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
清溪觉得自己快要无法呼吸了,她想提醒顾怀修开条窗缝,然而就在她开口的时候,汽车仿佛突然悬空了一下,清溪心飞了起来,下一刻,凌空的身体结结实实地压到了顾怀修。这种感觉清溪并不是陌生,也终于想起来了,汽车开到了花莲路,花莲路很长很长,地势起伏,一路上不知道还有多少个坡!
“放我下去。”清溪真的要哭了。
“我没动。”顾怀修声音更哑,抱得也更紧。
清溪恼火地抓他肩膀,结果一使劲儿,顾怀修反而更威风了,这下子,清溪连反抗都不敢了。
雨水淅淅沥沥地砸中车窗,每当汽车要爬坡了,清溪便提前捂住嘴。
但顾怀修还是能听见她轻轻的鼻哼。
当汽车开到花莲路的尽头,顾怀修赶在司机拐弯前下令:“原路返回,去老柳巷。”
司机从命。
清溪低头,隔着上好的西装料子,狠狠地咬他肩头。他是故意的,故意用这种方式欺负她!
“你先动的口。”
顾怀修突然转过她火烫的脸蛋,急切地亲了上去。
他是言而有信的顾三爷,说不动手就不动手,只靠地利与人和,便在汽车爬过这条路最后一个坡的时候,尝到了那种男人才懂的满足。
“下去吧。”顾怀修若无其事地亲了亲小姑娘的头发。
清溪还以为男人总算良心发现了呢,气呼呼地爬到旁边的座位,背对他坐着。
顾怀修望向朦胧的窗外,放纵过后,顾三爷终于也发愁了。
到了老柳巷,他是下车送她,还是不下车?
第92章 092
转过花莲路,即便现在别克车速缓慢,再往前开十来分钟也能到老柳巷外。
清溪看着车窗上男人模糊的身影,回想刚刚过去的三个多小时,只觉得好像一转眼就要结束了。
“手帕给我。”
身后传来顾怀修低沉暗哑的声音,清溪下意识地掏出了手帕,浅粉色的丝绸料子,上面绣着花。
她反手递过去,脸还对着车窗。
“闭上眼睛。”接帕子的时候,顾怀修倾身过来,握住她小手,在她耳边道。
温热的呼吸拂面,立即提醒了清溪顾怀修才对她做过的事,每次汽车下坡的瞬间,她悬空再往下降,顾怀修就会故意往上接她,最初幅度很小,后来他堵住她的嘴,放肆地……分开好几分钟了,她依然还有点疼呢。
不是枪,却比枪更硌得慌。
她闭上眼睛,担心地问:“你要做什么?”
“我说可以了,你再睁开。”顾怀修径自要求。
清溪咬唇,双手握在一起,提防他又来欺负人。
但顾怀修并没有碰她,清溪听见一点细微的声响,却分辨不出是什么,她很好奇,想偷看,可男人的呼吸就在耳后,好像在随时监视着她。
清溪一动不动地坐着,一片漆黑,雨声更好听了,听着听着,略显潮闷的车厢,忽然飘过来一缕古怪的味道,清溪皱眉,下一刻,一条手臂从面前伸过,打开了车窗,风猛地灌入,冲散了尚未完全弥漫的气息。
眼睫颤动,清溪本能地想睁开眼睛。
嘴唇却被他堵住了,一个很温柔缠绵的吻,让她舒服又心安,而非紧张慌乱。
顾怀修肩膀压着她,右手探出窗外,连绵的雨水迅速打湿了他衣袖,也冲去了男人手中帕子上的“罪证”。粗暴地洗了一遍手帕,顾怀修这才结束了亲吻,从容不迫地关窗。
“怎么淋雨了?”清溪震惊地看着他湿透的西装衣袖。
“热,需要降温。”顾怀修西装笔挺,平静淡然。
清溪小脸一烫一烫的。
“送我了。”顾怀修叠起已经洗干净拧了水的女孩帕子,毫不客气地索要礼物。
人都被他亲了抱了,清溪又怎会吝啬一条帕子。
“停车吧。”清溪望望窗外,夜色弥漫,分别将近,绵绵秋雨似乎也变得凄凉了。清溪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神色声音,不想让顾怀修看出她的不舍。
顾怀修嗯了声。
车停了,清溪一边捡起伞,一边低声对他道:“我自己回去就好。”
顾怀修直接抢走她的伞,推门下车。
清溪低头下车的时候,嘴角是翘着的,也不觉得秋雨凄凉了。
