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卧美人膝(穿越)——我想吃肉
时间:2018-01-30 15:43:03

  “能说哭五个主审官的,岂是凡人?”程素素躺在美人榻上晒太阳,悠闲地评论这次不成功的思想政治教育。
  皇帝与丞相们密议,程犀等人被放了出来。程犀回到家里,将朝上的事情与妹妹一讲,低声问道:“幺妹,初心在否?”
  程素素咯咯一笑,心道,皇帝这个样子,倒像是个活人了。至于初心——
  “难道我对你讲那些话的时候,不知道世上有这些事吗?”
  程犀点头道:“不错,正因如此,我辈才更该努力。只是我看诸多前辈、同年,心中也恐惧得厉害。都读圣贤书,亦明大义。然而……”
  “然而都是凡人,都会有凡心。”
  “是。”
  程素素忽然道:“大哥,我倒有一个主意,不管祁夬如何,大哥或许可以得到转机。”
  “嗯?”
  “我也不知道这办法好不好,大哥顶好问问李丞相。若是,我是说,若是最后一场殿试,由天子主持,凡进士,皆是天子门生,如何?若是,取中进士之后,不即授官,而令其再考一次,择其优者入翰林院,选朝廷重臣、大儒,授课两年,再授官职,如何?”
  这些都是程素素知道的,“后世”的一些成规。虽然科举制后来被废除的,但是,在这个时代,这些制度,至少不算胡闹吧?若是不可行,有李丞相把关,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程犀眼睛一亮:“妙!如此……”
  “也避不了党争,只要人有私心,就会有争斗。不过是安陛下之心罢了。”
  程犀道:“你哥又不是迂腐的傻子,以为一策可定天下。不过这样,倒确实可以让许多有志之士,仕途不致太受波折。”
  程素素心道,难!我这主意,是为了你的。你出这主意,必得皇帝的喜欢,仅此而已。真该谢谢祁夬,要不是他今天神来之笔,我还想不起这事儿来呢。
  程犀兴冲冲地道:“我这便具本。”
  程素素道:“且慢,你写好了奏本,先不要递上去,听那意思,还要再会审祁夬?大哥问问李丞相,若是合适,那时候再递上去。”
  程犀毫不犹豫地道:“好。”
  “咦?”
  “你哥真不是迂腐的傻子!”
  程犀甚至连对祁夬要说的话,都想好了。与祁夬的再次见面也来得极快,就在次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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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位丞相,夜宿宫城,与皇帝挑灯密议到深夜。一致以为:此事不能再拖,拖得越久,祁夬说的话在这些官场菜鸟心里的影响就会越大,毒草的种子,必须要它没的发芽之前就剜掉。
  第二天,皇帝双眼通红,再次将众人召到德庆宫。昨夜,他被五位丞相教会了一个道理——别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祁夬倒是睡得很好,悠闲自得地向皇帝问好:“陛下,还不死心?臣何德何能,令五相齐出?如何?想好要怎么颠倒黑白,将臣昨日所说的事实,都颠倒了吗?”
  皇帝捶桌!他对老婆都没有对祁夬这么好!也就对太子能超过祁夬了!
  “狼心狗肺!”
  “嗯,陛下之臣。”
  程犀便在此时排众而出:“陛下,臣有本奏。”
  李丞相错愕:“你出来做什么?!”不是让礼部尚书教过你,不要说话的吗?
  “咦?”祁夬笑吟吟地,“你要说什么呀?”
  程犀从容奏来:“臣请陛下,亲自主持殿试,此后进士,皆为天子门生。再请整顿翰林院,以博学鸿儒教授新科进士,以两年为期,课业合格者,再行授官……”
  祁夬愣住了,皇帝大喜:“妙!以后,朕做他们的靠山!不是所有的人,都如你一般狼心狗肺!”
  祁夬问程犀:“你想好了?”
  程犀道:“不论我在水里还是在岸上,总是不愿看到别人落水的。”
  祁夬悠悠地道:“你这是市恩于士人,陛下是答应你,还是不答应呢?答应了,功劳也是你的,不答应,啊,陛下是坏人。哎哟,丞相们、座师们,要从陛下手里抢学生啦。谁做翰林院的掌院学士呢?”
