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森林——陈衣归
时间:2018-01-19 15:02:40

  
  他不太说自己的故事,但是他喜欢听别人的故事。
  
  听说,陈尧是同志,苏阿细对同性恋群体并没有很多特别的印象,她只是认为,这样的男生可能比较心思细腻,敏感一点,所以也比较能听懂她的话。
  
  事实证明,确实是这样。
  她会把冰封在心里最浅的那层心事小心地拿起来,展示给他看。
  
  当然,她愿意拿出来的,也只有这薄薄的一层。
  因为拿出来太多,她就不是苏阿细了。
  
  苏阿细的书包放在旁边的沙发上,她悄悄地凑到陈尧身边,围观他做点心。她自己取了一杯咖啡,加冰块的时候溅出来几滴,太满了。
  
  陈尧提醒:“诶你电话。”
  苏阿细这才反应过来已经和江垣失联甚久。
  
  查看了一下手机,是他打过来的。
  她接通,没什么情绪,“干嘛?”
  江垣那边松一口气:“你在哪里啊?”
  “我在吾悦。”
  
  “你大晚上去吾悦干嘛啊?”
  一两句话说不清楚,苏阿细不想跟他啰嗦,“我当然是有事了。”
  “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见面再说。”
  
  “别啊,你不说清楚我难受。”
  “那你难受着吧。”
  
  其实苏阿细也没有特别生气,但是听到江垣问她“你是不是生气了”她就会觉得特别烦躁,好像所有事情都是她莫名其妙在先。明明一些伤人的话是导火线,他所以为的矛盾开始却是她生气了。
  
  所以说,男生在觉得女朋友作的时候,一定要考虑清楚自己做了什么缺德事。
  
  五分钟后,江垣赶到。他没有进门,敲敲她耳边的窗户。
  苏阿细假装没看到他。
  
  她把包背起来,“陈尧哥,我走了!”
  “哦!路上慢点!”
  
  她一出门,江垣就跟上来。
  他一只手把她搂在怀里,苏阿细闪开。
  
  他又搂了一下她,并且迅速地弯腰吻了一下她的嘴唇,喊了声:“老婆。”
  苏阿细把他推开,“你跟他们去玩啊,来烦我干嘛?”
  
  “谁们啊?”
  “你身边那些女的啊,一个比一个漂亮。”
  江垣一头雾水:“我都不知道你说的谁。”
  苏阿细翻了个白眼:“漂亮的太多了,数不过来了是吗?”
  他仔细地想了想:“也没有几个漂亮的吧。”
  苏阿细把他丢下就走,“……再见来不及挥手。”
  
  江垣过去拉她:“哎呀这种事情你就别放心上了,真的,我跟她们又不熟,话都说不上几句。”
  “别啊,多说几句,多说几句就熟了。”苏阿细看着他认真地说,“大半夜的可别折腾了,好好在外面待着啊,喝酒唱歌,跟美女聊聊天,自由自在的,多开心呀。”
  
  江垣给自己默哀半分钟,小心翼翼地又喊了她一声:“仙女老婆。”
  苏阿细还是不想理他。
  
  江垣把她搂紧了,诚恳地认错,“好咯,下次不跟女的玩了,也不会夜不归宿了。我发誓,真的,绝对,每天在寝室写作业,听老婆话。别生我气了,嗯?乖。”
  
  她躲到哪他亲到哪。
  苏阿细躲累了,就随他亲。
  
  亲完她也就没气了。
  原来偶像剧里用强吻解决矛盾的桥段也没那么戏剧化。
  
  男人吻你的时候,不管是用了什么样的方式,粗暴或者温柔,至少这一刻,他的心是放在你身上的。
  
  江垣可能也跟她一样。
  他喜欢美女,她喜欢帅哥。
  碰巧他是帅哥,她是美女。
  
  所以他们在一起了,在最美好的年纪,谈一场脸爱上脸的肤浅恋爱。没有什么不好。
  跟一个实打实的帅哥谈过恋爱,就够吹一辈子了。
  ——单冲着这点,看到这张脸,她也应该原谅他。
  
