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见胡敏徐又回头找她,当即就将报复之心暗藏,百意婉转奉承,将胡敏徐哄的团团转,之后又趁他不备在胡敏徐衣裳上做了些手脚,又刻意言语激他。那天晚上,胡敏徐果然去了刘氏房里,有意磋磨刘氏,不依不饶的吩咐刘氏为他洗脚。
而刘氏多日思量,费心太过,胎儿本来就不稳,又被麝香一熏,几日后,这胎就自然掉了,无声无息。胎落之后,刘氏哀痛欲绝,恐怕胡敏徐不会放过她,便乔装打扮逃了出去。
粼粼姑娘也趁着胡敏徐醉酒,卷了他带的钱财,连夜逃出临安县,溜之大吉了。
这还不算完,胡敏徐遭逢丧子之痛,又听说刘氏跑了(压根就不知道粼粼跑了),派人封锁城门,四处围堵,竟然查到正好从此处路过的端王世子,一番冲撞,还滥用私刑,将世子给锁了。
之后,胡敏徐官途便彻底毁了,一生无儿无女,只能做个刀笔小吏,勉强糊口。而刘氏也被抓了回来,一辈子服侍全身瘫痪的胡母。至于胡父……因为彻底没人管束,放浪太过,和丫鬟胡混的时候,不太光明的暴毙了。
胡家为人不善,苛待下人,心术不正,落到这样的下场,完全是咎由自取。七斤早就在得知刘氏终于得偿所愿,嫁给胡敏徐以后,就不再关注了。
那刘氏原本就是胡母坑害庶长子,故意找的一个放浪泼妇,如今嫁给自己的儿子能有什么好?
彼时萧玉台整日昏睡,白玘却神出鬼没,走之前却嘱咐她,要提防严绪。七斤出了一口恶气,将胡家人彻底放下,一门心事照看萧玉台了。
七斤身子也重了,这日刚起身,却是苏家的刘妈来了。
七斤这才想起来,之前萧玉台上门提亲,之后苏秦氏同意了,双方将孩子们的八字都拿去对过了——然后,萧玉台昏睡,这事儿就没下文了!
苏家这是着急了啊。
提亲提到一半,男家不吭声了,这算什么事儿啊?
果然刘妈送了些自家庄上的蔬果,东拉西扯的说了些闲话,从东家的狗子下了一窝狗子,有白的、有黑的、有灰的,到西家的猫偷吃谁家的小鸡仔儿没擦嘴被逮个正着惹得两家的泼妇各自在对方墙头骂了三天三夜,说着说着,才终于说到了正题。
“……听闻,严小郎他师傅身子不适,这……”刘妈期期艾艾的问,又想起自己空手而来,实在失策,不免有些赧然。
七斤也是做不了主,心想不如等萧玉台今晚清醒的时候,再问上一问,便笑盈盈的回话。
“并不是。她好着呢,是好事。只不过她年纪小,又被白居士娇惯的厉害,难免比人家闹的凶些。”
刘妈闻弦歌而知雅意,立马就懂了:“哎哟,是有了!这个严小郎,竟然也不说说,我立马回去禀报老夫人……”
“至于两个孩子的事,自然是要先定下名分的。请老夫人放心。”七斤说完正事,心中突然有点奇怪的预感,就多嘴问了一句。“您刚才说,茵茵小姐养了一条狗子,不仅要日日沐浴,还要坐在桌上吃饭?这还真是稀奇,我去过两次,都没见到,还有些遗憾。”
刘妈说的这条大黑狗,就是苏茵养的那只逗逗。这条狗,从不在地上打滚,十分爱干净,喜欢睡床,尤其是苏茵的绣床。也从来不去厨房,饿了,要咬着巧梅的袖子去给它拿吃的,还要装在盘子里,放在桌上才肯吃。
刘妈兴奋的一拍手:“哎哟,这……小姐可不让我说。那条狗子可聪明了!还吃水果呢,有一回,我就看见它和小姐在一起吃葡萄,哎哟,你一个我一个,和小孩子差不多。比一般的小孩子还聪明多了呢!上次小姐落水,差点出事,就是逗逗把小姐从水中给拖了出来。而且啊……哈哈哈,上次小姐给它做了衣裳,它喜欢的不行,天天穿着,出门才脱呢。你说说,我活了这么大年纪,还从来没见过这么人模人样的狗子!有意思吧?”
