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下了雨,又是早春时节,寒冷比起冬日下雪,也不遑多让。
萧玉台闭目,懒懒养神,眉目倦怠。尹寅掀开车帘,观望雨色,暖融融的车内侵入清寒之气。萧玉台眉头微动,本来昏昏欲睡,倒清醒得多了。
因苏家意外变故,一行人被扣在白霞客庄,今日事了,才得以随苏穹一行人下山。
“苏家这大女儿倒也因祸得福,意外为父亲挡了灾厄,倒受宠起来,连苏穹车架都让给了她,自己与随行挤着了。”
今早临出门前,那欢儿不知何时将一支狼毫折断磨利掩在袖中,被押上车时,突然发了狂,朝着苏穹冲来。苏穹武艺不错,本有无事,然苏木雨担心父亲,硬挡了一下,笔杆手臂,鲜血淋漓。
萧玉台便是才为她处理好伤口。笔杆乃紫竹所制,竹刺都扎进血肉里,足足小两个时辰,将将竹刺都处理干净。
行程也因此耽搁了。
“苏木雨乃是至孝之人。”萧玉台淡淡道。
“哦。”尹寅古怪的哦了一声。“那欢儿将凶器暗藏袖中,至少也该挑个没人的地方,才好下手。她随意说一句,受人指使,苏穹也会单独审她,这暗中动手的机会不是没有。怎么会在众目睽睽下动手,白白丢了性命。”
苏木雨受伤,欢儿已被慌乱的差役们乱刀砍死,尸身就地掩埋。
尹寅接着说:“今早那苏穹过来与我说话,你无意往他身边站了一站……”
不过是让他沾染了点曼陀罗花粉。
曼陀罗花粉能让人产生幻觉,这一丁点的用量对苏穹并无大用。可欢儿本来就神志不清,又对苏穹恨之入骨,这一点花粉的气息让她彻底失去了理智。
尹寅接着说:“这么一来,这个苏木雨姑娘的日子,倒是能好过些了。”
黄鹤一直闭目假寐,突然震惊的睁大了眼睛。她脑子里乱哄哄的,慢慢明白尹寅说这话的意思,猛然站起身……
山路湿滑,车轮被一块山石磕碰一下,滑向一边,震惊中的黄鹤站立不稳,朝后一仰。
萧玉台忙伸手将她拽回来,白玘同时伸出手,后背被推了一下,就飞了出去。
马车已滑到边上,再过去便是山崖!
萧玉台来不及思考,不顾一切抓住了滚出去的白玘……
“玉台!”尹寅惊呼一声,和黄鹤同时伸手,只听见裂帛之声,她半边衣袖脱手,人却跟着白玘滚了下去。
山崖下满是葱茏的常青灌木,等两人下车,已经全然不见了踪迹。
黄鹤急的落泪,尹寅急忙派人下去搜寻,此时已将近黄昏,若是入夜,山林中就更不好搜寻了。苏穹得知萧玉台失踪,求之不得,此人得知内情甚多,又极其聪慧,只是倒不好下手,便留了两个年老衙役充数。
尹寅气的咬牙,遣黄俊冒雨下山带人搜寻,夜半时分,天已放晴,天边竟隐约有了星光。
只是还寻不见他们两人。
萧玉台躺在地上,迷迷糊糊,差点又睡过去,一声鸟雀振翅之声惊醒,才记起来。
是摔下来了。
虽然下雨,但山路不算狭窄,怎么就会阴差阳错掉了下来呢?
以及……当时突然温暖起来的玉坠。
所以她才会不顾一切拽着白玘……假如真有什么未知的危险,凭借张修锦这块玉坠,也能抵挡一阵。
对了,白玘!
