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夫人颜色好——李寂v5
时间:2018-01-17 15:06:05

  
  鹤葶苈咬着唇,轻轻掀开眼皮儿。
  
  江聘站起身,挡住了窗外的月光,他身形高大,落下来大片的影子。腰间的佩剑的剑鞘被长指握住,微微闪烁着冷厉的光。
  
  “阿聘…”见他抬步要走,鹤葶苈终是忍不住了,坐起身子唤他。她抿抿嘴,启唇问他,声音轻轻,“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很快。”江聘扭头,头盔冰冷,他的眼里却满是温暖,“毕竟我那么棒。”
  
  自信心比月亮都大的江小爷,给根棍子都能爬上天。他走到哪里都不忘记自夸,翘着下巴,得意洋洋。
  
  鹤葶苈被他逗得笑出声。她很乖顺地躺下去,冲着门口的男人努努嘴,“我等你回家。”
  
  江聘笑着应她说好,随即转头,不再留恋地抬步离开。他轻轻带上门的一瞬间,风呼啦一下刮进屋里,把床上的幔帐都吹得飞起。
  
  有些冷。他不在的时候,有些冷。
  
  姑娘把脸埋进枕里,闭上眼睛。抓着被角的手指有些抖。
  
  该来的总是会来。而她的丈夫那样勇猛无畏,她该相信他的。
  
  …她厌恶战争。
  
  .
  新皇不惜血本,派遣二十万大军进攻达城。他们没有走大路,而是兵分多路从各个方向汇聚而来,等江聘得知了敌军的动向时,敌军离达城只有百余里。
  
  达城往东三百里内都有江聘的守军阵营,新皇的军队一路走过,几次交战下来,也损失了不少兵力。
  
  江聘和瞿景连夜商讨,并未命守军强守,而是保存了大部兵力,及时撤退并在敌后汇合。
  
  达城所在的山脉地势复杂,易守难攻。敌军不明气候和地形,虽兵强马壮,却也吃了不少暗亏。等在第二日到达达城脚下的时候,气势已有些衰落。
  
  守城的军队和布防早已准备好,将士们严阵以待,只等主将一声令下。
  
  新皇所派遣的大将姓周,是随他一起逼宫篡位的亲信。新皇多疑,所相信的,不过如此几个人而已。
  
  周姓将军与新皇相伴多年,自然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阴险狡诈之徒罢了。数十万红服大军兵临城下,银剑在日下流光,红云压城。血海一般。
  
  江聘站在城墙之上,眯着眼看。瞿景在他身侧,和副将小声说着话。
  
  数十面红色大旗一字排开,狂风之中猎猎作响。一半上写着瞿,一半上写着江。
  
  这幅场景似曾相识。只是上一次,他攻城。他和他的将士用鲜血染红了那方沙漠,却在垂成之时被迫鸣金收兵。这份恨,他永远记得。
  
  而现在,城下的是险些夺取他的命的敌人。
  
  战争仍旧残酷,到处都是鲜血,到处都是尸骨。羽箭像是暴雨一样射下去,深入沙土,或是深入谁的身体。
  
  战鼓一次次被敲响,风却逐渐趋近于平静。不断的有哀嚎声传来,战车在沙上艰难地行驶,留下坑洼又无限延伸的车辙。
  
  这不是一次多难的战争,就像是猫与虎的搏斗。
  
  周将军对用兵之道并不擅长,对御下之术也并不精通。他有着新皇一样的特点,暴虐,易怒,可不同于新皇的是,他又胆小如鼠。
  
  敌军如同一盘散沙,轻易就可被击垮。居高临下射出的箭,将城下的地面射成了筛子。不知是哪一支折断了旗杆,大大的周字躺在地上,被脚撵踩过了无数次,破烂不堪。
  
  士气,就是一点点被磨灭的。
  
  前方损失惨重,周姓将军不敢再战,匆匆鸣金收兵。可这锣敲起来,本来士气不振的士兵却是像打了鸡血似的。
  
  只是不是进攻,也不是撤退,而是仓皇地四散奔逃。
  
  江聘经历过大大小小数不清的战役,却是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对手。这不像是军队,更像是一群被集合起来的乞丐和流民。找准了一切时机想要逃出生天。
  
