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男人是反派——闻一声
时间:2018-01-30 15:40:10

 
    浅也怔在当场。
 
    静了一会儿,她终于问道:“那苏轮什么反应?一旁的周令初又是什么反应?”
 
    咦,问的还真是一针见血嘛。
 
    阳一挑挑眉,不痛不痒道:“不清楚,小爷当时又不在场……反正要离开了,苏轮是生是死与我何干?再者,你不是一直会待在周府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需睁大眼睛仔细看下去就好了。哈,不洁,”他翻翻白眼,唏嘘无比,“怪道身上一股子邪气。他这手段,放在正途还好,若是走了歪路,迟早会让家宅不宁!”
 
    “好了,就说到这里了,咱们青山不改,后会有期!”阳一说完,扭头就走,不再理会身后浅也的呼唤。
 
    望着阳一愈走愈远的背影,浅也呆呆回头,盯了会儿地上昏迷不醒的秦莲,忽然发了狠,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弯腰,呼气,拖起布板就朝星月馆拉去。
 
    一路气势汹汹,跌跌荡荡,秦莲鬓角的珠花也掉了一路,引得周府仆人纷纷侧目。
 
    终于,在云破月出的时候,她回到了星月馆。
 
    安顿好秦莲,下一秒,她就冲出了院子,四处打听起苏轮的情况。不出所料,仅一个晚上,周府上下就传遍了苏轮是“不洁之人”的消息。而其中,八卦的最汹涌最澎湃的,当属周府的丫鬟和婆子。
 
    丫鬟们说,还好还好,二少根本没相信那个毛师婆的话,依旧对苏轮推心置腹。
 
    婆子们叹,别忘了,小惜的事,最开始二少也说不相信,可结果呢?结果是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丫鬟们说,苏轮什么都没辩解,如斯镇定,绝对是身正不怕影子斜。
 
    婆子们叹,毛师婆之前的占卜,哪一次占错了?咱们周府出了这么多事,三少爷四小姐至今未归,仔细想想,还真是从那个苏轮来了之后才有的。说他没有鬼,谁信!
 
    婆子们又叹,还有,以往晚上苏轮都要替二少看账本的,可听今晚当差的小春哥讲,二少差人拿了账本直接送到自己手上。这事,还不能说明一些问题么?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丫鬟们全部闭了嘴。
 
    浅也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主要关键还在周令初。在这个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的年代,只要周令初愿意相信苏轮,那么,即便是周玉凤,也无法左右一切。
 
    至少……现在看来,周令初还未表态,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她相信,凭苏轮的智慧,绝对能够扭转乾坤,转危为安的。
 
    可惜,她忘记了一个真理:世事如棋,局局新,即便是强者,也不可能一直赢。
 
    第二日,她就听到了有关此事的后续——苏轮的不洁之名很快传到周玉凤耳里,这个刚享受了几天顺心日子的女人顿时大惊失色,当即就要除掉苏轮。危急关头,被周令初拦下,他表示,苏轮智计百出,不知给自己解决了多少难题,说他会给周府带来不幸,纯粹是毛师婆的妄断和错卜。周玉凤沉默。
 
    第三日,原本一直失踪的周老太爷被找到了,找到他的地点很古怪,是个被大片树叶掩蔽的狗洞。疯老头被强拉出来的时候,更古怪,手上拿着一块抹布,不住叫着“脏,脏,把它擦干净。”下人们疑惑,抬头,顺着疯老头的话,这才发现,狗洞面向的地方,正是府里苏轮的住所。
 
    第五日,周府外面的钱庄出了一点问题,周令初急匆匆出门,据门卫所说,身边跟着的不是苏轮,却是另一个人。
 
    第六日,流言四起。不知从哪里开始传,阿罗跟苏轮早就有染,阿罗肚子里的孩子,指不定是谁的呢——反正已经小产,死无对证。又有人说,前阵子苏轮带回府的那个阳一,是个恶徒,在好合镇的时候,早就一身孽障了,手上不知沾了多少人命,将这样的人带回府中,苏轮到底是何居心?
 
