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湄俏脸憋的通红,倒把母亲柳夫人给疑惑了,她到底想问什么问不出口呢?
“你到底要问什么,憋了半天都不问,我都替你急了。”
“啊?”君湄吃了一惊,嗓子里快憋出烟儿来,被母亲一催差点就破口而出了,关键当口母亲大叫一声:
“哎呀,不好了。”
柳夫人就这样发作了,身后只有两个丫鬟一个秀娘,幸好两个丫鬟是练家子,一边一个将柳夫人抬进产房。
柳夫人开始还是挺沉着的,命婆子们准备好了洗澡水,忍着疼先洗了个澡,连着把头发也洗干净了,趁着间歇还不忘跟女儿交代:“等你生了孩子要坐月子,一个月不能泡澡,你到时候肚子一开始疼就学娘把身上洗干净。”
女儿心里泛起来嘀咕,原来是这样,刚开始也没见得多疼,她心里稍微舒服了些。
收拾好了阵痛也开始频密起来,柳夫人便不像刚开始发作时那般镇定了,一手抓紧女儿陪着她,一面不停的问产婆还有多久。
妇人产子哪有那么快的,尽管她心里上做足了准备,也知道少说要几个时辰。
没多久贵人也来了,五个擅长带下科的太医一溜烟站在院子里,只等着里面传唤,刚开春冷的紧,也没人敢说什么,毕竟主子还在里面大呼小叫呢。
柳夫人发作了三个时辰,还没能生下来的动静,太医也扛不住了,还是太子来了以后命人把太医安置在小院侧房歇息,毕竟女人生产事件有长有短,万一大人还没生出来,把太医给累病了还得不偿失。
本来这种场合太子不该到场,他来是因为担心自己的小妻子。
可不,太子妃吓得瑟瑟发抖。
柳氏的惨叫太响了,一旁过来本来说是陪着母亲的君湄吓得脸苍白,一想到最多四个月以后自己也要生产,就觉得很可怕。
柳夫人本是柔弱的,这会儿惨叫却吓人的紧,开始是呜呜咽咽的哭,哭完了骂天骂地,再后来说宁愿死都不生了,再后来屋内没了气儿,君湄着急闯进去看,只见母亲一脸苍白的躺在那里,满脸都是汗,头发一缕缕的糊在脸上、脖子上,鼻子里面没多少气儿,若有若无的喘息。
产婆说这是脱了力,歇一会儿就好了,可一阵一阵的疼痛袭来,柳夫人攥紧了周围人的手使劲,孩子始终没有出来。
贵人急疯了,几次要闯进来都不成,被人拦住了。
柳夫人也不让他进来,一是妇人生产污秽,再就是她不想叫他看见自己这副模样。
看着一旁的女儿,心里有些后怕,这个女儿一向胆子小怕疼,今天看到这一幕更是心里上阴影一大片,令产婆把她也架出去了,君湄吓得腿软,很轻松就被人馋了出去。
君湄吓得不轻,出去以后就在太子怀里哭泣,旁人还只道是女儿心疼娘,都夸她孝顺,只有太子知道她是被吓的。
太子抱着她,给她顺着背,一边说着悄悄话安慰她:“咱不怕哈,咱生完这个以后便歇几年,人家说双生子小,肯定比你娘肚子里面的好生呢。”
“可我怕。”怀孕以后越发娇气了些,累的太子殿下如今哄女人是一把好手。
君湄是真累了,趴在太子怀里闹了一会儿,就蔫不拉几了,自从怀了双生子,她变得十分敏感娇气,像今天这样的场面本不适合她来的。
她本来没有这么娇气的,一旁有人哄着仿佛促使了她的娇气越发甚了些,一边打滚一边耍赖:“好可怕,我不想生孩子了啊,你们男人快活了就要我受这样的苦,最后生出来的孩子还是跟你姓,我何苦遭这个罪?”
她怀了孩子吃的好,以前瘦弱不堪的模样,如今也长得圆润起来,太子见她越发耍赖越发讨喜,索性一巴掌打在她圆滚滚的屁股上,笑骂道:“这么大个人了还要耍赖,你羞不羞,说别人快活,你也不想想是谁哼哼唧唧要快活的,快些起来,以后等孩子出生了我要讲给他听,娘亲是多娇气多赖皮的一个人。”
君湄怀着身子早就没有当初滚的那么利索,撑死了也就是在床上闹腾一下,被他这样一巴掌一拍,满腔怒火无处发,一口咬在太子腿上,咬完恶狠狠的说道:“我再也不给你生了。”
太子低下头,亲了亲她圆乎乎的小脸:“看你生完还这样讲不讲?”
