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明天田瓦匠就要开始打地基建房了,叶湘让姜洪去陈九家借了马车,去镇上买米面肉食。
给泥瓦匠包吃是指早中饭三顿正餐,外加早上和下午两顿点心。干体力活的人食量大,叶湘晚上睡前和好了白面,又配好了肉馅,怕天气热让东西变质,还特地装到瓷缸里,吊在井里保鲜。第二天一大早,竹骨汤加白面鼠肉的香味就飘的附近整天街都是。
二毛闻到香味就跑过来叫门:“叶湘姐,叶湘姐,你们家又做白面肉了吗?”
叶湘拉开院门,看到小家伙含着手指站在那里,乌溜溜的眼睛还直往厨房里瞟,就忍不住笑了,“对,姐姐家又做肉了,你先回家把洗脸,等把自己收拾干净了,再跟哥哥妹妹一起来姐姐家吃肉。”
“俺现在就去洗。”说着一溜烟就跑开了。
叶湘好笑的摇摇头,转身回了厨房。
不一会儿,春妞,金宝几个也都赶来了,知道叶湘家要建房子,几个小家伙都说要叫家里人也来帮忙,在知道叶湘已经把活计全部包给了泥瓦匠之后,几人还是决定最近不去镇上卖小兔了,就留在家里给叶湘搭把手。叶湘还惦记着山上的药草,所以特意请了吴嫂子,也就是大毛的娘过来帮忙洗菜,而她做好了早饭和小点,一会儿还得跟姜洪上趟山。
今天春妞和陈枝儿的工作主要是跟菜花婶一起去给田瓦匠他们送饭,榆木要留在家里帮忙给后院的那些兔子和竹鼠喂食,还有打理菜地和注意别让人趴墙头偷看。
白面肉用干净的白棉布包了,一层层的放进竹篓里,一个竹篓装二十个大肉包,鼠骨汤则倒进水桶里,由菜花婶挑着送到官道那边。
“一大早就闻到你家的肉香了。”大毛娘笑着走进院子,一边还忙着撩衣袖。“有哪些要洗刷?你指给俺就成了。”
“先不忙干活,先来尝尝我做的。”叶湘在厨房笑着应了一声,让金宝和榆树帮她端去正屋,自己则端了盆骨头汤出来。
“使不得,使不得,俺这活儿都还没干呢,怎么能先贪上嘴了?”大毛娘连连摆手。
叶湘毫不客气的把手里的汤盆她手里,“皇帝还不遣饿兵呢,咱们总得先吃饱了才好干活嘛。”她转身进厨房拿了碗和汤勺出来,冲站在门口的三个小家伙招呼,“大毛,二毛,小花,赶紧过来吃。”
“哦!”三个小家伙欢呼一声,一阵风似的冲进了屋里。
“这几个小兔崽子!”大毛娘无奈的笑骂了一句,端着汤盆跟叶湘一起进了正屋。
29家传菜谱
叶湘先给几个小的勺上碗汤,又塞了个肉到大毛娘手里,“嫂子也尝尝我的手艺。”
大毛娘不好意思的咬了一口,只这一口下去,就有些停不住了,“天天听俺家的三个小崽子说你做的肉好吃,现在尝了才知道是真好吃。”大毛娘边吃偏这话还停不下来,“你大概还不知道,自打你们搬来了,每天你们家一开火,这香味就能飘遍半个村儿,现在全村谁不知道你叶大小姐会做饭哪,大家都传你们家在祖上传下来的秘方呢。”
突然,耳边传来一声异响,叶湘抬眼就望向了与隔壁相连的院墙,见那上面赫然搭着一支黑黝黝的手,眼睛子一转,顺口就接道:“可不是有秘方嘛,你们都知我爹是举人老爷,不过一定还不知道我娘其实是官家小姐吧?我外祖可是在京城做大官儿的,我娘当家出嫁,我外祖家就拿了好几个菜方子给我娘做嫁妆呢。”
大毛娘眼都听直了,“这菜方子也能拿来做嫁妆?”她是地地道道的庄户人家姑娘,这辈子最远也就到过青山镇,哪里听过这样的事情。
叶湘垂眸整理衣袖,嘴里却道:“那可不,我们这些大家族里都讲究一个底蕴,这什么叫底蕴啊?其实说穿了就是两个字——讲究,吃穿住行样样都讲究,咱先说这住,讲的就是咱们住的那屋子,大户人家的院子那都是一个院子挨着一个院子的,院子里还得种花植树,挖池塘养鱼养荷花,那池塘还不能小了,上面得能行船。有些大院里还会套个小院儿。”说到这里,叶湘恍然想起苏州园林来,就笑道:“这说的是小院儿,其实那院子前后左右连后座房带半厦的,也能有十几间屋子呢。”
大毛娘听的嘴巴都快合不拢了,“哎呀妈呀,这都能抵上皇帝住的皇宫了吧!”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皇上住的皇宫可比我说的这些好多了。哎,我再跟你说这行,这行啊就是男人出门骑的马,女人出门坐的马车。马车咱们也都没少坐,看着没什么稀奇吧。”
“啊。”大毛娘愣愣点头。
叶湘跟说书似的,一拍手,“那你可就错了,告诉你,那京城里的大户,人家那车子都是紫檀木做的,光那一个木头车厢就得值好几千两银子,更别说那马了,不是大宛马就是汗血宝马,就那马一万两也就买条马尾巴,你说人家那马和马车跟咱们坐的能一样吗?”