    第七日,管家周大神色凝重地拿着一封信去找周玉凤,没过多久,周令初也被叫到了周玉凤处。母子俩关起门说了一个上午,刚过午饭,下人们就传开了,苏轮在府里的职位变成了管理马房的杂役。
 
    短短七日,天翻地覆。
 
    似乎有双无形的手,一步一步,将苏轮逼到了绝境。
 
    浅也站在漩涡之外,能做的,仅仅只是时刻关注着事态的发展。这七日,她一面也没见到过苏轮。
 
    他现在到底处于什么境地,她心里没有一点底——当真跟那些仆人们所说的那样,完全失宠了么?
 
    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背后突然风声大作,她回过头,一个药碗袭来,下一刻,额头就被那药碗重重砸到,一声闷响,她捂住了头。
 
    嘶,好疼啊。
 
    她蹲下,龇牙咧嘴,只觉头顶一阵眼冒金星。
 
    “小蹄子……”秦莲披头散发瞪着她,脸色蜡黄,胸口起伏,那神态,要多狰狞就有多狰狞,“我还没死呢,叫你三次都……都不应……你等着,等我病好了……看我不、不撕了你!”
 
    浅也低头,望着地上泼的满地的药碗,微微眯了眯眼睛——刚刚,秦莲就是拿这个砸了自己。
 
    死到临头,还在跟她耍横?
 
    她忽然一笑,捡起地上药碗,又将旁边泼出的汤药全部用勺子刮起,放入碗里,然后起身,一步一步走向秦莲。
 
    秦莲问:“……你干什么?”
 
    浅也递出碗:“莲夫人,您不是希望病好么,不吃药,这病可好不了。”她手上使力,语气恭敬,将汤药悉数倒入秦莲嘴里,“来,乖,小夏伺候您喝药。”
 
    “不……咕噜……你这个贱……咕噜咕噜……”秦莲拼命挣扎,可她原本就是出气多进气少,哪里还有多少力气?很快,一碗汤药就被浅也灌完了。
 
    放下药碗,她拍了拍手,在秦莲下一波谩骂来临之前,撒腿跑了出去。
 
 第56章 第10章:世事如棋(三)
 
    一口气跑出院子,跑出星月馆,外面漆黑一片,湿漉漉的,偶尔有清风扫过,哗啦哗啦,清脆悦耳,甚是动听。
 
    她抬首,但见满天繁星,乌云遮月,远处是万家灯火,已然到了掌灯时分。
 
    秦莲的谩骂没有半个时辰估计消停不下来,有道是眼不见为净,反正时间还早,她摸了摸干瘪的肚子,打算去别处混混时间。一低头,又见裙角脏了一片,料想是刚刚被秦莲砸药罐所致,刚好星月馆西边就是周府的千鲤池,可以一洗,便不作犹豫,径直向千鲤池走去。
 
    路上隔一段距离就能碰到几个下人——有挂灯笼的小厮,有贴白条的丫鬟,三两个凑在一起,将大门通往正厅的那条路装扮的亮堂如昼。稍稍一打听,就得知,原来今晚周府请了贺州一众地方豪绅和官员,预备开一个小型会议,商讨周镇宝三日后下葬的诸般事宜。
 
    江南有贺州,贺州看周府。作为贺州地方一霸,周老爷的出殡仪式自然需要慎而重之。
 
    难怪,连日来周府里的下人们行色匆匆,如临大敌,原来是为了这事。
 
    浅也恍然大悟。
 
    其实,也不怪她后知后觉。因着秦莲的原因,她成了周府一个特别的存在。众人疏远她、无视她,任何事情都将她摒除在外,留她“专心”照顾秦莲,绝不打扰分毫。她和秦莲住的星月馆,俨然成了周府一个禁区,除非必要,没人愿意踏进一步。
 
