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薛蝉目光迷离一小下。这番话明里暗里藏着恭维,听听还挺顺耳。
“听说你豪掷数百万,为了安顿眼下的恋人……”
杨薛蝉警觉地扫一眼陈小西。要不是凑巧他是何美丽的同事加好友朱贝妮的男朋友,他都忍不住怀疑他是万里之外的老爹派来的说客。
“我忍不住猜想,你到底是在家里被压制得厉害,为逆反而叛逆,还是家境富甲一方,对钱财的概念不同于常人?”
杨薛蝉忍不住冷笑出声:“你就没有想过,也许我是出于真爱?”
陈小西一愣:“对不起。”
这声从谏如流的“对不起”浇灭了杨薛蝉行将爆发的反感。
“没想到你对家长里短还挺好奇?”杨薛蝉开口,浓浓的反讽。
陈小西两只胳膊后扬,两手交叠在脑后,呵呵一笑:“我才没兴趣呢。不过是替我女朋友问问罢了。”
“噗——”杨薛蝉措手不及笑噗出声,这会儿再看陈小西,大有同道中人之感,顿觉他可爱起来。
“所以,你刚才说的那些,其实都是朱贝妮的猜测?”
“哪有!你高看她了。是我在猜,猜完跟她讲睡前故事。”
杨薛蝉再次笑噗出声。这是拿女朋友当女儿宠的节奏吗?还睡前故事!
这么笑了两次,心中隔阂没了,相处也自在起来。又说了两句闲话,话题很自然就落在了做股票上。
“我想问问杨兄,你如果是一位商人,开着一家杂货铺,你进货的时候,是趁着货品价格上扬买进,还是低谷时买进?”
“废话!二选一的话,当然是低谷时买进!”
“对!我也这么认为。可偏偏有人在股价上扬的时候跟进,在股价萎缩的时候抛出!你说他们是怎么想的?”
杨薛蝉听得一怔。
“人人都说股票很虚。那是一种误解。股票是有自身价值的。你做股票的时候,把自己想象成在人来人往的大路口,经营一家杂货铺,就会有感觉了。你是买滥竽充数的新潮次品?还是买经久耐用的承受得住时间考验的好东西?时下立判。”
杨薛蝉不觉会意。想了一下:“我有两个疑问:一,如何判断股票的好坏?二,如何判断股价的高低?”
陈小西:“首先你要明白一点:好坏与高低都是相对概念。也就是说,你不要以为自己真的能判断出好坏与高低。你永远能做的,就是两手准备。
通常情况下,我会看某支股票最近5年的财务报表,算出它的市盈率。我用市盈率判断股票的好坏与股价的高低,这个数值越低越有投资价值。
但是,另一种通常情况时,你确定到底部可以下手了,结果还有地下室等着你,等你到了地下室,以为到底了,结果还有地下5楼、10楼、18楼……你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猜,而是二手准备。
把你的钱分成100份,用1份的钱去买,用99份的钱去等。股价跌了,你用等待的钱去补买,股价升了,你卖出一部分股票赚进利润。就这么简单。”
杨薛蝉默默坐着去消化。
陈小西适时掏出手机,接着玩2048。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过了许久,杨薛蝉突然反问:“那99份钱,白白放着,岂不是很亏?”
陈小西就知道他会问出这样的话一样,悠然答道:“怎么是白白放着呢,股价一跌,不就用到了吗?”
杨薛蝉:“可万一没跌,或者没有跌那么多,不是白放了吗?”
陈小西回:“是的。你想着尽可能赚钱,就会赚不到钱,或者赚来的钱easy come easy go;你想着千万别亏钱,反而日积月累,赚到了钱。”
杨薛蝉再次陷入沉默思考中。
陈小西便旁若无人继续玩2048。
如是又过了许久。
杨薛蝉再次开口:“所有的点我都想通了。谢谢!真是别开生面,让我耳目一新!”
陈小西微笑,颔首。
杨薛蝉继续:“但我觉得你似乎过于保守了。”
陈小西继续微笑,颔首。
杨薛蝉道:“中午我请你吃饭,感谢你倾情相教。”
陈小西起身:“不用客气。我反正也是闲着。但是午饭不必了,我还得回家给我女朋友煮饭去。”
杨薛蝉:“……”
第405章 投资人日常
杨薛蝉不是拘泥之人,见陈小西谈吐之间也是实打实,他说不吃午饭,应该就是字面意思了。于是,便没有再客气地坚持。
两个人在汉堡王门口挥手告别。
堪堪才1点钟,杨薛蝉在“由甲”门店旁才刚站好,店内就冲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何美丽一脸娇媚的笑,仰着脖子娇滴滴地杨薛蝉:“上午聊得怎样?”
杨薛蝉忍不住一夸再夸陈小西。不过,却也没有提讨论他家境的一番话。只说陈小西毫无隐瞒,跟他讲了大道至简的一个做股票的方法,另外,陈小西看上去很宠溺朱贝妮等等。
何美丽一颗心放肚子里一般:“我就说嘛,陈小西有时候态度欠扁的样子,人还是很实在的好人。说到他宠朱贝妮,该他好好宠,要不是朱贝妮包容、受得了他,他想宠还没人宠呢。”
“哦?”
