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瑜与冬青面面相觑,莫不是这狼崽子成了精?
第12章 三狼
翠枝叫冬青二人用午饭,听闻狼崽的事,觉得稀罕,便与瑾瑜进屋查看。
屋内狼崽已爬上床榻,在被褥上印下几朵梅花。
翠枝忙上前驱赶,家里被褥衣裳尽数是她在清洗,自是不想徒添不必要的活计。
“灰毛畜生,赶紧下来,弄脏了被褥你又不能洗干净。”翠枝一行找家伙一行说,还没找到趁手的东西狼崽就听话的从床上下来。
翠枝掂东西的手停住,“这灰毛畜生倒是不招人嫌。”
仔细看了看狼崽,翠枝好笑,“就是看上去傻了一些,眼神无光,相比其余的狼,多了几分憨厚,不像狼,倒像狗。”
翠枝慢慢靠近狼崽,准备将留在它腿上的草绳解开。
瑾瑜看出她的意图,一把拉住翠枝手臂,“我去吧,虽然是幼崽,但爪牙同样锋利。”
翠枝一愣,点点头,“嗯。”
瑾瑜试探着走到狼崽身前,狼崽无动于衷,只是用一双不甚灵动的眼睛看着瑾瑜。
“我帮你解开腿上的绳子,你不要动。”瑾瑜放缓声音,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具有侵略性,以免刺激到狼的本性。
狼崽张口,奶声奶气的“嗷~”了一声,自己绊了自己一下,脚下一个踉跄。
这只幼狼一切都违反常态,瑾瑜知道狼是群居动物,在夏季交配,孕期两月有余,约摸秋季诞生幼崽。
现在是冬季末,这只半大的狼崽应该是今年刚出生的,不知道为何会独自在林间游荡。
瑾瑜伸手把绳子取下来,狼崽没有攻击他的迹象,便轻轻摸了摸狼崽的头。
“这狼没有狼性。”翠枝觉得怪事年年有,今年尤其多,先是二狗摔一跤像换了个人,如今上山一趟,竟能捡回一头不咬人的狼。
瑾瑜给狼崽顺着毛,“前两天煮排骨,骨头你都丢哪儿了?”
他们家暂时没有肉给狼崽吃,人咬不动骨头,但狼不同,把丢了的骨头捡回来给狼磨牙。
“一会儿我去捡,先去吃饭吧。”翠枝看着狼崽,准备把它放在院子里,免得一会儿又爬到床上去了
瑾瑜会意,把狼崽放到院子里,顺便把门插上,这狼崽可是会开门的狼。
冬青还乖乖坐在凳子上,翠枝眼尖看到冬青那裂开大半的鞋,“冬青的鞋坏了,这鞋中看不中用。”
翠枝转身进自己的房间,一会儿拿了一双半新的布鞋出来,蹲下身给冬青换上。
一边给冬青穿鞋一边说,“我们的脚应该差不多大。”
这是翠枝仅有的一双好一点的鞋子,平日在家干活都不舍得穿,洗干净放在柜子里,只有赶集的时候才拿出来穿。
冬青看了看翠枝脚上破旧的鞋,心有不忍,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抬眼看瑾瑜一眼,视线相对,瑾瑜的目光仿佛已将她看透,冬青慌忙低下头来。
翠枝把鞋给冬青穿好,牵她站起来,“冬青乖,走两步看看挤不挤脚。”
冬青随着翠枝牵动走了几步,翠枝弯腰摸摸冬青脚上的鞋子,检查是不是穿得很满,“好像鞋子大了一些,不过不碍事,不会掉。”
抬眼看到冬青脸上的郁色,翠枝赶紧哄道:“冬青不要生气,这鞋虽然嫂子穿过,但嫂子洗干净了的,以后咱们家条件好一些,嫂子给冬青做新的好不好?”
冬青忙挂起傻笑,“好,嫂子好,冬青喜欢,喜欢……”
她并非不喜欢翠枝穿过的鞋,而是对自己当前的处境迷茫。
冬青最开始准备装疯卖傻,趁其不备从这里离开,毕竟她和李家,算得上各怀鬼胎。
李家以银钱从刘婆子那里买她回来,只是为给一个名为李二狗的傻子生子罢了。
可自她来到这里,这个家的人从未苛待于她,李二狗也不是粗鄙无礼的傻子。
她若离开,能去何处?若不离开,又如何自处?
