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筠嫚看着人都走了,对穆筠娴道:“你也回去吧,宫里有消息了,本宫自会第一个传到你府上。”
穆筠娴起身又要行礼,被穆筠嫚扶着了,道:“人都走了,还讲什么虚礼,让若竹送你出去罢。”
穆筠娴点头,跟着若竹出去了,把今日的事在脑子里整理了一遍,准备回去告诉魏长坤。
很巧的是,皇帝要来了。穆筠娴只好转回去,跟着一起接驾。
迎圣驾的时候,穆筠娴才发现,魏长坤也来了!
一家子一起重新进了次间里说话,朱煦对穆筠嫚道:“听说宫里发生了什么事,都惊动了侍卫?”
穆筠嫚扯了扯嘴角道:“过会子臣妾让人原原本本地说给皇上听。”
朱煦也不想当着人前说,此事牵连到宁妃和杨家,得妥善处理才好。
朱煦又对穆筠嫚道:“坤弟听说仙仙在坤宁宫,便要来接他,便与朕一道来的。”
穆筠嫚很是满意魏长坤的体贴,笑道:“仙仙在本宫这里待了也够久了,行了,赶紧回去罢,再坐下去,该累坏了。”
魏长坤也早有离意,与穆筠娴两个行了礼,便出了坤宁宫。
出宫路上,穆筠娴便把今日之事大致讲了,魏长坤先未评论,一直到出宫之后,上了魏家的马车,才道:“仙仙,你鼻子灵巧之事虽不少人知道,却没几个人知道已经到如此神奇的地步,以后切莫张扬,省得招人忌讳。”
穆筠娴也怕招惹祸事,便道:“以后我再不在人前显露了,好在衣服上胭脂味儿细细闻还是能闻到,也不算点眼。”
魏长坤点点头道:“无端牵扯到杨家身上,不会这样就罢休的。咱们回去细说。”
☆、第 117 章
第一百一十七章
宁妃身边的宫人勾结尚膳间掌印太监,凭空让宫里多出一个“太监”,在几位天下之主的贵人眼皮子底下干出这种事,翊坤宫也别想讨到好。
魏长坤与穆筠娴刚到家,宫里的消息也传出来了,杨士谦知道之后有些焦头烂额,一事未止,又来一事,好不容易把罪名投到宋家头上,偏出了这样的岔子。
杨士谦收到女儿的手信之后,急得在家中徘徊。到底是官场老人,很快便冷静下来,开始着手准备,一面儿吩咐漠北的人赶紧加快搜寻魏长坤的人,一面儿让人时时刻刻注意宫中动向,还让人去大理寺和督察院打点。
长平侯府书房里,魏长坤听穆筠娴把白日的事情细细地说了一遍。
魏长坤脑子转的快,一下子就理清了头绪,皱眉道:“王公公恐怕和那宫女做了对食,极有可能,他是替宁妃把那死去的宫女的对食给保下了,如此说来,在围场死去的宫女,也许是宁妃的人。”
穆筠娴道:“左右是个线索,只是宫里的事咱们不清楚,且等姐姐好好查证,应该也快有消息了。”
魏长坤轻嗯一声,替穆筠娴理了理领口,道:“辛苦夫人了。”
穆筠娴摇首。
魏长坤搂着她,道:“天儿冷了,夫人平日里仔细穿着饮食。还有两个多月就要过年了,这是你我第一次一起过年。”
穆筠娴道:“第一次,要好好儿过。”
魏长坤闭上眼睛,下巴磕在他肩头,道:“好,好好过。”
夫妻两个从书房出去,穆筠娴让下人伺候着梳洗了,便进内室去等魏长坤。
魏长坤洗漱的很快,两刻钟不到的功夫就进了屋子,身上穿着中衣,也未系起来,就这么敞开着,露出结实健壮的胸口。
穆筠娴不满道:“就这样进来?丫鬟都看见了!”
魏长坤笑,道:“没让丫鬟看见。”
他脱鞋上床,斜斜地躺在她身边,撑着脑袋看着穆筠娴,抬手抚摸她微微隆起的腹部,道:“好似又长大了一些。”
穆筠娴笑说:“这才几天,就长大了?”
魏长坤的手不老实,从她肚子上,滑到大腿内侧,半阖眼皮看着她道:“不是长大了?那就是胖了。”
穆筠娴嘟哝:“才没有胖。”
魏长坤的视线落在她日渐丰盈的胸口上,揉捏一把,道:“明明就有。”
“没有……”身体上的愉悦感,让她说话的声音变得软绵绵的,像猫儿的尾巴扫过肌肤,让人心口发痒。
轻轻柔柔的一阵,快乐也来的轻柔缓慢,像在温水里泡了一个澡,舒服又温暖。
魏长坤不满足于她的四肢,盯着她的樱桃小口,想入非非。
……
两天后,京中天气明显变冷,穆筠娴此时已经换上薄袄,出门遇到风大的时候,还要披着披风。
穆筠娴实在不喜欢本就臃肿的身子再多加累赘,有时候还打趣丫鬟们:“干脆还给我抱一个暖炉来?”
