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恩是个技术活——玉不毁
时间:2018-01-12 16:12:54

    一夜长觉好眠。
 
    萧玉台迷迷糊糊的醒过来,朝旁边摸了摸,滚热烫手,她立时清醒过来。中间隔着小立柜,重伤的周渠蜷在一边,反倒是她,伸手伸脚的占了大半个车厢。
 
    萧玉台掀开帘子,外间已是月朗星稀,这一觉睡了整整一个白日。七斤拿着一只已经没肉的鸡翅膀,食之无味的啃着,弃之可惜的咂摸。
 
    反之,一旁赶车的张修锦,正抱着个大鸡腿吃的油嘴油面。
 
    “周渠发热了,师傅,怎么也不进来看一看?”萧玉台叫了一声,又转向七斤。“食盒里肉多的是,别啃骨头了。”
 
    她猛一说话,把七斤吓的手一抖,骨头也掉在草丛里,没发出一点声响,就隐没绿荫瞧不见了。
 
    “你以为我是舍不得呢?是你师傅不让我吃。说,我胎儿可能过大,让我晚上少食。”
 
    张修锦嘶咬了一口鸡腿:“可不是,她这体型,明明才四个月,这都比上人家六七个月了,万万不能再多吃了,不然,生产时胎儿过大,恐怕母体会过损。这可马虎大意不得,你便稍微忍耐一下,等坐月子的时候,便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了。”
 
    “这就不必说了。坐月子时候忌口更多,我便没生过孩子,也是有常识的。”七斤仰首看天,神情很是忧伤:“到底什么人说的,怀孕了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明明没吃什么,还说我已经太胖了……到底什么人造谣。”
 
    这话似曾相似。
 
    “说过好些遍了。”
 
    张修锦钻进去看了看,试了试周渠的额头:“娘呀,好烫!这小子要冒火了……”
 
    “早就发起热了,你还不开药,真当是好玩的?”萧玉台没什么胃口,就拿了点绿豆糕出来吃,又问,“这是去哪儿,小白还没出来?”
 
    “应当是出来了。”七斤醒的早些,迷迷糊糊的被一团大雾裹着,就上了马车。“他没曾露面,留了口信,让我们先去原州薛衍处。他随后就到。”
 
    “哎哟!”张修锦正给周渠下针,冷不丁被他一把握住,压在了身上,头还往他手上乱蹭,吓到张修锦“花容失色”。
 
    “玉儿快来,这小子疯了!”
 
    “瞧你大呼小叫的,还记得自己是当朝国师吗?他是觉得你身上冷凉,蹭着好受些。谁让你偷懒不管他,要是早些熬药,他能烧成这样?水都烧开了!”虽这么说,可看老头儿一夜之间,白发憔悴而生,便勒停了马,和七斤快快起身,把人解救了出来。
 
    张修锦捏着老腰,哎哟不断:“你都给他用了神针了,那你如今的体质,早非寻常凡人,用了那么多灵物精气……那神针是白用的不成?”
 
    三人停了车,连夜起了药炉,两个时辰灌了三次药,天亮之前,高热终于退了下去。此时也已到了一处驿站,七斤轻车熟路,摸出周渠的令牌,驿站上下都忙活起来,给足了粮草,又吃了些热乎的汤饭,又请了一个当地的郎中来照料了半日,等到了晚上,才又重新上路。
 
    “一斤这令牌果然好用,一路畅通,到明日黄昏就能到原州了。恰巧能赶上薛侯爷的婚礼。”七斤唏嘘道。“果然是特权阶级。”
 
    萧玉台昏昏欲睡,根本没听清她说的什么,冷不丁道:“怎么小白还没回来?”
 
    七斤无声呵呵,完了嘀咕她一句:“还真是离不得男人了……”
 
    萧玉台只管闭目养神,拉下帷幕,隔绝了漫漫月霜。
 
    到了原州城外,薛衍却没出城来接。萧玉台与七斤下了马车,慢慢走动,活动一番,总觉得心口有些不给劲儿,像是骤雨将至,沉闷厚压。
 
    没到太守府,萧玉台便明白了,那墙上贴着布告公文,画像上分明就是薛衍。虽说笔迹粗糙,可萧玉台与他乃是血亲,寥寥几眼,便看出他的特征。
 
    再细看公文内容,果然是全城缉拿薛衍无疑!
 
