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冉坐起来,看着站在门口的陈斯,担心起来:“陈斯。”
陈斯抬了下手,让她安心。
门外的两个人又纠缠了一会儿,只听一阵剧烈的敲门上。“开门,开门。”男人的声音就在门后。
薄薄的门板被敲打地晃动着,门框“吱呀”地叫着。
“陈斯。”窦冉的声音压在嗓子里,颤抖地叫着他的名字。
“别怕,你躺好。”陈斯无声地说着。
窦冉盯着松软的门板,迅速的钻到被窝里,从小缝隙里观察外面的情形,男人的吼叫夹杂着敲门的声音如同魔音。
“开门!开门!”
“别敲了,客人肯定已经睡了。”女人唯唯诺诺的劝着。
“睡了也可以在起来。”男人蛮不讲理。
陈斯猛地拉开门,屋里没有开灯,门口走廊的灯昏昏沉沉。
男人眯嘘着眼睛试图看清楚陈斯的长相,过了一会儿,嗦了下嘴:“外面那辆车是你的?”
“是。”陈斯尽量让自己的阿拉伯语听起来不那么奇怪。
那个男人打量了陈斯一番:“里面是你什么人?”
“mywife。”陈斯回答。
男人踮着脚试图朝里面看,陈斯动了下挡在他前面:“你有事吗?”
“没有。是你女人,还让你睡地上”男人一把拉过躲在旁边的女孩儿:“这是我女人哈娅特,里面那个不陪你,她可以陪你。”
女孩儿被他抓在怀里,挣扎了几下,眼神凌厉地看着他。
陈斯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过:“没兴趣。”
“那你妻子......”男人张口还没说完,就尖叫了一声:“哎呦。”
哈娅特趁机拉着他就朝回走:“这是怎么了?回来我给你倒些醒酒汤。”
男人不领情,抬脚对着哈娅特的小腹就是一脚:“给老子滚。”
一声闷响,哈娅特跌坐在地上。她没有多言,立刻站起来,抓着男人的衣服:“你别忘了上次,那些人......”
哈娅特没说完,男人脸色就变了,有些唯唯诺诺地说:“他们来又能怎样?老子打自己的女人他们还能说什么?”
“不如你试试。”哈娅特仰起头不甘示弱。
男人一手摸到腰间的枪把,一手高高举起,正要落下。门口突然传来一阵车子的刹车上,两辆装备完备的汽车开进停车场。车子的大灯亮着白光打在陈斯身上,陈斯抬手遮了下,隐约看到车上走下来一个人。
那人的鞋子听起来很重,每走一步都发出一声钝响。
“泰马木,今天生意不错?”来人开口叫男人的名字,应该很熟悉。
男人看到来人立刻换了张笑脸说:“怎么会?就是两个过路的。瓦拉大哥又来做生意。”
瓦拉警戒地瞄了陈斯眼,微微点头:“今天的货比较麻烦,还要老房间,不要让陌生人来打扰我们。”
泰马木立刻哈着腰走过去:“必须的,必须的。哈娅特,还不赶紧过来。”
哈娅特对着陈斯鞠躬说了句“对不起”,就立刻追上泰马木的脚步。
一个瘦小的人影在陈斯他们的车子边站了会儿,一巴掌拍在车身上。陈斯看过去,黑暗中那人竟然跟他对视了几秒,才缓缓走开。
陈斯回到房间锁上门。
窦冉从被子里探出头来:“怎么样?”
“没事了。”陈斯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多留意了点,刚才站在车边的那人虽然没看到脸,却有种熟悉感。他回想了一番,没有想起什么过完认识的人跟那人相似的。
“喂。”窦冉背对着他,床已经挪出了一个空档:“要不......要不你上来睡吧!”
“不用。”陈斯拒绝。
“刚才......”窦冉一时之间语塞,自己这么主动的邀请确实有点不妥,不知道陈斯会不会以为自己对他有什么非分之想。她连忙解释:“刚才都被那人看到了,你要是不睡,这戏就没法演了。而且,而且你刚才不是跟他说我是你妻子来着。”
陈斯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盯着窦冉缩在被子里的身影看了几秒。心里不由地暗暗自嘲,她都不怕,自己在怕什么。他穿好睡袋,躺倒窦冉身边。窦冉背对着他,身体直挺挺的,呼吸也一下重一下浅。陈斯盯着她的背看了一会儿。
“陈斯。”窦冉试着叫他,“你睡了吗?”
