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琬小心的走过去,就看到马文才背靠着石块蜷缩着,他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文才兄?”
马文才听着俞琬的声音顿了一下,抖的更厉害了。
俞琬轻轻蹲在他身边,她伸手慢慢拍着马文才的肩膀:“怎么了?为什么不回去休息?”
“走开!”马文才闷声说道:“你不是不要我了吗?走开!”
俞琬收回自己的手,她起身离开。
马文才抬头看着身旁的空地,他伸了伸手对着空气抓了抓,脸上露出一个似哭似笑的表情呢喃道:“都是一样的,都不要我,都不要我,都走了。”
“是你让我走开的。”俞琬从石块后面转回来面无表情的看着马文才:“你让我走开还怪我不要你了,这是个什么道理?”
马文才睁大双眼看着重新出现在眼前的俞琬,他张了张嘴,手摸着自己的心脏处,他感觉自己有些呼不出来气。
俞琬看着他的样子,蹲下身狠狠捏了捏马文才木呆呆的脸颊,然后对他伸出手:“走,回去,看你眼里的血丝,一晚没睡还在这里发神经,快跟我回去。”
“你不是讨厌我了吗?”马文才看着面前纤细白嫩的手,他抬头紧紧盯着俞琬,似乎是要看清楚她脸上的表情一般。
“马文才,你不要闹,我什么时候说过讨厌你了。”俞琬无奈的拽过卧成拳头的手,一点一点掰开:“我只是嫌弃你把我看的太紧了。”
“你还是嫌弃我!”马文才缩回自己的手睁大双眼控诉着:“你嫌弃我!”
俞琬一把拍在自己的额头上,这是重点吗?这是重点吗?她站起身看着马文才:“跟不跟我回去?”
“我不回去!”马文才又将头埋在膝盖上,重新蜷缩成一团抖了起来。
抖?为什么颤抖?俞琬动了动,她将手放在马文才手臂侧:“文才?我们回去好不好?”
“你嫌弃我。”马文才执拗的重复着这句话。
俞琬感觉他身上抖的更厉害了,她不自觉的放轻声音安抚着:“我只是嫌弃你把我看的太紧了,谁和我说上一句话你都会吃醋,又不是其他的,你改了就好了。”
“改了就好了?”马文才慢慢看向俞琬:“你说改了就好?”
“嗯。”俞琬温和的笑着点点头。
“你骗我,”马文才定定的看着她,他眼里漆黑一片似乎想到了什么:“你们都骗我,我以为只要我成为最好的,娘就不会离开,他也不会生气,可是我那么的努力了,你骗我。”
娘?他?俞琬不知道他陷入了什么回忆,她看着马文才越来越焦躁的表情一把捧着他的脸,迫使马文才的视线聚焦在自己身上:“文才,文才兄,听我说,听我说,我不是他,我也不是她,我是英焕,你的英焕,你忘了吗?”
马文才的目光逐渐清明起来:“我的英焕?我的英焕?”
俞琬点点头。
马文才一把将她拉入怀中,他的力气有些大,抱的俞琬有些疼:“英焕是最重要的,是我的英焕。英焕,你不喜欢什么地方我都会改,你不要走好不好,你不要离开我,我喜欢你,我从没有像这样喜欢过一个人,你别走,只要你不离开让我做什么多可以,英焕英焕,你别走,我只有你,我只想要你。”
俞琬正想挣开却听到马文才几近哽咽的话语,她沉默的抱着马文才,叹了一口气,自己真的要栽了。
马文才痴狂的抱着俞琬,眼底全是执拗和疯癫:“我昨晚一直在想,我这么这么的喜欢你,可你却不要我了,我想毁了你,让谁也得不到你,可是,英焕,我舍不得,我舍不得,我只要想到伤你的是我,我就想先毁了自己,英焕。”
第35章 和好
听着马文才的话语,俞琬不自觉的垂下手臂,她知道马文才没有开玩笑,他是这么想的,也是真的想这么做。
如果我不肯嫁给你,也不嫁给其他人,你会怎么做?俞琬吞下自己的疑问,她拍拍马文才的背:“别乱想,你一夜没睡,又没有吃什么东西,赶快回去休息吧!”
