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给我听好了,以后我在的时候,谁要是再敢哭,我…”
卧房里,鹤葶苈吃完了小零嘴儿,却怎么也找不见江聘,就有些急。平日里,他回来后就哪里也不会去的,只会陪着她。
喊了他几次,也没听见有人应,鹤葶苈蹙着眉,突然就想起了还在隔壁的孩子。她咬了咬唇,移了步子往门外走。
她本来还有些担心孩子会哭,可透过门缝看着里面的场景,却是笑了起来。
昨天的时候,江聘被大宝气狠了,咬牙切齿说要打他一顿。可现在,他却是老老实实地在旁边摇拨浪鼓,嘴里念念叨叨地唱着从她这学来的摇篮曲儿。
两个宝贝都很乖,在摇篮里睡得安稳,难得的和平景象。
夕阳的余晖从窗户洒进来,照得满地金黄。江聘的头发上也染上了颜色,有些发褐色,更显得格外温柔。
他像是有感应似的,在鹤葶苈轻轻掀开帘子的一刹那,忽的抬了头。侧脸很温暖,鼻梁高挺,唇边的笑容柔和。
“嘘…”江聘把食指竖起来放到唇边,摆摆手让她过来,“你看,我是不是做的很好?”
小孩子熟睡着,偶尔吐几个小泡泡,被子也掖得紧紧。他讨赏似的笑,拉着她的手腕左摇右摇。
“我们阿聘真棒。”鹤葶苈配合地夸赞,弯下腰抱了抱他宽阔的肩,“你是最好的丈夫,最好的父亲。”
“嗯…”江聘把她拉到怀里坐着,用鼻子蹭她的脖子。
“因为我是最好的葶宝的,最好的阿聘啊。”
63、章六十三 ...
孩子有两个奶娘, 奶水充足,但鹤葶苈还是想自己喂一喂。小孩子要是没吃过娘亲的奶,她总觉得对不起小哥俩。
她的身子一直不算特别好,尤其是生产之后。虽然不是常生病, 但也是更娇弱了点。奶水不够, 她就只能一天喂一顿, 剩下的由奶娘来, 可即便是这样,也是吃力的。
老夫人体谅她,换着花样地让厨房给她做好下奶水的汤粥。猪蹄汤、鲫鱼汤、木瓜花生大枣粥,弄得整个屋子里都飘着醇醇的肉香。
鹤葶苈爱美,怕胖,又不喜欢猪蹄上面的筋筋肉肉。只吃过一次花生猪脚汤就再也不爱了,看着那只浑圆肥腻的大蹄膀, 她只觉一阵反胃。
可老夫人总往这送,也不好驳了老人家的一片心意不是?于是这汤里的猪蹄儿啊, 就都归了爱护媳妇还不挑食的江小爷。
江聘爱吃肉, 尤其善猪脚。他吃的蛮文雅, 速度却是风卷残云。一手拿了个小刀子,一手拿了个小帕子,半炷香的时间就能啃得只见骨,没有肉儿。
鹤葶苈就在旁边喝汤,一边捞着绵软的花生慢慢嚼,一边看着他无声地笑。江小爷不吃独食, 见她看过来,就用小刀子把最瘦的那块切下来,弄成小块喂给她。
姑娘张嘴接过来,弯着眼睛跟他道谢。
两个孩子躺在他们椅子旁边的小摇篮里,睁着大眼睛看着爹爹和娘亲用午膳。江聘挑着眉笑,弯腰凑过去,“小子,羡慕不?”
大宝嘟嘟嘴,不理他。二宝则连嘴都懒得动。
“羡慕也没用,我有姑娘,你们没有。”江聘逗得很高兴,即使没人理,他也兴致盎然地继续说。
“要不你们现在讨好讨好我,等你们长大了,我也给你们相两个特别好的姑娘娶回家。”
他唇上还沾着点油花儿,显得唇色润泽,晶晶亮亮。眼睛里也是黑亮亮的,嘴角勾着挑衅的笑,跟两个奶娃娃耍威风耍的津津有味。
“也不用送礼说好话什么的,就答应我不要再往你们老子身上撒童子尿就行了。要不然,老子让你们打一辈子小光棍儿。”
“跟孩子说什么呢?”鹤葶苈本来还笑着听的,见着这话就不乐意了,蹙着眉用筷子的大头儿去戳他,“你不要总是欺负我的儿子。”
这句话就好似兜头的一盆冷水,忽的泼下来,浇得江小爷本来还燥热着的心刷的就凉了。
他收回目光,闷闷地戳着碗里的肉儿,撇着嘴不说话。
还没满月的小孩子呢,就能跟他争宠了。长大了可还得了?
