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阿遥所知, 七皇子绝对是个乖巧的,不同于阿遥平日里刻意表现出来的乖巧, 七皇子是真的脾性好,这样温吞的人, 一心只惦记着韩夫子, 折腾了这么久还没能如愿, 不说七皇子如何,连阿遥也为他着急。
是以,阿遥便找了时间来太极殿这里探探风。
可惜的是, 阿遥这说话的本事实在不高,她还没说几句话皇上便听不下去了, 怪笑着打断道:“阿遥,朕知道你是想拐弯抹角的打探一番,不过你这拐地也太生硬了些, 叫朕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幸亏面前站的是阿遥,皇上对阿遥又素来宽容地很,若是换了别人,这样叨叨个不停, 一早就被轰出去了。
阿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左右她也没什么好铺垫的,便直言道:“皇上您有所不知,前些日子,七皇子竟然在我下课的路上拦住了我,这可不似他往日的做派。您猜猜看,他拦我是为了什么?”
皇上不为所动:“做什么?皮紧了想被阿翎松一松?”
这话,当真一点都不好笑,阿遥幽幽地看着皇上,直把皇上看得也有几分尴尬才收回了视线,“皇上,七皇子拦在半路上是想叫我给他帮忙的。”
皇上咳嗽了几声,道:“此事朕早已知晓。”
“您知道?”
皇上抖了抖胡子,得意道:“笑话,宫里的大小事都有人替朕盯着,如若不然,朕这个位子怎会做的这样安稳?”
这皇家的耳目不知从那一朝先祖起就开始培养了,时至今日,后宫前朝皆有暗线,每日都要给皇上上报一番。有时皇上虽觉得那些东西甚为麻烦,但还是坚持听了。至于阿遥说的事,皇上也是知晓的。
不但知道七皇子与阿遥见了面,还知道阿遥翘了课之后去看了那位韩夫子。他隐而不发,只是看在几人还小,宁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阿遥听了皇上的话,先是觉得有些奇怪,可是仔细想想,他是皇上,手里定然是有些人脉的,这点子情报,不足为奇。遂甩开了那点怪异,道:“皇上既然知道,为何不遂了七皇子的心愿,也省得他日日里挠心挠肺地苦等着。”
“阿遥啊,你应当知道,小七是什么身份,那崇文殿的韩夫子是什么身份?”
阿遥抱着胳膊,不悦道:“我只知道,他们都是人,还是一对彼此中意的有情人。俗语都言,有情人终成眷属,皇上便做一回月老,成全他二人又能如何?”
皇上道她想的太简单:“小七是皇家子嗣,他的正妃代表自然是皇家的脸面,你看朕那几个儿子,哪个的正妃不是高门大户出身的?”
“难道高门大户出来的就一定是好的么?”
“倒也未必,只是高门教养非一般人家能及,撑得起正妃的身份,亦撑得起皇家的身份。皇家嫁娶,说白了就是联姻,不论如何面上都需好看。”
皇上说完,见阿遥似要出声反对,又接着说道:“朕知道你肯定不爱听这些,朕也不爱说啊,可事实就是如此。小七还小,少年慕艾有几个能长久下去,若是因为他心悦韩家女,就顺了他的心意封韩家女为七皇子妃,日后等他后悔了,焉知不会怪罪我等。那韩家女,能做侧妃,却不能做皇子妃。”
阿遥一早就想反驳了,偏偏皇上自以为有理的在哪儿说了半天。等他终于说完了,阿遥才抢到了话头,道:“皇上这话,听来挺像一回事,实则毫无道理。”
皇上也不恼,只道:“哦,愿闻其详。”
阿遥坐直了身子,打算正正经经与他辩上一辩,伸出一根手指头道:“其一,如今是七皇子非韩夫子不娶,他这人看似平和,实则心中自有偏执,端看他被韩夫子拒了这么多次也依旧没有放弃便知。您不让他们俩在一起,韩夫子不会怎么样,不过七皇子定会痛不欲生,也一定会先怨上您和程婕妤的。”
阿遥看了看皇上的脸色,瞧着他皱着眉头一脸苦恼,又伸出一根手指头:“其二,七皇子日后会不会后悔是后事,即便他后悔,也是他自个儿心性不见,非韩夫子是罪,也非你我之罪,能怨得上谁?怕也只能怨他自己见异思迁了。且那终究是后事,虚无缥缈,岂能因这等虚无之事就否定了前事呢?”