七斤越发觉得古怪:“那……下次若是去,您可别怪我大惊小怪,实在是没见过这么灵性的忠犬。必定是要去瞧一瞧的。”
刘妈摆摆手:“之前还天天在家,最近不知道怎么了,神出鬼没的,我也好几天没见着了。小姐倒是说天天见着它,对了,之前还让我准备了一食盒的吃的,都是之前这条狗爱吃的。这有灵性的东西,就是不一样……”
入夜,萧玉台才清醒过来,近日她越发犯困,一天除了吃饭的功夫,都是睡着。七斤好笑又担心,抓紧时间和她商议严绪的事情,选了一个几个吉日,打算先给两人定亲。
这话刚说完,萧玉台就连打了几个呵欠,难受的连眼泪都出来了。
还有些细节七斤没问,实在不忍心再说,就问了最后一个:“打算花多少银子?”
萧玉台伸出两根手指头,一头栽倒在软枕上了。
七斤摇摇头,便抱了个薄被,蹲在门口等白玘。
第二百九十一章她就是我的变数
白玘这时,还坐在城外的林中。流萤漫天飘起,天上的,是闪烁的星,它们昼伏夜出,永恒的挂在天边。而地上的,是缥缈的萤火。今日之后,它们蛰伏草地死去,明日自然还会再有,可已经不是今日的流萤。
如此静坐,夜半时分,一滴凝结成实体的露珠,出现在他手心。白玘呼出一口气,突然睁眼严厉的看着黑暗深处。
滋滋声后,漫出一阵青烟,小黑化出人身从地底下钻了出来。
“别打别打,是我啊,是我小黑啊……”
小黑狗腿似的过来,还有老远就不敢靠近了。见白玘不言语,小黑组织了一下语言,犹豫的问:“那个……是夫人有孕了?”
白玘淡淡瞥了他一眼,小黑继续壮着胆子问:“那您这是在……这是天地灵气化作露水降落,您抢了以后,自然是能给夫人用的。可这片林子,……当然,眼下这是最稳妥的法子,可也万万不足以让夫人支撑到仙种出世啊!何况,上面已经有人发觉了,因此才让小的下来查,不过,小的发现是您,就将此事暂时遮掩了。您万万要小心。”
白玘沉沉应了一声,小黑见他十分不悦,又壮着胆子啰嗦了几句,才遁地跑了。走了之后,却一直有些不安,又扭转尾巴,一路跟着白玘回到了院子里。
白玘刚踏入院中,便察觉到院中有一股熟悉的不属于萧玉台的气息,手指一动,那条小黑蛇就被悬空揪了起来。
小黑不断的扭着尾巴:“饶命饶命……上仙饶命!”
白玘微一松手:“你又来做什么?”
小黑挣脱开来,急忙化作人形,唯恐白玘又来掐自己的蛇尾巴。“那个……那个,就是,就是想来看看。”
白玘冷哼一声:“我的孩儿,不需要你来看。”
小黑捂着脖子,小声道:“她是凡身……若是那孩子本来就没有生机,您何必这样苦苦纠缠?虽说您修为高我许多,但您是那孩子的至亲,本来就看不出什么,就让小的去看一眼吧。”
他要看的,却是那孩子的命。
白玘负手而立,良久无声。小黑以为他是默认了,刚移动步伐,就被揪着脖子给拽了回来。
“不用了。”
“上仙,这……您这又是何苦?凡人诞下仙种,这是万万不可能的,就算可以,那她从此也消散在六道之中,无影无踪了。您喜爱这个女子,就不能过多的更改她的命数,让天道发觉她一介凡人与上仙有勾连,恐怕她就不能再投胎了……”
小黑苦苦相劝,还有一大箩筐话要说,可白玘淡淡说了一句,他就哑口无声了。
“不用顾忌这些了。我去查过,她的命书……早就已经是空白一片。”
“空白?不是,命书空白是什么意思?她……她已经被天道发现了!是因为您上次救了她?她当时阳寿已尽,您元神尚未归位,稀里糊涂的用神血把她给救了,所以那时候命书就已经不见了?那,那她这一世过后,就再无生机了。”小黑见他神色汹涌,吞了吞口水。“既然如此,您这又是何苦?凡人一世,对您来说,不过弹指。您总有一日会将她忘掉,又何必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保这个孩子?”