    可也因为如此,回府的这些日子,她才能过的如此顺遂,如此悠闲——这种几乎与世隔绝的状态,不知帮她挡下了多少麻烦和纷争。
 
    所谓事有正反,说的大抵如此吧。
 
    终于来到千鲤池,她看一眼波光粼粼的湖水,随便找了一处石墩坐下,蘸着池水,开始洗裙子上的污迹。
 
    千鲤池位于周府一角,并不在通往正厅的必经之路上,是以那些大红灯笼并没挂到此处,她只能凭身后的稀薄灯光对月洗裙。
 
    石墩很高,她一次只能舀一点水。洗着洗着,那污迹遇了水,反而化的更开,一圈一圈,又皱又黏,原本沾染上的一点药味也仿佛被什么催化了似的,愈加浓郁,难闻的几乎让人皱起眉头。
 
    这样要洗到猴年马月?
 
    她深吸一口气。反正身上穿的有好几层,索性将外衣脱了,卷起裙裤,摞起袖子,一脚扎入水里,大刀阔斧地洗起来。
 
    水声啪啪,续续入耳。
 
    斑白月色下,少女跨脚洗衣的动作豪放无比。
 
    空气里突然传来了一道轻轻的叹息。
 
    “谁?!”
 
    浅也一惊,回头,手上洗的衣服立马挡在了胸前——此时此刻,慌乱的她浑然忘了,自己身上其实还穿着衣服。
 
    黑暗中,一个人影端坐在离她五米远的假石旁,手上一根长竿,脚边一个木桶,就这么静静坐在那儿,举止从容,神态平静,双眸在月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宛如天上的星。
 
    苏轮。
 
    浅也听他突兀开口:“你这是什么爱好?”
 
    “……什么‘什么爱好’?我洗件衣服难道也有错?”来不及思考他怎会在此处,抬杠的话本能就说出了口。
 
    苏轮道:“那你可记得,秦莲是因为什么原因而奄奄一息?”
 
    秦莲?
 
    她眨了眨眼,盯着苏轮,恍惚间记起:
 
    ——“可是不够,远远不够。周福海只是个下人,听主子话办事,收拾了他一个,也抵消不了他主子的罪孽。我要对付的,是秦莲。”周玉凤挺起身子,目光一转,看向了屋外秦莲所在的星月馆方向,“于是,我又向毛师婆要了第二个方子:拖水鬼。”
 
    ——何谓拖水鬼?就是收集所恨之人平日里的穿洗衣物,再找来一个因溺水而死的人的腰带,将腰带系在衣物上,缓缓沉入水底,那么,所恨之人,自然就会遭到惩罚。
 
    这里,就是……
 
    她一下子僵在当场。
 
    下一秒,她就回神,反驳道:“我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拖人……反倒是你,不声不响躲在那里偷窥我,嘲笑我,若真有水鬼,我看,也该先拖你才对。”
 
    “哦?”光影交错间,他缓缓收起竿子,起身,俯视着她,“我本就在此,是你突然出现,二话不说宽衣解带,似要洗澡。我若贸然出声,岂不是陷你于尴尬境地?”
 
    “……谁、谁要洗澡了?”周府又不是没屋子,她神经病跑这露天池子里洗澡?
 
    欲开口解释,转眼瞥到自己手上的外衣,还有那摞起的袖子,卷起的裙裤,好死不死正合了他那句“宽衣解带”,不由一晒……那个,以他古人的思维来看,好像,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哎呀,跟你说不清。”她挥挥手,抬脚要爬上石墩,可因沾了水,石墩打滑,连爬两次都没上去,又见苏*爷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当即说道:“喂,快拉我一把。”
 
    苏轮伸出手。
 
    她一把握住。
 
    当两人肌肤紧贴,触到对方那温热的手掌时,齐齐一怔。
 
    她,惊讶于自己对他熟稔自然的态度,而他,却对自己毫不犹豫的“听话”感到稍许郁闷。
 
    不知不觉,有什么东西已然悄悄改变了。
 
    意识到两人都停在了那里,苏轮瞬间回神,手上使力,一把将她带上了石墩,结果因为心神不宁,用力过大,她被一股惯性带着,没站稳,竟直直扑到了他怀里。
 
    身后,千鲤池的水一荡,似连鲤鱼都抖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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