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涣恼了,他这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能有这样的念头!
诗涣大步跨过去挡住萧泽溢的去路,她抬高脸紧紧的逼视他的眼睛,挥了挥爪子:“萧大品酒师你不能这么想啊,你应该这样想,你的工作是辛苦的,优雅的,神圣的,秦诗涣那小子喜欢你,同样也会喜欢你的工作。”
萧泽溢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跳动,他看着女孩夜里有些模糊的脸,狠狠的握住她乱动的爪子,将她拉进怀中。
诗涣感受到一股清冽的男子气息将自己笼罩住,然后她就倒进了萧泽溢的怀里,脸颊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紧贴在他胸口,她甚至能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声。
诗涣觉得晕乎乎:“喂,大庭广众之下不能这么不正经,会被人民群众拎着刀追杀的。”
萧泽溢揽着她的腰,示意她不要动。
他的声音闷闷的从她的头顶上响起:“跳给我看吧。”
诗涣不是很懂的‘啊’了一声道:“什么?”
“你的克罗地亚狂想曲。”
还有几天就出国比赛了,萧泽溢还有工作,不能到达现场观看诗涣的比赛,两人可能有半个月不能见面,不过这十几天的时间跟异地恋比起来根本不值得一提。
萧泽溢提出观看她的表演曲目,当然不仅仅只是无聊想看那么简单。
这个月有比赛的运动员已经停止训练,冰馆清场了,里边只剩下诗涣和萧泽溢。
萧泽溢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腰背挺直的立在第三级台阶上,神情严肃的盯着场中的少女。
站在这里,他就不再是她的男朋友,而是最严厉的考官,最铁面无私的裁判,也是此时此刻,她唯一的观众。
诗涣已经热完身,她穿着贴身的芭蕾舞裙,脚踩冰鞋立在冰面正中央,左脚轻点,双手五指捏了一个虚拟青花的形状半遮住侧脸。
萧泽溢见她已经准备妥当,便帮她打开伴奏。
没有任何旋回的余地,激昂高亢的旋律通过空气的传播敲击耳膜,形成一个个美妙的音符刺激着她的大脑。
身体随着伴奏如轻燕般旋于冰面之上,自由滑动,展开身姿翩然起舞,恣意泠然。
在战火纷飞的世界里,她就是残垣断壁中努力迎着阳光生长的野花。
旋律逐渐升快,花儿突破残垣绽放开来,诗涣轻点脚跟轻轻一跃飞快的在空中旋转,灯光倾泻在她的舞裙上,像洒着点点星光。
星光散落,诗涣双脚落回冰面稳住重心,接连蝴蝶旋转和燕式旋转,动作一气呵成,半点都没有拖泥带水。
旋转完成后,随着伴奏的跌宕起伏进行新一轮的滑动与跳跃……
四分钟很快就过去了,诗涣单膝跪地,双臂摆开,腰肢向后弯成一个绝美的弧度,结束了整套动作。
一个曲目下来,虽然不够完美,但不管是阿克赛尔三周跳还是跳接转都没有出现失误,这已经是她到目前为止做得最好的了。
萧泽溢走下台阶对场中的诗涣伸出手,诗涣撑着冰面站起身,滑到场地边缘将手放到他的掌心中,任由他将自己拉上台阶。
萧泽溢语气平缓,首先对她这些天来的训练给予了肯定:“不可否认,你进步得很快,上一次比赛时你的阿克塞尔做得还不够稳定,现在的成功率已经很高了。”
诗涣刚想微笑,结果他又话锋一转:“但是想夺冠,这点还远远不够。”
诗涣的脑袋耷拉下来,为了防止自己心软,萧泽溢尽量的不去看她的表情,他用毫不留情的语气对她说:“还记得上次中国站的冠军朱迪雅吧?你在技术性动作没有失误的情况下顶多也只能和她打平手,更何况这次还是决赛,那个战场上汇集着来自世界各地的高手,她们对于花滑的热爱和天赋并不亚于你。”
诗涣的头压得更低了,被自己喜欢的人当着面这么说,心里挺不好受,她还以为他会夸她顺便鼓励一下她呢,果然是想多了。
萧泽溢叹了一口气:“我并不是在打击的你积极性,你想夺冠的前提是建立在你的技术性动作不能失误的基础上,如果你能做到这一点,那么决胜的关键就是你的表演分。”
他停顿了一下,又接着道:“你选了这支《克罗地亚狂想曲》作为伴奏,是真的了解了它的故事,还是因为听了几遍觉得很炫酷又看了几眼歌词觉得很适合自己便冒然拿来使用?”
“演奏者的心理路程你知道多少?明明是战火纷飞的悲情场面旋律却是激昂高亢的,这是为什么?”