李家朴实温馨的氛围,不正是她所向往的?别人对她越好,她就越备受煎熬,冬青无法心安理得欺骗着别人,还享受别人的善意。
翠枝并没察觉异样,见冬青一如既往,就牵起冬青去了灶屋。
盛一大碗饭递在瑾瑜手里,“冬青不会用筷子,你们两口子吃一碗吧,免得你要喂好冬青才能吃,我还能少洗一个碗。”
“好。”瑾瑜笑着接过碗,不过没有先吃,还是一口一口喂冬青吃饱,自己才吃剩下的。
院子里的小狼不知道何时跑到餐桌旁,抬一只爪子搭在桌边,直勾勾看着瑾瑜手里的碗。
瑾瑜看看碗里的饭,又看看一脸馋样的小狼,他已经吃了七分饱,还剩下一些,索性递到小狼跟前。
小狼吃了一口便望向桌上的菜,瑾瑜想了想,夹些菜放到饭上,小狼风卷残云把碗底舔个干净,丝毫不留恋其他饭菜,转身坐到一边。
瑾瑜端着空碗百思不得其解,他从来没见过真的狼,但动物世界放的狼都只吃肉,没听过会吃饭的狼,更没听过吃饭还得用菜下饭的狼。
也有可能是没人专门煮饭给狼吃过,所以不知道它们到底吃不吃饭。
旁边几人也觉得稀奇,大狗笑得爽朗,“你们看这狼,是不是很像二狗以前?只吃一碗饭,不管饱没饱都吃完一碗就坐到那边。”
“哈哈还真是。”其余几人跟着附和。
瑾瑜心中一凛,打量小狼片刻,道:“我们留下它吧,我把我那份饭分它吃,用来看家。”
“这个……”李老汉几人相视一眼,“拿去换钱不是更好?有钱又不浪费粮食。”
瑾瑜摇头,“俗话说猪来穷狗来富,狼属于犬科,跟狗同理,他自己跟过来,又这般通人性,留下才是正理。”
李老汉摆手,“也可以,要是它吃得太多就得卖了,咱们家养不起,你把自己那份给它吃它又不干活,你吃不饱也没力气干活。”
“好。”瑾瑜应下来,他应该更加努力,当粮食满仓,就不存在这些问题。
顿了顿,瑾瑜又道:“我们给它取个名字。”
大狗掀了掀眼皮,“嘿二狗你摔一跤可真是稀奇古怪,它一个畜生要什么名字?”
“给它取个名字,日后你叫它的名字,它就知道你在叫它。”瑾瑜顿了顿,“叫它三狼吧。”
“行,你爱怎么的就怎么来。”大狗放弃争执,自家兄弟总归是傻过的人,很多想法他这个正常人无法认同。
瑾瑜不甚在意,转身摸了摸刚刚有了新名字的小狼,“从今往后你就叫三狼。”
几人话题回到瑾瑜抓到的那只锦鸡上,大狗围着锦鸡绕了一圈,啧啧称奇,“没想到二狗你居然能抓到活的锦鸡,以前齐老头用弩射到过几只,拿回家都死了。”
“后天就过年了,明天我带上冬青去集市把锦鸡换成钱,顺便买一些年货如何?”瑾瑜朝冬青看了一眼。
“成,你可千万得看好了冬青这丫头。”王氏很欣慰瑾瑜和冬青无时无刻待在一起,只是对李二狗摔得满脸是血的模样心有余悸,“现在雪化了,背阴的地方泥还是稀的,踩上去容易滑。”
瑾瑜自是不会让冬青在自己眼皮底下发生危险,况且冬青不是真的一无所知。
因离集市有很长一段距离,第二日清晨,瑾瑜就拿上翠枝蒸的窝窝头,提着那只锦鸡,带冬青顺着后山的羊肠小路往上爬。
山路很是狭窄,甚至不能让两人并肩而行。
冬青是湘王妃身边的一等大丫鬟,平日里都做轻巧活,爬山路是这么些年头一遭,好在除了有些气喘,勉强跟得上瑾瑜的步伐。
瑾瑜回头看到身后的小女子满面通红,额头鼻尖渗着晶莹的汗珠,一脸坚毅,并未露出任何负面神色。
瑾瑜放慢了脚步,站到一旁,“你走前面吧。”
冬青没有停顿,径直越过瑾瑜,走在了前面。
一路无话,瑾瑜率先打破沉默,“冬青,你有想过以后吗?”
冬青莫名心虚,“没有,我不过是一株无根之草,过了今日再想明日。”
“我又何尝不是无根之草?”瑾瑜穷追不舍,“但我们依然活着,你可曾为日后有过打算。”
冬青内心正处于迷惘地带,“我以前没有过打算,现在很累无暇打算,若不然空下来我再打算?”
瑾瑜沉默片刻,“好。”
既然冬青现在不想谈这个问题,那便以后寻得机会再谈。
两人到了集市,瑾瑜找人打听了一下,找到收购野物的人,把锦鸡脱手。
买家是个干瘦中年人,自称老包,一脸憨实,瑾瑜还是能从他脸上看到精明与世故。
老包看了看锦鸡,伸出四个手指,“四钱银子您看怎么样?”
说着就要伸手把鸡接过去。
冬青拦住老包伸过来的手,“五钱银子一口价,在湘廊,这样的野物买进府里要八钱银子,你花五钱从我们手里买去,转手卖给商贩子至少能卖六钱,直接卖给员外家能卖七钱上下,我们抓一只活鸡不易,你动动嘴皮子就能赚两百文如何?”