  苏阿细说:“大马路上,你矜持点。”
  江垣把她的手拉过去放在自己的口袋。
  
  风把她的头发扬起来,江垣注意到苏阿细的软骨红彤彤的,还肿着。他用手轻轻地拨了一下她的耳朵,她把他手拍开,“你别乱动,很疼的。”
  江垣闻言,把她抱得更紧了,捉着她的手放在心口,“怎么办,我也好疼。”
  苏阿细:“……你也就会说说骚话了。”
  
  大型商场下面有一条美食街。下了电梯,一阵暖气混着关东煮的食味香扑面而来,苏阿细眯了一下眼睛。
  
  排队买东西的时候,苏阿细扶着江垣,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懒懒散散地站,身体一半的重量都让他支着。
  
  江垣从前没有想过,苏阿细会是一个黏人的人,他起初喜欢她,是因为她总是让人捉摸不透,神神秘秘的。
  
  可是现在的苏阿细,和他所认识的那个似乎有一点点不一样,她渐渐地拨开迷雾走到他身边,从天上来到了人间,于是他看清,原来,她也只不过是一个会撒娇会有小脾气的普通女孩——喜欢看书,喜欢民谣,喜欢写东西,甚至有点幻想症的普通女孩。
  
  苏阿细说:“我觉得还是算了吧。”
  “什么算了?”
  “你还是别跟我一组了,换来换去很麻烦。”
  
  江垣憋了半天,说了个“哦”字,他还是谨言慎行吧,谨言慎行。
  他小心地瞅了瞅苏阿细,她没生气。
  
  太好了。
  
  第二天团日活动,安排在学校门口集合。江垣头发都没打理,顶着鸡窝头懒洋洋地就踱过来了。苏阿细帮他抓了两下头发,他弯腰低头让她弄,末了,给她小小地鞠了一躬,笑道:“谢谢媳妇儿。”
  
  柳惠心叼着面包:“妈耶,屠狗啊你俩。”
  
  上了公交车,苏阿细坐在后面,旁边只有一个空位了,陆铮从前面往后走,朝她这边看了一眼,然后和前面的一个女生说了几句话,女生起身挪到苏阿细身边,陆铮坐在她的位置上。
  
  苏阿细有那么一瞬间觉得陆铮人很不错。
  其实也不是一瞬间的事了,他本来就很不错。
  
  只是晚来了一步而已。
  但是在某些事情的某些方面,先来后到的顺序,真的很关键。
  
  ***
  
  2015年冬至,南州下了第二场雪。
  
  苏阿细在食堂排队,江垣怕她冷,站在她身后把她圈在怀里。嘴唇贴着她的耳根,痒痒的。
  
  “你在外面别抱我,别人会看的。”
  江垣说得轻描淡写:“谁看你我揍谁。”
  “……不是看我,看我们。”
  
  他依然轻描淡写:“那肯定是没对象的。”
  苏阿细有点无奈,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吃了饺子,江垣日常浪费,说馅儿里有生姜。他讨厌生姜。
  苏阿细捞了一个他碗里的饺子,说:“我可能明后天要去拍片子。”
  
  “拍什么?”
  “上次采访课老师布置的那个作业。”
  江垣也捞了一个饺子,“哦,你选的哪个题目?”
  
  “就是南州的早晨什么的。”
  他吹吹饺子的热气,送到她嘴里,“那你得大早上出去拍?”
  
  苏阿细把他的勺子扇开:“嗯,可能四点多就得起床。”
  “怎么不换个选题?”
  “想换,可是已经报给老师了。”
  
  “天太冷了,你别起那么早,我帮你拍。”
  苏阿细低着头沉默了一下,摇摇头说:“不要,这是作业。”
  
  江垣托着腮帮子,无所谓地说:“对啊,你都说是作业了,多大点事。”
  她想了想,“还是不要了吧。”
  
  周六那天,苏阿细起床洗漱完,拉开窗帘,外面已经白茫茫的一片。食堂门口有零零落落的学生。
  
  江垣从食堂出来,穿着一件白色羽绒服,手里拎着相机,晃晃悠悠地走过来。
  偌大的天地间,这个漂亮的男孩子,看上去慵懒自适。
  天才刚刚亮起来。
  
  苏阿细急忙穿好了衣服,简单地用手抓了抓头发,跑下楼。
  江垣正好走到女生宿舍楼下,看到苏阿细过来,“咦?”
  