“没。”
“那天,就是她死得那天,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窦冉问。
陈斯默认。
“那你为什么还要送她去医院?”窦冉不解。既然知道她是必定会,为什么还要那么大费周章。
“她始终是我的病人,如果有治愈的机会......”他斟酌了许久,终于找了个合适的词,“太迟了。”
窦冉心里了然,对陈斯自己是不能有任何怨言的,他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有他的理由,只是那个理由自己能不能理解,并不在陈斯的考虑范围之内。
想到这里,窦冉不禁觉得有些难过。
要说完全没有怨言,也是不可能的。窦冉虽然在这里呆了也有一段时间,对他们的生活也算了解,但是遇到陈斯这样的医生还是第一次。
“陈斯,你是个混蛋,你知道吗?”窦冉说。
“哦。”陈斯冷淡地回应了声。
“有些事情你做不到,我可以......”窦冉说。
“可以什么?”陈斯反问。
窦冉默然了,她能做的也有限,写几篇不痛不痒的报道,发几张人们已经看了无数遍的照片,并不能改变现状。
“所以这就是你变成这样的理由?”窦冉质问。
陈斯的默认又让窦冉寒了心,有那么一刻,她的愤怒抑制不住的涌出来。转身对着陈斯的手臂便是狠狠的一拳。
那一拳打在陈斯身上不痛不痒,陈斯平躺着任她在自己身上发泄了一阵。忽地转过身,扣住窦冉的双手,拉高,翻身压在她身上。
“够了。”陈斯声音低沉,“我说的有错?”
“放开我。”窦冉挣扎了几下,抬起头,恼羞成怒地看着陈斯,对视了两秒后,侧脸咬着下唇一言不发。
第18章
“呯!”陈斯翻身下来。
过了会儿,窦冉回过神来那沉闷的枪声还在耳边萦绕:“刚才是枪声?”
陈斯指了指外面,窦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隔着小窗上的薄窗帘可以清楚的看到外面透进来的灯光,伴随着嘈杂的人声。
走廊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窦冉的心跳加速。迎着灯光,她跟陈斯交换了个眼神。
陈斯轻手轻脚地下床,掀起小窗帘的一角偷偷向外看。窦冉也跟着下来,挤在他身边。
“怎么样?”窦冉问。
陈斯让了个位置给她。
窦冉立刻被眼前的亮光晃得头晕目眩。足有好几秒才缓过神来,在定睛看去,只见停车场的两辆车开着大灯,照亮了整个院子。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背对着她站在停车场中间,他对面站了十几个身材魁梧的壮汉,每个人手中都拿着电筒,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距离太远,又隔着一道门,窦冉听不见他们说的什么。
“这阵仗是有大事呀!”窦冉感叹了句。
陈斯皱着眉:“看来是我们不能掺和的事情,还是早点睡觉,明天早起赶路。”
“啊?”窦冉没听懂。
陈斯努了下嘴:“你看他们的腰旁边,应该每个人至少有一把枪。”
她仔细看了下,虽然只是隐隐约约,但还是能看出些陈斯说的门道来。窦冉心头一凛,她知道在这里配枪属于正常,除了先ymi这种无国界医生组织不配枪之外,几乎人人有枪,人人皆可自卫。
而这样一群壮汉都带着枪的架势,也让窦冉感到了些许不安,似乎有一股隐藏在空气中的暗涌正在潮他们涌来。
被陈斯勒令躺回床上,窦冉却彻底失眠了。
外面的人声依旧,偶尔走廊里还会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风带着远处的枪声细细密密地闯入她的耳膜,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窦冉和陈斯背对着背,谁都没有先开口,也同样谁都没有睡着。
窦冉闭上眼睛,眼前便出现一些零碎的画面,躺在地上的男孩儿,笑面如花的女人,还有那个被丈夫追着打的女孩儿。所有的画面在她眼前不停的重播,然后交至错乱。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仿佛鱼离开了水,大口呼吸。
过了半分钟,她才从梦中缓过神来,扭头看到窗子里透过来的白光意识到已经天亮了。
这一夜过得,窦冉只能用心惊胆寒来形容。
“醒了?”陈斯比她醒得早,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到了地上。
“嗯。”窦冉下床,挑起窗帘。
那两辆车还停在外面,昨晚那些全副武装的壮汉已经不见了。清晨倒是多了几分安祥和,回想起来跟昨晚的气氛还有些不塔。
“他们还没走。”窦冉对着陈斯说。
陈斯已经收拾好包:“你在这里等我,我去修车。”
窦冉点点头,跟着陈斯她确实也帮不上什么忙,昨晚本就是遮遮掩掩平安度过,要是这个空档出了岔子可就麻烦了。
陈斯背对着她,好像在思考什么。
半响他转身,塞给窦冉一样东西:“里面只有两颗子弹,防身。”
窦冉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瞪大眼睛,惊慌的抬头看了看陈斯,又摸了摸手里的东西确认真实性。
“上次那个人的。我没上缴。”陈斯倒是无比的淡然,“会用吧?”
