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晔叫的自然，见陌琪并没在意自己对她称呼的改变，心里到底是自在了很多。而于陌琪而言，轩儿是自己最亲的人，那么轩儿想要亲近的人，就是她愿意亲近的人。这些时日虽说与齐晔不动声色的来回交锋却也多是为了试探他对轩儿的态度。齐晔定然是不知道的，因着自己是轩儿父亲，所以陌琪一直对他有着微妙的亲切感。也因为如此，陌琪并不会在意他如何称呼自己。只要他觉得舒心自在就好了。
齐晔见陌琪珍而重之的将轩儿的字卷好，心中觉得好笑又慰贴。他笑着伸手接过：“我会好好珍藏，陌琪放心吧。”
陌琪抬眼看了齐晔一眼，思虑片刻，轻声问：“四爷打算如何为轩儿庆生。”
齐晔眼中闪过一丝黯然，淡淡道：“每年轩儿生辰，轩儿都会去护国寺上香，为轩儿母亲点灯祈福。”
陌琪抿了抿唇，温声问：“后日就是轩儿生辰了，如今我们身在江州，四爷又打算如何安排？”
齐晔抬眼看陌琪，问道：“陌琪可是怪我没有将轩儿生辰放在心上？”
陌琪苦笑着摇摇头：“轩儿的生辰就是夫人的忌日，又哪里是能肆意操办的，我就是再疼爱轩儿，也不会如此不知礼数。更何况在那日里最不好受的就是轩儿了，只是到底是他的生辰，我总是想着能让轩儿过得舒坦些。”
齐晔问陌琪：“陌琪想要如何安排？”
陌琪叹口气，柔声与齐晔商议：“想来轩儿母亲也不希望你们父子为她过于伤神。我想着江州是她故乡，听闻她还在闺中就时常去云安寺进香，不如今年就带着轩儿去云安寺为她上香祈福，待回到云京，再去护国寺补上。四爷，如今我们不比在云京，不知出门可是方便？”
齐晔思虑片刻，与陌琪说道：“倒是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就按着陌琪说的办吧。”
陌琪点点头，她福身行礼：“既如此，就先这么说定了。四爷，叨扰了这么久，我也该回去了，想来南嬷嬷也该急了。”
齐晔漫不经心问道：“陌琪想要如何处置王屠户？”
陌琪眼色一沉，面色平静，回的云淡风轻：“即是禽兽不如的东西，自该有不如禽兽的下场。”
齐晔面不改色：“嗯，陌琪慢走。”
陌琪利落转身出门，丝毫不拖泥带水。齐晔收回视线，将书案上的那页宣纸移开，露出了底下那份气势磅礴、杀伐果决的“天下”二字。
他面容沉静，语调森冷：“陌琪的话，你们可是听明白了。”
身后隐于暗处的身影沉声回话：“是。属下告退。”
一阵微风轻扫，书房一如往昔的宁静平和。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菌最近在努力码字，感谢小天使一直以来对我的支持哈，明天继续~~~~
第40章 添置下人
陌琪看了眼欲言又止的南嬷嬷, 心中有些好笑又感动，今天怕是把南嬷嬷给吓到了, 她放缓了脚步温声道：“嬷嬷，我有些累了, 就在这百花亭歇歇吧。”
南嬷嬷搀着陌琪坐好，担心不已：“小姐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要不要传秦大夫过来看看？”
陌琪无奈笑道：“嬷嬷不必惊慌, 我就是走得乏了，休息会就没事了。”
南嬷嬷松了口气：“这眼见着就要回京了, 可不能有什么事, 小姐莫怪，是奴婢太不稳当了。”
陌琪轻闭上眼，软下了身子往后靠：“唉, 嬷嬷可是伤心了，觉得我不信你？”
“小姐说的又是哪里话，奴婢只有惶恐伺候小姐不周的，如何能有这等逾越的恶念。奴婢万死都不足以报答小姐，小姐万万莫要折煞奴婢啊。”
陌琪急忙阻了要下跪请罪的南嬷嬷：“嬷嬷待我之情意深重，陌琪如何会不信你。只是我今儿个跟四爷说的事实在是难以启齿, 陌琪实难当着嬷嬷与常总管的面与四爷坦而言之。”
