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悍——画江
时间:2018-02-01 15:24:14

  真是一点郡主该有的威仪气度都没有!
  之前寿阳公主说话虽然尖酸设套,却多少还顾忌着几分情面,没有像这样直白地指责贞慧郡主,而且面容沉肃,语气稍重,那架势就像是家中的长辈在教训不知事的晚辈一般。
  当众丢脸,贞慧郡主火冒三丈,下意识地挺直脊背,张口就要顶回去。
  寿阳公主却已经先一步开了口:“你若是记恨上巳节时输给了我,那咱们就光明正大地比一场就是了,这番为难不相干的人,算是怎么回事?汾阳王一生光明磊落、襟怀坦荡,世人都说女肖其父,我希望你不要再牵连无辜之人。”
  贞慧郡主满肚子的话顿时都被压了下去,恨得双眼通红。
  上巳节她输给了寿阳公主,还不都是李景那个混帐给害的!
  设计英雄救美的戏码,让她自以为得遇良人,倾心相付,谁知道到头来竟是一场笑话——李景虚情假意地算计她也就罢了,竟然还是个性喜玩弄**的变态!
  她一怒再怒,怒不可遏,哪里还有心情去背诗作画,和寿阳公主较量,所以才在上巳节郊游比会之时,不得不拒不应战,以最为丢脸的方式输掉了那场比赛。
  这些年来,她和寿阳公主明争暗斗,互有输赢,却从来都没有败得那么丢脸过。
  可惜和李景的那段荒唐的蠢事,她偏偏还不能揭破,只能认下不战而退的辱名。
  现在寿阳公主当众揭开她的伤疤,还是为了冯淑嘉这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贞慧郡主怎么会不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愤然拂袖离去。
  那些“郡主派”的女客眼见如此,自然也不敢再留下,纷纷找借口告辞了。
  热闹喧嚷的水榭,刹那间安静了下来。
  寿阳公主大胜而归,心中畅快,面上却不得不作出沉稳的样子来,摇头叹息道:“贞慧这个脾气,还真是让人头疼。”
  那神情,就像是长辈因为自家的小孩子十分顽劣而头疼无奈一般,衬得不顾局面拂袖离席的贞慧郡主越发地孩子气,只会胡搅蛮缠。
  留下来的女客都是亲附寿阳公主的人,闻言自然是随声附和。
  还有人很是真诚地感慨一句:“要说之前,贞慧郡主也没有这样骄纵跋扈到连公主您的面子也不给……自从她被钦封了郡主,唉……”
  寿阳公主心中冷笑,被钦封为郡主又如何?焉能与皇家子嗣相提并论?李婉宁还真是仗着自己有个“功高盖主”的爹,就无法无天了呢!
  且让他们闹去,闹得越厉害,皇兄越是不能容忍他们!
  贞慧郡主愤然离席,又带走了一小拨人,这赏荷会自然是无法再和乐融融地继续下去了。
  剩下的女客们都极有眼力地找借口陆续告辞了。
  只有冯淑嘉开口请辞时被寿阳公主挽留了下来。
  待人都离开之后,寿阳公主挽住冯淑嘉的手,歉然道:“冯妹妹,今日真是对不住了,因为我和贞慧的旧怨,连累你也跟着受她闲气。”
  冯淑嘉并没有从寿阳公主脸上看出真正歉意介怀的样子,她深知寿阳公主和贞慧郡主之间积怨已深,前世就连荔山居士都能够被她们想方设法地抢出来仲裁,更别说小小地利用一下她这个新晋武安侯的长女了。
  “公主快别这么说,臣女甚是惶恐。”冯淑嘉屈膝惶然,委屈地抿唇诺诺,“公主您出现之前,贞慧郡主就已经一再为难了臣女了……”
  寿阳公主自然知道,贞慧郡主为难冯淑嘉完全是因为在上巳节上不战而退,十分丢脸地输给了她,心情不好,看谁都不顺眼,故意找茬呢!