君湄本来要撑着再去她娘那里,奈何累了大半日,她一向都是要午睡的,今天从中午闹腾到了二更十分还没睡,于是就在小院侧屋休息,跟太子两人闹了一会儿也真是累了,两个人迷迷糊糊都睡着了。
君湄刚入了梦想,在梦里面摘了个水灵灵的桃子,一口啃了下去,就听见一个小娃娃在哭,她还在纳闷呢,小娃娃哭个什么劲,她吃桃子也没碍着小娃娃什么事啊,梦里面纠结了半天,被腿上的抽痛惊醒。
“痛——”君湄下意识的拍了拍一旁的人,自从怀孕五个月开始,半夜总会抽筋,这也不知道是多少次了,每次都是睡在她旁边的人帮她顺直了腿。
太子照顾起她来已是驾轻就熟,刚开始她哭闹着腿抽筋,还是守夜的宫女第一时间冲进来给她按摩,第二次太子学会了便由他来,慢慢他也习惯了,即使半闭着眼也在给她顺腿,按摩,做的即专业又妥帖,丝毫不比宫女差。
君湄从睡梦中回过神来,果然是有小娃娃在哭的,她欣喜的拍了拍一旁的人:“听听,有娃娃在哭。”
太子白天也是忙了一天的政务,傍晚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又是陪着小娇妻,又是要应付她的各种问题,也是累得睡着的,这会儿还在混沌中,听她说生了,一个激灵坐了起来:“你生了,你要生了吗?”
他早就做足了君湄要生的梦,听到生了两个字自然会想到是不是君湄要生了。
君湄又哭又笑:“是我娘生了啊,你快些扶我过去。”
那一头守门的宫女听见屋内有了动静,也跑过来报喜:“夫人生了个小公主。”
“咦,是个妹妹。”君湄看了太子一眼,是你的妹妹,也是我的妹妹,这感觉好奇怪。
“是公主啊。”太子松了一口气,若不是皇子,也少了许多纷争,若是个皇子,以贵人如今对柳夫人的喜爱,难保以后不会出什么乱子,如此以来更好,若是个公主,他以后定会以最高的规格善待她。
君湄却是欣喜,顾不着自己大着个肚子,大喇喇的往产房冲。
身后的男人来不及拉住她,只能跟着她:“你自己小心些,别摔着。”
“我知道了,我要去看我娘。”
“产妇刚生完不能见风你进去的时候小心些。”太子最近倒是补充了很多功课,连产妇刚生完不能见风都知道,君湄停下来回头看了他一眼,拉住他的手说道:
“我原不知道你这样一个大男人还知道这些?”
大男人脸红了,若不是为了她,他才不去问这些东西:“你去吧,我一个男人不方便,我在外面等你。”
产房里一片喜气,柳夫人虚弱的躺在那里,面容已经被收拾过了,除了脸白一些,人还在昏睡,看不出有其他。
贵人感动的热泪盈眶,抱着女儿想亲又不敢亲的样子,着实感人,他做了这么多回爹,只有这回最让他有触动。
贵人将孩子轻轻放在柳夫人身边,握紧她的手,激动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君湄站在一旁,心中万般感触,曾几何时她很厌恶母亲与这个男人的这段关系,在她看来,若不是有他,或许爹爹不会那么早死,即使那一日她决定原谅母亲,也从未在心里真正原谅过他,可今日,她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人,她从未在旁的男人那里见过这般爱怜的眼神,这般眷念的眼神,就这一点,她以为她以前所有的恨,所有的不理解,全部都被辜负了。
“快过来,看看你母亲。”
君湄一怔,这么多日虽然与母亲日夜陪伴,但从未与这个男人有过正面对话,她坐在男人对面,看着虚弱入斯的母亲,泪水夺眶而出。
“娘。”
真是爱哭,两母女一个样,想着她爹本来对她有一些气的,可每次看到她又觉得一点也气不起来。
“谢谢你把我娘照顾的很好,你以后都要招呼好她。”
“咳。”贵人干咳,脸上露出难以察觉到的尴尬神色:“这个,自然会的。”
这种事情要女儿来交代他,他可不是这么不自觉的男人,君湄顿时觉得自己说错话了,低头谢罪:“儿臣有罪,是儿臣失言了。”
“无妨。”贵人还是觉得很尴尬,只得说:“你娘现在在休息,你陪着也是无益,先下去吧。”
“是。”
——
三个月后
四月,是京城最美丽的时分,满园子的牡丹花争相竟艳,曾几何时,宫里也如牡丹园子一般的热闹,没曾想短短的一两年间,宫里的女人之间的争斗也少了,更让人称奇的是,女人们不斗了,也没有使偌大的宫廷变得死气沉沉。
柳夫人原以为像太子这般年纪,若女儿不能侍寝,多少会找一两个通房的,至少像他这般的贵室子弟别说通房的丫头,就是侧妃也纳了不少,当然也劝了女儿要放宽心,只要能生下儿子,坐稳这个位子,其他的能少管一些,太子殿下的爱惜也会多一些。
岂知女儿只是毫不在意的笑了笑,丝毫没有放在心里,后来才知道,别说通房,就是身边伺候的下人,太子殿下也绝不选女的,老妈子都不行!