“你的大脑里如果只是想着下一步该做哪个动作,编舞训练的时候这个点是该起跳的,到时候也只会变成因为外界的因素而导致失误。”
萧泽溢的几句话将诗涣问得一愣一愣的,她只能睁大眼茫然看着他。
萧泽溢撑着地面站起身,没有看她:“这几天我不会打扰你,直到你比赛完之前我都不会和你见面。”
诗涣颓然的蹲在地上看着萧泽溢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他今天没有送她回寝室,他将她一个人丢在了这个宽阔的冰馆里。
萧泽溢走出冰馆时,外面的光线已经不再明亮,夜晚即将来临,他并没有将车马上开走,而是开进了一个隐蔽的角落里。
手机铃声适时的响起来,他揉了揉酸痛的眼角,划开接听键。
乔松有些兴奋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萧大品酒师,你让我帮忙调查的人已经有消息了!”
☆、第 28 章
诗涣将自己的衣物一件件叠整齐后放在密码箱里,洛烟含蹲在旁边帮她整理一些小物件。
诗涣突然停下手,莫名其妙的嘀咕道:“师姐,你知道吗?1990年战争爆发时,马克西姆曾经被困在地窖里8天,地窖里面没有钢琴,战争持续了很久,他在地窖受困之后的时间里坚持练琴,后来他成功的在战火中举办了音乐会。”
洛烟含脸没抬,手不停:“哦,马克西姆是谁?”
诗涣:“……”
诗涣将手中的照片递到烟含面前:“喏,就是这位我最近刚了解的帅哥。”
洛烟含看了眼钢琴架边的美男,忍不住翻了个实打实的白眼:“涣小朋友,你明天就要出国了,咱能不能节制点啊?能不能等比赛结束了再犯花痴啊?”
她说完便以闪电般的速度从诗涣手中抢过照片塞进自己的睡衣口袋里:“照片我先替你保管了哈!”
那天,萧泽溢在冰馆里和诗涣说了那番话之后,她就开始温习了一下伴奏的背景故事和演奏者的心理路程,然后温着温着她发现自己居然喜欢上马克西姆这个人了!而且顺带着连舞蹈动作也变得流畅了起来。
她想,那个人在触及花滑时铁面无私得像在凶她,但也只是在表面而已。
晚上八点的时候所有出国的必备品已经差不多整理好了,洛烟含揉了揉朦胧的睡眼对诗涣说:“撑不住了,我先回去补个美容觉,你自己捣鼓剩下来的东西,哦,提醒你一件事,记得给家里人打个电话。”
烟含单手叉腰踩着棉拖飞快的挪出门。
她消失在门口后,诗涣从桌上拿出手机播了个电话。
接通后,诗涣对着话筒喊:“爸。”
秦剪阳‘嗯’了一声,将声音压得很低:“你妈刚加完班回来在补眠,我先换个位置,别吵着她了。”
秦剪阳拿着手机脚步轻轻的走到阳台:“有什么要跟爸说的?”
诗涣看着桌上一家四口的照片微笑道:“明天要出国比赛了,打电话和你们报备一下。”
秦剪阳静了三秒,憋出四个字:“注意安全。”
下一刻,手机就被从屋里冲出来的何女士给夺走了。
刚才还四仰八叉的躺在席梦思上柔弱无力的女人此刻精神抖擞的一把鼻涕一把泪道:“阿涣啊,你爸那死人样除了注意安全也说不出什么人话了,我跟你讲,你到达法国后要记得给我们打电话报平安,在国外,晚上七点中之后就不要出门了,现在留学生被无故杀害的事件越来越多,你要注意安全,还有,不要被金发碧眼的帅哥给拐走了,他们花着呢!我就剩你怎么一个女儿了,你要是再出什么事,我……我……”
诗涣静静的听着她妈漫无边际的唠叨,突然觉得自己像个抖m,还他妈的听感动了!
何女士抹了抹眼泪继续道:“虽然不能到现场给你加油,但我会召唤上隔壁的刘阿姨,楼下的张大婶,修车的王师傅……我们会准时坐在电视机前看直播的……”
“哎!秦剪阳你个混蛋,你抢我手机干嘛!你还我女儿!呜……”
诗涣拿着手机听见她妈的声音逐渐弱了下去,他爸的声音重新出现在话筒里:“你明天还要赶飞机,早点休息,你妈我会照顾的,不要担心,我先挂了。”
手机传来一阵‘嘟嘟嘟~’的忙音,诗涣嘴角抽了抽。
说好的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呢?怎么她打个电话回家都能被自己的父母撒狗粮虐成内伤?
