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女人当即决定,誓死追随小世子,小世子在哪里他们就会跟到哪里。无方翻了个白眼,烦躁不已。
那日宋真君送走英卫等人后,便着人收拾了客房,安排着男人女人住下。
无方有一次听闻女人唤男人“兰戈”,才得知他们原来是异域人,女人是男人的妹妹,名唤“兰桑”。兰戈是无方生身父亲的手下,兰桑是服侍无方生身母亲的侍女。
兰桑总是怔怔望着无方出神,好几次手都差点抚上无方的侧脸,骇得无方每次见她都是绕着走。
而兰戈,随身佩刀不说,还每日随着无方入宫当值。入宫是禁止携带兵器的,兰戈就站在宫门前等无方出来。顶着烈日,一站就是一天,还死心眼的不知到个树荫下避避。连宫门处的禁军统领都调侃无方,他倒是寻了个忠心耿耿的护卫。
若是他们知晓这个“护卫”是异域人,怕是早就拔刀相向了。
宋真君自那以后倒是再没单独与无方见面,既不劝他与父母相认,又不表明自己对此事的看法,让无方十分苦恼。
“师父……”这日,无方回了道观,好不容易找到了刚做完晚课的宋真君,犹疑着不敢上前。
宋真君转过身,看见畏首畏尾的无方,“往日的无方哪里去了?”
无方叹了口气,“弟子如今实在是无法,还望师傅指点迷津。”
“你可知‘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往日你苦学推演之术,常将‘天道’挂在嘴边,为何如今轮到你行这天道,却如此执妄了呢?”
无方有些羞愧,“师父教训的是。弟子观旁人之事,事不关己,自然万话可解,如今亲身历经,却是才知其中苦不堪言。”
宋真君轻抚着无方的肩头,“你一直是聪慧的,不论是学道还是功课,纵使你那些师弟们及不上你,可他们也知‘生身者父母也’,难道在孝道上及不上你师弟们?”
“师父是劝我与父母相认?”
“不,师父只是想告诉你,顺势而为。”
无方还在愣神,宋真君却翩然离去,“如今势在眼前,顺与不顺,皆在你一念之间。”
“其实,你心中已有了决断,又何必再来问你师父。你已动念不是吗?”
猝不及防,一道声音自背后传来。无方转身看去,又是英卫。
“怎么又是你?”无方忙掩了口,看看四周无人,道,“观门已闭,公子还请速速离去。”
英卫笑笑,“虽说是道观,院墙倒是低矮的很。在下一心向道,原本想密会会元真君,求他为我解惑,却没想到,道长也是为在下解了一惑。”
无方皱眉,“翻墙而入,怕不是君子所为罢?”
“求知之心若渴,道长何必拘这小节!”英卫依旧是那张温和无害的笑脸,无方却唯有满心的戒备与厌恶。
兰戈此时找了出来,远远见无方在园中站定,便要上前,“小世……”
转过回廊,就见英卫言笑晏晏的站在无方对面,兰戈原本的喊声被生生咽了回去。
无方听见响动,见兰戈面色涨红。
英卫笑意渐深,他们果然识得自己的身份。
“道长,时辰不早了,请您回屋歇息。”兰戈不敢喊出小世子的身份,硬生生换成了“道长”,倒教无方吃了一惊。
无方摆摆手,“还有客人,不方便。”
兰戈立即转身走了。无方都有些惊诧,往日他若是不按他们的要求来做,定会一遍遍念上好久,今儿怎么答应的如此痛快?
难不成和这人有关?无方想。眼光再望向英卫,便带了打量与审视。
“你若是找师父,只管去后堂找他便是,但你身份可疑,我却是要问上一问的。”
英卫微微一笑,“道长只管唤我一声卫英便是。”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又开始腰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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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都25w字了,收藏才20个,昨天还掉了一个……
我在想,完结这篇文,还要开新文吗?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上钩
宁善只当和香楼一事浑然不觉一般,照旧与宁俭商议盘下满月楼,算计着另起炉灶。
二人各怀心思,一时倒也相安无事。
只是那日刘修远酒醒之后,已然忘记了与宁善在酒馆签下的房契之事,只当是宁善请喝酒,无非是宁家拉拢与他。一时心中甚是得意。连带着在刘府,都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刘老爷忧心想要管教,但碍于现在他与宁府有所牵连,不好凉了这个长子的心,遂省了当面训斥,暗地里却是要敲打一番的。
傅京不知宁善瞒着他在外面做的勾当,只当是“群贤毕至”连日里事忙,他也不便过问。日子久了,心中也不免生出一些不满来。
这日,宁善照旧要早早出门去,傅京用过了晨食,正扯着一块手巾净手,“又要去?”