  她问:“你拍好了?”
  “嗯,我下午帮你剪片子,晚点给你看。”
  苏阿细说:“我自己剪吧。”
  江垣问她:“你会吗?”
  
  “不会也得学啊。”
  “好,你不会的地方就问我。”江垣把相机交过去,“我去睡回笼觉了。”
  
  苏阿细拿着相机,想再跟他说几句话,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她站在台阶上,江垣刚刚转身,她正要跟上去,却不小心踩空。
  
  苏阿细下意识地把相机扔给他,自己却一下子跪在了雪里。湿冷的雪水穿透了她的牛仔裤,膝盖一阵冰凉。
  她没有叫出声,只是抽了口气,手拉住了江垣的胳膊。
  
  江垣也吓了一跳,立马扶住她:“卧槽,看我长得帅你也不用这样吧。”
  “……” 
  
  “疼吗?”江垣把她拉到怀里,摸了一下她冰冷的膝盖。
  苏阿细点点头。
  然后又摇摇头,“没事,你先回去睡觉吧。”
  
  江垣皱了下眉:“你这样我怎么好好睡觉?”
  苏阿细说:“我真没事,长这么大又不是没摔过。”
  
  江垣想了想,小声地问:“那你怎么上楼。”他说完往宿舍楼里面瞅了两眼,宿管阿姨正在站岗值班,江垣把羞于开口的苏阿细扶进去,“阿姨,送一下同学行吗,摔得不轻,住七楼呢。”
  
  得到的答案自然是,拒绝。
  江垣没辙,出去打了一通电话:“林叔,你还没上班吧……来一趟学校,接我回家……来得及,这才几点。”
  
  他说话的时候嘴巴里冒出白白的热气,彼时已经有很多人下楼活动了,她从他怀抱里挣开,靠在旁边的墙上。
  
  江垣挂了电话,跨到台阶上,低头看着她:“跟我一起回去吧。”他把她背起来往校门口走:“我就不让他进来了,里面绕,他估计也搞不清楚。”
  
  一直没有开口的苏阿细,安安静静在江垣背上伏了一会儿,等他说完话,才冷不丁冒出来一句:“你把我带回家,问我意见了吗?”
  江垣脚步一顿:“你不愿意啊?”
  
  她没接话。
  他便继续走。
  
  走到校门口,等了半分钟,一辆商务车停在面前,江垣把苏阿细塞进后座,在她旁边坐下,关上门:“没关系,我家没人。”
  
  林叔在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苏阿细。
  她觉得有点羞愧。
  江垣自然不在意。
  
  林叔问江垣:“回哪儿?”
  “东林啊。”他脱口而出,随后语气又迟疑下来,“我爸不在吧?”
  
  “不在。”
  “行,那麻烦你了。”
  
  江垣松一口气,懒散地靠上后座,手搂上苏阿细的肩膀。
23、冬天该很好「二」 ...
  苏阿细坐在昂贵的轿车里, 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膝盖的雪水已经干掉了,但冰冰凉凉的一块仍然敲骨吸髓, 抽掉她身上的暖气。
  她的不自在,江垣没有体谅半分。他也无从体谅。
  
  苏阿细第一次进他的家。
  在这个宽敞的家里,他的玩具无处不在。书房的地板上堆着乱七八糟的拼图, 拼成了一小块, 那些碎片散落在房间的角角落落。还有手办、无人机、架子鼓。
  
  他的世界, 是用金属、机械、电子元和芯片构成的梦境。
  
  江垣让她坐在沙发上, 自己在她旁边坐下, 然后把苏阿细鞋褪了, 把她腿拉到自己大腿上,苏阿细被他极度不绅士地这么一拽,为了维持重心, 只好顺势勾住了江垣的脖子。
  
  她并着两条腿侧坐在他怀里。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