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珂摇摇头,急忙拧开水龙头,接水冲脸,以防自己再不受控制地想起那些羞人的画面。
那……太要命了。
出门前,任珂特意找了一件立领长袖的连衣裙,穿在身上。
好在昨夜里刚下过雨,她穿这样的长裙出门,也不至显得过于特立独行。
下过雨后的天,很蓝,很亮,像极了透明的蓝色玻璃,为那阳光都平添了一抹温柔。空气中弥漫着花朵的香甜,小桥下,流水哗啦啦地响着。有早起的妇人,在河边洗菜洗衣。
任珂沿着小河岸,慢慢地走着。待走得累了,便就地坐在河岸边上,看着周围的人家,渐渐燃起炊烟。
这才渐渐回神,目光扫过腕表,快到程等该起床的时间了。
她匆匆往回走,来时平和的心境下,藏着一点不易察觉的雀跃。
一路走到客栈外,任珂随手带了几份早餐回去。
客栈里木板搭成的楼梯有些年份,她拾级而上,脚步踩得木板咯吱咯吱地响。
一路上到三楼,任珂刚走出走廊的拐角,一抬头,就见程等歪歪扭扭地套着T恤长裤疾步冲出房间,白皙的双脚上,甚至没有穿拖鞋。
地震了?这么急。
任珂口中那个“你”字还未说出口,程等已经发现了站在走廊上的她,并猛地朝她跑来,一把抱住,低头,嘴唇几近颤抖地吻住她。
时间就这样过去许久,久到住在三楼的其他演员听到门外的动静,打开门来张望他们。
程等才稍稍侧过脸,紧紧地将任珂抱进怀里,覆在她背后的手,依然颤抖着。
他声音不稳,满是委屈和不安,“阿珂,阿珂。我以为,你恼我,不要我了。”
我怎么会不要你呢。
任珂张了张嘴,却意外地没发出声来。
她眨眨眼,眼里酸酸涩涩地疼,热热的,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流出来似的。
她急忙抬起头,拼命地望向天花板,可还是止不住那液体,花落脸颊。
罢了。
她想,就这样吧。
既然这人是他,那不论前路是何荆棘坎坷,她都认了。
她微微闭上眼,手里的早餐早在他撞过来抱她的时候,掉在地上,散落一片。
这些,她都顾不上了。
她只是缓缓抬起双手,回抱他,同样紧紧地,仿佛用尽全身力气地去回抱他。
“别担心,”她说,“我回来了啊。”
程等没动,头依然深埋在她的颈窝。
眼泪无声地流出,渐渐濡湿任珂颈侧的衣领。
从小到大,这是任珂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程等在哭。
无声,克制,甚至压抑,只有眼泪透过布料,触到皮肤,才知道那是热的,是滚烫的。
早晨的这场乌龙,围观者众多。
剧组里本就藏不住秘密,不出半日,关于程等和任珂之间的这个拥抱,就被流传出来好几个版本。
那些或艳羡嫉妒,或评头论足的目光交替着落在任珂身上,虽然让人不难察觉。
但她却不怎么在意。
反正都是一些同她不相干的人,等她离开剧组,大家分道扬镳,再见就是陌路人,她跟他们计较那些八卦做什么。
无聊。
如此自我安慰时,任珂正闲得无聊,同几位群众演员们一起玩着游戏。
几人凑在一处玩过几次,大家技术相当,彼此配合默契。
任珂玩得过瘾,就难免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顾打游戏。
只是她不知道,看她的人越来越多,渐渐连陈罡都在观察她。
不过陈导自然不会单单因为那些年轻人之间的小暧昧,去观察任珂。
说起也巧,原本今天有一场戏,是程等去一家酒吧同与他接头的人碰面,交换信息。却没想到,当他正在喝酒听歌时,意外偶遇了戏中的女主角。
这场戏里,舞台上需要一个会弹吉他的女歌手。
女歌手身材火辣,却神情冷艳。歌喉动人,却并非绝色。
虽然,这场戏中的女歌手,只是戏中的背景板。但陈罡这人较真,对自己拍的戏,更是要求严苛。
为了这场戏,他曾特意跑到音乐学院去选角。
可音乐学院里的女孩子们,学院气更浓,没有他想要的独属于女歌手的沧桑感。
最后,他好不容易确定让一个酒吧驻场的女孩子来出演这个角色。
没成想,对方今早临时打来电话,闹着要加演出费,否则就罢演。
陈罡这人也是吃软不吃硬,一生气,就通知对方不必再来。
解气是解气了。
可他要的女歌手谁来演啊?
