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无常算是看出李牝脸色不对了:“您找他有事啊?”
李牝瞧了一眼暗处,那位还隐在后面,只是看脸色……又是要动手掐人尾巴了啊!
要了蛇命了!
李牝冷下脸:“别和我来这一套,我知道,这人即便送了过去,不是还要在外面逗留?少则三两日,多的半年都有,这幽魂自己醒悟了,才能喝了孟婆汤,渡了往生河……”
“那不行啊,小的怎么敢把幽魂带到人间?小的职责是把幽魂送回去啊,您就别为难小的了……更何况,这人死的蹊跷,找到他的时候,他自己都想不起来,怎么死的,又有什么用呢?”
李牝听到这个,为难的搓了搓手,又看向暗处,接收到白玘的眼神,急忙威严十足的板下脸道:“算了,本君也不欲为难你们。只不过……这人既然留有执念,就让他与在世的人见上一见。别的,也就罢了。”
幽魂不出来,只是见面,那就是托梦了。黑白无常对视一眼,这已经算是最好的了,急忙点头同意,唯恐李牝反悔。
“好好,小的今晚就去安排,务必给您安排一个美轮美奂美如仙境凄婉绝伦的梦境!让他好好和故人告别,您看怎么样?”
李牝哼了一声,打发走了黑白无常,才狗腿子的问白玘:“上仙,您看,这怎么样?”
“勉勉强强。”
李牝见他四平八稳,算算日子,夫人都快临盆了,忍不住问道:“夫人最近如何?”
白玘似笑非笑的斜睨了他一眼:“你说呢?你若无事,近日便留在附近,不必急着回去。”
李牝瞬间就苦了脸,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大耳刮子,没事多什么嘴啊。
“这……这不行啊,您和凡人在一起,这可是触犯天条的!你来头大啊,是没什么。我么,现在最多就是知情不报,要是留下来,您少不得得用小的,那小的就成了帮凶,不是……您的帮手,那被上面发现,真的是要了我的小命了……”
白玘负手而立,淡淡道:“只是想请你留下来,帮帮我。我和她能有今日,你功不可没。难道不是?”
李牝哪敢反驳?当日他私心作祟,想让白玘留在人间报恩,错过回归天位的时机,可没想到……这位确实错过了,却干脆留在了人间,还留下了仙胎。
自作孽啊,李牝真是欲哭无泪。
“你放心,若真事发,本尊保你不死。”
李牝弱弱问道:“只是不死吗?”
白玘冷哼一声:“不然呢?若是真让人知道,这桩桩件件都有你的手笔,岂止是不死?你便求神拜佛,让他们保佑夫人平安无事吧!”
李牝送走了白玘,在原地站了良久,突然仙气寥寥,一片雾气之中现出了真形——竟然是个黑衣素缎的垂髫小姑娘。
“好好的神仙不做,五湖四海都是叱咤风云、呼风唤雨的人物,做什么要和一个凡人姑娘纠缠不清?”她嘟嘟嘴,迷茫过后,迅速隐去了身形。几位大人物一走,这片芦苇荡再次喧闹了起来,虫鸣声、风声,还有芦苇被风吹过的沙沙声,再次响起。
二斤忙了一天,将暗部的事务交代下去,又要兼顾禁军巡防,一整天骨头都快散架了。回到周渠府邸已经是月华四溅,他夜可视物,也不点灯,直接推门进去,倒头就睡。
突然,二斤起身,将刚才撕下来的人皮面具胡乱往脸上糊着,还没糊好,房间里就亮起了灯。他看清来人,这才松了口气。
“小七,你怎么来了?这大半夜的,也不出声,怪吓人的。”
七斤说道:“我睡了一天,刚睡醒。”
二斤:“我忙了一天,刚有空歇一会。”
七斤又问:“周渠的尸身呢?既然暂时不能下葬,那应该在冰窖里。你带我过去。”
二斤犹豫道:“这恐怕不行。别看了,模样怪难看的。小七,他不想你看的。”
她平素没心没肺,这时却显露出与寻常不同的刻薄来:“我不去见他,你们能做什么?你们能为他做什么?左右我如今白身,也没什么好连累的,也没什么可失去的,就算突然死了,也有可靠之人来照顾我的孩子。你们凭什么不让我去看?”
