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念念叨叨,把心里的成算摆出来,“还有,清河不是在宫里做伴读吗,阿遥过几天也会去宫里读书,让清河多和阿遥彼此照应一下,培养培养感情。”
范侍郎道:“他们俩都不在一块儿上课,哪里能照应?”
“只要多留心,总会找到机会的,这叫近水楼台先得月,你懂个屁。”
老夫人说完还警告地看了儿子一眼:“给我记好了,真对上成王的时候,别给我在后面拖后腿。我知道你和那王爷是一条船上的,但在阿遥的事上,你敢犯蠢,别怪我到时候手下不留情!”
范侍郎讪讪地笑着,不敢多嘴了。
反正他是说不过他母亲的。
不说范老夫人心里头是怎么计划的,阿遥这边,坐了一段路程,这便又回了成王府。
她熟门熟路地去了正院,远远地,就看到萧翎从书房出来。萧翎看到阿遥,伫立在门前,冷不丁地说了一句:“知道回来了?”
“是你找人叫我回来的。”阿遥觉得这个问题还是得说清楚的。
“看来你对范家很是不舍啊?”
映雪、秋霜并福公公几个都低下头,总觉得王爷今天的话都有一股酸气,应该是错觉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不,那不是错觉;)
☆、腹痛(修)
这一次的回归, 两人终究是不能愉快地聊天了。萧翎心里不大舒服,阿遥难道就舒服了, 她在范家可从来不要受气的, 一回来就要看这个狗王爷的脸色。两厢比较,更显得萧翎不是个东西。
呵, 要不是看中了他身上的紫气, 谁愿意理他。阿遥对萧翎嗤之以鼻,鼓了鼓腮帮子, 决定不再给他一般见识。
半晌后,阿遥还是和萧翎坐在一起用膳。
对于萧翎方才类似牢骚的话语, 没有任何人提起, 都心照不宣地当它没发生过一般。
用膳本来是阿遥最喜欢的一件事。可是今儿不知道怎么了, 面对眼前一溜的荤菜,阿遥好像没什么胃口。
她拿着自己特制的勺子,目光微滞, 随意地扒了几口饭,然后似不经意地和映雪提道:“对了, 今儿老夫人喂我吃的东西叫什么啊,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呢。”
映雪知道这主子恐怕不会老实吃饭了,不过还是回道:“姑娘, 那叫冰碗。”
“哦,原来它叫冰碗啊。”阿遥煞有其事地点点头,然后回味道,“味道真好呢, 真想再尝一尝,唉,可惜了,这儿不是范家。”
她装模做样的,语气怪地很,萧翎终于看不下去了,冷着脸对福公公道:“让厨房给她做一碗来。”
“是。”福公公立即下去。
阿遥面上露出得意的笑,眼睛眯成一条线,忽然瞥见萧翎不善的眼神,又马上低下了头,不再作妖。
厨房的这些人都是做菜的好手,厨艺甚佳。不过冰碗这东西,显然是不需要多少手艺的,冰是现成的,成王府从来不缺这种东西。只是,厨子们有些摸不准阿遥的喜好,她平日里肉倒是吃的不少,他们也尽量做阿遥喜欢的肉食。
可惜这冰碗,里头放什么呢。
众人不敢贸然决定,所以最后,他们把能放的东西都放了一遍。
等到福公公终于将冰碗呈上来的时候,阿遥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
这冰碗,来的太实在了。不仅卖相好,什么都有,而且份量还足,远看上去一大碗,够她吃饱肚子了。
阿遥笑呵呵地从福公公手里接过冰碗,异常满足地开始吃。原本还以为要费一番功夫才能说服萧翎,让她吃到这东西呢,没想到,竟然这么简单。要是这人天天这么好说话就好了。
嘿嘿。
递了冰碗的福公公,忽然发现王爷的脸色不太好。于是他机智地先借着放盘子的由头先撤了。总觉得小祖宗来府上之后,王爷都变得有生气多了。
萧翎当然不太高兴,可说是生气,还不至于。阿遥于他,是有些不同,养了这么多天,终究还是有些感情的,即便是小孩儿,那也是自家的小孩儿,整日惦记着别人家像什么样,天底下又有哪个家长愿意看见小孩儿不着家的。
阿遥吃着开心,完全也不要映雪和秋霜动手服侍,自个儿就能吃地挺高兴。萧翎用完膳,放下了筷子,看着阿遥欢喜的样子,顿了顿,仍旧说到:“吃一点就行了,别全都吃了。”
阿遥护住了自己的碗,觉得萧翎不怀好意。
萧翎看她这护食的样子气笑了:“怎么,还以为本王会同你抢不成?”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啊。”毕竟眼前这个一向都不要脸,后一句话,阿遥没敢说。她想来都欺软怕硬,趋利避害的。