陈罡发着愁,就忍不住看剧组里没露过面的女孩子们。
看着看着,发现大家都在看任珂。
他不由得,也顺着大家的目光看任珂。
目光中,任珂同几位群众演员们,一起坐在树荫下的小板凳上玩游戏,或笑或闹时,杏眸微嗔,干净明媚。眯眼算计时,她眼底深沉,刹那间,气质陡然一变。
无形中,正迎合着那落在她一侧脸颊上的阳光。
一面斑驳,一面明媚。
半面晦暗,半面娇嗔。
陈罡眼中一亮,手掌一拍大腿,跳起来,“任小珂!快过来!”
下一秒,任珂被他浑厚的喊声一惊,手机应声落地。
待她把手机捡回来,屏幕一暗,她操作的小人——死了。
团战覆灭,众人哀嚎。
任珂只得尴尬地对她的游戏搭档们笑一笑,然后飞快地溜到陈罡身边。
“你看你吓唬我,”
她鼓着腮帮子坐在陈罡身边的小板凳上,小声向他抱怨,“让我游戏都输了!”
任珂本就不是剧组的工作人员,所以也从不费力去讨好陈罡。
因而与对方相处起来,倒更像是单纯的长辈与晚辈的关系,说起话来,任珂礼貌之余,自然没有太多顾虑。
陈罡也很喜欢与任珂的这种相处模式,听到她抱怨,知道她并不是真的在意,就哈哈一笑,转而说起找她来的正事。
“任小珂,你帮陈叔一个忙。”
“什么?”
“帮我演出戏。”
“哦……嗯?”
在这之前,任珂从未演过戏。
对演戏这事的关注,也仅限于围观程等拍戏,凑个热闹。
于她自己而言,则全无概念。
如今陈罡如此郑重地对她说,请她帮忙出演自己戏中的一个女性角色。
虽然镜头下只有一幕,但任珂也难免紧张。
“我,我不行吧?”任珂指着自己,“陈叔,你别逗我行不行?”
正说着,程等刚巧换了衣服回来,路过时,就被陈罡叫住。
“等等啊,”陈罡笑眯眯地,“任小珂会不会弹吉他啊?”
程等不明所以,眼神看着陈罡,就忽略了任珂不停对他眨眼的动作。
“我小时候教过她。”
他看向任珂,后者的表情已经像条咸鱼,程等扑哧一声就笑了,随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继续道:“不知道她现在还记得多少。”
话落,陈罡扬声叫来服装和化妆师。
指着任珂身上的长裙,对服装师说,“这裙子不错,就是太乖,给她穿上那个马甲,裙摆贴上亮片。”
说完,又端详任珂的五官,最后却对化妆师摆摆手,“算了,上个淡妆吧,背景板的模样不能压过主角。”
任珂:“……”这是夸我美?
不远处,休息着的姚媛:“……”这是骂我丑?
任珂就此被陈罡赶鸭子上架,推上酒吧的舞台。
她独坐在高脚凳上,怀里抱着一把吉他,长发被高高束在脑后,脸上妆容清淡,却挡不住周身气质冷冽。
酒吧里,昏暗的灯光,落在她长长的裙摆上,荡漾出一圈圈星光。魅人的光辉中,任珂像一株在夜里盛开的幽兰,冷艳芬芳,独自绽放。
兀地,指腹挑起一根琴弦。
旋律响起,悦耳熟悉。
进场前,陈罡对任珂说,你就随便唱一首歌,想唱什么,就唱什么。别担心出错,我给你后期配乐。
任珂想,既然如此,好吧,她就随便唱一唱,唱首她很早就想唱,却一直没有机会唱的歌。
“如果说,你是海上的烟火,我是浪花的泡沫,某一刻,你的光照亮了我。”
当这歌声响起的刹那,坐在舞台下方的程等就是一怔。
他猛地抬起头来,脑中空白,目光却直直地望向任珂。那双漆黑的眼眸里,有说不清的情绪在流淌。
“我可以跟在你身后,像影子追着光梦游。”
任珂的歌声还在继续,程等却听得红了眼眶。
她懂,她懂他。
他这些年对她的心意,他生日会上为她唱的歌,她都懂。
不但懂,还将这首歌,重新唱给他听。
“你看我,多么渺小一个我,因为你有梦可做。”
许是察觉到程等的目光,黑暗中,任珂缓缓抬起头,目光一瞬望见他的所在。
“每当我为你抬起头,连眼泪都觉得自由,有的爱像大雨滂沱却依然相信彩虹。”
一曲唱罢,白皙的指腹按下琴弦,音符随之停止跳动。
四下里,却较之方才更加安静。
众人或意外,或惊讶,齐齐没想到,陈罡临时找来的演员替补,竟然真的能弹会唱,且还如此悦耳。
镜头外,陈罡指挥摄像,把镜头推近,再推近。
镜头里,是一双璧人,隔着舞台上不足三米的距离,两眼含泪,相视而笑。
多美好的一幕。
你爱的人,懂你的等候,懂你的爱,甚至,比爱自己更爱你。
——
那日,收工前,陈罡特意叮嘱摄像,将拍好的这一幕,单独剪出来保存,不放进正片里。
摄像不解:“陈导,那场他们演得多感人啊!”