  只是冯淑嘉十分倒霉,恰恰好是第一个座位在畅音阁且提前抵达的人罢了,并不是贞慧郡主有意针对冯淑嘉。
  不过,这话寿阳公主并不打算解释。
  冯淑嘉这么一个聪明机灵又温顺体贴的人儿,其父又是赫赫有名的大梁战神武安侯,她为何要白白地推到李婉宁身边去?
  李婉宁有一个汾阳王的父亲撑腰已经够难应付的了,冯家一定不能再坚定不移地站在李奉贤身后。
  这已经不仅是她和李婉宁之间的较量了,也是大梁皇室和李奉贤之间的角逐。
  “贞慧就是那副脾气,你别理她。”寿阳公主笑眯眯地劝道,心情大好地和冯淑嘉话起了家常,“你今次带来的那几只草编的蚂蚱什么的都很精巧可爱,难为你费心了……上次侯夫人送来的那些民间小玩意儿,也很有趣……”
  等到冯淑嘉从寿阳公主府出来,已经是快要晌午了。
  寿阳公主本来是要留饭的,冯淑嘉却感激地婉拒了:“公主爱惜留饭,本不应辞的。只是公主待臣女如此优厚,别人难免羡慕,‘不患寡而患不均’,‘公主派’的人若是互相起了不悦,那不是白白地便宜‘郡主派’的人嘛!”
  人前她不好站队,人后却可以选择阵营。
 
 
第一百九十一章 孰轻孰重
  寿阳公主闻言大悦,当即笑着赏了冯淑嘉一对雕梅花的银手链,风趣道:“既然是初次入门派,总得有点见面礼吧,哈哈……”
  冯异如果果真如冯淑嘉所说那般忠君爱国的话,那她倒是得尽快向隆庆帝阐明利害,提拔冯异,以制衡李奉贤一家独大。
  李婉宁看似只是性子娇纵胡闹,但是这背后又怎么会少李奉贤的纵容?而李奉贤,又凭什么纵容李婉宁跟她一个堂堂的公主叫板?
  寿阳公主越是深想,越是心惊。
  对于寿阳公主的善意,冯淑嘉顺从收下,自然少不得又是好一番感谢。
  等坐上马车,出了十安巷,冯淑嘉吩咐车夫:“去彩霞街,清风茶楼。”
  车夫应了一声,调转车头,一路往彩霞街疾行而去。
  采露不解,低声问道:“姑娘是准备到清风楼吃了茶点,再去芙蓉裳去看看铺子里的情况吗?”
  冯淑嘉摇摇头,没有隐瞒采露,直言道:“我去找君公子。”
  咦?
  找君公子!
  孤男寡女的,虽然差着好几岁,但是这也总是不太好的……
  冯淑嘉见采露一脸为难想要劝阻又不好明言的表情,横了她一眼,失笑道:“你想哪儿去了!我是想打听打听这位君公子的底细,看看五月底咱们能不能将茶楼盘下来。”
  能不能盘下茶楼,其实并不是当务之急,冯淑嘉是想要弄清楚这位让潘玉儿屡次失态疯狂的君公子到底是何来路,和冯家又到底有什么隐秘的渊源,以至于疑似重生的潘玉儿一见她就这样亲切有加,多方提点。
  可是,这话又不好和采露明说,冯淑嘉只得换了个采露能够接受得了的说辞。
  “是奴婢想错了。”采露赧然道,“姑娘莫怪,奴婢这也是关心则乱嘛!”
  主要是最近忙着赴寿阳公主的赏荷会,已经许久没有提过盘茶楼的事情了,她一时没有联想起来。
  冯淑嘉笑她两句,顺势揭过这个话题,说起了清风茶楼的事情。
  等一路到了彩霞街清风茶楼,车夫喝停马车时,采露才蓦地惊醒,她方才明明什么都没有说,怎么冯淑嘉就从她的表情上看出她误以为冯淑嘉寻君珩是别有意思了?