晚上九点多,路上几乎不见行人,大多数人家都已经熄灯睡觉了。黑色别克停在原地,司机识趣地关了所有灯,清溪的世界,就只剩下漫天的雨、昏暗的路灯光晕,以及送她回家的男人。顾怀修搂着她腰,清溪甜蜜地倚在他胸口,两人踏踏的踩水声,都好像一个频率。
清溪偷偷地扬起头。
顾怀修眼帘低垂,留意着路面,面容清冷的男人,与车里呼吸粗重、赖皮欺负她的顾三爷判若两人。前者叫她敬畏倾慕,后者叫她心慌意乱,身不由己,而这两个顾怀修,清溪都喜欢。
“酒楼的事,如果需要我帮忙,不用客气。”顾怀修突然看了过来。
清溪连忙低头,心不在焉地答应了。
胆小又爱害羞的姑娘,丝毫不知她现在的样子有多诱人。
顾怀修收回视线,搂着她前行,走了十来步,他顿足,提着她腰,俯身亲她。
这是在街上啊,清溪慌乱地躲闪,后移时不小心踩进一个浅浅的洼坑,溅起一片水声,但这并没能阻止男人的攻势,顾怀修稳稳地撑着伞,同时不容拒绝地吻住她甘甜的红唇,雨伞与黑夜是最好的掩饰。
亲够了,两人继续往前走,想亲了,便又停下。
终于来到徐宅门口,清溪已经记不清这一路被顾怀修亲了几次。
“伞你带走。”清溪将伞柄往顾怀修手里塞,这里离别克停下的位置很远,清溪不想他淋雨。
徐宅门外左侧就装了一盏路灯,穿白裙子的女孩站在雨水淋不到的门檐下,杏眼湿润黑亮,脸蛋白皙柔美。顾怀修幽幽地看着自己的小女人,接了伞,撑开。
清溪保持微笑,准备等顾怀修走了,她再敲门。
顾怀修却猛地上前,将她推到了一侧的墙壁上。
清溪只来得及抬起双手,撑住了他胸膛,额前的刘海儿乱了,清溪惊慌地望着他。
“最后一次。”顾怀修低声道,撑伞的手垫在她脑后,宽大的伞面下垂,从他背后遮住两人。
清溪摇头求他:“你快回去。”这是她家门口,万一有人路过,万一里面突然有人出来怎么办?
清溪紧张地看向大门。
“我耳力很好。”吻她之前,顾怀修低低地说,如墨的眼眸带着蛊惑、安抚的力量。
清溪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顾怀修看看腕表,距离徐老太太规定的九点半,还有八分钟。
他沿着女孩颤抖的睫毛开始亲,再来到她的嘴唇。
不同于路上的缱绻,这个临别的吻,顾怀修再次变成了车里的顾三爷,既然女孩已经明白了手枪与男人的区别,顾怀修也不再隐藏,身体与她紧紧相贴。清溪察觉到了,心瞬间跳到半空,可就在她提防顾怀修又要“硌”她的时候,顾怀修的左手,攀上了她肩膀,然后,一点一点地,往下去了。
清溪双手一起攥住他结实的手腕。
没有用。
清溪急得打他,顾怀修却变得更温柔,似乎是要用这种方式补偿。
檐外的雨水打在伞上,啪嗒啪嗒,持续地打着一个点。
她在他手里,软成了棉花。
顾怀修爱不释手,纤瘦的女孩,比他幻想地要圆润些。
可惜时间有限。
顾怀修放下手,也松开了她的唇。
清溪低着脑袋,夹在他与墙壁之间,像个受了欺负的小媳妇。
“等你嫁给我,我会更过分。”顾怀修帮她整理乱了的刘海,目光在女孩脸上徘徊,看她不安扇动的浓密睫毛,绯红娇美的脸,“所以,你要尽快习惯。”
清溪不想看他,也不想说话,至少现在不想。
“老太太若盘问,可以想想今晚的电影。”顾怀修将伞塞回她小手,准备走了。
“伞!”清溪本能地拉住他胳膊,见顾怀修看过来,她咬着唇低头,心还慌着。
“习惯了。”顾怀修意有所指地说。
清溪立即转了过去。
顾怀修笑,坦然跨入雨中,徐徐离开。
男人一走,他身上的温度也随之而去,清溪背靠墙壁,冷静下来了,她扯扯并不是很乱的裙子,敲门。
门房提前得了徐老太太的嘱咐,九点多就开始等着了,一听大小姐叫他,立即跑了过来。
清溪是徐家的长女,晚上赴约是大事,玉溪、云溪早早睡了,徐老太太、林晚音都在堂屋等着。
清溪一进门,就感受到了祖母审视的目光,她按照顾怀修所说,刻意去回忆电影剧情,想到男主角单纯炽烈的爱情只落得一个冤死的结果,女主连他下葬前的最后一面都不去见,清溪便暂且忘了今晚的约会,神色黯然。
徐老太太皱眉。
林晚音担心地离开座位,拉住女儿小手询问道:“怎么一脸不高兴?”