隔着数道花墙,白玘的目光牢牢锁定萧玉台的卧房,似乎能瞧见她安然的睡颜。
“天道定下的是定数,也留下无限的变数。我能遇见她,就是最大的变数。她说的对,这个孩子如果不是天定,凭什么还会降生?他的存在,就是最大的变数。”
小黑愣了好大一会儿,终于咬咬牙从衣袖里掏出一颗珠子:“那您万事小心。这是小仙的百年精元,您先拿去应急吧。”
说完,又恋恋不舍的看了好几眼:“您可要好好用……省着点用,一百年啊,一百年的精元……您可别给您那凡人小媳妇没事当弹珠玩了……小仙真是命苦!”
白玘刚到门口,七斤就被惊醒了,浑身冷汗,睡得并不好。
白玘不理会她,径自问道:“她如何了?”
七斤干脆利落先白了他一眼:“还不是老样子。”
“何事?”
七斤继续瞪他:“你三更半夜的不回来,我如何能放心?自然要在这里守着。”
白玘不与她计较,再次问了一声:“何事?”
七斤仍然觉得气愤难当:“我方才做了个梦……”
“不必说。何事?”白玘淡淡问。
七斤坚持说完:“自然不是什么好梦!我梦见她……她……”
她真是做了个梦,梦见她难产,生不下来,一尸两命,本来是气这白玘行事太不靠谱,想说来吓唬吓唬他。可话到嘴边,连她自己都不忍心再说出口。
七斤突然觉得自己有点不可理喻。萧玉台已经有孕,白玘日夜奔波,自己却因为一时不忍心,在这儿迁怒孩子它爹……
她都忍不住自嘲。
“总之,就不是个好梦!什么乱七八糟的。”七斤挠了挠头发,越发难受。“今天苏家的刘妈来了,我问起苏茵茵养的那条大黑狗。我知道,你在找一条狗,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过苏茵茵的这条狗,最近躲在外面。苏茵每日出去和严绪见面,都要带一大食盒的吃的。我假装好奇,打探了一下,做的都是些油炸肉食,可是……严绪那孩子是不怎么吃油炸的,连油炸的酥饼都不吃,更别说油炸的肉。当然,没准儿这孩子喜欢上那丫头以后,口味也变了。但还是可疑,一大篮子的东西,两个半大孩子怎么吃得完?”
白玘耳朵动了动,听见萧玉台翻身的动静,大约能清醒片刻,道:“嗯。你去休息吧!”
“啊?就这个?姓白的,你搞什么?到底找不找狗?”七斤气笑了。“之前你让我提防严绪,我才疑心到苏茵身上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找。就是你说的这条。明日就去抓它。”
第二百九十二章云开雨霁
七斤在外面站着,很快就听见萧玉台懵懂的声音,还有白玘突然间温柔下来的轻笑声。
“这么吃了睡,睡了吃,真是应和了你的属相。”
萧玉台属猪。
“哪有吃?今天就醒了一回,我忙着和七斤商议严绪的婚事,还没来得及吃一口好吃的呢,就又困的不行了。喝了露水,又不觉得饿。人家都说,有孕以后,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有我这样惨的吗?想吃什么都吃不到一口。”
白玘揉揉她的额头,虽然每天昏睡,可人是越来越憔悴了,眼睛也越来越大。
“明早醒来,一切就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