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请自重——赏饭罚饿
时间:2018-01-30 15:36:17

  施百川从后面探出脑袋,冲她一笑:“闻姑娘有礼了,我是来蹭饭的,不介意多一张嘴吧?”
  因为昨日甚么也没说,故而众人也甚么都不知道。
  闻芊琢磨了一天一夜,突然间毫无防备地在这儿遇到杨晋,只觉得周身别扭,一时竟也忘了去想他为甚么会来。
  酒宴摆在小花厅,是临时收拾的,乐楼中仍旧照常唱曲,轮班吃酒。
  一大桌子的菜,全出自张厨子之手,众人围桌而坐,举杯欢庆,虽互相并无亲缘关系,但场面也甚是温馨和睦。
  棠婆难得可以敞开肚子吃酒,拉着施百川哥俩好的开始猜拳,时不时还给人布个菜。
  闻芊却一直都是闷头吃饭,也没搭理过谁,偶尔拿余光瞥瞥杨晋,发现他也是如此,不知为何便吃得更加卖力。
  张厨子的拿手好菜有很多,糖醋丸子算是其中的一样,由于是山东人,做得格外正宗,眼看着盘子里就剩一个,闻芊伸筷子便要去夹,而与此同时,对面亦有人探出筷子来,两人在盘子中央狭路相逢的交汇,双方的筷子都顿了一下。
  眼见对方是杨晋,思及他爱吃甜食,闻芊忍不住在内心里感慨了一句“果然如此”。
  几乎是在同时,餐盘上的两双筷子各自缓缓地退了回去。
  看到他收手,闻芊冒出一种“我为何要躲着他”的想法来,干脆再次朝那个丸子下手,可没料到对方似乎也是这般的打算,两双筷子再度交战。
  闻芊抬眼瞪他,杨晋也皱了皱眉。
  在你进我进你退我退的短暂交锋中,肉丸子的完整度显然岌岌可危,终于在又一次过招前,斜里伸出来第三双筷子。
  施百川非常友好地把丸子均匀地夹作两半,很是贴心地给他俩碗里一人放了一半。
  杨晋:“……”
  闻芊:“……”
  闻芊把筷子搁下,正犹豫着要不要吃,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一个脚步颇有些慌张的少女急匆匆报信,“坊主、师姐,凤仙乐坊的周娘子来了,在乐楼里嚷得很大声,说是要找……”
  话还没讲完,只见周娘子大步闯进门,身后还跟着两三个健硕魁梧的男子。
  在场的人皆停了动作,闻芊先是觉得奇了怪了,继而抽出帕子不紧不慢地擦嘴角,问她:“周姐姐鼻子很灵嘛,怎么,来讨月饼吃?”
  “闻芊!”周娘子气急败坏地拍桌,“想不到你是这样的卑鄙小人,自己乐坊吃了锦衣卫的亏,就非得拉别人下水!”
  这番话没头没脑,她莫名其妙地站起来,“谁拉你下水了?我看你是脑子进水了吧。”
  “你敢做就不敢承认了么?”周娘子怒然甩袖,“你昨日前脚刚走,后脚锦衣卫便上门把我们家翻了个底朝天,赶我们家的客,查我们家的人,还说不是你!”
  锦衣卫?
  闻芊似有所觉地偏头朝后望了一望,席间,杨晋仍不动声色地执杯喝酒,她忽然明白了甚么,唇角牵起笑意。
  “怎么,你们也被查了?那咱们两家还真是整整齐齐……”
  她大怒:“谁跟你整整齐齐!”
  闻芊笑得一脸无害,宽慰道:“人家也是秉公办事呀,倘若你们真和乱臣贼子有甚么牵连,上头怪罪下来,岂非落个失职之罪?”
  “荒谬!”周娘子气得不轻,“真要有牵连,也是你们!你和锦衣卫串通一气,徇私枉法,冤枉好人!”
  “别动怒嘛,女人爱生气很容易老的。”闻芊颇好心地给她倒了杯茶水,“再说,我那不是听了姐姐你的教诲,才茅塞顿开么?要真说起来,还是你自己起的头呢,对不对?”
  周娘子一下子被她噎住了,却无论如何不肯善罢甘休。
  “闻芊我告诉你,今天这事儿没完!”
  她无奈地抱起胳膊:“你又要怎样?”
  周娘子小退了一步,她身后的精壮男子便上前了一步,“咱们两家反正已经撕破脸皮了,我也不怕说。眼下我做不成生意,你也别想好过!”
  闻芊眯起眼:“想砸场子?”