为此柳夫人还捂着嘴笑了很久,贵人虽也常会对她表衷心,但是也不带这么绝的,太子身边竟然连个母的都没有。
“姨母——”胖女儿剁着脚娇嗔:“我可没说什么,是他自己——”
柳夫人如今在外的身份是君湄的姨母,因此君湄都以姨母的身份待她。
怀孕后的君湄特别的能吃,一天要吃五顿饭,活生生从小瘦子变成了红润润的小胖墩儿,别人胖是痴肥,倒是她比先前更好看了,柳夫人看着此生最满意的“作品”,由衷替她高兴。
高兴之余想到不久以后便是她与贵人离京之期,心里还是很伤感,顺手把小公主交给乳娘,给大着肚子的女儿顺了顺背。怀着两个确实要比她那会儿累多了,听说这一个月来她躺着是怎么躺怎么不舒服,累的太子也跟着遭殃,大半夜的还得服侍她,服侍的内容从早先的捶腿变得花样百出,如今她连翻身都翻不好,还得叫别人给她翻过来。
“知道你有本事,姨母不是替你高兴嘛。”柳夫人看着刚刚能立起来脖子的小公主凑到姐姐面前,比了比:“姐姐亲一个,你看,跟你小时候很像,一个模子印出来的,长大了能不能长成太子妃娘娘这样的大美人呢。”
柳夫人说着这话,乳娘也顺着她的话把小公主从柳夫人面前抱到太子妃跟前,展示了一下小公主的“盛世美颜。”
小公主一脸懵懂的看着面前这位美丽的小妇人,笑了笑。
“你看你看,她对着我笑呢。”
周围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小公主见着旁的人在笑,笑的更欢了。
柳夫人看着小公主,低声跟君湄说着她小时候的闲话,她小时候如何如何乖巧,如何如何讨人喜欢,那个时候的孩子如今一下子就长到这么大,自己都快要当娘亲了。
想到这里柳夫人的心里也分不出声心酸还是欢喜。
君湄不由得摸了摸肚子,再过几个月,肚子里面的小家伙也会对着人笑,不知道肚子里面的小家伙到底是男是女,是像他还是像自己呢,看着这么可爱的孩子,对生产的恐惧又减轻了许多。
——
再过几天,天气刚暖和了些,君湄身子热,又胖了些许,更是盖不住被子,身上着了一件云中锦做的中衣,枕着太子的胳膊,两个人就这样躺着。
她如今身子一天比一天沉,而且总以自己怀了两个为由,提各种无理要求,若是太子一反驳,她便立刻就说自己与别的孕妇原是不一样的,自己怀了两个自然比别人辛苦些,比如前天晚上本还在高高兴兴说着小公主的事情,说着说着就没音儿了,太子一看,原来最后几句话竟是从梦里说出来的。
今天她倒是精神好,一个劲的说白天见小公主的趣闻,太子却对这些兴趣不大,与她不同,她就这一个胞妹,可他同母所出的妹妹有两个,同父异母妹有十几个。
“小公主如今都能竖着抱起来了呢,白天我逗她,她看着我就笑个不停,你说我们的孩子会不会也有她这般可爱呢。”
“嗯,可爱的。”旁边躺着白天被政事折磨的头大的太子,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父皇成天去小院住着当逍遥神仙,把他可累惨了,不知为何,以前看起来并不繁杂的政务到了他这个新手这里这般棘手。
“你怎么这么没耐心呢。”胖胖的太子妃娘娘不满的摸了一把男人,心满意足的流了一地的口水,这要是平时,他折腾起来段不会这般萎靡吧,折腾?
脑子里面有了歪念头。
“喂,你白天是不是去哪里纵欲过度了,怎么会这么颓废!你父皇也是这样处理政事的,怎不见有这么累,萧士淳,你说,你是不是在外面鬼混了。”
太子觉得自己无比辩解,父皇可是名正言顺的皇帝啊,哪像他,提个提议,做个决定都缚手缚脚。
他摸了摸君湄圆圆的屁股,如梦呓一般的说道:“想多了啊,不放心你明天跟着我去好不好,你看看我身边的那些是公的还是母的。”
不一会儿传出两个频道均匀的鼾声。
半夜,有人叫了一声:“呀,要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小的人影从殿外走进来,惊扰一室旖旎。小汤圆惊讶的看着榻上匆忙的不能再匆忙的身影,惊掉了下巴。原来平常看着那么疼爱母后的父皇,会打人的,还是夜半偷偷摸摸打人,她只能强装镇定。“咳,小汤圆,你怎么来了。”母后匆匆忙忙往身上套衣服,父皇则一副很不开心的样子呢。小汤圆在惊讶中被母后抱进怀里。她吸了吸鼻子,还是母后好:“母后,我睡不着。”小脸转向母后柔软的胸膛,好温暖,无意间撇到母后颈子那里有一处红红的——一定是父皇偷偷打母后,打的狠了些,她鼻子有点酸酸的,当皇后也这么不容易,人间风光人后辛酸。万没想到父皇是这种人。她决定了,以后晚上都来陪母后睡觉,这样父皇就没有机会打母后了,嗯嗯!皇帝陛下看着他那娇滴滴的小女儿吸溜着鼻子,带着复杂的情绪朝他这处看,感觉很崩溃,再被吓几次,他估计以后都会有心理阴影。“睡觉!”小汤圆听倒父皇的声音很不愉快呢,在母后怀里抽搐了一下。“母后,小汤圆要你抱我睡。”“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