清溪摇摇头,简单地给两位长辈讲述了一遍电影剧情。
林晚音是个多愁善感的女人,不由替电影男主惋惜。
徐老太太想的就多了,好好的约会,顾老三为什么带孙女去看这么一场电影,莫非想通过电影暗示孙女什么?顾老太太尝试着将顾怀修、孙女与电影里的人物联系到一起,但顾怀修不是那么单纯的傻小子,孙女更不是虚荣自私的富家小姐啊。
想了半天,徐老太太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
“娘,祖母,不早了,咱们早点睡吧。”清溪佯装困了,提议道。
“以后他再叫你去看洋人电影,你就推掉。”最终,徐老太太将孙女的伤怀怪在了洋人的电影上,“什么乱七八糟的破故事,女子出嫁从夫,丈夫活着她相夫教子,丈夫死了她安心守寡,女主角倒好,背着丈夫与前情夫勾勾搭搭,不守妇道无情无义,男主角存心勾搭有夫之妇,也是西门庆,俩人都该被枪崩了才对。这个顾老三,下次见面我非得骂他一顿,他自己学洋人那套,别把我孙女也带坏了!”
清溪头疼,好好的电影,到了祖母嘴里竟成了潘金莲西门庆。
“我去睡了。”清溪闷闷地道。
林晚音安慰女儿:“电影都是假的,清溪别想了,想点开心的。”
清溪递给母亲甜甜一笑。
夜深人静,清溪躺在床上,脑海里全是顾怀修,是游船上他帮她夹菜,沉默体贴;是车厢里他流畅地为她翻译故事,学识渊博;是电影院他始终握着她手,专心陪伴;是车厢里他将她抱在腿上,热情如火;是纷纷细雨里,他拥着她亲吻。
清溪翻个身,笑着睡了。
第93章 093
第二天雨停了,清溪与赵师傅去酒楼约见工人,出门时,清溪也把富贵带上了。
等清溪回来,富贵却没跟着。
云溪最爱跟富贵玩,小丫头第一个发现富贵不见了,前后院找了一遍,跑来问姐姐:“富贵呢?”
徐老太太正在给孙女们织毛衣打发时间,闻言也看向清溪,富贵是条好狗,丢了可不行。
清溪撒谎道:“陆铎在湖边遛狗,富贵看见来福就跑过去了,陆铎说过几天再送富贵回来。”
想到顾怀修要富贵的目的,清溪耳朵根发热,心虚地只看妹妹。
云溪不高兴地嘟嘴。
徐老太太盯着大孙女看了会儿,回想这几日富贵有点发情的征兆,跑去追来福,能是为了啥?光天化日看见自家的狗去扑顾老三的那条母狗,孙女不脸红才怪呢。
徐老太太扯了扯毛线,很随意地打岔道:“云溪啊,你娘要过生辰了,你给她准备礼物了吗?”
徐老太太很不满意林晚音这个没能为徐家生出男丁的儿媳妇,她也不想记住儿媳妇的生辰,但谁让家里人太少,她记性又好呢?本来没打算给儿媳妇过生辰的,现在为了转移小孙女的注意力,徐老太太只好给儿媳妇一次体面。
母亲当然比富贵重要,云溪果然被祖母带偏了,开心地跑到祖母身边:“我娘哪天生辰?”
徐老太太瞄了眼清溪。
清溪很意外祖母居然记得,心里偷偷地替母亲高兴,觉得祖母并没有看起来那么不待见母亲。
“十月初八。”清溪笑着告诉妹妹。
傍晚玉溪放学,姐妹三个凑在一起,悄悄商量分别要送母亲什么礼物。
清溪当然是做菜。她想过送母亲漂亮的新衣服,但自打上次被祖母训了一顿,母亲就把所有颜色偏鲜艳的衣服都收起来了,平时只穿深色衣裳出门,清溪就算买了衣服,母亲也绝不会穿,那还不如换样礼物,免得母亲伤怀。
玉溪选择写一篇专门送给母亲的作文,在一家人吃生日宴的时候念给母亲听。
云溪什么都不会,清溪帮妹妹出主意,建议妹妹晚上为母亲梳头。
商量好了,姐妹三个就装作丝毫不记得母亲生日的样子,改建酒楼的建酒楼,读书的读书,玩耍的玩耍。
过了一周,陆铎把富贵送回来了,陆铎一走,清溪便偷偷观察富贵,一岁半的富贵长得非常威风,毛发黑亮,离家七天,富贵好像更精神了,清溪竟能从一双狗眼睛里看出神采奕奕。视线扫过富贵某个地方,清溪心慌了一下,立即回房了。
富贵摇摇尾巴,趴在主人门口晒太阳。
十月初七这晚,清溪做了一锅香喷喷的长寿面。
林晚音压根忘了生日这回事,还以为是普通的面条,直到清溪姐仨排排站一起祝母亲健康长寿,林晚音才反应过来,一边抹眼睛一边笑。
徐老太太勉强扯出一丝笑,默默地旁观。
婆婆允许女儿们为她庆生,林晚音已经很满足了,女儿们孝敬她,她站起来亲手给婆婆盛面。三个女孩儿都笑容满面的,徐老太太给孙女们面子,难得一晚没有找儿媳妇任何茬。
“娘,明天你请假吧,咱们一家人出去玩。”明天周六,玉溪兴奋地提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