宁善换了罩衣,“金林新研制了造纸的法子,这几日都要人在那里盯着,你若是有事,只管去忙,不必管我。”
傅京冷哼一声,“你倒是赚钱忙的紧,全然将府里撒手扔了个一干二净。”
宁福在一旁侍候,呐呐不敢插话。
“倒是你,休沐的日子怎不见你好生管管帐,管管府里头,倒在这里编排我的不是?”宁善不甘示弱的回呛,傅京将手巾扔回盆里,宁福忙一溜烟儿下去了。
“你最近气性儿倒挺大。”
可不是嘛!整日里和宁俭周旋,装傻充愣,心累得很。
傅京摆摆手,“罢了罢了,只管赚你亲亲的银子去,省得在我眼前看着眼晕!”
——
宁善到“群贤毕至”点了个卯,就迈着四方步往莺莺的小院儿行去。
莺莺正邀了几个往日在满月楼里相熟的姐妹,在家中闲闲扯些家常。
“往日里有生意时,还能白得几分风光。但到底及不上你们这些阔太太们,家中下人都要恭恭敬敬的称一声‘太太’,人前还能赚个好名声。不像我们,如今只得低声下气的去求以前的熟人,拿脸面搏个出路。”莺莺幽幽叹了口气,众人纷纷劝慰。
莺莺所说的“阔太太”是一个叫青若的姑娘。以前与莺莺同在满月楼做花娘,因着运道好,被一个富商看重,赎了身,做了大太太,不少人都看着眼热。
女人就是有这样一个心理:你若是比我好,人前说着羡慕,人后却是要免不得说几句坏话,平衡一下心理的。
而莺莺,在与旁人提起青若时,“不过是仗着比我年轻,会伺候人罢了”。
青若面上笑着,心中却直泛苦涩。加入富商家,相公对自己虽好,却架不住家中已有了三房小妾。婆婆也是“多年媳妇熬成婆”,因着自己出身花楼,却是个明里暗里使绊子的。每每一想,打碎了牙也只能往肚子里咽,说与旁人听,谁又能救她出火海呢?
莺莺早打听过青若的消息,此次邀人前来相聚,主要目的还是在青若。
“青若妹妹,姐姐这辈子怕是没了指望,一辈子也是只能靠着花楼过活。可眼下,却是连个栖身之地都没有,这可叫我如何是好?”说罢,嘤嘤哭泣的样子,别提多么楚楚动人。
青若是个心肠软的,看着昔日的姐妹,连个出路都没有,心中也是一阵焦急。
“姐姐莫哭。前些日子妹妹还听闻满月楼有意发卖出去,姐姐在满月楼呆了这么久,手中定是有攒下来的体己,若是能盘下一个半个的,自己扯了大旗立山头,不是比做花娘更来钱?”
莺莺叹了口气,“我也听说了,如今我手中,银子倒是有,就是……”看着莺莺为难的样子,众人忙问,“就是如何?”
“如今身边除了你们,还有谁原意跟着我,做这等不合算的买卖。大家都巴不得早早跳离这个火坑,哪儿还有巴巴往里跳的!”
青若想了半晌,“不瞒姐姐,这些年,妹妹也是不敢将一颗心全都交付他人,总想着有朝一日自己也要想想法子,另寻个出路。如今这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妹妹也想随着姐姐,挣一份富贵。”
众人闻言,大惊。
“青若妹妹可要三思,你家相公家境殷实,家底丰厚,若是就这般离了心,可是不值呀!”