不带这样的啊!
诗涣嗷嗷的扑到床上,赌了两分钟的气后将头从被单里抬起来,默默的将手机联系人看了一遍,当看见那三个熟悉的字时,她抓着被单忍了忍,最终还是没点开。
晚上员工早就下班了,而这座本市最大的律师事务所里还亮着灯。
乔松起身慢条斯理的给萧泽溢倒了一杯咖啡。
速溶咖啡的色泽看起来丝毫没有半点吸引力,可萧泽溢还是捏着纸盒喝了一口,他将纸盒放到桌上疑惑的问:“警校毕业?”
乔松抬了抬下巴:“对,而且还是少见的优等生,毕业后马上就被情报局给录用了。”
乔松将文件递到萧泽溢桌前补充道:“我托了很多关系,最终也只能找到这点资料,七年前,他到现场观看了她妹妹的比赛,出来后就失踪了,他们家有报过警,但是警|方没有立案,这个人就好像凭空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一样,除了他的家人和好友之外,甚至没人知道这个人曾经存在过。”
萧泽溢低头看桌上的照片,他的表情隐在阴影里,声音没什么起伏的说:“你说你去调查的时候受到了阻拦,也就是说这并不是简单的意外失踪,很有可能是他自己想失踪。”
跟聪明的人说话就是不费劲,乔松赞扬的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
萧泽溢从阴影中抬起头,一双犀利的眼直直的看着乔松,语气不容反驳的说:“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不必再调查下去了,就当我没来找过你。”
乔松摊了摊手:“我是无所谓啦,倒是你,之前不是一直想要找出这个人吗?现在怎么就半途而废了?你难道就不好奇他死没死?”
萧泽溢点起火,毫不怜惜的将收集到的资料全部烧掉:“他没死,而且我可以很准确的告诉你,我们将他的信息调查的越详细,他的处境越危险。”
寒假期间,连国际机场都变得拥挤了起来,行人来去匆匆,间歇性的就闪过几个肤色不同的外国人。
诗涣和符念托着行李箱找了一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她们和教练约好了今天九点在机场碰面,她抬手看了看时间,还有五分钟就九点了。
符念无聊的踢了踢自己的行李箱:“萧教练怎么还不来啊,不会是路上耽搁了吧?”
诗涣也有些焦急:“还有一个小时就检票了,应该快到了吧!”
她说完往门口望了望,果然看见老头子一身正装非常时尚的走了过来。
认识了这个老头子这么多年,头一次见到他这么注重自己的外貌打扮,看这人摸人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去相亲呢。
好吧,与其说是去相亲,倒不如说是约会,因为她的师娘,萧泽溢的母亲就在法国嘛!
诗涣踮起脚尖往萧景州身后仔细瞅了瞅,发现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来了。
她有些低落的收回目光,本来还以为萧泽溢虽然不想见她,但萧景州要出国了他说不定会来送机,结果自己还是想太多了。
丫丫个呸,他还真的说不见就不见呢,等她比赛的消息霸屏看他还能怎么躲着她。
老头子嘿嘿的走过来将行李箱往地砖上一立,将鼻梁上的墨镜往下拉了拉,露出一双带着法令纹的挑花眼眉飞色舞的看着诗涣她们:“丫头们等急了吧?”
他这一副‘我今天很帅,你们得夸夸我’的表情让诗涣和符念无比郁闷的对视了一眼。
诗涣无情的拉起自己的行李箱:“我记得师娘不太喜欢带墨镜的人。”
符念冷漠的打了个哈欠:“快检票了,我先过去排队。”
萧景州:“……”
萧泽州:“哎,丫头,你们别走那么快,等等我这个老头子啊!”
☆、第 29 章
飞机在路面上平稳滑行一段时间后,蹿上云霄,从狭小的机窗往外看,会见到一团团白色的烟云浮动在蓝天中,像棉花糖似的形状,让人忍不住想爬上去咬几口。
在飞机上不能玩手机,要干坐着度过这十一个小时,还蛮无聊的。
萧景州从旁边的座位伸过头来问:“丫头们,是不是很无聊?要不要老头我给你们讲故事?”
符念抱着她棕色的泰迪熊,嘟嘴嫌弃的皱了皱鼻:“教练,你会讲啥故事哇?”
诗涣将目光从云层上转回来饶有兴趣的看着萧景州。
萧景州仿佛受到了鼓舞,只见他点着手指数道:“我会讲的故事多着呢!比如小红帽、美人鱼、狼来了,白雪公主我也讲得蛮好的。”
符恋不想理他,直接拿泰迪盖住脸,声音闷闷的对诗涣说:“阿涣,我先睡一觉,等饭点到了记得叫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