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长媳——希昀
时间:2018-02-02 14:45:49

  陈玉心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黑,抑或又红如猪肝,再定睛瞧上一眼,似乎又绿慎慎的,总之不知是什么颜色。
  她没吭声,眼神四处瞟,暗想该怎么搪塞过去。
  磕头那是绝不可能的,否则她就不要做人了。
  她咬着牙,下唇都被咬破了。
  苏韵卿目光冰冷地仿佛是一片冰凌,声音也透着二月天里的寒气,“怎么?陈姑娘这是要食言?堂堂侯府千金,皇后娘娘最器重的表侄女,就算不为陈家,也得为皇后娘娘长脸不是?愿赌服输,陈姑娘,大家都看着呢!”
  正因为大家都看着啊!
  陈玉心眼珠子瞪了出来,顶着一张不知道什么颜色的脸梗着脖子道:“苏韵卿,你说我就说我,别扯上皇后娘娘,你这是大不敬!”
  “切!”苏韵卿不以为然,唇角一翘,“陈姑娘,你这就不对了,我哪有本事牵扯皇后娘娘,是您一天到晚将皇后娘娘挂在嘴边,就连上次在崔家你胡诹你表姐不顾名声跟我丈夫共度一夜的事,还是打着皇后娘娘的名头,既然你没本事替皇后娘娘长脸,还请你今后别用皇后娘娘来压人!”
  苏韵卿语气很重,神色冷冽。
  陈玉心一时被她凌凌的气势所震慑住。
  众人暗道这个苏韵卿嘴皮子跟刀锋一样,是个人听了这话,真不知道气成啥样。
  “苏韵卿,你到底想怎么样?不过是一个赌局,输了就输了,你真的要我抬不起头来吗?”陈玉心双颊烧的通红,恼羞成怒,唯有哭为上计。
  苏韵卿不为所动,目光冷淡淡的,“可是你别忘了,要是我输了,你可是要逼着我跟我丈夫和离呢!我让你磕三个头算什么,还是…..”
  苏韵卿拿眼往楼上三楼扫了一眼,扬声道:“还是铭鹤楼楼主也要包庇人呢?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楼主从来是个公道人,决不允许铭鹤楼出现赖账的情形,今日陈姑娘允诺输了给我当众磕三个头,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如果陈姑娘今日不说到做到,我一个不放过陈姑娘,第二个不放过你这楼主!”
  铭鹤楼做事是讲究信誉的,在这里任何赌局,他们都会担保,同时也会对那些赖账之人进行惩罚,再加上铭鹤楼背后是有靠山的,这么多年,铭鹤楼都没出过这样的事。
  如今陈玉心愿赌不服输….还真是太为难了。
  不过转眼功夫,一个穿着深褐色的修长中年男子,疾步从楼梯上跑了下来,他看了一眼陈玉心,先朝苏韵卿施礼,
  “齐夫人,陈姑娘….”
  他为难地看着二人,事实上规矩摆在这里,他也不好说什么。
  苏韵卿淡淡道:“楼主,我记得但凡赖账者,你们有权力不让她出门是不是?”
  这男子头皮发麻却是只得点头。
  陈玉心显然是被逼入绝境了。
  “苏韵卿,我今日就不跪,看你能把我怎么着!”陈玉心不信苏韵卿胆子这么大。
  可惜苏韵卿还真不是吓大的。
  她懒懒地扫了众人一眼,扬声道:“那就请楼主来替我主持公道了!”
  陈玉心气结,楼主心头苦涩。
  他琢磨了一会,朝二人施礼道:“齐夫人,陈姑娘,今日事情发生了铭鹤楼,在下确实不得不管,按理来说,陈姑娘愿赌服输,承诺要怎样便该怎样,只是名声于女子乃性命攸关,让陈姑娘下跪,确实有些伤人,我看不如这样,大家各自退一步,皆大欢喜如何?”