青若摇摇头,“原本以为嫁了人,就离了火坑。却没想到,竟还不如在火坑时自由。离不开便罢,若是离了,也要及早作打算才是。”
众人皆唏嘘不已。
莺莺见大鱼上了钩,余下的都是些零零星星的小杂鱼。果然,青若一说加入众人也纷纷说愿意助莺莺一臂之力。
就这样,宁善盘下满月楼后,初步的计划已经完成一二了。
——
沈衙内的头七刚过,宁俭向沈府投了拜帖,第二日带着宁庆登门拜访。
沈学士亲自迎了宁俭进门,这倒是出乎了宁俭的意料。
结果宁俭来意未及言明,沈学士便先开门见山。
“宁二爷是来商谈满月楼一事罢?”宁俭也不遮掩,“正是,眼下大人怕是拿着满月楼当一块烫手山芋,倒不如卖给了宁家。您白得大笔银子,还能解了这燃眉之急。”
已有御史台的大夫盯上了沈学士,沈学士正愁如何处置这满月楼,没成想宁俭久犹如及时雨一般从天而降。
沈学士毫不犹豫的就应了下来,甭说高价收购,就是低价贱卖,他也是愿意的。
宁俭二话不说就付了订银,沈学士明知宁俭就是有备而来,也是只得看着地契房契落入了宁俭的手里。
但一想到,拿一处地产换牢固的官位,倒也是值得的。如此一想,心中释然不少。
宁俭前脚刚走,后脚沈学士的夫人便走了进来,怒气满面。
“那好歹是儿子留给咱们的念想,你岂能说卖就卖!咱儿子去的冤枉,若是他泉下有知,苦心经营的地方就被你这么转手卖了,他又如何去的安心!”言罢,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掉。
沈学士叹了口气,“夫人,你懂什么。御史台的人天天四处收集我的把柄,原本老三这事儿就够治我个‘治家不严’的罪名,若是再不赶紧将满月楼发卖出去,就要传到圣上的耳朵里,除了我的乌纱帽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实习的内容:躲城管。
结果我们轻易躲过了城管,却没能躲过一个骗子……
因着这个骗子,我们提早下了班。
这种好事不要太多,每天来一次就好!
晚安,祝好梦~
☆、第一百一十六章 离京
有了莺莺这个帮手,宁善的前期筹备简直是如鱼得水。
往日里莺莺的恩客都是出手阔绰之人,一听闻莺莺要寻人重开满月楼,谁人不是拍手称快。宁俭将满月楼的地契房契悉数交给了宁善,而宁善也将房契地契交给了莺莺。
“六爷……”宁善拍了拍莺莺,“我也是迫不得已。今后还要靠你与我二哥多多帮衬了。”
莺莺抚着泛黄的契书,心中感慨,只记得暗下了决心,要一辈子为宁善做事,却不知,宁善给的不过是一份抄写的契书,他还是多留个了个心眼儿,真契书早被藏在了妥帖的地方。
虽拿下了满月楼,但到底是前东家留下的东西。死了人到底是晦气,话不多说,宁善就将里面的东西悉数或砸或烧,一切重头来过。
莺莺望着大堆的好东西沦为废件儿,心中就直觉得可惜。宁善却不以为然道,“到底是新开张,怎么说都要讨个好彩头。这些晦气的东西扔了就扔了,有什么可惜的。”
“你日日往这里跑,傅大人若是不起疑心,那才是奇怪。”宁善与宁俭在账房坐着喝茶,宁俭笑道。
宁善摆摆手,“从明日起就不来了,往后还要全托二哥照顾了。
“你这样一说,我总觉得你应承我的那五五分,就是在拉我下水罢了。”
宁善微微一笑,“我原以为,二哥问我要银子,不过是跟我逗乐罢了。”
——
这日,英乔端了晨食,宁香冷冷一笑,“倒是个好忠心的奴才。主子整日介往外跑,到也没见把你搁在心里。”
英乔被还是第一次听得这等露骨的话。大门大户里的龌龃她见过不少,这种诛心的言语倒是新鲜的很。
“宁香姐姐这话说的好生奇怪了,妹妹是卫公子的奴婢,这世上哪有不想巴结主子的奴婢,除非是怀着异心,一心想爬旁人主子床的丫头!”
宁香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英乔的伶牙俐齿,心道以前还真是小瞧了她。
“妹妹也别五十步笑百步,咱们呀,谁还不是存着心思。”宁香转身,“但我就比不上你,我可不是那种既要当□□,又立牌坊的。”
英乔脸色阴沉下来,“你再说一遍!”
宁香冷笑,“再说一遍……啊!”
猝不及防,英乔反手就在宁香脸上一个掌掴,一边的脸颊迅速高高肿起,“呸,凭你也配!本小姐可是王家的嫡小姐,哪里轮得到你也个下贱的奴才在这里乱说话!”
宁香捂着脸,满眼的怨毒之色。
“你,你竟敢……”
英乔拍拍手上的脂粉,“有胆子,你就尽管试试。以前的王家对付不听话的奴才可是有一套的。”
宁香忌惮英乔再来一掌,瑟缩着不敢再贪这口舌之快。
“你只管等着,我定要你好看!”
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宁香恶狠狠的放出话来,就要往外走。谁知刚一出门,就见英卫站在那里,一身白衣,温润如水。
宁香骇了一跳,“卫……卫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