萧翎嗤笑了一声,他本来好心来着,可惜某人狗咬吕洞宾了。
阿遥这年纪,本来就不能多吃冰,听她之前的说的话就知道她在范家吃了不少了,现在回来又念着。萧翎本来也只是不耐烦才叫厨房给她做,未想到厨房的人竟然蠢成这样子,呈上这么多过来。
萧翎冷冷地看了阿遥一眼,这么吃下去,受罪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阿遥可不管,匆匆将冰碗吃完,生怕萧翎这里又出什么幺蛾子。她吃完这一大碗之后,终于满足地叹了一口气,肚子顶地老高,被映雪扶着下了椅子。
夏天,就应该吃冰。阿遥突然发现了新的人生哲理。
不过,她也就得瑟了这么一会儿。
夜幕降临,虫鸣声起。阿遥虚弱地躺在床上,两眼呆滞,空洞地看着床顶,觉得此刻她的灵魂和肉体都快要分离了。冰碗虽好,可惜不能多吃。
这个意识,阿遥也是闹过好几次次肚子之后才有的。阿遥用完晚膳后不久,便去洗浴了一番,然后就坐在锦榻上,翘着二郎腿让秋霜给自己的脚丫上药。
她今儿在皇宫走了那段路实在太长,所以她的脚又受伤了。好在王府的伤药早就备好了,阿遥只要坐着就好。
擦着擦着,阿遥突然腹痛难忍,满头冷汗,倒在锦榻上痛地说不出话来。
秋霜吓坏了,忙叫了人过来。等外头的人进来,却早已经不见了正主。原来,阿遥已经跑去茅房蹲着了。
一个晚上,她跑了不下五次,几次之后,便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除此以外,阿遥终于发现,随着灵力消散,她的身子也不像以往那般壮实了。会也生病,会闹肚子。她不过是吃了两个冰碗,就变成了现在这副苍白的样子。
她原以为,自己不论怎么胡吃海喝,身子都会受得住的,这么长时间,她也就仗着这一点才吃得这么随心所欲。如今方知,一切都只是她想当然的。
呃,真的好难受啊。
更难受的是,方才萧翎觉得她身上臭,让阿遥又去洗了一次澡。阿遥觉得萧翎真的没救了,他怎么能说一个淑女身上臭?
没有风度。
正在被阿遥抱怨的萧翎,从福公公手里接过药碗,走到床边递给阿遥。阿遥连睁眼都觉得费力,好不容易抓住了药碗,爬起来咕噜咕噜地喝了。
萧翎将药碗放到桌上,灭了几只蜡烛,准备就寝。身边的阿遥还在哼哼唧唧,萧翎没有理她,觉得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没有必要同情。
阿遥哼了几声,不见萧翎说话,也就闭了嘴。
少顷,萧翎感觉到身边有东西贴过来。不作他想,定然是阿遥了。萧翎无奈地回过头,看她自以为悄无声息地滚了过来。
“你到底要做什么?”
阿遥一怔,而后道:“我有点冷。”
闹过肚子之后身上就没有以前热乎了,总觉得凉飕飕的。所以,阿遥就把主意打到萧翎身上。他说完之后,竟然也不推开她,阿遥觉得有戏,况且,她靠近萧翎之后,忽然感觉好了一点。所以,她抱着萧翎的胳膊抱得更紧了。
萧翎看着冷清,身上的味道却很好闻,淡淡的,很清雅,阿遥闻不出这是什么,只觉得舒服。阿遥嗅了嗅,决定明天她一定要问问福公公,萧翎平常用的是什么胰子。
她还在神游,萧翎的声音却已经响在耳边:“现在知道冷了?”
阿遥委屈:“我也不知道原来吃冰会肚子疼呀。”
萧翎望着阿遥有些惨白的脸色,连嘲讽的语气都缓和了许多:“我看你是有恃无恐,觉得自己本事大着呢,这点东西压根不放在眼里。”
阿遥原本想要反驳的,可惜萧翎好像并不想给她反驳的机会,又道:“以后两天吃一次,一次只能吃一小碗。”
阿遥点点头,虚心接受。
只听萧翎又道:“才去了一趟范家,回来就惹了一身毛病,可见你以后还是少去为妙。也不知道范家人是怎么回事,竟然让你吃冰,这是多大的心。”
他话里还带着一股不自知的怒气,倘若不是因为范家,今晚上也不会生了这么多的事。方才阿遥腹痛的时候,连太医都给惊动了。萧翎倒是没让太医留多久,只让他开了药方就送走了。
萧翎从来不觉得自己和阿遥欠了范家的,范家老夫人不知道事情真相,那是范侍郎的错,而非他之过。他只和范侍郎有交易,且这件事,范家不亏,范侍郎更不亏。范家几次派人来请,萧翎还是有几分着恼的。
故而眼下说话,也就带了几分出来。
阿遥弱弱道:“他们也只给我吃了一碗,不碍事的。”
“你倒是护上了。”
这话阿遥承认,她对范家,确实很有好感,于是轻声问道:“那我以后可以再去范家吗?”