南嬷嬷思虑片刻, 忽而双拳紧握, 目光憎恨又惊惶不安：“小姐说的可是那王屠户之事。”
陌琪点点头，轻声道：“我不会是他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羞辱的女子，这种人定然是要受到应有的惩罚的, 只盼着莫要再有其她人受委屈。”
南嬷嬷强掩悲痛安慰陌琪：“小姐且放心吧，四爷定是不会放过这等禽兽的。”
“我如今都还觉得自己……唉，南嬷嬷，若是日后真的找到了我的族人，她们会不会因此对我厌弃憎恶而不认我啊。”
“小姐说的什么话，这事本不是小姐的错，再者这事知者极少，都是四爷身边的人，绝不会泄露出去半点风声的。小姐莫要多想。”
陌琪侧头看了眼低头偷偷抹泪的南嬷嬷，心中滋味复杂。南嬷嬷出身大户人家，虽说是做下人，却规矩甚重。可如今为了自己却能硬生生的压下这个时代对女子的禁锢，包容了被人戏弄羞辱的自己。这段往事，便是至今自己心里都还放不下，何况是南嬷嬷，也实在是难为她了。
陌琪起身慢慢走着，轻声说了句：“这世上又哪里有能包的住火的纸，嬷嬷说的是，一切还是顺其自然吧。”
南嬷嬷哽着声低声应着：“是，小姐。”
“我刚与四爷商议了，后日带着轩儿去云安寺上香，一则为轩儿母亲祈安，二则也是为北上云京求个平安顺遂。一会回了院子，你就安排白云几个一起安排后日之事。祭拜夫人和轩儿生辰都是大事，便是出门在外也要好好操持。”
“是，小姐，回头我就去寻常总管先拟个章程出来，也好安排人手做事。”
“嗯，快些走吧，我累了，想先回去躺会。”
“小姐先等着，我派人抬软轿过来。”
“也不远了，就不必麻烦了，我们自己走回去就是。”
“小姐，奴婢扶着您吧，下回还是将轮椅带出来，用起来方便。”
当陌琪瘫在窗边的美人榻上时，若不是顾忌着规矩，都恨不能喟叹出声：“真是不听嬷嬷言，吃亏在眼前。我还想着自己全好了呢。还是太逞能了，下回我再不敢了，能躺着就绝不坐着，能坐着就绝不站着，嬷嬷可别气啊。”
南嬷嬷看着陌琪一副慵懒的模样，既心疼又好笑：“奴婢只有心疼小姐的理，只盼着小姐早些好起来才是。也只怪如今人手紧了些，到底不如京中方便，小姐可有与四爷商议添置下人之事，这就要进京了，路上也要多些人才好伺候得周全。”
“嗯？这出远门不是更应该轻车减行吗，怎的反而要多安排人呢，那岂不是更麻烦？”陌琪晃晃手臂松松劲，南嬷嬷见了即刻上前为陌琪按揉。
南嬷嬷忍笑与陌琪说：“小姐这又是什么道理，这出门处处不便，自然是要处处多安排好人手才能安置妥当啊。这些时日里因着小姐养伤不喜繁杂又要等着四爷回府，这才一直拖到如今的。可奴婢看着，小姐可不是忘了这回事吧？”
陌琪眨眨眼，可不是还真给忘了吗，她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无辜道：“这样啊……，可我觉得白云四个贴身伺候就已经足够了，这院子里还有几个粗使婆子丫头的，还不够吗？”
南嬷嬷力道适中的给陌琪按腿，无奈笑言：“小姐倒是与四爷一般不讲究这些，可四爷到底是男子又时常在外，自然是随意些。可小姐是闺中千金，自当要精养细绣，如何能大意了事。”
陌琪好奇心起就来了兴致：“噢，那若按家中例制，都是如何安排的？”
南嬷嬷给陌琪添了杯清茶，又接着给陌琪揉脚：“若是按着小姐的位例，当是房里一个大管事嬷嬷、贴身管事嬷嬷一个、四个一等大丫鬟、四个二等、四个三等丫鬟；这院子里该有两个管事妈妈、十个粗使婆子、二十个粗使丫头；小厨房里当有管事嬷嬷一个、管事妈妈一个、四个厨娘，粗使婆子八个、粗使丫头十六个，还有……”
“咳咳咳……咳咳咳……”
“小姐怎的呛到了，小姐您慢着些、慢着些，白云赶紧的给小姐倒杯水来。”南嬷嬷见陌琪被茶呛到不行，慌得急急忙忙给陌琪拍抚着胸|口顺气。