彼时二姑娘初进湘王府掌家,冬青对各种物价进行了详细了解,只为协助二姑娘持家有方,所有下人都没能从湘王府捞到一分油水。
第13章 君然
一席话过后,老包看冬青的眼神都变了几分,他最开始多看冬青几眼,是因为冬青青葱水灵的模样着实扎眼。
没想到这个丫头不仅长得标致,还见多识广,对行情如此了解,伶牙俐齿说得头头是道,让人无法反驳。
老包做了很多年买卖,俗话说无奸不商,心思转了转,“这位姑娘是明白人,不知如何称呼?”
“我叫冬青,我们还赶着买些东西,能不能麻烦您把钱结一下,以后有这样的货色还卖给您。”冬青没有跟老包打马虎眼,生意该怎么做还怎么做,顺便提一下以后的买卖。
“唉行,就这么说定了。”老包很欣赏冬青耿直的作为,接过瑾瑜手里的锦鸡,往腰间钱袋里拿了够数的银子。
先入为主的印象,老包直接把钱递给了冬青。
冬青却没有伸手去接,推了推一旁的瑾瑜,“钱你收着。”
瑾瑜没有推脱,从老包手里接过钱掂了掂,他不知道这一小块银子够不够半两。
眼神看向冬青,冬青微微点头示意,她向老包暗示过还有下次买卖,老包这种老生意人不会少钱,而且她一眼看去就能大体知道银子的重量。
两人的小动作没有逃过老包的眼睛,老包对着瑾瑜挤眉弄眼,“老弟好福气,这小娘子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就被你给娶了。”
“哈哈,过奖过奖。”瑾瑜心情愉悦,把银子收好,牵起冬青的手,“娘子,我们走吧。”
冬青脸色微赧,挣脱手掌,低声道:“大庭广众,也不嫌害臊。”
瑾瑜张口还未说话,旁边就传来一道清润的声音,“好巧,二狗哥你也来赶集。”
冬青二人循声望去,只见一清瘦少年迎面而来,身着月白直缀,脚踩玄色布靴,面白无须,挺拔如竹。
瑾瑜并不识得少年,“不知你是?”
少年上下打量瑾瑜一圈,笑道:“我是陈君然,早些时候听家父说二狗哥脑疾痊愈,如今一见果真是脱胎换骨,可喜可贺。”
“噢,君然,你也知道我曾经万物不识,不记得你还请不要见怪。”瑾瑜跟陈君然客套一气,他可以向陈君然讨教院试经验。
“无妨,我们重新来过便是。”陈君然毫不在意,转脸看向冬青,“这位就是嫂子吧?听闻二狗哥娶得娇妻,可谓喜上加喜。”
说完对冬青笑了笑,“君然见过嫂子。”
冬青没有动作,瑾瑜忙打圆场,“不要在意,这是我的妻子,冬青,她患有脑疾,跟我从前类似,并非有意不搭理你。”
“嗯?”陈君然面露疑色,“小弟不巧看到方才一幕,嫂子怎么看都不像患有脑疾之人。”
瑾瑜无可奈何看向冬青,陈君然看到冬青口齿伶俐的跟老包讨价,铁定糊弄不过去。
冬青被当场抓包,只能长吁一口气,道:“我不是故意欺骗别人的,很抱歉。”
瑾瑜看着陈君然,认真道:“还烦请不要往外说,老哥欠你这一回。”
“可以。”陈君然应承得干脆,“作为交换,你们要告诉我事情原委。”
瑾瑜与冬青相视一眼,把前因后果告诉陈君然,不过冬青隐去了她准备逃走那一段,瑾瑜隐去他穿越而来的事实。
陈君然若有所思,“所以,你们并非真正的夫妻?没有夫妻之实?”
冬青的脸上抑制不住泛起两朵红云,僵硬的点点头。
“我知道了,我不会随意往外说。”陈君然又看了对面二人一眼,心里佩服瑾瑜的自制力,每日与冬青同床共眠,竟没有夫妻之实。
片刻陈君然又道:“这样一直隐瞒下去,终究不是解决之道,可曾想过坦白?”
冬青没有说话,她又怎会不知道这并非长久之法。
“这个以后再说。”瑾瑜岔开话题,“我准备买一些笔墨纸砚,你可知道何处有售?银钱几何?”
“我领你们去。”陈君然率先走在前面,“可否询问二狗哥买纸笔作甚?镇子上的笔墨粗制滥造,纸质粗劣,堪不了大用。”
“是这样,我准备参加科举,自然要先采购笔墨纸砚。”瑾瑜开门见山。
“哦?”陈君然觉得惊奇,也理解穷苦人家的苦衷,“若是如此,二狗哥光买笔墨纸砚只怕不够,我这次回家带了四书与诗经,可以借与你誊抄。”
“如此甚好!”瑾瑜顺水推舟接下这个人情。
在现代虽然看过四书五经,但并未深究,如今他若是花钱去买书,还得存许久才买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