“你不走了?”马文才带着小心的问着。
俞琬笑了笑:“我只是说和英台住一阵子,没说不回来,我啊,只是想冷静冷静,想通了就会回来了,你倒好,直接闹起失踪了。”
她还是没有答应自己回来!马文才再次忍不住的抖了起来,他动了一下,又将俞琬抱的更紧了,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马文才努力压制着自己心里的恐慌与怒气,不能焦躁,不能发火,不能做英焕讨厌的事情。他努力克制着自己,几乎用上所有的理智。
良久,马文才松开俞琬,沉默的拉着她的手站起来:“我改掉你不喜欢的地方,你能保证不离开我吗?”
“当然,你是我注定的人啊!”
俞琬拉着马文才一路回到寝室。梁山伯大概和英台一起去吃饭了,并不在宿舍。
“你先休息,我就在这儿。”俞琬对着躺在床上凝视着自己,死活不肯松手的马文才说道。
“你不走?”马文才低下声音,和平常截然相反的糯软。
“不走,我和银心去把我的东西抱回来,我就在这儿陪着你。”
马文才定定的看着俞琬温和的脸庞,他突然露出一个孩子一样的笑容,一连声的将从他回来就守着门的马统叫了进来。
“你和银翘去把英焕的东西搬回来!”
俞琬被他从沉郁到开朗的面部表情惊到了,她有点迟疑:“我和银翘去就可以,我还要和梁山伯道一下歉,因为我们的事情累带的他两边跑很不....”
还没说完,马文才瞪了马统一眼:“没听到吗?还不快去?把梁山伯的东西带走!记得和梁山伯,梁公子道声谢!”
“知道了,公子,我这就去把梁公子的东西送过去给他道谢!”
听明白俞琬要回来的马统喜笑颜开的应了一声,飞快的卷起梁山伯的被褥就往外跑,甚至还不忘记对着俞琬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小心翼翼的关好房门。
“文才?”
俞琬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被关上的房门。
马文才拉着她手猛一用力将俞琬带到自己的怀中,有些可怜兮兮的:“英焕,陪我一会儿,我觉得我好久都没有见过你了。”
俞琬被马文才突然地一拽,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她撑着手臂要起身,看到马文才乖巧的眼神,俞琬心情复杂的沉默下来。
马文才拥着俞琬将被子往她的身上盖了盖。
“英焕,你在我心中是最重要的....我喜欢你,很喜欢,你也要像我喜欢你一样在意我。”马文才将手放在俞琬的腰侧贴着她的耳侧喃喃道。
俞琬被他吐出的温热气息弄的不自觉的向后仰了仰,白皙修长的脖子划出一道美妙的弧度。
她的动作却被马文才当做抗拒,他幽暗的眼神凝结在她的身上,伸出自己骨骼分明的大手缓缓的摸了上去,真细啊!只要稍稍用力就会折断了,那她就会乖乖的只在自己身边了,可是那样的英焕就不会对着自己笑,不会对着自己恼,她那双灵动的眼睛不会注视着自己,也再也不会用她樱红诱人的双唇喊自己的名字了。
马文才将手重新放到俞琬的腰侧,他闭上自己的眼睛,将自己的额头抵着俞琬的。你是我的,我不会让你离开的。
俞琬在马文才摸上自己的脖颈的时候,是感受到他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可是自己本来就是很大程度的在利用他不是吗?说着喜欢,说着最爱,可是自己从来都是在为自己考虑不是吗?
而马文才,他就这样的按照自己的想法走了过来,他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竟然对自己说只要自己不离开让他做什么都可以,俞琬在内心深处对着他是抱歉的,爱是没有对错,可是不代表着自己可以问心无愧的利用他完成任务。
俞琬用手指描绘着马文才的眉眼,她叹息一声,轻轻环住他的腰:“睡吧!”