杨薛蝉一张好奇脸。
何美丽滴滴娇笑:“我可不是编排他什么,只说当好玩的说给你听。陈小西长得不差,能力也好,是本地人,又留过学,你说他为什么迟迟没有女朋友?”
“为什么?”
难得有八卦能抓杨薛蝉的心,何美丽越发注意起抑扬顿挫、起承转合来。
“因为他天性——吝——啬!”
“吝啬?”
“是的!大贝亲口跟我讲的。他们初约会时,有一次,陈小西说口渴,自己去马路对面便利店买水喝。大贝左等右等,迟迟不见陈小西出来,担心有什么变故,便也过马路到对面便利店里看。
结果大贝进门一看,陈小西好好儿地,在饮料区徘徊呢。大贝问他,是不是找不到他喜欢喝的品种?
你猜他说什么?他说,哦,不,这些看上去都很好喝,我在寻找最便宜的。进而一本正经解释:要考虑单价和容量,在这么多饮料中找一个最便宜的还真不容易!”
杨薛蝉听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真、真的吗?”
何美丽自己也捂嘴儿笑了一会儿:“大贝自己当趣闻跟我讲的呀!还有呢!大贝见陈小西穿的衣服样式很特别,忍不住夸赞两句。陈小西一脸得意,居然还出言炫耀:这是他在美国的时候,在二手市场淘来的二战军服。羊毛大衣,只要五块钱!”
“真、真的?”
“还有更夸张的呢。大贝说,他最喜欢的一件牛仔衣,花一块钱买来的二手。穿坏了舍不得扔,剪成马甲,剩五毛。又穿坏了,仍旧舍不得扔,打算找裁缝补一补,一打听得五块,才作罢。后来连那五毛钱的马甲都没有白白扔掉,而是带回国,给他妈妈剪成条做了拖布。”
“真、真的?”
杨薛蝉已经听傻,除了结结巴巴问“真的”,简直说不出第二句话。
“是呀!这样吝啬成性的人,有几个女人受得了!也只有大贝那种从学校里刚出来、傻傻的还相信着‘你跟我,可以各自活成对方眼中的风景’的单纯女生,才受得了他!他能不好好宠爱撞进渔网里的小傻鱼吗?”
杨薛蝉兀自想想、笑笑,好不沉醉。末了,咂嘴说了句:“有意思。”
何美丽很欢快:“我听听也挺有意思,置身其中就不干了。像他这样是攒下不少钱,可有什么意思呢。活成葛朗台,好不可怜。”
杨薛蝉看何美丽很为闺蜜惋惜,便笑着开解:“这种人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不舍得花钱讨好别的女人,婚外恋的几率大减。”
“呀呸!敢有婚外恋就分手!”
“是是。不婚外恋,是本分。小爷我一看就是个本分之人!”
恋人之间大约就是这样,讲东讲西,最终又都落脚到自己身上。
何美丽与杨薛蝉甜甜蜜蜜,来到吃午饭的快餐店,开始选择起快餐样式来。
在朱贝妮与陈小西的同居小屋内,他们二人也在吃午饭。
朱贝妮百无聊赖用勺子戳剩菜泡饭:“吃厌倦了呢。”
“侬老疙瘩哦。”陈小西脱口而出。(沪语。大意:你好难伺候。)
“可是,就是吃厌倦了嘛。”
“好吧,好吧。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韭菜盒子。”
“那是什么?”
“是夹了韭菜鸡蛋馅的饼。清香又鲜嫩有汁水,面饼馨香、微弹,有嚼劲。哇,想想就要流口水。”
陈小西听得一愣一愣:“好吧。你要是不饿,就先看会书,等我吃完泡饭去楼下买食材。”
朱贝妮马上把泡饭一推,乖乖坐旁边一边流口水,一边看书。
陈小西吃过午饭,如约出门买食材。
朱贝妮隐隐约约,觉得魂不守舍,似乎哪里不对劲。去了趟厕所,发现原来是自己例假来了。翻找小箱子,偏偏存货用光光。
想着陈小西正好在外面,便一边红脸一边打电话,嘱咐他买包卫生巾回来。陈小西一口答应。
没多久,陈小西拎着食材上来了。
朱贝妮朝他伸出手。
他手伸进口袋,摸啊摸,摸出一包红粉物件,往朱贝妮手里一放。
朱贝妮傻眼了:护垫!
“这……”
“不好吗?我看这个虽然不是最便宜的,却是最多的,算起来性价比最高。你不喜欢这个品牌?”
朱贝妮浓墨重彩地瞥一眼陈小西,默默换衣服,换鞋子,准备出门。
陈小西顿时气势萎靡,一把拉住朱贝妮:“我不是故意节省的,我只是没想到它居然有那么多品牌,而且我之前也不知道你有用惯的品牌。”
朱贝妮只好解释:“你买错了东西。卫生护垫不是卫生巾。”
陈小西一脸无辜:“居然是这样啊。哈,哈,哈。外面很冷,还是我再跑一趟吧。”
朱贝妮坚辞不受,嘱他在家好好做韭菜盒子就好。
等朱贝妮小区门口商店买好用品再上来的时候,陈小西果然喜滋滋地说:“当当当当,韭菜盒子出炉喽。”
说罢,煞有介事摆了一个姿势,帅帅地邀请朱贝妮品鉴。锅盖一打开,朱贝妮再次傻了眼。一个个掌心大的小月饼一样的饼子映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