外面的阳光灿烂,桌子的位置靠着窗,也被照得暖融融的。江聘也耍了小脾气,被训了,他就蔫了,眼皮子不抬,就在那有一下没一下地用筷子点着汤喝。
孩子太小,没一会就都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出奇的乖巧。鹤葶苈挨个把俩都盖好被子,安顿妥当了再回到桌边的时候,江聘还在那儿咬筷头儿。
“还要不要吃些?”姑娘有些想笑,用食指去点他的脸颊。
“我没生气。”江聘皱皱眉,把她的手拿下来,语气里带着些不耐烦。
他是个老流氓,装模作样的同时还不忘揩油儿。就一个动作的时间,姑娘从腕子到指尖的雪腻肌肤被他摸了个遍。
“谁问你这个了?”鹤葶苈知晓他闹脾气,也故意不去哄。从鼻子里软软地哼了他一声,转了身就去找人进来收拾桌子,“吃完了赶紧走,没人留你。”
屋里暖和,她也没穿太多,白色绣着粉色小碎花的裙摆在旋身的时候飞起来,像是只展翅的蝴蝶。还有披散下来的三千青丝,连带着一起挽成了朵花儿。
发顶上还插了支简单的桃花簪,花蕊的地方有细碎的银链子落下来,底下坠着璀璨亮眼的琉璃珠儿。摇摇晃晃,挨着白嫩嫩的耳垂,晃得人眼花。
姑娘还是美,一点也看不出是生养了两个孩子的妇人。无论是打扮上还是气质上,都还是个姑娘家的明丽样子。就连娇嗔着说人的语气,也还是与以往一般无二。
还是多亏了江小爷不遗余力地哄着捧着,还有细致贴心的照料。把她还是养的像朵未经过风雨的娇嫩花儿,眉眼含笑,清香袭人。
老夫人不让月子里沾水,可鹤葶苈又爱干净。前几天还好,后来的时候她实在是受不了身上的奶腥气,就磨着江聘帮她擦洗。
江聘本来不愿意,可奈何她太会撒娇,又亲又哄的,一来二去,也就半推半就地从了她。
发根不沾水,只是洗一洗发尾的地方,再用半干的布巾粗略地擦拭一下身子。可即便是这样,鹤葶苈也是满足了。
她话音刚落,江聘就急急的唤住她,委屈巴巴的语气。姑娘背着手站在那儿,头发拨到肩的一侧去,歪着脑袋看摆在旁边架子上的花瓶。
她不说话,也不动弹。腰背很直,颈上的线条优美流畅,肤色洁白。
朱粉不深匀,闲花淡淡香。细看诸处好,人人道,柳腰身。
细碎的光影落在她的发上、裙上,美的不像话。
看着姑娘的背影,江聘的心倏地就漏跳了一拍。他拧拧眉,快步走过去抱住她,环的紧紧。鹤葶苈轻笑了一声,柔柔地握住江聘放在她腹上的手。
“葶宝…”江聘叫她的名字,顿了一瞬,再继续往下说。
说话的时候,还用牙齿轻轻地去咬她精致的锁骨,把字吐得含糊不清,“你是不是有了孩子就不喜欢孩儿爹了?”
“为什么会这样讲?”鹤葶苈憋不住笑,侧脸去看他。吐出的气吹在江聘的耳朵眼儿,惹得他颤了一下。
她问的含着笑,背靠在他的胸前,有些无奈。
“我觉得,你对我没有对孩子好。”江聘拧眉,覆在她的耳边问得委屈,“你总是为了孩子骂我,我都感受不到原来那种被重视的感觉了。你原来…都不舍得说我的。”
他故意夸大其词,就是巴巴地等着姑娘的安慰。
鹤葶苈靠在他的身上站着,很久也没出声儿。屋子里一片寂静,只有孩子偶尔会吐个小泡泡,噗的小小一声。
“阿聘…”
姑娘突然叫了他一句,江聘轻轻哼唧了一声,算作回应。
他正忙着动手动脚,从软软的腰肢儿开始慢慢地往上摸,刚到了胸下方两寸的地方,舒服得直叹气。
掌下全是属于她的温暖。佳人在怀,软玉温香。
鹤葶苈拍掉他作乱的手,转身面向他,笑得眼里水汪汪。她噘噘嘴,故意叹了口气,“我有时候总是觉得…我好像养了三个孩子。”
“而你是最小的那一个。”
江聘噎了一下,在心里咀嚼了下她的话,反应过来后,本来还可怜兮兮的眸子转眼就变了味儿。
他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捏着她的下巴,声音低低,“我是孩子?”