  采露一脸震惊,然而转念想到冯淑嘉在处理冯淑颖和李景私情时的果断从容,又默默地吞下了满腹的震惊疑问。
  她家姑娘才十一岁诶,于男女情事就这样了然从容、侃侃而谈,是不是有点太早熟了,也不知道未来的姑爷能不能够扛得住……
  竟然是半分没有怀疑,全然的信赖。
  冯淑嘉就这样一步一步,用自己的努力和实力,让身边的人信服她,支持她。
  而另一边,贞慧郡主也在一步一步,用自己的骄纵跋扈,让越来越多的人对她敬而远之。
  汾阳王府,外书房内,贞慧郡主正一手扯着汾阳王的袖子,一手甩着马鞭子,暴跳如雷,怒气冲冲地嘶吼:“父王,你跟我去好好地教训冯异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闺女去,我一定要让她明白,他们冯家不过是我们家豢养着的一只狗,她竟然敢伙同寿阳欺负我,就要付出代价……”
  书房外,伺候的丫鬟小厮都远远地躲着,生怕贞慧郡主一个心气儿不顺,马鞭子就招呼到了他们的身上。
  唉,郡主真是越来越难伺候了……
  众人心中悲叹。
  汾阳王皱眉,坐在位子上纹丝未动,只是将手里的书卷放在桌案上,摇头叹道:“又出了什么事?怎么这回又扯上冯家了?”
  冯异那个人虽然是个一根筋,有时候难免碍手碍脚的,但是本性还是忠正耿直的,武艺兵法又都十分了得,如今尚堪重用,还不到剔除的时候。
  贞慧郡主见拉不动汾阳王,便嘟嘴坐下,愤愤不平地将在寿阳公主府发生的事情一一说了,末了,愤愤质问道:“若不是她们提前商量好来挤兑我的,能配合得这么好吗?!”
  汾阳王锁眉沉思片刻,闻言安抚道:“只怕这次真的是你想多了,冯异,先不管他是否还一如既往地听奉为父之命,至少是不敢违逆的,更不敢主动与我们为难。”
  连当初冯异杀红了眼,一路攻向西凉王庭,他都能够连下急诏军令将他给召回来,更别说是这些儿女争执的小事情了。
  冯异不敢违逆他,那冯淑嘉自然也不敢主动挑衅他的女儿。
  汾阳王颇有些发愁地揉着眉心,耐心地劝说依旧嘟嘴生气的贞慧郡主:“只怕是这小姑娘涉世未深,被寿阳公主有意利用,当枪使用来对付你了。”
  “那也是她蠢的,活该!冒犯了,就要准备承受我的怒火!”贞慧郡主毫不退让,将手里的鞭子一摔,地上的青石砖上便出现了一道细细的裂痕。
  汾阳王皱眉,语气渐渐地放冷:“你不要无理取闹。现在还不是动冯异的时候,他就那么一个女儿,不许你胡来!”
  贞慧郡主委屈极了,跺脚撒娇:“父王!您不心疼我了!明明之前我和寿阳争长短,你都是帮我找回场子的,为什么这回不过是区区一个冯淑嘉,您却怕了……”
  “怕?”汾阳王冷哼一声,收敛神色,冷厉道,“为父什么时候怕过?对于敌人,当然可以想法子对付除去,但是对于要拉拢的人,又怎么能一力逼迫,甚至是主动结仇的?”
  贞慧郡主咬咬唇,看汾阳王冷厉的神色半分都没有和缓的迹象,赌气别过头去,不说话。
  她纵然胡闹,也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胡搅蛮缠,什么时候必须要委曲求全。
  可是,为了一个冯淑嘉委屈,她想想就觉得愤怒到要爆炸,丢脸到无地自容。
  有谁会为了自己养的一条狗儿的幼崽而委屈自己的?