紫玉当真了,她道:“我晨起匀面就说有些冻人的,该抱上手炉了。”
灵玉点她鼻尖,道:“夫人逗你的。”
紫玉握上穆筠娴的手,又暖又软,噘嘴道:“原来夫人不冷。”
这厢主仆正在说话,外边儿来了宫里的人,是穆筠嫚身边的大宫女若竹,她亲自过来传的话。
穆筠娴把人都挥退了,只跟若竹两个留在屋子里。
若竹坐在一旁,说了些体贴的话,便把宫中的事同穆筠娴说了。
其实宫里的事查清之后,朱煦也着人去告诉了魏长坤,不过内官传的话,和穆筠娴亲姐姐的亲信传的话肯定有不同之处。
若竹告诉穆筠娴,已经查出来王公公和采晴是对食,不过诏狱里,采晴起初一口咬死了是王公公压迫他的,一股脑把罪名全部都推到了王公公嘴里,第二天早上的时候,王公公吃了苦头,明明都半死不活,无法替自己辩解了,采晴却改口了。
采晴说,有些事不是王公公的主意,是宁妃授意他做的,把原先苏绿梅身边的太监调去尚膳间就是宁妃的意思。
这不是什么大事,要紧的是这太监和御前下毒的事儿扯在了一起,宁妃现在是洗刷不掉嫌疑了。皇帝和太后都十分震怒,一点儿情面没给宁妃,直接派人把翊坤宫看管起来,不许人进出。
穆筠娴好奇道:“采晴怎么一下子就改口了?”
若竹低声道:“头一天王公公出事的时候,皇后娘娘就知道有人在替他买通人,后来他受刑的时候,采晴哭的很厉害,可见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
犹豫了一下,若竹又道:“娘娘连夜使人去查了采晴的家人还有哪些……她果然是受了杨家人的辖制,而且采晴的哥哥昨夜断了一根指头。”
穆筠娴道:“所以娘娘骗了采晴?”
若竹紧闭嘴巴,道:“奴婢没说这个。”
穆筠娴心中了然,兵不厌诈,采晴估摸着就是信了,或者她不信,也许良心也过意不去了,就把事情说了。
若竹又道:“采晴跟皇后求饶。”
一挑眉,穆筠娴问:“要娘娘救她和她家人?”
若竹摇头的,道:“她不想活了,想和王公公做一对鬼夫妻。”
倒是感人,穆筠娴道:“想必王公公平日里待她还是很好的。”
若竹点头,王公公待采晴好肯定不假,估摸着宁妃待她不好,否则她一个妃嫔跟前的心腹宫女,哪儿那么容易被一个阉人感动?
穆筠娴道:“采晴这就是要都招了罢?”
若竹答说:“已经招了许多,估摸着这时候都招完了。皇后让奴婢来府上传话,就是想让夫人安心等待,莫要太过焦虑,凡事有娘娘在。”
穆筠娴点头,恨不得去宫里面见穆筠嫚,抱抱她。二姐以前虽然是泼辣人,却并无手段,不知道这些年从太子府到皇宫里,都经历了些什么。
送走了若竹,穆筠娴有些闷闷的,这件事里,她做的都是光明正大的事,那些不好的事,全有家人替她做了。
闷闷地喝了安胎药,穆筠娴便睡了会儿。
督察院衙门里,宫里的口供人证都确凿了,会审的事也加快了脚步,死去的宫女确实通过尚膳间太监的手往外传递过消息。
宫中食材都是在外采买,太监借职务之便,每月出去的时候,替对食宫女传递消息,传递的方式很多,采晴和王公公两人招供了四种以上。
虽然查到这个地步,太监每回传信的人,却还是没查出来是谁,因为对方相当谨慎,从未露面,只是约定了地点,拿了东西或者送了东西就走。
这不打紧,只要核对时间,查出来只是迟早的问题。
果然只花了半天的功夫,三司就查了两个符合嫌疑的人出来,两个丫鬟都在同样的三次时间里出过门。
很显然,这是其中一人使的障眼法,但不足为据,和太监传信的丫鬟,还是被揪出来了,她便是宋夫人跟前的二等丫鬟。
这丫鬟是五年前入的府,虽然不是家生子,据宋家当时查证,她家世清白。因为性格内敛沉稳,颇得宋夫人喜爱,便一直留在身边,后来几个大丫鬟送出府配了人,她便被提拔了做二等丫鬟,本来就快要升做一等丫鬟的,秋猎之后就出了此事。
宋夫人至今还觉得难以置信,身边跟了五年的丫头,会是这般背主之人。
宋元贤把三司查到的证据仔细看了一遍,面色铁青,这丫鬟的家世看似清白,仔细查证下去,便晓得她是冒名顶替了别人的女儿,进宋家做了丫鬟。
而当年卖丫鬟入府的人,就是宋夫人的弟弟。
宋元贤实在清楚妻弟是个什么德行的人,这个亏,他是吃定了,但也不可能甘心就这么吃了,他打点了一番,命人素素去查丫鬟的来历,便待在家中,焦虑地等待各方消息。