萧玉台猛坐起身,脑袋撞掉一堆泥块,右手剧痛,左肩膀的旧伤也来凑热闹。
右手从肘部直到手腕,被枯枝出一条猩红的血口,刚刚止住。背上也隐隐作痛,应该有不少伤处。幸而滚落下来时,卡在了一处凹陷里,上面有山土遮身,底下垫着厚厚一层干枯的藤蔓,没有被雨水淋湿。
而这里却很温暖,借着星光望出去,地面上已经披满一层薄绿,莫非,这里也有地热温泉?
正思量着,挣扎着坐起来,就听到空、空、空的脚步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朝这边过来了。
萧玉台的心一下子就揪起来了。虽说开春尚早,但此处温暖,未必就没有野兽会出来觅食。
空、空的声音越来越接近,她缩在凹陷里面,贴紧了山壁,屏住呼吸,然而这声音渐渐清晰,近在咫尺。
声音停下,她眼前忽然一亮。
第五十四章亲吻
山洞前一黑,一个高大的身影将半天星光都挡住。萧玉台瞪大了眼睛,避无可避,躲无可躲,胡乱抓紧一根朽木朝这“东西”扔了出去。
这东西随手一挡,格飞木头,萧玉台随手捡起石块、木头都扔向这“怪物”,它却不闪不躲。突然,萧玉台眼前一亮。
骤然光明让她眨了眨眼,片刻才睁开眼睛看清楚,发光的是他手中的一颗珠子,将山洞里映得明晃晃有如白昼。
等看清楚这“东西”的样子,她更是张大了嘴,震惊不已。
原来,是个身形健硕的黑衣男子,一身雨水,玄色长袍沾湿在身上,显示出他遒劲有力的体魄。
更令人震惊的还是他的脸,似曾相识,眼熟的要命。萧玉台鬼使神差一般,将他脸给偏向一边,这个侧脸,和她每晚梦中的男人几乎一模一样!
“是你!你究竟是谁?”
萧玉台脱口而出。
他似乎很困惑,脸颊在萧玉台来不及收回的手指上蹭了蹭,他觉得很舒服,又觉得远远还不够,一偏头,竟将她柔软的手指含在了嘴里!
萧玉台头皮发炸,朝后一缩,将自己手指解救出来,可这山洞就一小,根本避无可避。男子大手一伸,就把她两只手握在手里,再次含在嘴里,温热的舌头还了。
了……
萧玉台苦着脸:“,我手上有泥,脏!”
他又了,听她说话,注意到她略显苍白的唇,和吐出的热气,便将手指吐了出来。
萧玉台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见他突然压了下来,支在自己身上,目光沉沉的盯着某一处……
然后,压了下来,试探着把这苍白的唇含在了嘴里,感受到人的挣扎,他将她两手反剪在头上,另一手禁锢住她下巴,又再次稳稳的含在嘴里。
含了一下,又伸出舌头了……
“好软,好香……”他沉哑着嗓音,含糊道。
萧玉台羞愤,又不敢说话,害怕他趁虚而入。
这两片苍白的唇,就像是世上最鲜有的美味,将他本来彷徨无适的全都激发出来,并且有了去往的地方。他将她唇含在嘴里,反复了又,两片温润的唇反复描画她唇舌的样子,最后无师自通,手指一捏,强迫她张开了嘴。
萧玉台被他身上,动弹不得,只能任他摆布,感受到有个奇怪的东西跳动了几下,更是连挣扎都不敢了。
至少,他嘴里没什么气味,还有点香香的,而且,长的还很好看……正胡思乱想着,嘴里一片湿滑,他舌头伸进来,碰到她柔软的舌头,似乎也吓了一跳,退出去,在她贝齿上反复。
他够了唇舌,抬起头,萧玉台抓紧机会,语速前所未有的快准狠:“,我是男子!我也是男的,如假包换的男儿身!世间万物,阴阳相合方为正道,若是实在想要,不妨先放了我,小弟做东,带你去蓬莱阁消遣消遣,那蓬莱阁的渺渺姑娘柔色殊容,更兼歌舞一绝,还能吟诗作对,乃是才女中的美女,美女中的才女,小弟必定安排好了,将伺候周到……不如,先放了我吧!我真的是男的!”
