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安谟取下兜帽,露出了他的脸。
上面有着纵横交错的疤痕,完全再看不出当年那个伟岸英俊的赵安谟。莺莺倒吸了一口凉气,“公子,您这副样子……”
“我可以在后面帮忙,绝不吓到客人。”赵安谟忙解释道。
青若拍了拍莺莺,“姐姐,楼上的客人……”猛然看见了赵安谟的脸,青若大叫一声,满脸惶恐。
莺莺忙捂住了她的嘴,“真是对不住,我们这儿不招人了,您请自便。”赵安谟望了一眼青若,转身离去。
青若眼看着赵安谟出去,拍着胸脯,“真是太吓人了,那位公子是谁啊?”
莺莺白了一眼青若,“我哪里知道,人都让你吓走了!”
赵安谟其实并未走远,他转过满月楼,在楼后的墙根蹲下,从怀中掏出一块干硬的干粮。
谁能想到,昔日吃珍馐饮佳酿的荣王,如今竟沦落到啃干粮的窘境。
——
夜里,才是满月楼开始忙碌的时刻。莺莺单单要了一间远离主楼的后院住下,现在她才刚刚收拾好,准备入睡。
听着前边儿热闹的嬉笑声,渐渐夜深。
“啪嗒”轻轻一声,在幽静的夜里十分清晰。
“谁!”莺莺猛然惊醒,坐了起来。黑夜里,一道身影立在她的不远处。
莺莺颤颤巍巍从枕下摸出一把匕首,“阁下是谁,半夜闯人房间不妥吧?”
那人动了动,桌上的烛台被点亮。待莺莺看清来人,不禁一愣。
“是你?你想做什么?”赵安谟慢慢坐下,“别害怕,在下就是想找姑娘聊聊。”
莺莺给自己披了件罩衣,“您这聊聊还真够吓人的。”
“我如今无处可去,只希望能在姑娘这里暂时栖身。”莺莺往他脸上看去,“你看着有些眼熟,案犯?”
赵安谟一顿,“不是。”
莺莺在风月场中也算是见多识广,赵安谟的小动作一扬样都没能逃过莺莺的火眼金睛,“杀了人,还是得罪了大人物?”
赵安谟无奈道,“在下不是案犯。”
“那就是逃犯?”有区别吗?
莺莺摆摆手,“罢了罢了,管你什么犯。后厨缺个帮手,每月月钱是六钱,做得了就留下,做不了麻烦出门记得关门。”
“有住的地方吗?”赵安谟问。
莺莺指了指旁边,“那里有间柴房,归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以为他是好人?不你错了,他只喜欢姑娘很好看~
☆、第一百一十九章 入宫
大婚第二日,德十一大早就命人开了院门。宁喜扶着她坐在正屋主位上,一身正红的吉服,衬得她肤色越发娇艳。
各房各院的管事都候在院外,等待王妃宣召。
德十理了理云鬓,一支凤衔珠的金钗压得她有些抬不起头来,“王爷那边来人了吗?”
宁喜摇摇头,“王爷才吩咐下去,估摸着这会儿圣上还未下朝,不着急进宫。”
“那也该早做准备才是。皇后宫里也没有来人?”宁喜面色一红,“已经打发走了。”
德十倒是神色如常,“那便去唤人进来罢。”
——
宁家比不得王府,德十尽管跟着良九翩翩都学着些管家,饶是如此,见到满满当当一屋子的管事婆子,也是有些头皮发麻。
“咱们王府家大业大的,到底也有顾不到的地方,全都得靠你们这些下头的人支持着。本王妃不是不能容人的,只要做的好,一心向着王府的,统统都有赏。若是谁生了黑心眼子,暗地里尽做些背主的事……”德十轻笑一声,众人心中俱是一凛。
管事婆子们忙不迭应下了。新主子进府,也该有些赏头,宁喜将早就备下的金馃子挨个分了下去。众人又是一通道喜。
随侍遣了丫头过来,“王妃娘娘,王爷已等着了。”今儿是德十该进宫敬茶的日子,自然是要早早进宫去。
“都散了罢,若没有要紧事儿要禀的都等明日过来。”宁喜遣散了管事婆子们,扶着德十出了正屋。
赵安伦一身玄色朝服,显得格外威严。
见德十过来,赵安伦伸出手挽住了她的胳膊,“咱们早些去,见过各宫娘娘,还有些时间带你去见见我小时候住过的地方。”
德十微微一笑。她听宁谦说过,赵安伦的童年住在信宫里,那儿是往年关押罪妃的冷宫,难不成大婚后第一日就要往那冷宫走一趟?