  汾阳王见贞慧郡主冷静下来,叹息一句,拉了她的手轻拍安抚道:“宁儿,小不忍则乱大谋,往后你可不许这么冲动了。别忘了,你母亲还一直盼着和咱们爷俩儿一家团聚呢!”
  说起母亲,贞慧郡主僵硬的脸色柔和许多,撇撇嘴,扑在汾阳王怀里嘤嘤啜泣,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第一百九十二章 有意掩藏
  听得有客人上门,小二连忙堆起笑迎了上去,“客官”二字刚出口,一见登门的是冯淑嘉,愣了一下,立刻热情地换了称呼:“冯姑娘,您里面请,里面请。”
  自打上次萧稷亲自去后厨吩咐给冯淑嘉和采露主仆俩下两碗阳春面并且卧俩鸡蛋之后,冯淑嘉立刻成了清风酒楼的贵宾级客户,掌柜和小二见了,都不敢怠慢。
  掌柜特意从柜台后绕出来,给冯淑嘉问了安,又一再叮嘱小二好好地伺候冯淑嘉主仆两人。
  小二连连应诺,笑容满面地在前头热情引路。
  依旧是二楼,还是前次的座位。
  只是,这一次相邻的小桌前并没有萧稷临窗自斟自饮的身影。
  冯淑嘉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靠街临窗的座位,那空荡荡的情景让她心头失望,坐定之后,连茶点都没有来得及点,她就立刻开门见山地笑问道:“你们东家在吗?”
  小二一愣,显然没有料到冯淑嘉竟然是来寻人,但是回答却一点都未迟疑:“没有。实在是抱歉,冯姑娘,东家今天一天都没有来店里呢!”
  神情很是歉然。
  冯淑嘉笑着摆摆手,谅解道:“君公子贵人多忙碌,往来打点各处铺面产业,不易得见,这也是正常。”
  小二躬身笑道:“多谢冯姑娘理解。”
  这就是认同了他们东家名下产业不止眼前这一座清风茶楼了。
  冯淑嘉心里有了计较,顺势打听一句:“不知君公子除了这座清风茶楼,还有哪些产业要亲自一一打理?”
  见小二诧异地抬头望了过来,冯淑嘉坦然解释道:“我找君公子确实是有要事相商。如果君公子实在很忙,今日顾不得的话,那我就过些时日再来。”
  “原来是这样啊。”小二恍然大悟,躬身笑道,“那今日只怕是不凑巧了。东家一向是在月初盘点各个商铺的进项盈亏的,清风茶楼凑巧昨日才盘点过,东家今日只怕是不得闲再过来了。让冯姑娘白跑一趟,真是抱歉。”
  言辞恳切、态度恭敬,可就是说了半天,也没有透露出他们东家名下到底还有哪些产业。
  冯淑嘉见小二都如此圆滑,那掌柜只怕更是难对付了,便歇了继续打探的心思,点了茶水点心,安坐等待。
  这一次,没有萧稷的吩咐,掌柜依旧叮嘱厨房除了冯淑嘉点的茶水点心,另外再上两碗阳春面,依旧和上回一样,每一碗都各自卧两只荷包蛋。
  冯淑嘉见小二端来上的和前次没有什么分别的两碗阳春面,嘴角轻扬,微笑道谢:“多谢了。”
  小二憨憨一笑,收起托盘,道:“冯姑娘是我们东家的贵客,不要这样客气。您慢用,小人就不打扰您用餐了。”
  说完,恭谨地下了楼。
  茶楼的生意多是在上晌、下晌以及夜晚三个阶段,或是三五好友,或是独自一人,来此品茗闲坐叙闲情,这会儿正值午饭时分,倒是没有什么人。
  二人更是只有冯淑嘉和采露主仆两人。
  采露见没有外人在,便小声地疑问道:“这小二哥为何不明白告诉姑娘君公子名下有哪些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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