    罪名,是奸杀。
 
    萧玉台连吃进嘴里的枣糕,都掉在了地上。
 
 第三百三十章夜半私语
 
    七斤取下幕篱,大口饮水,重重的喘了几口气才坐下道:“这究竟是什么回事?我去看了,那小娘子谷青岚并没有薛侯爷自己一半的姿色,长相岂止是平平无奇?谁会想不开了非礼她?”
 
    “我也打听了。毕竟是大事,又有人故意操控,没有禁言,那小二说的眉飞色舞,如亲眼见。说是阿衍强娶谷青岚,又酒后戏弄,谷青岚奋而不从,不堪侮辱上吊自尽。也有说,这上吊自尽未必,兴许是薛衍亲自动的手。也不知道究竟什么实情,明明只是昨夜的事情,今天已经传扬的沸沸汤汤。”萧玉台不必细想,便知其中必有猫腻。
 
    可此时找不到薛衍,一干随从都被软禁起来,七斤想尽办法,也打听不到半点消息。只能是潜进太守府,偷偷看过谷青岚的尸首,凭她目力所证,倒确实是上吊自尽无疑。
 
    七斤道:“伤痕只有一处,用了冰,尸体保存完好。确实是悬梁自尽。就是不知,究竟是自尽,还是被人逼迫。”
 
    萧玉台慢悠悠的揉了揉小腿肚,俯身下去艰难,可腿又酸肿难受,只是面无表情,没让七斤察觉分毫。
 
    “小七,难为你了。明日你再去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将消息放了出去。找到这个人,再顺藤摸瓜,即便不是他主使,落井下石也有他一份。”
 
    她说完,腰又酸的厉害,勉强支起身子,真是浑身都不爽利,不免暴躁起来。
 
    “我家阿衍又不是好色之人,怎么会这么糊涂,就算是,看上哪家女子,凭他那面相,什么良家女子,不是轻而易举就赚到了手……怎么会闹的这样?”
 
    七斤眸光微动,过去把人“提”到床上,给她盖上被子:“快睡吧!天色已晚,明天再细查吧。”
 
    萧玉台腿脚酸涩,似乎要抽筋了,腰背也好不到哪里去,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等七斤出去了,才透了一口气,缓缓的动了几下,调整姿势,总算躲过一劫,没有抽筋,翻滚了几下趴到了床里边。
 
    她既担心白玘,又担心薛衍,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觉,浅眠过后更觉得劳累。听梆子声,才到二更,呆呆的起身在床上坐了一会,肚子空空如也,便摸出夜明珠起来,找点吃食。
 
    刚到食盒前面,便闻到一股奇异的海水腥气,她浑身一软,噗通一下坐到椅子上,后背已然靠上了一只温热的手,恰巧将她扶住。
 
    “小白!你回来了?”
 
    “走的急,没叫醒你。倒是和你师傅说过了,怎么还担心成这样?”白玘一招手,拽过披风裹在她身上,见她这般憔悴,又是心疼,又是生气。“你师傅与我告状了,说你逞能……”
 
    萧玉台委屈道:“师傅是不知道,我和你做的那些事,要是知道,非骂死我不可。正因为我知道你还有许多事瞒着我,所以,我才这般担心。”
 
    白玘伸手一拎,把人从凳子上提溜起来,一勾一搂,就把人抱在了怀里,大手不偏不倚放在她肚子上。
 
    “还没有鸡蛋大,就这么折腾你母亲,等出来以后,真要好好教训你了。”
 
    无论什么时候,小白的手都像有一股暖流,失眠的萧玉台迷糊的和他说话,话扯着一半就睡熟了。白玘把人放在床上,为她揉了揉小腿,衣袖掉落,一道黑紫色的伤口触目惊醒。
 
    隔间正闭目养神的张修锦猛地睁开眼,像狗鼻子一样嗅了嗅,却再没闻到这股海水腥气。地铺上的七斤呼吸均匀,旁边的伤患周渠偶尔闷哼一声,伤口处还有一股血腥气混合着药味。就是没有了那股海水腥气。
 
    “这离海十万八千里的,怎么会有海妖的气味?难道是闻错了?怪了,真是老了。”
 
    半夜闹了一阵儿,萧玉台睡得沉沉,可天不亮就醒转了,拽了拽白玘的袖子,再清醒过来,程涛和程云两兄弟已经目瞪口呆的蹲在面前了,一个死劲揉眼睛,一个张大了嘴。
 
    “……表小姐……不对,县主,您怎么来了?”
 
