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俊星心道这不正是个表现的机会吗?二话不说便拍了胸脯,“主帅只管放心,属下定然不惊动任何人的送二位出去。”
宁谦与赵安伦略抱了抱拳,“早去早回。”二人多年的交情,一切尽在不言中。当下也不多说,各自奔往该去的地方。
德十在赵安伦开拔之后才从公主府得了消息。挥挥手叫宁喜将公主府的下人带下去,赏了些散碎银两打发出府。德十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阿弥陀佛,回头真该在府里建一个佛堂来才好。这整日里东征西讨的,哪里还有一个清静时候!”
宁喜自外头回来,恰巧听到德十要迎佛像建佛堂的事,笑道,“王妃难道不知,王爷向来不忌神鬼之说。甭说佛堂,往日里这府里要是有谁焚香烧纸,都是要罚的!”
德十皱眉,“竟还有如此规矩?我竟是不知。”
“王妃不知原是应当。这些事,也不过是当初管家顺口提点的一句罢了。本就是约束着丫头婆子们不得犯禁,哪里还有人在王妃面前拿这事胡乱说嘴的。”德十自点头应了,恰巧一早叫小厨房炖的合欢如意汤现今正好,宁喜接过小丫头手里的缠枝牡丹纹的汤盅,自盛了一碗奉到德十手边。
“王爷不在,王妃更须顾念身子。若是王爷回来见到王妃再瘦了,可就要治奴婢一个照顾不周之罪。奴婢可是万万承担不起的。”
德十靠在一对绣着戏水鸳鸯的迎枕上,就着宁喜的手略略用了两口那合欢如意汤,“觉得倒是不错,就是过甜了些。今日饭食想来是吃絮了,再配上这汤甚是失了胃口。”
宁喜将汤碗放了回去,“不若叫小厨房热热的熬一碗酸角汤来,开胃消食,此时用正好。”
此时却有一个小丫头着急忙慌的往德十的房内跑来,撞上了刚要出门的宁喜。宁喜作为平固王妃的贴身大丫头,相当于王府里的半个姑娘。小丫头眼见自己闯了祸,急急的跪在地上,“宁喜姑娘,求您万万救我们一遭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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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善尚不知在房中是个什么情况,宁福在屋外干着急。却见宁欢宁乐匆匆赶来。
“可知是个什么情况?没什么大事吧?”见宁欢一脸平静的摇头,便知不是什么大事。这才将将松了口气。“这就好这就好。若是出了事情,回去又怎么交代!”
半晌,终于听见屋内有了细微的动静。却是宁善昨晚在屋内懊悔,夜深了,不用旁人伺候,便径直睡了过去,不曾听见宁福在门外等候。现在刚刚起身,有些口干舌燥,正唤人进去伺候洗漱倒水。
宁福喜出望外,赶忙叫宁欢宁乐下去准备热水,自己推了门就要进去。
宁善睡眼惺忪,一身的锦袍松松散散的挂在身上,露出一片玉一般的胸膛。“爷,可有吩咐?”宁善指了指桌上的茶壶,“换点热茶来,里头是隔夜的茶水,你昨夜里怎么办事的?”
这可是冤枉宁福了。他自己关了房门,谁还敢擅自进去!宁福也不辩驳,只管出去给茶壶里换热茶去了。
宁欢与宁乐端了脸盆,打满了热水进来,就见宁福正伺候着宁善穿衣,宝蓝色锦袍特别衬宁善的肤色。团花的暗纹,配上一条藕荷色的腰带,衬得更是长身玉立,格外挺拔俊俏。
“爷,咱们今儿还回府里去?”宁福将一条玉蝉系到宁善的腰带上去,上面的络子还是德十出嫁前亲手打的,宁善戴了许久,也不见换下来。
宁善理了理腰带,“也罢,左右在这儿也无事可做,回罢。”宁福小心翼翼将玉冠给宁善束好。人道“君子温文如玉”,所以现下京城中不少公子的饰物均是佩玉,以此来表达对品质高洁、儒雅温文的追求。宁善原本以商人自居,每日里的衣着打扮,不是短褐就是直袂,看的傅京直皱眉。若不是傅京一扬手将宁善以往的衣裳尽数扔了,怕是宁善是怎么都不肯做这副“君子”打扮的。
傅京一早上了朝,临走前嘱咐老管家,若是宁善今日回府,就让他呆在府内看账本,不许往外头走动了。老管家知道自家大人是因着六爷这几日没回来,生了气,忙应下了。老管家惦记着,待到六爷回来,一定好生劝劝,可千万别吵架。
宁善从宁府出来,恰巧经过满月楼。
有一段日子宁善未过问过满月楼的事,平日里全是莺莺在打理。宁善心道,往常看着多么柔柔弱弱的姑娘,想不到这个满月楼经了她的手之后,竟比之前还要热闹上几分。除却莺莺的会经营,私下里调理花娘的本事也是堪称一绝。
莺莺正在后院带着几个丫头练习歌舞,因着是青天白日,前楼里都没有几个人影。除了两个护院还在楼里走动,花娘们都缩在房内补觉。宁善留宁福在前楼呆着,自己慢慢往后院走去。
“腰身要柔软,教了你们这么久,怎的还是学不会?如意,背挺直了,含胸驼背的,哪家的爷看了会喜欢!”莺莺手执一根细棍儿,每每瞧见不甚满意的姑娘,先是一棍子敲了上去。那些姑娘均是惊恐万状,却也不敢不遵从着做了。
一见到宁善从外头进来,姑娘们纷纷高声尖叫。“妈妈,从外头进来了一个外人!”