大毛娘都快听傻了,忙摇头,“不一样,不一样。”
叶湘肚子里快要笑翻了,脸上偏还要端着,“我再说这穿吧,人家那绫罗绸缎就不说了,衣服上绣点花花草草的,咱们也会,可人家那花草绣的可跟咱们的不一样,那绣出来的东西都跟真的似的,要绣的不像他都不好意思穿上身。吃穿住行最后这个吃,说的就是各家祖上传下来的菜方子了。”
大毛娘一下来了精神,“就你娘陪嫁过来的那些个菜方子?”
叶湘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浅浅一笑,接着编,“大家族传承久了,总有些好吃的菜色流传下来,像我娘留教给我的一些个菜方子里,还有几个是我外祖从宫里的御厨那儿打听来的呢,我就跟你说一道你就能明白这里有多讲究了。”
大毛娘忙道:“那你快给我说说。”
叶湘心道你这听说书呢,还都听出味来了。她不着痕迹瞄了眼院头,接着道:“这菜名叫做红嘴绿鹦哥,这名儿好听吧。”
大毛娘听得两眼冒光,配合的直点头,“好听。”
叶湘撇撇嘴,“其实这就是一盘水煮波菜。”
“啊?”大毛娘傻眼了。
“你可别小看这水煮波菜,就这么一盘子波菜,它都不是咱们这波菜园子能种出来的,人家那菜种的泥得高山泥,浇得水得是珍珠米淘洗下来的淘米水,什么叫珍珠米啊,就是那米长的跟珍珠一样,莹白剔透,煮出来的饭颗颗晶莹又香又软,听说在京城能卖五两银子一斤哪。”
大毛娘听出一身的汗来,“俺滴个妈呀,光那一斤米就够俺家盖三间大屋的了。”
叶湘抿着嘴笑,斜睨她,“你说这菜要长大得给它弄多少淘米水?当然,人家那天天吃的都是珍珠米,他们也不愁没淘米水浇菜,就这菜长大了,洗得用山泉水洗,至于煮,这才是最讲究的,说是水煮用的却不是水而是汤,要选生了一年蛋的老母鸡,加上人参枸杞什么的名贵药材,小火慢炖八个时辰,去掉油后取那清汤煮这波菜,完了起锅装盘再淋上香油,摆上蘸酱,这盘红嘴绿鹦哥才算完。”
大毛娘抹抹额上的汗,感叹,“俺滴妈呀,就这一盘水煮波菜得费多少银子呀,都够俺们家五口人一辈子吃穿不愁了。”
叶湘轻笑,“那是,这菜也就京城里那些贵人吃起,一般人别说是吃了,他就是想也想不到啊,光那珍珠米也不是一般人能吃得起的。”
“可不是,俺们也就是地里刨食的命,可不敢跟那些贵人比。”大毛娘咬了一大口手里的肉,“这都光拉着你闲扯了,忘了还要干活呢。”她三口两口把手里的吃完,叶湘忙又塞给她一个。
“不行不行,俺都吃了一个了。”大毛娘眼巴巴的盯着肉,嘴里却不意好思的推拒着。
“哎哟嫂子您就吃吧,这又不是什么好东西,这还多着呢。”叶湘笑着出了屋,冲后院喊了一声“姜叔,吃饭了。”便转身进了厨房。
大毛娘拿着跟出来,见她进厨房揉面,不由问:“这面是揉了做小点的?”
