想就很好。”无方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弟子多谢师父教养之恩。”
宋真君拾起放在一旁的拂尘,“此去为师就送你一句话,要知道‘天地人生,因缘际会’,事出有因,凡事随缘。”
无方将这句话念了两遍,“师父,你是要我看清局势,静待时机?”
“局势如何,时机如何。去罢,往后,可没有人再管你贪睡贪酒,你算是自由了。”
三匹马,三个人,三道影。
一旦出了京城,就自此黄沙漫漫,再无中原风流繁华。
“小世子,大王妃还在等您。”无方留恋的看了一眼城门。高大巍峨,每年年关上面就挂满了宫制大红灯笼,他每每骑在师父的肩上,看着烟火升天,互道一声“新年好”。这些是他再也看不见,再也听不见的。
“走罢。”无方调转马头。兰戈与兰桑赶紧催马赶上。
——
“嗐,兄台怎么还在这儿?今儿城东平固王府娶妃,宁府嫁女,这么大的热闹你不去凑一凑?”
“当真?这位兄台等等我,待在下关了铺子咱们同去!”
“好极好极,正愁无人结伴。”
平固王府上下红绸漫天,喜庆非常。
“宫里行完礼,王爷和王妃已上了步辇往王府里来了。赶紧再把东西都规整一遍。”圣上拨了一位宫人前来报信儿,随侍忙上下打点起来。
德十握紧了手里的同心结,上面已被汗水浸湿,满是褶皱。
“恭迎王爷,恭迎王妃。”鸳鸯绣帕阻隔了德十往外瞅一眼的想法,只得听着外面山呼“千岁”,却无缘见一眼这盛况。
被宁喜扶着行至新房,“王妃,咱们到了。”
“王爷呢?”
宁喜帮德十整理好衣裳,“外头尽是宾客,王爷自然是去了外头。”宁喜顿了顿,语气中满是羡慕,“王妃您不知道,今日您可真是威风,百姓都夹道向您叩头。王爷今儿一身喜服,比往日更是英俊。”
这时有位宫人走了进来,“王妃娘娘万福。老奴是奉皇后娘娘之命,前来为王妃娘娘送东西的。”
宁喜上前,接过了宫人手中的物件儿。
一块白绢。
“奴婢告退。”宫人见东西送到,不再逗留。
宁喜握着白绢有些为难,“王妃,这……”
德十成婚前在宫中学过礼仪,成年王爷成婚时,身为后宫之主,皇后都是要送上一物。
正是那白绢。
“放着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上班还挺好的,闲着码字~
白绢用来做什么呢?【邪恶的微笑】
你们猜~
☆、第一百一十八章 逃犯?
良九这日正坐在园中晒太阳,柳牧原从宫中回来就一直陪伴在她的身边。
“宁家妹妹出嫁,宁府怕是越发受圣上忌惮了。”柳牧原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良九将一个剥好的金桔放在他面前,“有四哥在,怎么可能让宁府就轻易受了圣上猜忌。四哥从小就最会揣摩圣上心思,事事都往人家心眼儿里碰,还怕出错?”
“就是因为太会揣摩,平固王爷这步棋才不知是对是错。”
涟漪这时匆匆过来,“夫人,齐御史府上齐夫人做寿,给咱们下了帖子。”
“哎哟,我都差点忘了。递帖子的人可还在?”良九忙道。
涟漪点点头,“奴婢怕夫人有话交代,就做主将人留在门房了。”
良九将一串钥匙递给涟漪,“就说我近日才有了身子,要在府里好生将养,寿宴不能过去亲自拜寿,替我向齐夫人说声对不住。再去后头小楼里找一对儿的青花儿的万福瓶,前些日子金玉轩送来的一整副的翡翠头面也加上,算是我孝敬齐夫人的。”
涟漪一一应下了。
“齐夫人是个厉害的,虽失了丈夫宠爱,却能以一己之身独挡一面,处处落好实在是不易。家中那些姨娘们个个不是省油的灯,庶子庶女们又挖空了心思与她作对。这么多年也是难为了她。”
良九怀着孩子,体弱虚不受补,柳牧原就特意让下头的人将平日里的茶水都换成了药茶。
“还说旁人呢,你怀着孩子还操心府里上下,也是个厉害的!”良九掩嘴偷笑,“我有夫君的疼爱,可算不上厉害!”
“你呀!伶牙俐齿,孩子若是随了你,我可就要遭殃了。”柳牧原笑道,“说到孩子,咱们是不是该想一想名字了?”
良九抚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夫君可知柳家这一辈行什么字?”
“柳家自我父亲一辈很早就败落了,我与妹妹自小就是被师父带上山,哪里有辈分可言。”
良九想了想,“既是如此,倒不如夫君自立祠堂,新修家训岂不是妙哉?”
——
“满月楼”重新开张,人们纷纷驻足在门口围观。
莺莺与青若笑吟吟站在门口迎客,望着门楣上闪闪发亮的“满月楼”三个字,人人心中都是感慨万千。
宁俭与宁善站在人群之中,“现在,可算是如愿了?”
宁善望着挂满红幔,门口还高挑着一只栀子灯的满月楼,“如愿了如愿了。若是每日有万两的黄金入账,那就是更遂了愿!”
宁俭冷哼一声,“别被你搞砸了才是。轻易就将这个铺子交给旁人打理,真不知你对这到底上不上心。”
“自然是上心的,我还指着这件铺子养老呢!”宁善笑道,“当然了,比不得二哥。若是今后和香楼再开起来了,弟弟怕是就要去喝西北风了。”
宁俭眯起眼睛,“你这话倒有趣,我何时要说开和香楼?”
“随便说说咯,二哥不必放在心上。”
二人打着旁人不懂的机锋。宁善略站了站,就要往“群贤毕至”去,“好歹不进去坐坐?”
宁善摆摆手,“不了。”
互道了告辞,出了人群。这时,却有个着了一身玄衣的人慢慢挤进了人群,带着一个硕大的兜帽。
“哟,看见没,满月楼招人呢!你不是最喜欢莹莹花娘的嘛!还不赶紧去试试?”
“我可不敢,家里媳妇儿管的紧。”
玄衣人听闻“招人”二字,眼神微亮。有什么,比混迹花楼更有遮掩?
风微微吹起玄衣人的兜帽,赫然是当初逃出大理寺的赵安谟。
“请问,你们这儿要人吗?”莺莺被身后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要。这位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