  作者有话要说:
  祁夬:人生是一场赛跑,有的人一出生就空降在了终点。
  皇帝:……
  祁老师吊打全场。
 
 
第37章 兄婚在即
  “胸中不正,则眸子眊焉。”孟夫子讲这话的时候, 大约是没有见过祁夬。祁夬的目光轻盈明澈, 仿佛一条浅底的溪流。程犀看着这双眼睛, 颇觉不可思议。
  他两个四目相对, 皇帝如坐针毡, 双手撑着御案。他想说,他才不是祁夬说的那样多疑,他要真是多疑, 能容祁夬坐大吗?他并没有怀疑程犀, 程犀这个建议很好, 他是要纳谏的。
  然而, 谢丞相一声咳嗽, 其余四位丞相一齐盯着他:请圣上闭嘴。
  昨夜,五位丞相花了一个时辰的时间, 也没有能让皇帝转过这个弯儿来。一气之下,丞相们给皇帝下了最后通牒:原本祁夬按律处置这事儿就算完了, 您非要让他忏悔。丞相们不得不将新官员召过来, 又因您必要在上面坐着,丞相们简单粗暴的声讨之策没办法施展, 弄得国家这几年新选的俊材被祁夬一通祸害。
  现在再简单粗暴地定他的罪, 已经不能解决问题了。不能在大义之外的道理上讲过他, 这几年新选的人材,要废掉一大半了。大家被您的任性弄得下不来台,您要再多嘴, 我们辞职,您自己收拾这个烂摊子吧!
  皇帝委委屈屈地答应了。
  方才他一时激动,插了一小口,丞相们已经警觉了。现在他还要再说话,丞相们的眼刀顿时削了过来。
  皇帝憋屈地坐了回去。
  祁夬微哂,问程犀:“你怎么说?还要学你的祖父?”
  “赤诚之心,天然生就,不用学,”程犀毫不畏惧地回望祁夬,“阁下危言耸听、蛊惑人心者,诈术而已。有人托我问您一句话——‘一个五十多岁的老男人,是怎么有脸把自己说成是寒风里瑟瑟发抖的清纯小白菊的?’”
  这句话刁毒刻薄,却又有趣得紧,满殿压抑的氛围之下,忧心前程的科场后辈们居然被逗得发出短促的轻笑。
  燕丞相不客气地大笑:“程犀,谁让你问的?”
  程犀一躬身:“其实还有几句话,‘二十岁做探花,四十岁掌吏部,哪个瞎了狗眼的说他受欺负了?也来欺负欺负我好了嘛,求欺负!’、‘当吏部尚书好有十年了吧?这些升迁上的事儿,不都是他在管吗?你们受压抑,不是他的错吗?’、‘不就是,我没当上丞相,肯定不能承认是我蠢,我得说都是你们的错吗?’、晚辈一想,还真是。”
  燕丞相以笏板掩面。
  李丞相喷笑一声,看了程犀一眼,能说出这样的话的,他能想的唯有一个人。话虽糙,用来打破祁夬的气势倒是合适。笑谓程犀道:“你接着说。”
  程犀漫吟道:“郁郁涧底松,离离山上苗。以彼径寸茎,荫此百尺条。世胄蹑高位,英俊沉下僚。地势使之然,由来非一朝。金张藉旧业,七叶珥汉貂。冯公岂不伟,白首不见招。”
  这首左思的《咏史》,殿中无人不知,乃是评击魏晋九品官人法,“上品无寒士,下品无士族”的。新科进士们听了,心头无不一沉。
  程犀道:“昔日上品无寒士,下品无士族。如今我辈读书人,无论家境如何,皆得以才学出仕,胜往昔多矣!论才取士、仕途通达,于寒门士子一直在变好,阁下如何只得出一个伸手不见五指,黑得要跌破头的结语?
  阁下执掌铨选十年,依然如此,阁下可曾为晚辈士子做过一点努力?
  我辈既承了前辈科考取士、不必论门第的恩惠,为后来者尽一份力,也是应该的。薪火相传,纵身化飞灰,火种不灭。阁下,绝不无辜!”
  他此言发自肺腑,君臣等听得热血沸腾,大受感染。
  与他同年的状元江渊赞一声:“好!阁下尽谈私利私欲,可敢说说大义吗?可知礼义廉耻吗?”
  “跟我讲礼义廉耻,说大义的,都哭着跑出去啦。你要说?”祁夬给了江渊一个轻蔑的眼神,张开右掌,比了个“五”,示意已经哭了五个人了。
  江渊:……
  江状元还真不大敢。
  祁夬先嘲笑江渊:“别人打完了地基,你跑上来跳舞了,想趁机踩我来表忠心?想拿我当垫脚石?除了说空话,你做过什么?做梦还没醒吧你?!”
  对程犀道:“你很有趣,你的身体里像还住着一个二十来岁的活泼女子。读过几天书,从书里看到过一点新鲜点子。心性从未经过洗练,斗嘴狡辩,从不让人。若生得好看些,后宅争宠,大约是能赢的。”
  程犀面上一黑。
  “二十岁的探花,四十岁的尚书,尚且有今日,尔等不如我者,以为将来会比我好?逃不脱的,谁都逃不脱!孔子爱颜子,四十而饿死。我之同年,如今在者,唯我与李福遇二人而已。二十年后,这里的诸位,还能剩下几人?