“我小时候,母亲很不开心,虽然她每天都对着我笑,可是我知道,她不开心。我以为是我的缘故,所以我就每天努力读书练功,好让母亲开心。”
马文才突然出声说着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他闭着眼睛拥着俞琬,整个房间都是他清清凉凉的声音。
“后来我发现是父亲让她不开心,父亲对着母亲冷脸,母亲面对父亲的时候也很压抑。父亲对我要求很严格,我就想,如果我成为做好的那个,父亲会不会对母亲好一点?如果我变成最好的那一个,母亲就会开心一点不是吗?”
“我很努力,练功再苦我也不怕,只要母亲能开心起来。可是,父亲依然不满意我,母亲还是不开心,我更加努力用功。可是我输了射箭比赛,我输了那场比赛,我怎么能输呢?”
“父亲生气我让他丢了颜面,他教训我的时候与母亲的争执中将滚烫的茶水撒到了母亲的脸上,母亲的容貌毁了,但没关系,在我心里,母亲依然很美。”
马文才顿了顿,他将头窝在俞琬的肩窝开始颤抖起来,他的牙齿都在打着颤,俞琬抱紧他,她想她大概知道马文才为什么会那么执拗了。
“可是父亲好像很在意,他本来就不喜欢我和母亲,他开始往府中带其他的女人,母亲更难过了,她让我好好努力,我看到母亲眼里的眼泪,我很担心,就去了花园摘了好多花想让她开心,可是当我回到母亲房间的时候......”
“她死了,她就那样三尺白绫死在我面前,她不要我了,”马文才抽搐着喘息:“她让我好好努力,我明明那么努力了,为什么不要我?明明说好的,要等我成为最厉害的人,明明说好的。”
俞琬一下一下的拍着他的背,马文才慢慢平静下来抱着俞琬,俞琬看不到他的表情,马文才的神色阴沉的有些吓人。
“后来父亲更不喜欢我了,他对我非打即骂,逼着我亲手杀了我小时候最欢的宠物,他告诫我,只要是自己喜欢的,得不到就毁了,绝对不会让给其他人。”
马文才抬起头看着俞琬,他眼中似乎有着黑色的风暴。
俞琬平静的看着他的眼睛,马文才眼中的暴雨忽然就散了,他对着俞琬露出一个微笑,勾头亲了亲俞琬的嘴角:“可是我对你没有办法啊!我没有办法伤害你。”
俞琬心脏一下一下剧烈的跳动着,不知道是怕还是其他。
“我不会离开你的,我保证。”
听到这话,马文才满足的抱着乖顺的俞琬闭上了眼睛沉沉睡了过去。
俞琬看着马文才熟睡的侧脸缓和了自己的思绪,她想起身却掰不开马文才拥着自己的手臂,俞琬只好就这么躺在马文才的怀中。
第二日,梁山伯坐在座位上,看着前座的马文才又和以前一样一手拉着俞琬一手拿着书册看书,他对着英台笑道:“英台你看,他们又和好了。”
英台歪着头看了看,她点了点自己的脸颊:“总觉得马文才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梁山伯仔细看了看对方读书的样子,他不解的挠挠头:“不是和以前一样吗?不过文才兄今天的心情好像很好,看到我们还笑着打了招呼。”
“这就是最不对劲的地方,”英台说道:“他哪次看到我们不是凶神恶煞的,太奇怪了,他不是在暗中想着什么坏招吧!”
“不会的。”梁山伯笑道:“文才兄可能是因为与英焕和解才特别开心吧,英台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文才兄,他似乎没有对我们做过什么事情。”
“哪里没有,我受伤,英焕受伤,哪一件没有他的影子,平常又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看着就讨厌。”英台恨恨拧着手中的书。
“你受伤是王蓝田造成的,英焕受伤也是王蓝田,三番几次暗害我们的还是王蓝田,可是英台你都没有这么讨厌王蓝田,反倒是更厌恶文才兄一些。”梁山伯憨厚的笑着。
“我就是讨厌他,不行吗?”英台瞪了一眼梁山伯,绞着手指横了梁山伯一眼。
“好,只要你们不吵起来让我和英焕为难,怎么样就都好。”梁山伯帮英台打开书笑道:“快些看书吧!夫子就要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