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完就被人敲了一下脑袋,顾清染委屈的抬头看他,“干嘛打我。”说着又加上一句,“干嘛打我啊,爹。”
难得被噎了一下,梅长苏用袖子掩着咳了两声把顾清染吓得不轻,忙腾出一只手给他拍打后背,小声抱怨道:“都说身体不好了,还这么不爱惜自己。”
“还是先出去吧,这里确实阴寒了些。”靖王出声打破了沉默,率先一步向外走去。
顾清染扶着梅长苏紧跟着靖王,蒙挚紧随其后。
出了密道,顾清染贴心的把暖热的手覆在梅长苏眼前,待他慢慢适应了光线才将手移开。
靖王看着他们的互动,随口道:“女公子确实慈孝。”
顾清染面皮再厚到底也是女儿家,靖王几次提到‘女公子’到底还是让她羞红了脸,声音细弱文音的解释:“我方才是、是同殿下说着玩的。”
靖王听完了然的点了点头,面色清冷的看着顾清染道:“嗯,我也是同女公子说着玩的。”
不是说宗主的竹马是个正派的皇子吗!
顾清染不敢瞪靖王殿下,只好转身隐晦的瞪着梅长苏,一双灵动的眼中尽是对他的控诉。
梅长苏好笑的摸了摸她的脑袋,温热的掌心蹭了蹭她的额头,开口无限柔情,满是对小辈的疼爱:“我们要谈些事情,去找飞流玩吧。”
被敷衍着打发走了,顾清染失落的踢踏着走路,还没走远便瞧见了匆匆赶来的霓凰郡主,一想到正厅中已经按成一锅粥的大杂烩,顾清染忙张开双臂拦住她,趁她愣神抬手抓住她的手腕便将她拉向转角处错过正厅视线的范围,“郡主姐姐你现在不能进去,靖王殿下和蒙大统领都在。”
霓凰一听便领会了,只是顾清染想得却不是这些。
宗主要处理一群竹马已经够吃力了,要是再多一个青梅怕是更吃不消了。
“郡主姐姐,你现在这里等我一下,我进去和宗主通报一声。”看霓凰点了点头,顾清染转身又进了正厅,附在宗主耳边交代了事情。
梅长苏:“去找飞流玩吧,一会儿有事我在叫你。”
顾清染应声:“是。”
靖王看着顾清染退下,抿了一口热茶突然开口:“女公子慢走。”
然后顾清染绊了一下,敢怒不敢言的低头走了。
见顾清染离开,靖王低头把玩着手中的茶杯,感受到从杯身传递到指尖的热度,唇角微弯看着梅长苏道:“不愧是先生家的女公子,果然是不同寻常。”
梅长苏有点尴尬,所以梅长苏不想说话。
和霓凰传了话后,霓凰低头想了想,道:“如此也只能等等了。”
顾清染点了点头,看着比自己稍高些的郡主,笑着挽着她的胳膊,“郡主姐姐,走和我们玩吧,左右也是要等的,不如和我们一起。”
霓凰低头看着这个半大的小姑娘,想起自己成日出去疯跑的弟弟,不禁暗叹一声还是妹妹好。
拉着霓凰从正厅走向暖阁,还没到暖阁便看到飞流一脸苦大仇深的看着手中的鸽子。
“飞流?”顾清染放开霓凰的手,走近去看飞流。“你拿着只鸽子做什么?”
飞流听到顾清染的声音,脸上的愤懑一扫而空尽变成了委屈,双手捧着鸽子举到她的眼前,怕她看不清还往前送了送。
顾清染咬着下唇看着这只颇为眼熟的鸽子,过了半晌才恍然大悟的指着它叫道:“不是要送去琅琊山的鸽子吗?怎么在你这?”
飞流没有说话,颓废的又坐了下来。
转念一想,顾清染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看着飞流委屈的模样她也顺势坐了下来,见两人离得开太远又往他身边挪了挪,“是要请蔺晨来的鸽子吧?”
飞流点了点头,
顾清染又问道:“是怕蔺晨来了会捉弄你?”
飞流点了点头。
“没事,别怕。”顾清染豪迈的摆了摆手,下巴得意的要翘到天上似的。“有我在蔺晨不敢的,若是他捉弄你我就在他的药炉里放炉渣!”
这事顾清染干过不止一次,早就轻车熟路了,此时拍着胸脯向飞流保证也是一点都不心虚。
霓凰站在一边,抱臂靠着柱子看着两个小家伙一个大话连天,一个满脸崇拜,就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少年时代。
不过那个时候,自己是傻乎乎崇拜的那个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解释一下,女公子的意思就是别人家的女儿。
听到飞流呼声这么大我就安心了……毕竟第一次尝试飞流这样的性格还是特别不好下手的。
这个单元快要结束了,下个单元还是放飞脑洞不走寻常路,详情可参考‘你是我的眼精’,还是一样的配方还是一样的套路_(:з」∠)_
☆、掌心泪(9)
梅长苏没让霓凰郡主等太久,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就让黎纲把人请了回去。
顾清染闲散的趴在窗沿上,一手托腮看着远去的美人,叹了一口气向后倒去,仰躺在床榻上。再睁开眼看到飞流站在前面,手里还拿着一把刚才和她拿来玩的白玉棋子。
顾清染坐起来将身上揉皱的衣服摆正,好整以暇的看着他,“还拿着干吗啊?”