叶湘头也没抬的答道:“对,小点吃饺子,一会儿我还要跟姜叔上趟山,要是回来的晚了,就麻烦嫂子你给菜花婶帮把手。”
“这有什么说的,俺今儿就是来帮忙的不是?不过俺看你给他们吃的伙食也够好的啊,顿顿有肉。”
叶湘笑笑,道:“也值不了几个钱。”
大毛娘当她谦虚也就没有多问,三两下把嘴里,出门洗了水,就走过来接手道:“俺力气大,俺来擀皮,你包。”
两人通力合作,一个擀皮一个包,等菜花婶她们送早饭回来,两笼屉的饺子都快包好了。
30打地基
菜花婶白着脸跑进来,慌慌张张的道:“小姐,人数错了,田瓦匠另请了一帮泥瓦匠帮忙,那边地里现在可是有二十人在忙活哪。”
“哎哟,这加了人头怎么也没事先过来打声招呼啊?”大毛娘也惊了一跳,“包子不够吃了吧?”
春妞也跑了过来,“包子一人分了两个,吃不饱,他们就把汤也喝光了。”
这可真没想到,叶湘问菜花婶,“田瓦匠怎么说?”
菜花婶擦着汗道:“奴婢也问田瓦匠了,他说早上一开工就忘了过来跟小姐打招呼,让早饭就这样算了,小点给早点儿送过去就成了。”
“二十个人两笼饺子就不够吃了,幸好面昨天和的还有,肉馅也够。”叶湘拿起桌上一个空木盆,又拿了菜刀,一边吩咐:“菜花婶,你来包饺子。”
叶湘到了后院把人数增多的事跟姜洪说了。
姜洪一边从井里把装白面和肉馅的瓷缸拉上来,一边问叶湘:“人数一下增加了这么多,要再杀两只竹鼠吧?”
叶湘点点头,“没想到会一下多出这么多人,早上的包子送的不够,小点要马上准备,您先抓最肥的两只杀了,洗干净吊在井里保着,等咱们从山上回来,我再做中午饭。”
姜洪一点头,“小姐放心,老奴晓得的。”
叶湘回到厨房,把白面交给大毛娘,又抓了把青菜切碎了伴到肉里揉匀了交给菜花婶。
院子里,陈枝儿、春妞和金宝也没闲着,正在帮忙洗刚从后院挖的青菜。
叶湘把两个大瓷罐洗净,抓了撮茶叶扔进去,倒上热水盖好盖子,就冲院子里招呼,“枝儿,陪我去送水呗。”
春妞忙道:“我也去。”
金宝也叫,“我也去,我也去。”
菜花婶也抢着道:“小姐,还是奴婢去吧,这瓷罐重,您提不动的。”
叶湘忍不住笑了,想说不过一个瓷罐,她怎么会提不动,不过等她试过之后,才知道这重量确实很可观,也就不逞强了,“我跟金宝他们三个去送水就行了,菜花婶,你在家包饺子。”
两人提一个瓷罐,倒也不是很沉。从村里到官道也不远,叶湘远远的就见一群人正在拿着粗木桩砸地,“嘿哟,嘿哟”声不约于耳。走近了才看清有五个粗木桩在同时工作,二十个人有大半是年青小伙儿,都只穿着短褂,露出结实的手臂干的热火朝天。
春妞嘴快,还隔了老远就冲那边喊,“田瓦匠,我们给你送茶水来了。”
也不知是不是出了意外,那边一阵骚动之后,一伙人竟都停了下来,二十双眼睛齐刷刷的看过来,仲使是春妞这个粗线条,也被吓了一跳,不知所措的回头问叶湘,“怎么了这是?”
“哎呀,叶大小姐,您怎么还亲自给俺们送水哪。”田福贵忙跑过来接瓷罐,脸色通红的直搓手,也不知道是干活累的,还是激动了。
“听说你另请了一队人帮忙,我就过来看看,早饭准备的少了,还请大家多多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