“王府委屈你了?”
“可是我想去啊,范家那边的人对我也还不错。我既然占了老夫人孙女儿的名头,也不好什么事情也不做。这样下去,没准儿会被人说不孝的。”阿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萧翎毫无所动。
阿遥也不急于这一时,以后有的是时间和他磨。靠在萧翎身边,阿遥慢慢地就困了,没多久便睡熟了。
萧翎看着她,无声地吐出一口气。轻轻给她盖上被子,自己也合上眼睛。
第二日,阿遥悠悠从床上起身,不出意外地没有见到萧翎。兴许是前一夜去茅房的次数太多,阿遥肚子里早唱起了空城计。
阿遥急不可耐地下了床,洗漱好,还没穿好衣裳呢,就让福公公先将早膳呈上来。
休息了一晚上的阿遥,再一次地填满了自己的肚子。
早膳过后,外头有宫人求见,福公公见阿遥现在披头散发的样子,实在不方便见人,自个儿代她出去了。
片刻后,福公公回来,手上捧着两套青衫,还有宫里太监的口谕:“姑娘,方才宫里来人,说是让您明儿就去宫里读书。”
作者有话要说: 呼,终于要进宫读书了,我爱读书,嘻嘻,才怪!
☆、读书
阿遥立即跑过来看福公公手上的衣衫。
福公公见她好奇, 干脆把衣服抖开,让她看个彻底。衣裳是由内侍省属下的宫人制成的, 凡去宫中读书的女公子, 皆穿这样的衣衫。
阿遥上手摸了摸。宫里做的衣衫,各处都有讲究, 不过送出宫来的, 一般都是上等。阿遥看不出这衣裳又是哪里产的料子,不过袖口和裙摆处的水云纹她认得, 因为她的一件衣裳上面也有,比这个好看些, 也复杂些。
映雪在旁边看着问道:“姑娘不妨先试一试, 若是哪里不合身, 奴婢们也好改一下。”
“说的有理。”阿遥正好有这个想法。
映雪从福公公手里接过青衫,带着阿遥回里头换了。
待二人出来后,阿遥已经换好了衣裳, 连头发也重新梳了一遍,两个花苞头, 上面还插着几朵珠花。
阿遥转了两圈,兴奋地问道:“怎么样,好看吗?”
“好看, 再没有人穿的比姑娘还好看了。”秋霜立马接道。
这也不是秋霜拍马屁,长得好看的人就是身上套个麻袋都会比别人好看,毕竟脸摆在那儿。秋霜和映雪不像太后那样,不待见胖的人, 她们跟在阿遥后头这么些天,审美早就偏离了原来的路线,觉得阿遥哪儿哪儿都好,自然,她胖也胖地恰到好处。
更何况,秋霜说得也没错,还真没有多少人能把这件衣裳穿的比阿遥更合适的了。内侍省送来的衣衫偏大,一般人穿的话定要好好修改一番的,不过到了阿遥这儿就不必了。
秋霜左右看了看,觉得并没有什么要缝改的地方。
阿遥转过头看着映雪。
映雪会意,笑道:“好看,姑娘哪怕只是穿青衫,也像观音座下的小仙童一样可爱。”
“其实也还好啦。”阿遥被夸地开心,但是也还是得谦虚一下。
福公公在边上听着觉得牙酸,悄悄捂住了腮帮,他从没有见过这么厚脸皮的。正在心里说着,忽然看到阿遥的目光瞥过来,极具有侵略性。
福公公木然地点点头:“嗯,好看。”
阿遥终于满意了,再次回到房里将衣裳脱下来交给下人清洗。
一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在阿遥无比期盼进宫的心情下,这一天过的极快。就连往日里最最令她不耐烦的嬷嬷,都变得有几分和蔼了。
今儿嬷嬷未叫她什么宫廷礼节,而是继续同她说了宫中大小事,包括她明日即将见到的同窗,皇室的一众公主和郡主们。
皇家年纪稍大的公主都已经外嫁了,唯有五公主和六公主还年幼,仍然在读书。皇上待几个公主都还不错,所以皇室的公主们过的都很滋润。
几个皇子里头,大皇子和三皇子年纪比较大,成亲也早,正室侧室所处的儿女有许多。大皇子那头,便已经有一个嫡出的长孙,一个嫡出的郡主了,至于庶出的,有两个比较受宠,也被送到宫里读书去了。三皇子那头,亦有两个嫡子,一位郡主。
至于四皇子,年纪比王爷大不了多少,只有一个两岁的嫡子和一个不满周岁的庶子,都还没有启蒙呢。
嬷嬷们怕说多了阿遥记不清,所以那些郡主们的名字也没有同阿遥说,只告诉她,这些公主郡主都不是蛮横性子,大抵是能够好好相处的。
阿遥心中大慰,更加放心了,自信心前所未有地膨胀。是时候,去宫里一展拳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