萧玉台虽然看似豁达,毕竟是个不足二八的少女,被吓的口不择言,连话音都在打颤。他却浑然不理,一手摸在她白玉般的脖颈上,又低下头来。
“那你至少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萧玉台大叫一声,避开他的亲吻。
他反而一怔,他叫什么名字?
男子拧起眉,他脑海中空荡荡的,只有一个人的名字,在心中反复回想,永不停下。
他喃喃说出这个名字:“萧玉台。”
萧玉台瞪大了眼睛,心想:呸!你是萧玉台,那我是谁?
男子被打断,回答完这个问题,又将注意力再次放在了萧玉台的唇上,正俯来,突听鸟雀四散的扑棱声,以及由远及近的吼声。
猛兽的叫声让他很不满意,两只手指轻柔的捏了捏少女柔滑的下巴,又反复的摩挲,舍不得离开:“你等我,很快!”
快你大爷!等你大爷!
萧玉台点点头,刚要佯装乖顺的给他一个笑,就见他抽出藤蔓在她手腕上试了试。
“别绑啊,,我不会跑的!”
“受伤了?”他看见伤口,眼神一厉,一只手在少女手臂上缓缓向下摩挲,片刻后,已经结满血痂的伤口,竟然恢复如初。萧玉台再次瞪大了双眼,只见他微微挑了挑唇,解下腰间一条黑色腰带,将她手轻柔的绑在了石柱上。
萧玉台欲哭无泪:“我真的不会跑的……”
“嗯,乖。我也真的很快回来,会很快,等我!”
萧玉台心惊胆战的缩在洞里,片刻之后,外面的吼声停了下来,可鸟雀飞散的声音却更大了,似乎是碰到了比野兽更可怕的东西。一直等啊等,她不敢睡,不敢闭眼,也不敢停止挣扎,然而,这腰带像是被施过法,一旦松开又再次系紧,既不会伤害到她,也恰好不会让她脱困。
到后来,晨光微熹,萧玉台又困又饿,终于放弃了,昏睡过去。
“萧,终于找到你了……啊!别进来,你们不许进来!”黄鹤不顾脏污滚进洞里,将洞门口挡的严实。
萧玉台悠悠醒转,听见尹寅焦急万分的骂她:“你快让开,到底怎么了?”
黄鹤灵机一动:“你不许进来!萧说了,你敢进来,他……他就再也不理你了!”
“真是玉台说的?”尹寅果然就吃这一套。“那……你们快点!”
黄鹤挡住众人,掩住明珠光芒,将萧玉台手腕,轻声询问:“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这是男子的东西吧?”
萧玉台虽是个男子,但大周贵族之中,分桃断袖蔚然成风,何况萧玉台唇红齿白,眼如秋水,一颦一笑,更比女子还要清雅……
她虽然想的歪,但还真没想错。萧玉台动了动发麻的手臂:“我没事。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小鹤儿,你说呢?”
“嗯!”事关萧的清誉,黄鹤自然不会乱讲,不然,方才也不会拼命阻挡。“萧没事就好。”
黄鹤帮她整好衣裳,瞥见那段白玉似的脖颈,脸色绯红的转开目光,又忍不住偷偷看了两眼。
虽然好看,怎么好像有点儿奇怪?呸呸,你一个黄花大闺女,什么时候盯着男人的脖子看过?
她正胡思乱想,就听萧玉台问道:“找到小白了吗?”
“还没。”黄鹤担忧的说。“我们……过来的时候,看到一头大熊尸身,尹都吓坏了,那车夫也吓坏了。”
“他必定又拿车夫出气。”萧玉台也甚是担忧,不再耽搁,忍痛出来,一行人再次四散开来,在山崖下到处搜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