说完,阿遥又意味深长地朝皇上一叹:“其三,皇上说言语之中多是嫌弃韩夫子身份低微的。便是依着您那说法,韩夫子身份低,皇家身份高。可皇家身份都已经这样高,再找高的只能算是锦上添花,只表面上好看一些,实际上于七皇子毫无用处。我本以为皇上是不同的,甚至引您为知己,没想到,您也和普天下的凡人一样,唉!”
身份,在阿遥这里都是不屑一提的,她若顾及着身份,又怎么会扒上萧翎这个王爷。阿遥坐在皇上对面,两手搭在膝上,板起脸来认真又专注,还真有几分萧翎的影子,起码这份镇定自若就挺能唬人。
最后那一叹,叫皇上听的无端有了几分羞愧,还有了几分委屈:“阿遥,你怎么能这样说朕?”
“我只不过是随口一叹了,只恨我先前将皇上看的太多,觉得皇上不是俗人,没想到……” 阿遥摇了摇头,似不忍再说了。
可不是么,作为帝王,还爱看话本子,还看那些志怪小说,能是俗人么?
“皇上,您不能总用那些俗世的眼光看人看事,否则,定会被他们带偏过去的。您本来与他们不同,品质高洁,无人能及,何苦要自降品格,陷于泥淖之中的。”
皇上觉得,面前这个小精怪今儿实在是太会说话了,便是这样抱怨的话说着也是极为顺耳的。他品质高洁,无人能及,说得当真不假啊。
这样想着,连皇上也不禁怀疑起自己方才的想法是不是真错了。
“罢了,朕再好好想想吧。”
“皇上圣明。”
阿遥又拍了一句马屁,皇上好笑地看着她,道:“得了,你也别起哄了,朕还不知道你是什么性子,方才那话说得实在好听朕才不追究的。”
阿遥笑嘻嘻:“我说的都是实话,一句都没有掺假。”
皇上跟着笑了两声,只是笑着笑着忽然没了力气,无奈道:“你个小精怪,连小七这个没见过两次的都这样上心,怎得就对阿翎不上心上心呢。”
“皇上怎知我对他不上心?”
“你若是上心,便也替朕琢磨京中哪些闺秀能入眼吧。前些天听说阿翎收了江府送的三位姑娘,朕还开心了好久,没想到这才几天过去,他便又将人家给撵回去了,这不懂怜香惜玉的憨货!”
阿遥鼓了鼓腮帮子,明显不爱听这些话,眼神有些飘。
皇上与她说这样的话,是因为相信她,皇上这样相信她,可是她却把皇上的儿子给……
阿遥不大想听,皇上的话匣子打开了,便轻易关不上,道:“阿翎这冷淡性子,朕实在是愁地紧。若是他也有什么意中人,朕一准将事情给定下来,哪怕身份低了些也行啊。”
阿遥挠了挠鼻子,刚才说七皇子的时候,您可不是这么说的,偏心眼也太厉害了。
“这都第几次了,次次都叫朕失望,真将朕逼急了,才不管什么好的次的,一股脑全塞到成王府去,左右他如今也大好了,等回头有了生了孙子,朕连儿子也不要了。要不,朕现在就开始替他找几个算了……”
太极殿之行,说不上是好是坏,七皇子的事,阿遥已经尽力了,成不成端看皇上是怎么想的。至于后头说的给萧翎选妃的事,也是老生常谈,可是这回依旧叫阿遥有所警醒。
她带着一腔苦闷回了王府,便是到了晚间,屋中只剩萧翎一人的时候,心中还是不大畅快。
阿遥暗自打量萧翎,脑子里又浮现出书中的图画,另有在丽春院看到的一片风光。无论是哪个,貌似上面的人都挺享受的,若是她也对萧翎做了那事,是不是以后萧翎也就变成她的了?