她有些惴惴不安。
“我母妃去得早,我跟着已故的娴嫔娘娘在灵慧宫住过些日子。娴嫔娘娘的女儿怕是与你还有旧。”赵安伦笑道。
德十想了想,“可是早些年嫁去百越的永仪公主?”
赵安伦点点头,“四皇姐那时待我极好,我在信宫也是多承了她关照。”
“王爷是不是在外游历时,也去过百越?”
德十听闻那里尽是些长着长鼻子的象和灵动活泼的灵猴,不禁心向往之。
“去过,在那里住过很长时日。四皇姐做了那个小国的皇后,百越君主也是十分贤明。”赵安伦嘴角有一丝笑意。
马车缓缓行进,大道上市井小民见是大官人家的马车,纷纷避让。一路上带也是畅行无阻。
行至仪宣门前,随侍将马车赶到一旁,“王爷,是永安公主的车驾,看样子,是要出宫去。”
赵安伦淡淡“嗯”了一声,“避开罢,待她走远了再过去。”
随侍应了。
谁知,这厢有心避让,永安公主那厢却是直直朝这边行来。
“十三皇兄娶了皇嫂,妹妹还未说声恭喜。”赵安诺挑起门帘,悠然下了马车。
赵安伦给了德十一个安定的眼神,起身下马车。
“多谢。这个时候,永安出宫去打算做什么去?”赵安诺一身茜色宫裙,发髻油光可鉴,一看就是精心装扮过的。
赵安诺笑道,“皇兄与皇嫂来敬茶,皇后也无暇管我那小小的灵霄宫,正好瞅着这个空子出去走走。”
赵安伦负手而立,“外头怕是不安生,妹妹一个人都不带,若是让圣上知道,又要念叨了。”
“可不就要靠皇兄多多打些马虎眼儿,帮帮妹妹。”
赵安伦看了一眼赵安诺,“也要早生回宫才是正经。”
“放心,皇兄出宫我也就能正好回来。”
二人的马车交错而过。
——
宁谦自中书省出来,往乾元殿行去。
途径群英殿时,正看见进宫来的赵安伦与德十。他们跟前儿领路的宫女正是皇后身边的女官云珠。
“微臣参见王爷,王妃娘娘。”宁谦作了一揖,德十侧身受了半礼,赵安伦点点头,“不必多礼。今儿本王与淑德也是回宫见圣上与皇后,宁相若是顺路,不如同行?”
宁谦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云珠,“是。”
云珠自那日在王府中见过野蛮如莽夫的赵安伦,打心底里是看不起这个半路窜出来的王爷。
偏偏人家就是得了圣上的盛宠。云珠心道,面上也是恭恭敬敬的,不敢有一丝错处。
“宁相在宫中,永安那个丫头怎么还往宫外跑?”德十跟在赵安伦身后,赵安伦回头望了她一眼,笑道。
宁谦脚步不疾不徐,“公主殿下昨儿递了帖子,要往道观去祈福。”
赵安伦挑眉,“本王还以为,宁相在哪儿,她会是跟到哪儿的。”
“王爷说笑了。”
云珠自二人见了面,耳朵就一直竖着,生怕漏过一句重要的话语。见赵安伦一直提赵安诺,宁相面带不愉,她对赵安伦的轻蔑就更深了一分。
如此拙劣的偷听,哪里能瞒得过神思敏锐的赵安伦。话里话外都是不合时宜,按理。宁相虽是定下的驸马爷,到现今也算是外臣。在外臣面前随意议论未出嫁的公主,算是极其轻佻的举动了。
德十沉默不语。
王爷如此行事,定是有他的深意。德十望了一眼宁谦,他稍落后于赵安伦,在德十眼中,二人一般的身高,宁谦比赵安伦多了一丝沉稳,赵安伦更加丰神俊朗。
转眼间,就到了乾元殿与坤安宫的岔开的路上。
“微臣还要去觐见圣上,先行告退。”宁谦拱拱手,就要拂袖而去。
云珠看在眼里,打算等下尽数都告诉皇后去。
赵安伦亲亲热热的拍了拍宁谦,“赶明儿宁相可要常来本王府上坐坐。本王特意着人找了两坛上好的女儿红,就等着与宁相不醉不归!”