很不幸的是,最先传给宋元贤的消息是,丫鬟全部都招了,她说是家主下令,命她给长平侯下毒,而原因很简单,长平侯作为左军都督,挡了家主的道儿。
丫鬟还举了一人,那人正好是在都督府里被魏长坤给清理掉的人,此人明面上与宋元贤来往密切,看起来是宋元贤的人,但魏长坤清楚,这人实际上是杨士谦的人。
依据丫鬟口供,主谋是宋家家主,与她联系的宫女,也是宋元贤的人,三司本可以上报皇帝,把人先捉拿去督察院衙门,偏魏长坤给人求了情,要求各方证据都核对清楚了,再拿人不迟。
宋元贤当然是松了口气,记了魏长坤一份情,杨士谦却是气的不轻,立刻递信去了宫中,让人女儿赶紧有所行动,趁机洗脱罪名。
但这回惹怒了太后,皇帝下了死命令,杨士谦的消息当然没送出去。可宁妃不是个简单人物,她待在翊坤宫几日都没动静,便晓得一定是有了有利于杨家的证据,便披头散发跪在寝宫门口,磕头哭喊,声音震天动地,好似受了天大委屈。
一时间,帝后皆被惊动。
为怕冤死妃位妃嫔,帝后二人共同驾临翊坤宫。
☆、第 118 章
第一百一十八章
宁妃和皇后泼辣的性子不同,她一贯清高淡然,即便在皇帝跟前争宠的时候,也不会表现明显,无形之中便把人的魂儿勾走了。
翊坤宫的大殿门口,宁妃带着一众宫女太监跪着,其中有个太监见迟迟不来人,想硬闯,险些死在刀下,地上见了红,很是刺目。
等到帝后来的时候,便看到这般景象,朱煦一向是个心软的,又念及一些情分,心中多有不忍。
穆筠嫚最厌恶的就是假清高的宁妃,她赶在朱煦前面开口,道:“宁妃这是做什么?太后跟皇上下的命令你也要违抗?你以为这是打本宫的脸吗?这是打太后和皇上的脸!”
朱煦一下子就清醒了,这事儿经了太后的手,事关魏家,容不得他心软,但到底是在宫中,体面总要讲的,就像穆筠嫚说的,宁妃这是在打人的脸。
朱煦冷着脸,道:“跪着像什么样子?来人,扶宁妃进去说话。”
穆筠嫚轻哼,朱煦还算拎得清,只让宁妃进屋,其余宫人,爱跪就跪着!
帝后等人进了翊坤宫正殿中间,两人坐在榻上,宁妃朝帝后行了礼,却无人叫她起来,容她如此跪着。
朱煦说话前抬眼看了看穆筠嫚,见皇后面色不佳,也就不准备说话了。
穆筠嫚看着宁妃,冷冷道:“宁妃这是做什么?带着这些人披头散发地跪着,皇室的脸面都被你丢光了!”
宁妃不惧,面上看得见泪痕,神情却坚毅,她道:“臣妾冤枉!”
“你冤枉什么?说说看,本宫要看看是如何冤了你!”
宁妃抬头,看着皇帝道:“皇上,采晴与人做对食图谋不轨,是臣妾管束不力,但他们那些勾当臣妾俱都不知,真与臣妾无关啊!”
穆筠嫚很不客气地讥诮道:“哦?与你无关?那他们内外勾结贪污的银子都上哪儿去了?你这宫里这么些额外的开销,从哪儿来的钱?”
宁妃镇定道:“都是皇上平日里赏赐之物,还有臣妾从娘家……”
穆筠嫚直接戳破宁妃的脸皮,道:“你既知道宫中每一笔支出都有详细的记录,还这般扯谎做什么?你虽不算奢靡浪费,但用的东西也都是顶好的,这些花费也并非你的俸禄可承担的起,难道真要本宫一点点地核对?”
宫中行事,上下都要打点,娘家补贴在宫中做妃子的女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至于银钱从哪儿来,各家自有法子,大家都这般做,也并未真的逐一深究,可杨家犯了事,但凡有一点儿把柄,穆筠嫚都不会放过。
宁妃冷冷地看着穆筠嫚,道:“皇后娘娘,臣妾自问恪守规矩,宫中一应用度来历干净,不信可着人核查,账本就在臣妾卧榻旁的柜子里。”
穆筠嫚冷笑,道:“你说的,本宫都知道。”谁没有一本假账?
宁妃不语,只看着朱煦,想求他开口。
朱煦皱着眉,对宁妃的好感一点点地下降,他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这样清高的女人虚荣做作的一面。
穆筠嫚继续道:“本宫和皇上这两日不拿问你,不是因为没有证据,若是没工夫过来理你,三司都查到杨家头上了,你以为结果还远么?采晴和王公公该招的,都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