窦冉先是摇头,后来又点头。
陈斯拿过钱,熟练的放下保险杠:“开枪之前,要先打开这个,然后在开枪。”说完他推上保险杠,把枪放回窦冉手里,“不用的时候记得推上,这把枪有点老,容易走火。”
窦冉怔怔地点头,心里却疑虑,陈斯一个医生怎么似乎对枪十分了解的样子?
“你......”窦冉看着手里的枪欲言又止。陈斯等着她的下文,窦冉却挥了挥手:“没什么。你去忙吧。”
***
陈斯走出房间,院子里静悄悄地。他观察了下,确定四下无人。钻进车里,发动机发出了“突突”地声音。
打开车前盖,他弯腰趴在里面仔细地检查着。
窦冉透过小窗看过去,只看到陈斯弯腰工作的样子,上身的t恤紧紧的贴着他肌肉的线条,汗水浸湿了他的后背。
窦冉想到他昨晚跟自己靠近时胡茬刺在她的脸上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觉得一阵燥热,她大口呼吸了几下,收回视线,窦冉百无聊赖地把玩起陈斯给她的那把枪。
她不是第一次拿枪,这次来之前,她特地去参加了枪械方面的培训,不过国内的培训主要是针对一些简单的射击原理,然后对着不会动的板子练习几次,就算是实战了。
窦冉拿着枪在想要放在口袋里,又觉得不适合。踌躇了许久,最后还是掀起袍子,别到裤腰上。
放下袍子,她用手拍了拍腰间鼓起来的地方,心想。
原来不懂那些人把枪别在腰间的感觉,现在自己摸着枪,从枪柄上传来一阵说不出的安全感。
窦冉收好枪,又把相机拿出来翻了会儿照片,心里构思着自己的报道。
“窦冉。”陈斯的声音隔着门传进来。
窦冉掀开帘子:“好了?”
“没,这里有点吵着他们了,我把车开到外面,你别乱跑。”陈斯嘱咐道。
“好。”窦冉摸了把腰间的枪,又把相机拿出来翻了会儿照片,心里构思着自己的报道。
过了会儿,她踮着脚,隔着窗户四处张望,依然不见陈斯的身影,心里隐隐不安。
突然窗户上出现了一张放大的人脸,吓得窦冉连着倒退了几步,差点跌倒。
“咚咚。”门外响起敲门声:“开门,开门。”
那敲门声仿佛扣着窦冉的心跳,一下下越来越重。
刚才那个人应该没有看清楚她的脸,窦冉慌忙四处看了看,又把那件巨大的外套套在身上,脸用头巾包裹起来,只留两只眼睛在外面。
打开了个缝隙,窦冉从里面看向门外,门口站着一个她没有见过的壮汉。
“你是?”窦冉尽量控制自己的声音不要太过紧张,手却不由自主的握住枪。
壮汉端详了窦冉片刻,转过头对着旁边的拐角点了下头:“你有没有看到什么人从这里经过。”他说着朝屋里张望。
窦冉一阵心惊肉跳,自己的相机没有收拾,直接放在了床上。
“没有,还有别的事情吗?”窦冉抓着门把就要关门。
那个壮汉却一手抵着门:“你着什么急?是不是心里有鬼?”
窦冉瞬间明白了他本就是来找茬的:“我没看到你说的东西,我丈夫就要回来了,麻烦你自重。”
她的手紧紧握着枪柄。
壮汉又转头看了眼旁边,在扭过头便撇了下嘴:“算了,不跟你计较。”
窦冉用尽全力关上门,脸色苍白,手心冒出层层的冷汗。
她搓了搓手,把裤腰里的枪别好。赶紧把自己的相机和其他东西收拾好,背到身上,趴在门上的小窗户上,朝外看。
陈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有种不祥的预感没有由来的袭上来,窦冉坐立不安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不时地朝外面张望。
终于在昨晚那一伙人出去之后的半个多小时,那辆贴着无枪支标志的车,出现在了门口。
窦冉几乎是同意时间,拉开门,飞奔出去。
车子刚挺稳,陈斯还没下车,侧头便看到,窦冉穿着那件宽大的外套,背着包从房间里冲出来,奔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