二斤有些难受,气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是担心受到连累,担心失去这所谓的官位等等,就对周渠的事情不闻不问吗?你甩手就走,你知道什么?他,他就是劳累过度,突然暴毙,你想为他伸冤,也要他有冤可申!”
七斤彻底失去理智,一甩手,将桌上杯盏全都拂落,心中滚沸的意气之言竟然生生忍了下去:“你带我去。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小七,你就带我去。”
二斤点燃烛火,冰块一映,倒有些灯火通明的感觉。周渠端端正正的躺在正中心的冰床上,形容如常,好像睡着了一般。
“女孩子就是这点好。说不过你,她就耍赖。耍赖也耍不过,她就生气。生气不过,她就哭。”
二斤本来还在生气,一看她眼泪汪汪的,都包在眼眶里,什么气都消了。心中沉痛,却还想逗她笑一笑。
“以前训练,强度再大,再累,他都要照顾着你。你也争气,我们这么多男子,也比不上你。尸身找到时,都是泥浆血水,我们几个洗了好久,才洗成这样的。你非要来看,以为死人的样子有多好看呢?白白叫自己伤心而已。”
第三百八十六章冰窖验尸
七斤上前一事,全身多处骨架都断了,小腿骨折,手臂也折了,最严重的是脖颈处,她一松手,脖子就歪到了一边。浑身都是断骨。
“这些都是死后留下的?”
“查验过了,确实如此。”
七斤问:“尸身是在宫里的一处废井发现的,是吗?师兄是那里做什么?”
“宫里出了死猫,到处找遍了,可能是冷宫里的野猫。师兄带人过去看看。太医查验过了,得出的结论是……劳累过度,暴毙而亡。这些断骨,伤口,仵作验尸,确实是死后造成的。”二斤答道。
七斤定定的看着他。二斤被他看的毛毛的,忍不住摸了摸脸:“师妹……你别这样。我确实不如你和周渠细心,这查案也不是我的强项,可是,尸体是五斤亲自验的,能有什么问题?”
“我不是不相信你和五斤。而是觉得奇怪。你说师兄一个人找猫,找到了这枯井旁边,然后因为劳累过度,突然暴毙,尸身又这么巧摔进了井里?”七斤整合了一下,原原本本的道。
二斤点点头:“就是这样。虽然听起来有点不可思议,可确实如此。”
“那井有多高?再高,师兄掉下去,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能在井里摔上一炷香的时间不成?就算师兄掉下去之前,已经死了,这伤口也应该难以分辨,为何能这么清楚无误的分辨出来,是师兄死后造成的?”
二斤张大了嘴,这才觉出不对:“你是说,周渠早就死了,这尸身是被人扔进井里的?这怎么可能呢?一整队禁军,亲眼看见的。也绝对不可能是人假冒的。这天下能模仿周渠的,也就是我和三斤,还一眼就被你认出来了。要是别人,三斤就在禁军中,他会认不出来吗?”
七斤不回答他一连串的问题,接着说自己的推断:“也就是说,师兄在落下去之前,就已经死了。这个人既然不是为了掩饰尸体,或者周渠的死讯,为什么还要把师兄扔进井里?我觉得,就是故意折辱师兄,羞辱师兄。他最近与什么人结仇吗?特别是女人。”
二斤更是一头雾水:“这没有啊。他是禁军统领,又不参与朝政,只是护卫京畿,和谁结仇?要说女人,那更没有了。这小子半点桃花都没有的。我也没有。”
“那他昨天见过什么人吗?”