正是因为感人才不能放!
陈罡默默地想,他戏里的男主角爱上了背景板女歌手,让女主角情何以堪啊?
到时候,两家粉丝闹起来,岂不是都来手撕女歌手?
不过这话,他自然不会说。
任小珂是他请来救场的,他自然有义务护着她。
“你别管,”陈罡挥手,让摄像去干活,“我留着有大用处!”
说完,又不放心,起身追了过去,“算了,我和你一起,剪完这段就删掉底片,不能留备份!”
摄像:“……”有那么宝贝吗?
作者有话要说: 程小等:陈老头,你留着视频要干嘛?
陈大导:权当份子钱啊!
程小等:真抠儿……
——————
歌是《追光者》,我很喜欢,写这文时,每天单曲循环来着。
祝大家每天开心,晚安^-^
☆、第 28 章
入夜, 月如钩,遥挂天边, 云微羞, 半遮清辉。
这一晚, 程等似乎格外热情。
初时两人在床上。
他沉沉地压在任珂身上, 修长的手, 轻拢慢捻地隔着衣服磨着任珂, 磨得她嘤咛不已,直至受不住似的小声啜泣起来。
程等才忽地一笑,嘴角微微勾起, 笑得有点邪。
然后伸手, 拨开最后的布料,沉下身,让自己一入到底, 每一下都撞到最深。撞得任珂攀着他的肩, 死死咬着下唇,不敢开口,生怕一张嘴, 暧昧的尖叫声就会冲口而出。
程等发现后, 就用拇指去摩挲被她牙齿咬出一圈齿痕的下唇。
湿热的指腹沾着两人的气息,一点点抵住那嫣红的唇瓣。任珂被他逼得要疯, 一张口,就无意识地咬住他的手。
程等黑眸微眯,眼底跟着一红, 修长的手在她唇中逗弄片刻,扯出一丝银线。他微微一笑,凑过去狠狠地吻住她,上下都封着。每一下都撞得两人身下的床发出一声声不堪承受似的摩擦声。
那声音,沉沉的,不激烈,却一下连着一下,像是撞击着人的灵魂。
任珂被那声音羞得抬不起头,好不容易抓住一丝清明,又急又恼地一口咬在程等的肩头,“别……床,太响。”
程等被她咬得一颤,差点没守住。下一秒听到她的话,心里就好笑。
“你认真的?”他勾着嘴角,邪邪地笑,“阿珂,你别后悔。”
说罢,不待她回应,他已伸出手来,将她一把抱起。也不分开,就着相连着的姿势,为她整理身上的裙摆,然后才不慌不忙地抱她进浴室。
其实此刻,剧组里的大多数人还都在拍夜戏,并未回来客栈。
否则,程等也不至于这么早就拉着任珂胡闹。
但程等动了点坏心思,没将这件事告诉任珂。
任珂不知客栈楼下没人,又抵不住他胡闹,直被他逗弄得又羞又怯,几近抓狂。
程等就是爱惨了她这副娇憨羞涩的模样。
她既然不愿床板太响,他自然乐得随她。
反正夜色还长,他可以慢慢闹她。
进了浴室,程等将任珂放在洗手台上,反手将浴室的门反锁。
看着任珂被身下瓷质的洗手台凉的一颤,程等不禁坏笑着,低声问她,“这样,可以吗?”
任珂虽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认真回答他,“比刚才好一点。”
至少不会听着那羞人的动静,觉得他们正在被围观。
“我也觉得挺好。”
程等低眸与她对视,双手引着她的双脚缠在他腰间。
任珂没了支撑,急忙用手扶在他的肩头。
程等坏心地一撞,任珂“呀”地一声往后斜了斜身,急忙将手臂交缠在他颈间。
再一抬头,就看到程等的身后,有一面落地式的穿衣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