  她话音刚落,酒桌上的几个年轻师弟便戒备地起身。
  “你敢让锦衣卫查我的乐坊,就别怪我来闹事。咱们礼尚往来,彼此彼此。”
  周娘子大概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闻芊倒也不急着发火,转念一琢磨,忽然满脸忧虑地望着她:“周姐姐这么说,不太好吧,小心隔墙有耳啊,若是被锦衣卫的暗哨听见了……”
  “锦衣卫又怎么样!锦衣卫就能随便抓人了吗!”丝毫没察觉这是个坑,周娘子跳得义无反顾,当即大声道,“还真以为我周倩怕了他们不成。到秦楼楚馆里喝花酒找姑娘的时候怎么不记得自己是当差的?这会儿到跟人端起架子来了!谁还不知道锦衣卫仗势欺人么,连老百姓都不放过!”
  那边杨晋喝完了酒,拿巾子慢悠悠擦过手和嘴,随即站了起来。
  “怎么?想打架不成?”周娘子立时指着他警告道,“我丑话可说在前头,这几位是广陵有名的教习,身手万里挑一,连在京城都排的上号,届时若伤了你的腿脚,落个半身不遂,莫怪我没提醒过你,哪怕告到官府去,我也是……”
  杨晋在她对面停住脚,取下腰间的锦衣卫制牌,抵在她那根食指上,再慢慢的推了过去。
  “……”
  “周老板。”他甚是平和地微微一笑,“看起来,你对锦衣卫这次办案还有不少成见,不如,我们再查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  每一对终成眷属的情侣,背后都有无数反派的尸体……
【所以说反派真是高危职业】
通过本章,女主的一个很明显的性格终于浮出水面那就是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的死!傲娇!
咳咳咳……
下面来告诉大家一个不幸的消息——
传说中的重量级鬼故事!!!
本文大概近日就会开V了。
请做好心理准备。。。
*
【感谢】
石头羊扔了1个地雷
 
  第二十章
 
  晚上发生的事, 闻芊在饭后散步提起时, 还笑个没完。
  “我还真以为她是天不怕地不怕,铁了心要大干一场, 结果一看到你亮牌子就怂了。哎呀, 雷声大雨点小,准备看出好戏的, 没开场呢就结束了。”
  杨晋跟在她旁边, 见她扬手折了一枝桂花在手上把弄,随口问道:“你们两家积怨很久了?”
  闻芊闭目想了一阵,“嗯……从我师父来广陵起吧, 不过同行做生意也是免不了的,只是周倩此人为人强势, 一贯不服输, 自打她接手了凤仙,就一直想把我们压下去。”
  “难怪她会处处找你的麻烦。”
  “谁让树大招风呢。”她说这句话倒一点没有以此为虑,反而深以为荣似的。杨晋不由笑了笑。
  见他在笑, 闻芊心里的那些忧虑与隔阂瞬间散去不少,开口调侃,“早知锦衣卫这样厉害,我就该绑着你不放的, 杨,大,人。”她出其不备地在杨晋鼻尖上点了一下,随即动作娴熟的退开, 在他皱眉之前撤到一丈开外。
  杨晋:“……”
  “诶——”闻芊扬扬眉,伸手挡住他,“先说好,大过节的,再计较这些可就没意思了。”
  自己明明还一句话没说……
  杨晋轻叹了口气,她却像是兴致很好的样子,抬头望了望夜空,便借着就近的一棵树跃到垂花门的挑檐上,举目远眺。
  顺着她视线瞧了一下,杨晋奇道:“在瞧甚么?”
  “想知道啊?”闻芊让了个位置给他,挑衅地笑笑,“自己上来看看咯。”
  他在下面无奈地抿起唇角,像是不打算接她的茬。
  闻芊俯身,单手托着下巴,“怕高?要不要姐姐拉你一把?”
  没等回答,耳畔听得风声响动,杨晋已然点足而起,无需借力,旋身稳稳当当地便在她旁边站定,就势坐下,“怎么我就一定比你小?”
  被他这身手怔了片刻,闻芊随即张口道:“看你这样子就比我小。”
  杨晋不以为然地转头:“你哪一年生的?”
  “承明五年,你呢?”
  他听完笑了下:“承明三年。”
  闻芊小声嘟囔:“也就大我两岁而已。”
  居然才二十一,论年纪是比较小了。她暗忖。
  杨晋望着她,故意道:“不叫声哥哥么?”