见是宁善,莺莺原本皱着的眉头微微舒展。“叫什么叫!看清了,这可是咱们满月楼的主子,宁六爷。”姑娘们俱是规规矩矩站了,齐齐福身,“宁六爷万安。”
“妈妈好生的辣手摧花,瞧瞧这一个个的小美人,可都是怕了你了!”宁善如今对那些莺莺燕燕的人物俱是只赏不淫,嘴上说着疼惜,面上却是丝毫不见一丝急色。
莺莺先是叫那些姑娘散了,引着宁善往屋里去。“六爷有日子不来了,奴家还道莫不是傅大人又恼了奴家,再不许六爷往这儿来了。”一双芊芊素手执起一只描着迎春花枝的莹白瓷壶,拿过一套喜鹊闹春的茶具,先是用热茶洗了,才又倒了一杯,放在了宁善面前。
“六爷今日来,是查账,还是闲谈?”宁善端起茶盏细细品了,觉得惊奇,“不过是路过,觉得渴了,讨杯茶水喝。想不到你这儿还能有庐山云雾,在京里这可是稀罕东西。”
莺莺忙叫了一个小丫头进来,“称一些庐山云雾给六爷包了带走,对了,新到的六安瓜片也给六爷包着。”宁善刚要开口说不用,莺莺便像知道他心思一般,“不过是我们这些下头的人孝敬六爷的一点心意罢了。谁不知道六爷如今当了皇商,连圣上都赞过的人物,我们这些升斗小民可不得好生巴结一番!”
再是推脱,就显得格外小家子气了。宁善干脆坦坦荡荡的接下,大不了回府的的时候,不告诉傅京,径直叫老管家收了便可。
说了会子话,眼见到了晌午,莺莺便要留宁善在楼里用饭。原本进满月楼若是叫傅京知晓了,便是要闹上一番,若是再这儿用饭,岂不是傅府要闹翻了天去。
“不了,今儿应了人在外头做庄,左右无事,你便自去忙。”前边楼里已有花娘开始起身梳妆,莺莺也不再强留。“六爷便慢慢回去,今儿天冷,怕是一会儿又要落雨,不若叫人雇辆马车,既暖和又防风,再好不过了。”
宁善自拿着两包茶慢慢往外走,“走会儿罢,这几日不曾动弹,身上都犯懒了。”
莺莺眼瞧着宁善并上宁福走远,叹了一回气。与莺莺相熟的花娘上前,“妈妈叹什么气,今儿可是满月楼的大日子,您这一叹气,可别把到手的福气给叹没了。”
莺莺这才记起今日是新进的一批姑娘开脸的日子,“哎哟,我这记性!快快快,赶紧教人把戏台子上的的东西撤了,换上新的上去。”
早有龟公在一旁候了,“哎,这就去!”莺莺关了满月楼的门,脸上满是待客时最叫客人舒心的笑容。
“姑娘们,今儿可都打起精神来!”
作者有话要说: 刚下火车,赶紧上传新章!
终于放假回家了!
好累~
☆、第一百五十一章 得些教训
宁善自满月楼往傅府走了,刚一进府门,迎头便见老管家急匆匆往这边走。“哎哟,我的六爷,您可算是回来了。”老管家伸手要去接宁善手上的两包茶,被宁善伸手挡了。
“左右不是什么重物,我抬脚顺路送到小厨房就行了。”宁善说的自然,老管家也并不放在心上。“今儿一早大人临走前特意嘱咐了,说今日不教六爷到处走动了,在府中好生歇息。”傅京所说的什么看账本,不过是个借口罢了,老管家岂能听不出来。
宁善知傅京的原话定不会如此委婉,对老管家微微一笑,“知道了,管家且去忙,我自在房中等他便是。”
老管家暗叹自家大人真是前辈子修来的福气,能得六爷这么一个既能干又贴心的知心人。却是自家大人的心眼儿未免太小了些,往常听着宁家六爷还有不好的传闻,如今一见,才知不过都是谣传。大人究竟还在整日里担心什么?怕六爷跟人跑了,端看六爷平日里对人都是一副热络的模样。也不怪大人心眼儿小了。
谁看到媳妇儿整日里对旁人好心里能好受的。老管家笑着摇摇头,背着手慢慢往后院行去。
傅京坐在马车上,傅甲将马车驾的四平八稳,未见一丝晃动。街上的行人纷纷退散,留下一条宽敞的道路供傅京的马车过去。
在途径一条巷子的时候,另一头迎面抬来一顶软轿。傅甲勒了马,微有晃动才叫傅京睁开了眼睛。“怎么了?”马车内传出傅京不怒自威的声音。
“大人,前头有轿子,咱们马车过不去。”那边的软轿也停了下来,放在巷子口,看旁边小厮站在软轿旁正在垂手聆听软轿内的吩咐。
傅京抬了抬眼,“咱们往后让让罢。”傅甲正想赶着马往后退让,便听见巷子另一边有人高声喊了一句。
“我家主人请大人先行。”傅甲看去,果然见那边开始往后退去。
京城内,唯有三品以上官员才能在城中驾马车行走,三品以下或是名门富户也只能乘轿或是乘牛车。那人定也是看着傅京的马车,这才生了退让之心。