  “怎么说?”陈玉心一听他有主意,来了劲。
  苏韵卿没吭声,但也没阻止。
  那楼主笑了笑道:“在下看,不如把磕三个头折成银子,陈姑娘补偿一下齐夫人,这事在下也好交差了!”
  陈玉心又是一口气没上来,刚刚输了一万两,现在还要赔钱….她陈家虽然不穷,可也不是暴发户啊,刚刚那一万两银子还是这么多年她的体己,以及皇后暗中给她支出的银两。
  如今她还不知道怎么给皇后交差呢,现又去哪里弄银子?
  可惜啊,比起给苏韵卿磕头,她还是不得不把这口气吞下去,银子的事,总好解决,大不了让她娘嫁妆里贴,可如若今日磕了头,她一辈子都别做人了。
  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吞。
  “好吧,说,苏韵卿你要多少?”
  楼主看向苏韵卿,苏韵卿挑了挑眉,伸手撩了撩刘海,慢条斯理道:“那我来看看侯府千金陈大小姐的下跪该值多少钱….”
  陈玉心又是一口气上不来。
  “这样吧,以陈姑娘的身价,磕一个头怎么着得一万两银子,三个头就是三万两,”说着她一脸诚挚地看着陈玉心,“怎么样,陈姑娘,我这不算看轻你吧,你要是觉得看轻了,你加点我不介意!”
  “噗!”
  三万两!
  陈玉心堪堪倒了下去。
  而两侧趴在栏杆上的众公子却是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了。
  平日陈玉心在京城没少仗着皇后宠爱欺凌弱小,今日苏韵卿狠狠地把陈玉心教训了一顿,颇有几分大快人心。
  陈玉心这下是挣扎也没用,即便一万个不甘愿,最后在楼主明里暗里敲打下,也不得不当场签下字据,这一场闹剧才算结束。
  今日过后,整个京城再没人敢小看这位章武侯夫人,也不再有人说她是懦弱被欺之辈。
  陈家虽然对陈玉心莽撞的举动万分恼火,可陈家这个面子不能不要,第二日就派人将三万两银票送上齐家的门。
  苏韵卿别提多爽快了。
  而陈玉心呢,被父亲打了一顿,母亲骂了一顿,关在祠堂跪经。
  不仅如此,陈老太爷不肯答应全从公中出银子,陈夫人被逼无奈,从自己嫁妆里掏出两万两银子,可谓是心头挖了一块肉。
  老太爷教训陈玉心不可再帮着皇后去算计苏韵卿,否则就把陈玉心敢出门,陈玉心又哭又闹,没人敢在搭理她。
  不仅是她,就连陈家和皇后这一次丢脸都丢大发了。
  消息源源不断的传入苏韵卿的耳朵里,深夜,她对着澄亮的月光喃喃祷告:
  “你该瞑目了吧,这一次我可算替你报了仇,如果你还有什么心愿,托梦给我,能帮我一定竭尽全力,至于我,占据了你的身体,恐怕也得为我自己做点事了…..”
  真想…真想见见他…..也不知道自己死后,他是番什么样的光景。
  事实上,重生这些日子,她打听了很多事,唯独没打听关于他的事,她怕听到令她心痛的消息,那样,还不如没重生呢!
  老天总算没让她失望。
  三日后,老太太唤她过去,屋子里几个媳妇,包括二爷齐少杭,三爷齐少云都在。
  老太太开门见山道:“今日叫你们来,是有个事要商量,半个月后就是慕家老夫人六十寿诞,慕家一向低调,可这一次却是决心给老太太做寿,京城震动,估摸都是得去贺寿的,咱们家可得想想送什么贺礼好!”
  慕家…..苏韵卿脸色一阵发白。
  