姑娘咬着唇看他,不点头也不摇头。
“宝儿…是时候再提醒你一句了。”江聘弯了弯唇,忽的就弯了腰将她猛地抱起,“我是夫君…”
姑娘惊叫,江聘恶狠狠地低头把那道娇软软的嗓音堵进口里,环着她躺进床铺。
漂亮的纱帐落下来,被里面因动作而带起来的风吹得颤颤。
然后…
64、章六十四 ...
达城还是那副繁荣兴旺的景象, 城中的百姓团结一致,一切都欣欣向荣。这里的气候虽然恶劣,可生活却是极为让人心安与愉悦。自由自在,无所拘束。
不过, 这也只是战中的短暂安宁罢了。就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 无波无澜, 却让人提心吊胆。
双方都在养精蓄锐, 为这天下最后的归宿而争夺。谁也不愿偏安一隅,谁都在磨枪亮剑,准备最后一统江山。
新皇仍旧暴虐苛政,他在宫中锦衣玉食,百姓在城外叫苦连天。强征兵马,强加赋税,让整个被他统治的东部都笼罩在阴影之下。
上京的守军和京外的驻军加在一起有几十万, 可大部分都是些无志之兵,军心涣散。没多少人真正信仰新皇, 真心诚意为他卖命。
就如同强行装在盘子里的一堆散沙, 或是一只病弱的老虎。看似凶猛, 实则外强中干。
达城以西都是江聘和瞿景在掌握,兵力与钱粮的储备与新皇仍旧不可同日而语,但胜在内外一心。就像一股拧得牢牢的麻绳,齐心协力,力量无穷。
天下二分,看似安稳, 实则暗藏风云。战争,一触即发。
即便军务再繁忙,江聘对妻儿仍旧是没有一丝一毫的疏忽。
他还是像以往一样,挤出时间来陪着鹤葶苈吃饭,和根本不愿意搭理他的两个孩子玩闹,嘻嘻哈哈。
只要进了家门,江聘的脸上永远是洋溢着笑。出了门,就成了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绷着脸,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爱笑。
鹤葶苈心疼他,出了月子后,就总去给他送饭。有一次正赶上他摔桌子骂人,姑娘进门的时候,一个茶壶连着盖儿就飞了过来,在她脚底下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连带着一声暴躁的怒吼,“给老子滚!”
屋子里一片寂静,两个副将灰头土脸地出门。过了好一会儿,江聘抬了脸才看见立在门口一脸茫然的鹤葶苈,也是吓了一跳,赶紧过去哄。
姑娘的裙摆都湿了,心扑通扑通地跳。江聘很愧疚,抱着她亲亲了好久,摸着头发让她别生气别害怕。为了赔罪,还让她骑在自己脖子上绕着屋里走了好几圈来逗她高兴。
江聘的个子越来越高,这大马骑的鹤葶苈惊呼不断,江登徒子却是怎么也不愿意放她下来。
等到最后的时候,他还挺得意地抵她在墙上,跟她神神秘秘地咬耳朵,“骑在一军主将脖子上的滋味儿如何?好玩不?葶宝笑了可就不许怪我咯。”
鹤葶苈本来还绷着脸,可被他按在怀里挠了会痒痒,却还是真的笑了出声。
怎么这么幼稚,玩这些小孩子玩的玩意儿,笑得还挺高兴。
她当然不会怪他,只是有些惊讶。原来在她面前总是百依百顺,宠着捧着,从来都是笑得像朵花儿似的江聘,也是有这样的一面的。
阿三总抱怨说公子的脾气不好,她原本还不信。现在看来,阿三没对她说假话。
只是…那些都是在别人面前的江聘,以一个将军的身份。
对于她,这个男人只是个深爱她,也被她深爱着的丈夫。孩儿他爹。
鹤葶苈靠在墙上,用手去捧他的脸,笑颜如花。有发落在她的耳边,调皮的一小缕儿。耳坠子晃呀晃,玫红色的,很艳,衬得她的肤色更加白皙透亮。
江聘逆着光站着,唇勾起了个很邪气的弧度,还故作不正经地挑着眉。像是个街头横行的霸道混混,满身的痞气。
他好像爱上了这个姿势。用手掐着她的腰,轻轻松松就能把姑娘抱在腿上。任由她细长的腿儿轻轻地扭,绣着大朵大朵牡丹花儿的裙摆铺在他黑色的外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