  整顿吏治,我想过呀,想的时候我只有六品。想做,就要往上爬,往上爬可不是会考试、会说大义就行了的。那我要往上爬,做了些什么呢?要孝敬上峰,否则他会压你。要处好同僚,否则他们要坑你。钱从哪里来呢?
  遇到不平之事,想将之绳之以法,哎呀,八议,他又放出来了。当然啦,你岳父活着的时候,你不用怕这个。以后,好自为之。”
  祁夬不再理会这二人,直冲皇帝发难:“证明我不无辜,陛下就是洁白无瑕?哈哈哈哈!陛下的朝廷,是污烂的。万方有罪,罪在朕躬呀!”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主忧臣辱,主辱臣死!”谢麟冷冷地接口,觉得烦透了!居然被这样一个废物浪费了这么长的时间,“你当朝廷是什么?国家养士百年,与我辈共掌天下,一旦有事,便推与陛下?都像你这般,日后君王谁敢养士?你在断后辈的青云路。
  你这点眼界,活该做不到丞相。有罪认罚、愿赌服输,在这里挤兑人,真是一点担当也没有!”
  祁夬也不生气:“唔,我曾与你父亲说过,你聪明是有的,美貌也是有的,没有的是笼头。别人仗势欺人,你呢,好恃智逞凶。脸上写着‘蠢货该死’四个字的,就是你了。你该有个人,拿着鞭子天天抽着你,你才会老实。”
  谢麟生气了,面泛朱色,才要说话,祁夬却对皇帝笑道:“陛下与执政共审我,是为了教导这些雏儿。到如今,都是我在教他们为官之道,陛下抄了我的家业,罢了我的职,也不给俸禄,我可不想多教他们了。让他们走吧,咱们聊聊?敢不敢?”
  这一回,就算五位丞相真的拿出刀子来,皇帝也要说话了:“朕有什么不敢的?!你还能对朕说什么?”让他说话还好,不让他说话,只看着祁夬表演,皇帝越看越憋屈,眼前气得一片模糊。
  “自我下狱,还没聊过呐,要说的,多着呢。让他们下去吧,嗯?执政也走,我看到丞相,心里有气,就不能好好和陛下说话啦。”
  皇帝喘着粗气,点点头。
  五位丞相开始打腹稿,写告病的折子。
  祁夬含笑,目送他们离开。殿门关上,皇帝跳下御座,只听祁夬笑问道:“真的哭了呀?”
  皇帝气得一个哆嗦:“朕没哭!”
  祁夬悠悠地道:“嗯。原想说给陛下的话,现在改主意了,陛下的天下负了我,陛下不曾负我。既然如此我便帮陛下一回,如何?”
  皇帝一怔,他有许多话要亲口问的,我哪里负过你?我的朝廷真的这么糟糕?你居然这样看待我的真心?不想祁夬却说了这样的话,脚下不由一顿。
  “陛下,考中进士的人,大义谁不会背呢?他们都知道,说的再有道理又如何?得心里认,心里认不认,光会写,有什么用?他们要吃饭穿衣,光宗耀祖、耀武扬威。大义不能让他们如愿,所以,说得再好,也只是他们的遮羞布而已。这些人,心志已成,光凭大义,是教不好也改不了的。”
  “陛下,不怕他们不好,不好用的,扔了就是。臣这两日所为,已为陛下作了筛选,陛下仔细想想他们的应对,他们的脸色。这些雏儿,作戏的本事还没那么高明。从童生到秀才,单学问一样,就要裁汰掉多少人?如何中了进士,就想高枕无忧了?一年几十个进士,能做到执政的,有一个吗?废物,就别给他几十年的功夫去祸害朝廷了。”
  “程节的那个孙子,所奏之事确是良策。臣一旦点破此事,陛下就可以放心用了。有小人之心的是祁夬,陛下大度依旧依允,可收程犀之心,可收士林之心!他呀,与我们都不是一路人,他是想配享孔庙的人,我也想知道,他能做到哪一步。谢家那个小崽子,比他聪明,但是能配享太庙就顶天了。”
  “读书人,是最会依附皇帝的。勋贵世爵世禄,根基深厚,他们比不了。他们是浮萍,要抱紧皇帝才能延续。僧道之流,养着就养着,万不可令他们干预朝政。人的野心,是慢慢养大的,僧道,也不是神仙,也是有凡心的。那个余道士,手伸得太长了。”
  皇帝愣愣地点头。
  “记住了?”
  再点头。
  祁夬打量了一下皇帝,正一正衣襟,口角噙着一抹笑,弓身低头足下发力,往前奔去,将自己一颗大好头颅,碰碎在柱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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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病了?”程素素冷冷地说,她很生气。她提出殿试、进士们进修的主意的时候,叮嘱过程犀,一定要先请教李丞相的。结果,程犀还是自己先提出来了,还险些被祁夬给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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