若然目前来说,萧翎也算是自己的,可是终究没能落实。
阿遥心中蠢蠢欲动,很想上去试一试,可转念一想,又记起了萧翎那些礼义廉耻之论。想到这儿,阿遥那些浮想联翩又瞬间被压了下去。
她这一番打量,早被萧翎看在眼中,看的他心火难耐。
待熄灭了几盏烛火,屋子里微暗了些之后,萧翎回身去了床上,将还在发愣的阿遥逼回床里头。
“在看什么?”
阿遥傻愣愣地没有回话。
萧翎也不要她回,自打上次阿遥表明心意后,萧翎行事便少有顾忌了,尤其是晚上,四下无人时候。
他直勾勾地看着阿遥,想着既然她不反对,那便是任由自己施为了。遂上了手,直接亲在阿遥嘴边,一手掀开了她的衣裳,沿着腰身一路向上。
入手一片滑腻,叫人沉溺其中,难以自拔。
待过了过之后,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期间,阿遥曾羞恼地将萧翎的手从一对小猪上扯下来,可是没多久,又被他钻进去了。几下来回,阿遥也懒得阻止了。
想想中午的时候皇上还一脸愁苦的对她感叹萧翎性子冷淡呢。怪只怪萧翎藏得太深,连皇上这个做老子的都不了解他。教训自己的时候一本正经,轮到他身上就理所当然了。
这时候怎么不说什么礼义廉耻了,呵呵。
不过,不得不说,虽然这事看着挺羞人的,但对方是萧翎,与阿遥来说还挺舒服的。难怪书上那些人都是一副欲仙欲死的表情。
许久之后,萧翎拥着阿遥,阿遥在他怀中发呆。她在想,若是现在就扑倒萧翎,他是会生气呢,还是会兴奋?
要不,改天她试一试?这个念头一起,就迅速地在阿遥脑海中生根发芽,拔都拔不出去。
☆、寿辰
那晚过后, 日子也一天一天的过着,只不过, 阿遥时不时地总会乱想一番。
若是心狠一些, 直接做了也就罢了,省得在心中一直念着, 可偏偏她就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 只敢对着萧翎的脸垂涎一二,借着晚上睡觉的时候轻轻地摸一摸, 还不想叫萧翎察觉。至于别的,她暂且还没有勇气去做。
好在这样的情状没能持续多久, 三日后, 一场宫宴恼地阿遥彻底打消了心中的顾虑。
却说三日后, 正是太后娘娘的寿辰。太后并非皇上亲母,亦非皇上亲近之人,这么多年这对母子之间的情谊也都是淡淡的。只要太后不作妖, 皇上还是愿意摆一摆大孝子的款的。
是以这一年,即便太后不是整寿, 可宫中依旧大办了一场宴会。前朝后宫,往来数百人,都来了太后宫里贺寿。
宫宴摆在永宁宫内, 阿遥与萧翎一个是皇上亲封的嘉宁县主,一个是正儿八经的皇子皇孙,自然免不了要去一趟。
他们赶到永宁宫之时,席间已经来了不少人。因今儿来的人着实太多, 这席位也是摆地层次分明。亏得永宁宫有这么一处几位宽敞的地儿,否则,段段容不下这一二百的人。
按着原来的公里的安排,萧翎与皇子们坐在一处,阿遥么,则是与公主和几位郡主坐在一处。只不过待宫女将阿遥领到座位上时,阿遥只勉强坐了一会儿便觉得屁股上长了钉子,怎么坐都不舒坦。