飞流闻言点了点头,伸手拉过她的手,将棋子放入她半张的手心。
一股暖意随着白玉棋子钻入她的掌心,顾清染轻笑一声没有说话,只低头瞧着。飞流心细,直到她怕冷把棋子暖热了才递给她。
她抬眸瞧了他一眼,旋即低垂了眼眸慢慢收紧拳头。棋子圆润,菱角早已被匠人打磨掉,即便用力握住也不会伤到自己。
若不是当年那些贼人对飞流用了药,如今他该是多惹人的一块璞玉。飞流同她差不多年龄,如今也长成了眉眼如画,俊美无俦的少年郎的模样。
若是能治好他的病,这个年龄,也该定亲了吧……
“阿顾。”听到有人唤她,顾清染如梦初醒的看向飞流,恍然一笑又把棋子放回到他手中。“不玩了不玩了,我去找吉婶要吃的去,我都饿了。”
飞流脸一别,‘哦’了一声没有多说,可其中的不开心却溢于言表。
顾清染有些头疼的捏了捏自己的耳垂,饭是真的想吃,人是真的心疼。良久,她试探性的开口问道:“要不,你和我一起去找吃的?”
飞流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里面像是坠落了一条星河。
顾清染拿他这样没办法,眉头一挑佯装不耐道:“还不快起身?”
两人到了厨房央着吉婶做碗饺子给他们填饱肚子,眼看一个个白滚滚的大圆胖子从沸水中翻出身来,只待盛入碗中倒上陈醋就能大快朵颐,却偏偏被不速之客打断。
“断人衣食,如同断人手脚。”顾清染满眼悲痛的看着被碧翠的碗碟盛着的冒着腾腾热气的饺子,猛地转过身来瞪着从外面进来的甄平。“非要马上过去吗?”
甄平被顾清染这饿狼的眼神唬了一下,下意识挠挠后脑勺然后强装镇定的看着飞流,“飞流,快去前厅,宗主还等着你呢。”
飞流一听到是宗主在等,立马放下了手中的的碗筷,连眼神都没给顾清染一个转身就离开了小厨房,独留顾清染一人在身后半伸着手看着飞流远去。
“阿顾,慢吃。”甄平忍笑给顾清染做了一揖,然后也追着飞流的脚步往前厅去了。
窗外寒风凌冽,吹下了被挂上的帘栊,屋内的光亮尽数被隔绝在外,良久才听屋内幽幽一叹:“儿大不中留啊。”
如今朝堂局势瞬息万变,丝毫不能懈怠,宗主送出的宫羽是一步好棋,这却要看誉王能否把握得住。
“算算日子,今日是侯府大公子的生辰了吧。”顾清染坐在暖阁中,低头把玩着腰间的玉葫芦,喃喃自语道。“那今日该是热闹的。”
空寂的苏宅像是只剩下她一人了,顾清染双眼无神的抬头看向窗外,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阿顾。”
听到有人唤她的名字,顾清染才恍如隔世的回过神来,双眸中还留了丝不易察觉的迷茫。
看到来人,她下意识放下手中的玉葫芦,然后笑着请他坐下。“言小公子怎么还有功夫来苏宅?此时侯府怕是忙的不可开交吧。”
言豫津也不客气,提起还暖在火盆上做工精致的小巧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热酒,“就是一看为景睿忙得顾不上我我才出来的。”轻抿了一口,味道瞬间在舌尖上炸开,似是烈火一般将口腔的苦涩一扫而空,随之而来的便是一股子直冲鼻尖的辛辣,“你怎么、怎么喝这么辣的酒啊。”
看着言豫津半张着嘴,额头上突然沁出的汗珠,心中的烦闷一扫而空,顾清染毫不留情的嘲笑他,“连这酒都喝不得,居然还敢自称混迹金陵无处寻的醉仙。”
话虽这样说,却还是上前在他手中塞了一个蜜枣。
甜味渐渐冲散了辛辣,言豫津不在意的用袖子一抹眼角被辣出的眼泪,吸了吸鼻子,“我这酒也喝了,算是私闯闺房受的罚了。”见顾清染不在意的摇了摇手,这才接着说道:“方才在侯府看到苏兄一行人,这才知道阿顾你自己在苏宅,我想着你在院子里的呆着还不如同我一道去给景睿贺喜,在侯府热闹一番也好过在苏宅清冷。”
留在苏宅看家本就不是她自愿的,不过是宗主嫌弃带她过去太麻烦就留了下来。如今有人不怕死的要带她出去,哪还有拒绝的道理?