  他慢慢用手指拈去剑上的血,转身下城墙。瞿景唤住他,给他带上弓箭。
  
  江聘厉害的是拳脚,更加精准的却是箭术。百步穿杨。
  
  近距离进攻是不该用箭的,瞿景却笑着跟他说,或许他会用得到。
  
  江聘挑眉,笑着接过。
  
  底下乱成了一锅粥,烟尘漫天。他们并没下令再次放箭,都是些被迫为战的人,放了便就放了。
  
  周将军慌了神,他大声叫骂着让那些逃跑的将士停下来,却没人听从于他。战马受了惊,带着他飞速地向城墙的方向奔驰,周围的人也都吓了一跳,急忙去追随主将。
  
  城门忽的大开,江聘身披战甲,带着几千骑兵飞驰而出。马蹄后激起尘土万千,刀光剑影,闪耀成一片。
  
  双方的阵营第一次正面对上,实力如何,当下便就见了分晓。
  
  江聘的军队是他亲自练出来的。北方的汉子本就血性方刚,主将在场,士气高涨,如一支出刃的利剑,所向披靡。
  
  片刻而已,红服的将士便就倒了大片。江聘敛眸,铁臂翻转,银枪闪亮,转眼间,便就斩杀几人于马下。
  
  他不恋战,而是调转了马头,去找那被几人护在身后,早就吓白了脸的周姓将军。
  
  当初与西津的那战,他曾听那个新皇派来的使臣提过他。说他是大夏的第一谋士,为新皇出谋划策无数。
  
  那个臣子没说,但江聘也猜得到。这无数两个字里,定是包括覆灭卫将军大军的主意。
  
  所以,夺命之仇?
  
  他牵引着缰绳,慢悠悠地在那几人面前晃。脸上挂着挑衅的笑,眼睛眯起,满脸的不屑。
  
  周围的厮杀已经接近尾声,属于他的将士都勒了马回到他的身后,马蹄踢踏。
  
  周姓将军的残将也随着他而去,散乱地排开。几千人的战斗,到了最后,他们只剩了寥寥几百人。
  
  而江聘这一方,声势仍然浩荡。
  
  他最得力的那个副将得意地勾唇拱手,扬声禀报,“报主将,此战,胜!”
  
  江聘打了马转身往回看,笑得恣意。他本来就是个痞子像,披上了银甲,就成了兵痞。只不过是地位最高的那个兵痞,统领千军。
  
  他带出来的兵,和他都是一副德行。战场之上,仍旧吊儿郎当。
  
  身后的城墙上,瞿景很默契地下令击鼓。鼓声震耳欲聋,顺着风远远的飘过来。瞬间,本就高涨的士气又上了三分。
  
  江聘捻了捻手指,提着枪指向前方,脸上的笑有些欠揍,“说吧,狗头军师。你想怎么死?”
  
  虽是战败,却也是一军主将,被这样轻蔑地叫做狗头军师,周姓将军气得有些抖。
  
  北风萧瑟,天高云淡。这是一场注定结果的决斗,没什么悬念。
  
  毕竟江小爷曾经那么一副那么得意的样子,说他真棒。
  
  二十万的军队,一场守城战,伤亡与逃跑的士兵加在一起,人数过半。
  
  后来的事情,鹤葶苈是从粟米的嘴里听说的。粟米听阿三说,阿三偷摸摸地趴墙角听瞿景说。传来传去的,有些夸大其词,却还是听得她直笑。
  
  对方与将军近身肉搏,却丝毫不是将军的对手。两个回合而已,银枪翻转,便就将其刺落马下,红缨上甚至都没来得及沾上沙尘。
  
  周姓欲要使暗招刺马腿。将军一眼识破,迅疾手勒缰绳,马前蹄高高扬起,下一瞬便就从其身上踏过,手起刀下,人头落地。
  
  主将被斩,敌军惊慌失措。一副将匆忙执弓射箭,白羽带着疾风向将军闪来。千钧一发之时,将军丝毫未见慌乱,铁臂拉弓,下一刻便就有两支羽箭呼啸而出。
  
  一支拦腰断了那只暗箭,一支则正中敌方副将面门。
  
  敌方大乱,溃不成军。
  
  鹤葶苈一边笑眯眯地听着粟米手舞足蹈地讲,一边忙活着把剥好的栗子调好馅儿。她难得下厨,挽了袖子,把头发束起来,做的很认真。
  
  江聘回来的时候,早就月上中空。姑娘抱着孩子坐在屋里等他,不急不躁。
  
  他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只是匆匆洗了把脸。屋里的烛火很暗,江聘以为她睡了,把脚步放得轻轻。可进了门,就对上她带笑的眼。
  
  “回来了,我一直等你呢。”鹤葶苈把孩子放进摇篮里,轻声唤奶娘来把他们抱走。她则上前去,温柔地为他更衣,再说着家常儿的话。
  
  “你不要担心我们,我睡的很好,孩子也很好。”姑娘牵着他往屏风后头走,莞尔,“沐浴用的水我都备好了,温热的。”
  
  “对了,我还做了栗子饼给你。亲手做的呢。你喜欢的味道,喜欢的甜度和咸度,我知道得最清楚。”
  