傅甲低声向傅京请示。傅京“嗯”了一声,傅甲便催马前行。
在路径那人的软轿之时,里头隐隐传出一阵香风。“多谢。”傅京掀开车帘,见那软轿遮挡严实,并不露出一丝一毫的缝隙。
“大人客气了。”里头的声音是一道年轻的男声,估摸着也大不过宁善了去。傅京并不多做计较,便叫傅甲前行。
待到傅京的马车走远了,那顶软轿却突然有了动静。“小相公,咱们现在还去刘大人府上吗?”刚刚喊话的小厮上前问道。
“刚刚可是大理寺卿傅京傅大人?”那人回了一句,没头没脑的,叫小厮愣怔了一下。“正是呢,看样子是回府去的。”
软轿上的人掀了帘子,走了出来。只见他一身青色缓袍,面上覆了一层面纱,教人看不真切面容。
“小相公,刘大人今夜可是等着您呢。”小厮见自家主子的心魂儿都被刚刚过去的人勾了过去,不由出声道。
“我晓得,不用你说!”那人对着小厮厌恶说到,“我软玉好歹也是在馆子里摸爬滚打过来的,岂能不如你一个阉人!”小厮似是并未对软玉小相公的恶言恶语有一丝不满,仍是平声静气的吩咐那些脚夫道,“起轿。走的稳当些,莫颠了小相公。”
不过是街上一个并不起眼的小风波,傅京并未放在心上,转头便忘了一干二净。现在他心中只念着宁善可有回府。
——
城南新开了一家象姑馆,听闻是外地的客商在此处开的分店。据说在当地,那家象姑馆有名气得很,只不过到了京城,却不知又该是怎样一副光景。
软玉的软轿在一处宅院前停下,小厮自扶了软玉下轿。早有刘大人的亲随在门外候着。见到软玉出来,亲随忙上前。“小相公安好,大人已经在里头等着了,就等小相公了。”软玉微微一点头,“那便有劳小哥儿在前头带路了。”
亲随恭恭敬敬的领着软玉往宅院里行去。“小相公客气了。您与大人是旧相识,大人可是下了令,小的们自然是要好生招待小相公,谈不上什么有劳的。”
软玉脚步轻移,跟着亲随往后院行去。“刘大人近来可好?”亲随自笑了,“小相公放心,我家大人一切安好,您自去看了便知。”
他们口中的溜达热不过是刚刚回京述职的同济府的知府大人刘智。近来在京城中刚刚扎根的象姑馆,之前正是在刘智的管辖之下。听闻刘智外放的三年期满,今年是要进京任职,想不到象姑馆竟也跟着一起开了过来。
刘智在书房中正绞尽脑汁的写上奏的清样,就听门外有人轻声敲门。“大人,小相公来了。”刘智慌忙放下手中的狼毫,“快请进来。”
软玉覆着白色面纱,唯留一双楚楚动人的眼眸似是说尽了无限心事。“大人,软玉来了。”只见软玉再没了刚刚在街上训斥小厮的疾言厉色,无处不透露着楚楚可怜的情态。
刘智这几日不见软玉,竟不由看的痴了。“好好好,平安来了便好。来人,快给公子上茶!”往常旁人叫象姑,只肯唤一声“小相公”,哪里有人肯叫他们“公子”的。听的刘智这样说,不光是软玉,就是旁人也不由在腹中打了个草稿,以后这个小相公是大人心尖尖上的人物,可轻易得罪不得。
软玉心中稍有温暖。她在象姑馆中自小就倍受歧视,难得有一个人肯高看他一眼,自然是感激的。
“大人何必这样麻烦,左右不过略坐,亲眼看一看大人罢了。”软玉解了面纱,露出一张如玉似的小脸。在烛火的映衬下,更是格外惹人喜爱。
刘智上前执起软玉的手,柔若无骨,竟比女子还要娇弱上几分。“哪能就这样饶了你,既然来了,哪里能就这样走了。”
说着,便抱着软玉就要行那事。软玉慌忙拒了,“大人,这可是您的书房。尚且青天白日的,若是教人知道了,不好。”
刘智也知是自己孟浪了。笑着坐在一旁,“那就陪我说说话可好?今晚就不要回去了。我叫人收拾好了一处院子,今晚你随我就在那里歇了,明日再回。”
软玉低头含羞,“都听大人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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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京进了府门,门房接了傅甲的马车,赶着往侧门走。“宁善可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