    萧玉台从袍子里伸出手,接过红糖茶喝了几口:“不是你家公子叫我回来的?说是婚事已近,让我早回。”
 
    程涛捂了捂脸:“县主,这是地牢。您睁开眼瞧瞧……”
 
    萧玉台还没彻底清醒,问什么答什么:“小白带我来的……不说这个了,你二人是出去,还是继续呆在里面?阿衍与那女子的婚事究竟是怎么回事?既然叫我速来,那阿衍自然是当真的。”
 
    “婚事岂能作假?”程涛垂涎的看着白玘提来的食盒,眼睁睁看着这位白居士无视掉他们二人饿狼一样的眼光,捧出一碟蟹黄包送到了萧玉台面前。
 
    所以……这两位是来探监的吗?还是顺路来地牢里用个早膳?
 
    总算萧玉台还有点良心,分了一碟给饿的眼冒金星的兄弟两个。
 
    “县主见怪,这徐知州把我们关在里面,就没给过一口吃的,幸好这看守的兄弟与我相熟,喝过几次酒,每天偷偷摸摸的送点水进来,不然,都撑不到这时候。”
 
    还剩最后一个包子。
 
    程涛咽了咽口水,一把塞进了弟弟嘴里……然后,就见白玘从他宽大的袍袖中又掏出来一堆包子……
 
    所以,这位您提着这么小一个食盒,是什么意思?
 
    兄弟两个狼吞虎咽一顿,总算吃着了一顿饱饭。
 
    “看来,这徐知州有点意思,不给饭吃,也不用刑。”
 
    程涛囫囵道:“小的也觉得奇怪,这徐文庄究竟什么意思?二话不说,便缉捕我家公子,分明是不信。可为什么又不用刑?至少也要我们两的供词吧?我们被关进来的时候,还以为要被屈打成招了呢。”
 
    萧玉台笑眯眯道:“有什么奇怪,这徐知州多半是打算着,找到阿衍就地处死,然后,你们两个也可以消失了。做什么供词,能有死无对证更无破绽呢?阿衍虽然是圣人亲信,可薛家因当年之事,薛衍背后无人,虽说军中还有一些旧人,可‘死无对证’,就算他们存疑,也是申诉无门。那谷青岚和阿衍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强娶自然是不可能,若说阿衍不满意这一桩婚事,也不太像,毕竟都亲自传信给她,让她早些过来,顺便操持一二了。
 
    “半个月前,徐老夫人大寿,侯爷就是在寿宴上,见到了谷小姐……但绝对没有一见钟情!表小姐,您不要一脸这种表情!我们小侯爷是这样的人吗?”
 
 第三百三十一章一见钟情
 
    程涛与程云被关在下面,连口水都是狱卒偷偷摸摸浸湿了衣服送进来的,要不是这好心的狱卒,兄弟两个不饿死,也被渴死了。卜一见到萧玉台和白玘,便憋着劲儿了想哭天抢地一回,给自家侯爷还有自己伸冤。
 
    可没两句话呢,就被萧玉台给带偏了。——她也非是故意,只是白玘回来,她神智大为放松,又还迷糊着呢。
 
    程涛被打了几句茬,都忘了这事情该从何说起,便从头开始说来:
 
    “半个月前,徐老夫人大寿,侯爷就是在寿宴上,见到了谷小姐……”
 
    “然后便一见钟情了?”萧玉台皱眉问。
 
    程涛捏着喉咙眼——刚吃的太饱了,都快撑出来了,有气无力的道:“自然不是!表小姐把自家兄弟想成什么人了?求您别打岔了,小的慢慢说来。”
 
    徐老夫人正是徐知州的祖母,而谷青岚便是徐知州的外甥女,自然也要出席。谷青岚虽然是徐府的贵亲,可家道中落,又失恃祜,无人仰仗,便寄居徐府。寄人篱下,加上这姑娘虽然其貌不扬,但才思敏捷,因此常受排挤,处境可算艰难。那天也是巧合,徐家的几个公子小姐又借着玩射覆的名头,取笑谷青岚,想借着这名头,将她下嫁给徐知州手下一名容貌丑陋的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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