二斤挠挠头,想了片刻,突然恍然大悟:“哦,有的,有的,董夫人传召他。回来以后,我问他什么事,他和我说,董夫人想传召你。他说你没有品级,一介乡野村妇,招进宫来,不合规矩。别的也没听他说起。你为什么肯定是个女人?”
七斤摇摇头:“直觉。就是觉得,这样小肚鸡肠的折辱师兄,是女人的可能性大一点。如果不是女人,那一定是个太监。”
“明明是歪理,怎么听起来还挺有道理。”二斤嘀咕了几句,见七斤这般模样,急忙将人劝了出去。
“小七,别多想了。我们当初做暗卫的时候,刀口舔血,都活过来了。他风风光光的做了两年禁军统领,可以了。”
周渠就这么突然的不在了,活着的人除了这么想,还有什么办法可以互相安慰呢?
七斤勉强笑道:“说的也是。都这样风光了,就没有什么人给他做媒,也不娶个媳妇儿。二斤,你要抓紧了,快点去找个媳妇儿,将来你要是不好了,好歹有个人哭一哭。像师兄这样,人突然不在了,我想来看一看他,都没有什么名义。更别说,谁能光明正大的为他哭一场了。”
“人都是没有根的,拼命找几个亲人,就为了死了以后,有人能哭几声?”二斤含混的问。
七斤甩给他一句:“我怎么知道?”就上马走了。
七斤走后,二斤才放出了信号弹,片刻,几道黑影聚集,得到了新的任务,查董夫人,以及董家,连涂鸾殿里的太监都不要漏掉。
三斤问道:“七斤和你说了什么?这董夫人可是云枯大师引荐入宫的,我们这么查,能瞒得过云枯大师吗?”
二斤把酒碗一甩:“他最近不是都不在?在又怎么样?周渠不能死的不明不白!”
三斤几个面面相觑,各自端了一碗酒,一口干掉,甩了酒碗:“你都不怕,那我们也没什么可怕的!这就查。”
七斤算是混闹一整天,萧玉台虽然担心,也没有多加管束,只是又端来了一碗安神汤。七斤知道这碗药的功效,本想不喝,见她担心,只好捏着鼻子,一口气灌了进去。
一会儿七斤便睡下了,萧玉台抱着孩子出来,莫寻急忙接过来,突然有点奇怪的问:“师傅,您怀的是双胞胎吗?”
萧玉台笑着摇头:“当然不是。”
莫寻挠了挠头:“那怎么会这么大?就这半个月,好像人家两个宝宝那么大。”
萧玉台摸了摸肚子,感觉到这小家伙不服输的踢了一下,心中满是柔情:“因为,他就要出来了。很快就要和你见面了。”
莫寻张了大嘴:“这么……这么快?”
萧玉台知道的时候也是吃了一惊,才六个月呢。但是,这个孩子,本来就是与众不同的。
“是啊,你要有弟弟了。”
莫寻抱着小丫头,兴奋莫名:“真的是师弟吗?师傅怎么知道的?师傅自己能号出来吗?师傅光靠号脉就知道男孩女孩了吗?师傅师傅,我想学这个,师傅,您把这个绝学教给我吧!我只要学会了这个,以后走遍天下,都有饭吃了,又不累,又饿不死……”
小丫头聒噪的要命。萧玉台想,虽然一样聪明的,但看来这个丫头,和前面两个徒弟的理想,都不一样。黄鹤想要更宽广的天地施展医术。严绪想要的名利双收,功成名就。这个丫头厉害了,就想混碗饭吃,俨然是江湖郎中的风范,看来是要继承她太师傅张修锦的衣钵了。
第三百八十七章啰嗦了一夜
动了心思,萧玉台便与白玘说了。
“师傅身边没有一个人,我想把阿寻送过去,你觉得怎么样?”
白玘正翻看那本无字书,眼也不抬,十分赞同:“不若多送几个,连着七斤和七月一起送过去。我们一家三口,清静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