 
  ☆、贺寿
 
  慕家根深叶茂,几百年来人才辈出,要说是京城第一世家,绝无人有异议。
  能嫁慕家郎,不为皇宫妇。
  这是暗中在京城大街小巷传颂的话语。
  慕家除了婚宴生子这样的大事,很少宴请,这一次既然放话给老太太祝寿,必然是要好好热闹热闹的。
  贺氏、姚氏和齐家两位爷都给了不少主意。
  苏韵卿却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到最后他们商量出一个法子来,老太太才问苏韵卿,“老大家的,你有什么意见?”
  “啊?”苏韵卿这才茫然看向众人。
  贺氏憋憋嘴没吭声,姚氏只当不在意,齐少杭倒是略略一怔,连忙挪开眼。
  老太太自然发现出她不对劲,却是不好当众问,又耐心道:“刚刚你弟妹他们商量将上次从南海买来的三开八宝檀木屏风当贺礼,你觉得呢?”
  苏韵卿一听眉头微皱,她缓缓摇了摇头,别人不知道外祖母的喜好,她却是一清二楚。
  “祖母,这个不妥,虽是贵重却也太显眼了,慕家一向低调,老太太也是和善之人,不爱这些珠啊宝啊什么的,孙儿媳曾偶然听说老太太独爱钱塘风荷园的双面绣,而风荷园的双面绣要属珍十二娘为魁首,只是这位十二娘早已去世,如今存世作品不多。”
  说到这里,苏韵卿含笑望着老太太,“老祖宗,孙媳记得您库房里有一方杭绣坐屏,好像就是十二娘的手艺,要是老祖宗舍得,咱们从公中折银子给您,让您那坐屏当贺礼却是最合适不过。”
  老太太闻言哈哈大笑,“折什么银子,我的东西将来不都是你们的,不过…那屏风好归好,却是有一样不妥。”
  “什么不妥?”苏韵卿诧异。
  老太太摇头叹道:“这东西也是难得的佳品,我早些年得了极为珍爱,也不舍得摆出来,三年前下了一场特大暴雨,那屏风西北角一片却是发了霉,曾找绣娘想办法清理,可惜杭绣十分精细珍贵,好几次那绣娘都没办法下手,一直拖到而如今,唉,要不是有这瑕疵,我早拿出来送人了!”
  苏韵卿暗暗惋惜,“祖母,要不,且让孙媳瞧瞧,看有没有什么法子补救?”
  “好!”老太太不抱什么希望。
  不一会,东西被婆子给抬了出来,其他人散去,唯有苏韵卿一人在东次间欣赏。
  坐屏高度及她肩下,是她身体三个宽,底座是顶级沉香紫檀木,正中的绣面莹洁如玉,上面绣着一副青绿山水画,画面细腻沉静,意境悠远。
  观之甚喜,外祖母一定喜欢。
  目光一寸寸往上挪,到西北角处却见几处霉印,着实有损美观。
  苏韵卿细细观察,琢磨补救之法。
  耳后她着人把东西抬回长房书房,自己细细思虑。
  不过几日后,她想了一个法子,也做好了充足准备,她决心在西北角题诗一首。
  思及过往,思绪翻涌,不由下笔如神。
  半月后,她与贺氏姚氏三个妯娌,带上这一扇屏风上门贺寿。
  苏韵卿这一夜没睡,坐在马车上,外头的喧嚣都让她倍感头疼,只觉得脑袋嗡嗡的,心怦怦直跳。
  外祖母大寿,他必然在的,一定在的。
  今日很可能看到他。
  两年半了…除去成为孤魂的两年,前世死前她有半年未见他….
  正因为太想,想的有些麻木了。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有这样龌鹾的心思,可是有些感情不是说没有就没有的。
  更何况,他曾那样悉心教导她。
  她思绪一片迷茫混乱,脸色也不太好看,眼睛下面青了一片,好在丫头画眉善妆给她遮住了,不然还真是见笑。
  等她缓过神来,看到那熟悉的一亭一廊,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进了慕府。
  慕府规矩比崔家只多不少,一切都静悄悄的,几乎没什么闲言碎语,就算有声音,也是很和缓亲切地笑声或交谈。
  让人舒服到极致的气氛。
  这就是慕家。
  每一个进来的人都怀着敬仰。
  四世公卿,已故的老太爷乃是当朝帝师,门生故吏遍天下,慕家门楣清贵,一般人进不了。
  虽然来来往往的客人都很好奇,却没人敢四处张望。
  唯独苏韵卿,一改在崔家的低调,她在慕家却是昂首挺胸,走得稳稳当,眼神也在四下注意。
  一旁男客和女客都是分开设席,她不一定有机会见到他,所以能看一眼是一眼。
  不过举目一扫,她还是失望了。
  因为老太太的寿诞,所有过府的女眷都会被领去后院正院拜见老太太,同时把贺礼奉上,而老太太呢,今日寿诞,必然也准备了不少礼物,自是待会儿年轻的姑娘媳妇每人都有回礼的。
  慕家是个大气的家族,一礼一节都让人无可挑剔。
  因贺寿人太多,女眷们都被安排在花厅等候,贺礼倒是先被抬着送去了上房。
  慕家不必别家,不拘门第,进后院拜寿先后顺序是按年龄辈分排的。
  齐老太太原本今日也要过来的,可惜前两日着了凉,在床上病着,原本得留个孙媳妇侍疾,可惜老太太留哪个都不好,又想着身边服侍人多,都让她们见见世面才好。
  故而今日苏韵卿三个年轻媳妇,倒是被排到了后面。
  苏韵卿倒是不着急,偶尔在花厅外边花廊走一走,只不过还是没看到他的人影,再加上前阵子她在铭鹤楼犀利的反击,现在敢跟她打招呼的人还真不多,她也落得个清静,倒是贺氏左右逢源,很吃得开。
  姚氏也有不少相好的夫人太太,不闲着。
  等到午时时分,才轮到齐家三个媳妇。
  迎候的婆子一看到苏韵卿三人,连忙歉意地施礼,“真是对不住了,今日府上客人太多,让侯爷夫人和二夫人三夫人久等了,罪过罪过。”
  苏韵卿扬眉一笑,“郝嬷嬷,这是哪儿的话,慕府的规矩我们都知道,我们不但不觉得久等,反而欣赏慕家清贵的门风。”
  郝嬷嬷神色一亮,布满皱纹的细眼深深看了一眼苏韵卿,内心诧异。
  今日来这府上的,能知道她姓甚名啥的,几乎没有,为何这初次见面的齐少夫人知晓。
  她并不多言,“多谢三位夫人体谅。”
  遂领着人去正院。
  一路上贺氏暗暗瞅了苏韵卿几眼,总觉得她神色不对劲,她何尝见苏韵卿巴结过人,可今日在慕家,这样熟络,像是跟自家人说话似的,还是头一回。
  
 
  ☆、再见他
 
  一行人很快抵达正院外头的穿堂,结果迎面遇到一个大丫鬟,那丫鬟先是朝苏韵卿等人笑着行礼,再与郝嬷嬷道:“嬷嬷,等齐家三位夫人进去后,您先且别急着唤人,刚刚外院传话,会有贵客过来拜见老太太。”
  “哎,知道了!”
  郝嬷嬷接话,那丫头笑着再施礼出去了。
  苏韵卿知道今日男客女客是交错给老太太请安的。
  过穿堂,就是正院的院子,顺着正中的石径往里,则是承恩院的正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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