  闻芊龇牙:“你想得美。”
  她忿忿别过脸,拿起那枝丹桂,毫不怜惜地开始辣手摧花。
  不远的乐楼尚在彻夜笙歌,今晚上大部分闲人都聚在小花厅吃酒,这附近倒是格外静谧,四下里半个人影也没有。
  从高处看去,视线中少了遮挡,圆月比平时更大了些,光华浅浅。
  细碎的桂花从指缝往下落,躺在屋瓦之间,闻芊正拈了一朵,刚要扔时忽听到杨晋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
  “……没生气了吧?”
  她手上顿住,双目却不由自主微微睁大,只听他继续道:“昨日的话,是我说得太重了,别往心里去。”
  闻芊将桂花悄悄收了回来,佯作不在意地开口:“……你知道错了就好。”
  心里却想着:他先服软了,自己要不要也道个歉呢?
  杨晋轻声叹道:“不过,你讲的那些也确实太过分了点,说我没关系,再如何也不能扯上我家。”
  她抿了抿唇,目光漫无目的地在四周晃悠,“……那还不是你误会我在先的。”
  他皱眉:“你没有那般举动,我又怎会误会你。”
  “我那般举动怎么了?又没碍着你甚么事。”闻芊不悦。
  “我只是就事论事……”
  “那我也是就事论事!”
  再这么争下去没完没了,杨晋两手搭在膝上,看见她眸中似有愠色,摇摇头别过脸,“说一下就恼了。”
  闻芊不服气地起身:“谁恼了,我明明……”
  因为急着辩解,她脚下没站稳,瓦片上经年累月的苔藓被露水浸泡后格外湿滑,闻芊踩了个空,顺着屋檐往下掉。
  杨晋登时一惊,忙探出手拉住她。
  身侧瓦片从屋顶滑落,哐当砸在地上,树梢栖息的鸟雀扑腾四散开来。
  闻芊扶着杨晋的胳膊坐回原处,饶是有些功夫在身,仍对方才的情形心有余悸。
  好在只是衣裳脏了,并未受伤,她低头去擦裙摆上蹭到的污泥。
  “没事吧?”杨晋跟着伸手拍掉闻芊发髻间的枯叶,见她无碍,方才笑叹,“自作自受。”
  后者无力地瞪他一眼,擦衣裙的动作愈发的用力了。
  杨晋只好收回手在旁边静静坐着。
  一时间,两个人都不言语。
  目之所及的檐牙上缓缓爬过一只秋虫。
  “杨大人。”
  他听到身旁有个试探性的声音,于是便本能的嗯了。
  “乐坊的事……”闻芊迟疑道,“你还帮忙么?”
  杨晋转过眼来看她,慢声开口:“现在知道怕了?”
  闻芊嘴唇微动,欲言又止。
  “你也不想想我今天为什么会来。”他捡起脚边的一粒石子,往茂密的草木中一扔,“就知晓你要逞能,我若是不给你台阶下,看你怎么收场。”
  闻芊听完结结实实地怔忡了一阵。
  这一天以来思索过无数种可能,无数法子,总是将杨晋往坏处去想,从没料到他会如此照顾她的感受,歉疚之余多少觉得自己有些以怨报德。
  闻芊偷偷看了看他,随后不着痕迹地挪动位置,拉着他胳膊肘边摇边道,“好了好了,我知道错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咱们讲和吧,好不好?”
  杨晋被她推得左摇右晃,也不知该说什么:“我不是非得要你道歉不可,我只是……”
  话未讲完,闻芊已不在意地打断,“行啦,就这么定了。杨大人,咱们先走吧,我还要回去换衣裳。”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牵着她翻身下去。
  *
  小花厅里的酒宴接近尾声,菱歌正留下收拾残局,角落里施百川百无聊赖地坐着,一面抛花生米吃,一面喝两口酒润嗓子。
  她边擦桌子边没话找话说:“施大人今天怎么肯赏脸来呀,我见你平时都不爱看歌舞的。”
  施百川靠在桌旁懒懒地嚼着花生米,“那还不是为了盯着我哥。”
  “杨大人?他怎么了?”
  “嗬,你是没看见他昨天发多大的火,我就怕他今日把你们这乐坊给拆了。”他手指比划了一下,很是好心的补充,“所以,这不是救你们来了么。”
  “不见得吧,我瞧杨大人今天挺正常的啊……”菱歌把酒杯一个一个摆好,顺口问道,“那杨大人这会儿跟我师姐在后园散步醒酒来着,您不去盯着他点儿?”
  施百川闻言,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
  将近来他在卫所里听到的传言尽数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最后道:
  “还是算了吧……”
  *
  接下来的几天过得格外风平浪静。
  转眼便是八月十四,尽管只在山上住一晚,但因去的人多,要拾掇的东西也不少,曹坊主难得挑起大梁,站在楼梯间上下指挥,很是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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