  江聘刚褪去了上衣,正抬腿跨进浴桶里,舒服得直叹气。听着她的话,又顿住。
  
  他抬眸看着靠在屏风边的姑娘,一身素衣,笑得温暖。那一瞬,就像是被小锤子忽的砸中了内心最软的那个地方,酥酥麻麻。
  
  江聘忽的就觉得,他所做的一切都好值得。
  
  因为她,一切都好值得。
 
67、章六十七 ...
  战争一旦开始, 就像是被从高坡推下的巨石,再也无法收住。只会越滚越快,然后成为一道威力巨大的闪电,摧毁在其脚下的芸芸众生。
  
  最后的结果, 不是你死, 就是我亡。
  
  在新皇和瞿景之间, 不存在议和。
  
  攻城的那一战, 新皇的二十万大军惨败。有些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
  
  将士只余不到半数,主将和多半副将阵亡。本就散乱的军心更加不堪一击,每天都有人在夜间逃跑,每天都有人自尽身亡,或是被下令斩杀。
  
  几万的兵士,群龙无首, 如一滩烂泥。
  
  达城还是老样子,百姓依旧在有条不紊的生活着。街头巷尾还是有小孩子在欢快地笑, 空气中飘散着瓜果和奶酒的香气。
  
  只是某条靠近城墙的街道上, 偶尔也还会被发现有零落的箭矢和血迹。看起来触目惊心, 提醒着几天前这里发生的一切。
  
  这一战,达城虽然损失并不是惨重,但还是多多少少受到了些许影响。
  
  从前线退下来了大批受伤的士兵,伤重的被集中在一个院子里医治,恢复的好些了便就由家人领回家。这样的安排,也还算是妥帖。
  
  江聘则更加忙碌了, 不只是为了守城,更重要的是不久之后的东进事宜。不能再偏安一隅了,是时候挥师东下,夺回上京。
  
  鹤葶苈大部分时间还是在家中呆着,在江聘太忙的时候给他送午膳,照顾才刚刚会笑的两个孩子。
  
  但只要一抽了空,她便就会去街上走一走。不是为了散心,只是想和那些百姓聊聊天儿。
  
  战争打响,城中的人民到底还是会慌神的。她没办法在军事上帮助江聘,最多能做的就是帮他稳定些民心。她是他的妻子,只要她不慌乱,大家总会安心些。
  
  达城的秋天风很大,江聘其实是舍不得让她在外面奔波的,奈何鹤葶苈很坚持。
  
  她的声音总是那样的柔软,却又坚决。她说这也是她的城,她想多出哪怕只有一分的力,这是她的责任。
  
  姑娘披着樱粉色的披肩,仰着头看他,小脸上满是倔强。
  
  江聘还能说些什么呢,只是能在心里庆幸。瞧瞧,他的姑娘是多么的好,美又娇,懂事妥帖得让人心疼,没有一点点的不好。
  
  每再多看她一眼,心里的那份爱便会再浓一点。他的姑娘是他生命中的一部分,血肉一样,不可分割。
  
  她笑起来时弯弯的眉眼,她娇嗔时含水的眸子,她为他洗手作羹汤时露出的那截皓腕…全都刻在了江聘的脑子里。就连午夜梦回时,耳边也全是她的声音。
  
  只要环着她娇软的身子,就好像是拥抱着全世界。
  
  无论在外面再苦再累,再难再险,就算拖着再疲惫的身躯,只要踏进那扇门,只要看见她笑意盈盈的脸,便就再也不觉得难过。
  
  傍晚的时候回到家,他的姑娘早就给他备好了温水。她很欢喜地迎上来,抱抱他的腰,再忙前忙后地替他更衣,为他洗发。
  
  他侧过脸去,和她轻巧地唠着家常儿,笑着说想她。
  
  而当他清清爽爽地换上一身新衣出来后,桌上已有了热腾腾的饭菜。有的时候,还会多备一小壶烫好酒,和几碟儿爽口的小菜。
  
  满屋子都是温暖的食物香气,还有她清香的脂粉味儿。
  
  他坐下来,给她夹一块肉。她笑着,为他盛一碗汤。白瓷碗里黄澄澄的,上面有翠绿的葱花儿。
  
  他爱吃鱼,却又懒得剔刺。她便就细致地给他挑刺去骨,再蘸了香甜的汤汁夹到他的碗里。她会很温柔地跟他说,阿聘太累了,要多吃些。
  
  人人都说将军爱妻如命,把家里的那个姑娘捧在心尖尖上似的,娇惯得不行。可是他们不知道,在家里,他其实也是个小孩子一样,被人宠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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