宁谦往旁边略挪了一步,正好躲过了赵安伦拍过来的手,“多谢王爷。微臣告退。”
赵安伦非但没有生气,竟还爽朗一笑,“好好好,去吧。本王等着。”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好快就过去了~不想上班……
心好累……
求收藏……
☆、第一百二十章 名剑令
赵安诺的马车出了宫,没有按照既定的路线往道观去,反而缓缓出了城门。
守城的将士拦住了马车,谁知从马车里伸出一双素净的手,拿着一块古朴的令牌。守城将士一见,纷纷让路退避。
“哎,老大,刚刚那个是什么呀?”一个刚刚派来守城的新人问刚刚那人。
那人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刚走的马车,“去去去,不该你问的别问。”
新人闷闷不乐转身要走,却听到那人暗自嘀咕,“奇怪,名剑令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名剑令?新人皱眉。
据传,江湖中有一个十分神秘的组织,名唤“名剑庄”。谁都不知道这个组织中的人究竟是何模样,这个组织究竟藏在何处。只知只要江湖中有恶事不平事,这个组织就会发出“名剑令”,为世人锄奸。
这个“名剑令”出现在这里,怕是又要出人命了。
——
皇后张氏喝过德十敬上的茶,云珠忙不迭送上绢帕,“昨儿个内务府送来的新制式的头面,全都给了平固王妃,还有,上次百越送来的一串珊瑚珠子,也给平固王妃拿去。”
德十一听见“百越”,不由去看赵安伦,见他一脸漠然在一旁坐着,便转头笑着受了皇后的礼,福身道,“谢皇后娘娘赏赐。”
从坤安宫出来,赵安伦手里摆弄着那串珊瑚珠子,“她倒是有心,这都能让她找出来。”
“皇后娘娘一贯会做人情。”德十迈着拂烟步态,娴静的跟在赵安伦身后。
赵安伦停下了脚步,眼望着一处高出的宫墙,“那儿就是灵慧宫,娴嫔娘娘去了,那里就被封了,往日里还有些宫人常常洒扫,如今却是完全荒了。”
德十能想到,在他小时候,得不到圣上的重视,不论是兄弟们还是各宫的娘娘们,皆是捧高踩低的,日子过的艰难可想而知。却唯有一个不受宠的娘娘,尽心尽力护着他,给了他母妃般的温暖,恐怕他心中早将娴嫔娘娘当成了母妃。
“王爷,咱们还进去吗?”
赵安伦摇摇头,“没什么好看的,就不进去了。”
乾元殿里静悄悄的,除了更漏的嘀嗒声,就剩下凤庆小心翼翼的脚步声。
“今儿老十三带着他媳妇儿进宫,怎么还不过来?”圣上将手里的书放下,揉了揉眉头。
凤庆笑道,“回圣上,皇后见到王妃娘娘,自然是要多多嘱咐两句的。平固王爷往日里在外头吃的苦不少,皇后娘娘多心疼些,王妃娘娘也要皇后娘娘多多提点的。”
圣上淡淡“嗯”了一声,皱眉不语。
“圣上莫不是头痛症又犯了?”凤庆见圣上面色有些憔悴,上前关切道,“可是要宣柳院正过来?”
圣上摆摆手,“不碍事,刚刚看奏章时间长了,看着眼疼。一会儿就好了。”
凤庆立刻叫人去沏一杯决明子茶来,“圣上要保重龙体,教柳院正过来,请个平安脉也是好的。”
“也罢,就随你罢。”圣上想了想,应了。凤庆立刻往太医院行去。
凤庆前脚刚离开,赵安伦便带着德十到了乾元殿。
“给圣上请安,圣上万福金安。”德十与赵安伦规规矩矩行了礼,圣上笑道,“好好好,到底是大了,成了家立了业,就该收收心好生关心关心朝事了。”
赵安伦在一旁站了,“儿臣知道以前让圣上费心了,今后,儿臣与淑德一定会好生孝敬圣上。”
圣上点点头,“宁丫头是个好的,你今后可千万不要负了人家。”
德十含羞带怯的低了头,赵安伦执起她的手,“是,儿臣定不负她。”
说完家常,圣上与赵安伦又将话题聊到国事上。德十不方便在旁,便先退了下去,在殿外候着。
凤庆带着柳牧原往乾元殿行来,柳牧原老远见着德十,“王妃娘娘万安。”
德十笑道,“柳院正多礼了。可是来给圣上请平安脉?”凤庆一张老脸上满是褶子,一笑犹如绽放的菊花,“王妃娘娘聪慧,王爷是不是正在里面?”
“正是,他们在商议国事,我就退出来候着了。”
凤庆点点头,“柳院正,那咱们也先候着,等待召见罢。”
“听闻姐姐有了身孕,我这些日子没能去看看,待到回门,我就下帖子去看望姐姐。”柳牧原点点头,道,“有王妃娘娘惦记着,拙荆心中也是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