阿遥旁边坐的这些小女孩儿,可都是她之前的同窗。不过阿遥与她们一向不曾交好,便是五公主,也因为皇后娘娘和六公主的事对阿遥生了些怨怼。
如此一来,阿遥坐在这处还有什么滋味,那些明里暗里的眼神都快将她烦死了。她一个不乐意,直接站了出来,欲往边上的男孩儿那里坐。
只是还没走几步,便察觉到有束极为不悦的目光追随着她。阿遥一回头,便见到萧翎坐在对面,蹙眉瞧着她。
阿遥收回了步子,摇了摇头,怨夫啊怨夫,气性儿怎么比她还大呢,真是拿他没办法。最后,仍旧是赶去了萧翎处。
早知道,她就不跟着宫女走了,折腾了一回竟还是回了原处。
五公主虽待阿遥并不亲厚,甚至连话都未曾与她说,可毕竟还是留着二分心神在她那儿。如今见阿遥回到了五皇兄身边,又丝毫不懂地避嫌地直接坐到皇兄腿上,便低下了头,掩下眸中的嫉妒。
她想要亲近而不得的人,却对嘉宁县主百般娇宠,五皇兄如是,皇上亦如是。
可明明,嘉宁县主只是个外人啊。
五公主的心思,阿遥是无从知晓了,便是知晓了,她大多也只会嗤笑两声。
不多时,宫宴里的人彻底来齐整了,太后最后来的,由着皇上和皇后扶着,款款走到上首坐着,右侧是皇上,左下侧是皇后。
众人见着三人坐定,纷纷起身行礼,礼毕,席宴方才正式开始。
前头又有众人献礼,愿意奉承太后娘娘的,早就在一开始就费劲了心思寻得珍宝,想在寿宴上得了太后的青睐。有这样想法的皇子还不少,一个个争奇斗艳的,好不热闹。阿遥的礼是随着萧翎,两者都是由王府里准备好,事前丁点儿没放在心上。对他们这样闹哄哄地送礼,阿遥也只当作笑话看了。
将她抱在腿上的萧翎也无甚兴趣,比起讨好太后,他更关心如何叫阿遥吃好一些。
这时节已入了冬,即便殿中不冷,可是菜品仍旧放不了多少时候。冷掉的菜上头都结着一层油脂,瞧着就没什么胃口,萧翎只给阿遥喂些温热的汤水,另有一些糕点果子之类。
他二人一个喂,一个吃,很是有些默契,倒把边上的七皇子看的生了不少羡慕。
七皇子看了会儿,喟叹着道:“真没想到,皇兄待嘉宁县主这般细致。”
他这五皇兄,自记事起便是一副冷脸,寻常人都不能轻易靠近。他本以为皇兄这辈子差不多就是这模样了,不曾想,这臣子家的小县主,却叫皇兄移了性情,百炼钢化成绕指柔。
事实上,七皇子先前与萧翎其实并没有多少交集,可是后来因着阿遥,关系反倒是亲近了许多。大抵是虐着虐着就习惯了,还生出了亲近之意。
萧翎给阿遥擦了擦下巴,又喂了一勺肉糜,淡淡道:“习惯了。”
这还能习惯,莫不是跟他一样?不知为何,七皇子又感叹道:“唉,若我也似皇兄,有个阿遥这般的女儿就好了。”
话音刚落,七皇子就敏感地觉得周身的气氛冷凝了许多。
他赶紧抬头,弱弱地看了萧翎一眼,果真见到萧翎喂食的动作已经停了下来,脸上的不愉已经快要凝成霜了,冷冷得逼视七皇子。
七皇子一时间竟然吓地结巴了:“皇,皇兄,我,说错什么了吗?”
阿遥将萧翎手上的勺子抬高了许多,张开小嘴将上面的东西吃掉,而后笑眯眯地看着七皇子:“哪有,你说的很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