和院子里的人交待了一声便蹦跶的出去了。
“大公子喜欢什么?我好买了送人。”和言豫津并肩走在街道上,顾清染闲散的问道。
言豫津自己也是个随性的人,摆了摆手道:“都行,有心就好,景睿从不在意这些虚的。”
顾清染闻言点了点头,侧身斜睨了他一眼,看他仿佛没有向自己表白过的坦然,双眸微阖索性也当那件事从未发生过,转身进了一家商铺。
最终还是言豫津实在看不过她的磨蹭,拍板替顾清染挑了一只萧当作贺礼。
“这么简陋大公子能喜欢吗?若是大公子看了贺礼让家丁把我赶出来那我就真的再也没脸踏足金陵了!”站在侯府正门外,顾清染满脸悲壮的看着言豫津。“我虽然拒绝了你但是不能这样报复我啊。”
言豫津无奈的低头看着她,在她心里他到底得有多不堪才能这样做啊。“你保证绝对不报复你成吗,快点吧,一会儿开席了我就看不到听不到宫羽姑娘的曲子了!”
顾清染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这家伙变脸也太快了,前几天还要死要活的要和她在一起,今天居然就要嫌弃自己耽误他看美女了。
“行了,赶紧的吧。”说着退后一步,拿过她手中的礼盒,隔着礼盒在她背后一推将人从阴影处退出来,正巧到了萧景睿的视线范围。
萧景睿本还疑心好友怎么突然不见了,余光扫到熟悉的身影忙撩袍追了出来,待到近时才看到好友身边的女子。
“顾姑娘?”女子听到声音转过身来,萧景睿这才惊喜的看着她,“真的是顾姑娘,顾姑娘能来景睿实在欢喜。”
顾清染见躲不过了,强撑着笑意伸手把礼盒从言豫津手中夺了过来双手递了过去,“贺礼简陋,大公子莫怪。”
萧景睿笑着接过,然后侧身邀请顾清染向前走。“顾姑娘客气了,姑娘能来就已经是最大的贺礼了。”
顾清染讪讪一笑,不再说话,在萧景睿的指引下进了正厅落座。
作者有话要说: 再有三四章结束这个单元。
☆、掌心泪(10)
甫一进入正厅,三人行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萧景睿对顾清染歉意一笑,然后先行一步去拜见位于主位的父亲。
谢玉面含威仪,看了一眼两人遂站起身问道:“景睿,这位姑娘是?”
“这位是顾姑娘,是……”萧景睿顿了顿,眼神不经意地看了眼自顾自喝茶的梅长苏,而后又施一礼,恭敬道:“是我和豫津的朋友。”
“既是景睿和豫津的朋友,便在豫津下首再设一案请姑娘入座吧。”谢玉不在意儿子的交友范围,只当是在江湖游历时结识的女子,那今日允许她进入正厅共庆儿子生辰也算是他作父亲的一份心意。“安置好了客人也快些坐过来陪陪你母亲,成日里也不知道去哪里闲游平白惹你母亲牵挂。”
坐在一旁的长公主暗暗扯了扯谢玉的袖子,双目柔情,明明已经过了风华绝代的年纪却偏偏得了上天厚爱,沉淀下了自成一派的贵族气质。“今日是景睿的生辰,侯爷怎好当着客人的面训斥他。”
谢玉爱妻,听到这话心中虽有不满却也只是压了下来,独留了温柔给自己身边这个爱了一辈子的女人。“听夫人的。”
萧景睿看到父母相敬如宾,恭敬施礼退下吩咐家中仆人快快再设一张桌案让顾清染坐下。
“顾姑娘见谅,着实因为无法向家父禀明姑娘身份,只好委屈姑娘暂居下首。”萧景睿眉间微锁,眼瞳深邃,满含歉意。“景睿在这里给姑娘赔罪了。”
顾清染急忙摆手,虚扶一把让萧景睿起身。“大公子客气了,清染本就一介白衣,如今托大公子的福能见识侯府气派也不枉人世间一趟。”
顾清染的俏皮话脱口而出,一股子市井气息扑面而来将萧景睿惊了一下,好在是世家出身礼仪得当,不过愣了半晌便朗笑出声,摆摆手让后在一边的家仆设案摆盘。
待一切安顿得当,外面的天空已悄悄染上墨色。
吩咐家仆将烛火点上后,谢玉便先邀请在座各位举杯为萧景睿庆祝。
“在座的各位都是景睿的好友,还望不要拘谨,尽兴才好。”说着谢玉首先举起银制酒杯一饮而尽。
言豫津素来是个闲不住的,见此时时候差不多了,便笑吟吟的站起身做了个揖,“侯爷,既是个喜庆的日子有怎好没有丝竹之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