陌琪咳得那是一个惊天动地，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她震惊而呆滞的半张着嘴，看着南嬷嬷，半响都没说出一句话来，白云急得喂了陌琪几口水，给她拍着背缓气，生怕她有个好歹，南嬷嬷握着陌琪的手慌道：“小姐，您这是怎的啦，您可说句话呀。”
陌琪呼出一口气，她愣愣的开口问南嬷嬷：“我没事，我就是一口气没接上，你们不用担心，嬷嬷，那轩儿院子里是怎么安排的？”
南嬷嬷见陌琪确实没事，这才松了口气，缓声回道：“小少爷院子里自然也是差不多的，只是多了奶娘与小厮，房里安排的也是大管事一个、管事姑姑一个、四个贴身小厮、四个一等大丫鬟、四个二等、四个三等丫鬟，十二个内侍……啊是小厮，院子里管事姑姑三个、十二个粗使婆子、二十四个粗使丫头、小厨房里也是差不多的，还多了贴身护卫。若是再加上外院的车夫就还要多些。”
陌琪觉得有些眼晕，她心里想着：那这近一年里自己不是干了百多号人的活，若是把这些折算成工钱，搞不好都能养活自己好多年，自己是不是应该去跟四爷好好算算这工钱的事。
南嬷嬷不知道陌琪已经分心了，依然仔仔细细的给陌琪盘算着：“小姐，原本在这山庄里的人到时还得留在这，从云京过来的就跟着回去，只是这样一来，人手就更紧张了。奴婢想着如今采买下人还得再调|教怕是来不及也不得用，回头还是得从这山庄里选些机灵的跟着路上伺候，至于这山庄里的空缺，就让这里的管家回头再调教一些新人留用便好。至于小姐与小少爷院子里的空缺，就等到了云京再好生安排补足才更妥当些。”
陌琪喝了一大口茶，语气有些出神：“嗯，若以我之见，路上轻便最是重要，无论是人也好行礼也好，都越少越好。只是我到底不太了解这些，还是辛苦嬷嬷与常总管操持就好。”
南嬷嬷点头应和：“小姐说的也有道理，奴婢会与常总管好生商议。”
陌琪回过神来幽叹道：“如此看来，这段时日可真是苦了你们了，一人要做着几个人的活。我确还不知晓这些，想必你们都很辛苦吧。”
南嬷嬷笑着接口：“小姐最是宽仁，跟着您是奴婢们的福气。再者这山庄里的人也都是好用的，虽比不得京里宽裕，也是够用了。”
陌琪喝了一大口茶，蹙着眉头问道：“只是，嬷嬷你可是按着轩儿母亲的例制给我安排的？”
南嬷嬷愣了愣，依言答道：“是啊，便是夫人还在闺中之时也是如此安排的。”
陌琪抬起右手揉了揉左手，觉得伤处还有些痒，她漫不经心道：“我们如此没有逾制吗？我没有记忆，只是有些奇怪，我们大齐朝一个生意人家的夫人小姐的院子里，不加上外院的车夫、府里的绣娘这些人，竟然就要用上七八十人可是妥当？还是说只要有银钱就可以，朝廷对这些并没有规制？”
南嬷嬷心中一紧，白云低头沉声答道：“小姐莫要忧心，四爷自是不会逾制的。”
陌琪抬眼看了眼低头敛目的两人，垂下眼睑掩下眸中锋芒低声应着：“即是如此，那我就不操心了，你们下去吧，我歇会。”
“是，奴婢们告退，小姐万福。”白云为陌琪轻轻盖上繁花蜀锦薄毯，与南嬷嬷轻轻退出了里间。南嬷嬷深深的看了眼白云，也没有多言语就出了院子去办事了，白云回头隔着珠帘看了眼安睡的陌琪，低头在外间安静的做起了绣活。
白雪抬头看看夕阳余晖橙红一片，她侧身催促白梅：“快些回去吧，想来小姐该起身了，这些药材明日里再来收拾。先回去伺候小姐要紧。”
白梅将手上的百年人参小心放好，起身跟着白雪往外走：“是，这会子也到了晚膳的时候了，雪姐姐，咱们得加紧些走了。”
白雪加快脚步，颇为懊恼道：“真是，只顾着埋头整理，竟忘了注意时辰，这下可耽搁了许久，也不知白云那是不是忙得过来。”
白梅紧跟其后，嘴里劝慰着白雪：“白梨就在小库房里，离得近，想来该是过去了，雪姐姐莫要着急，想来是忙得转的。”
“白梅，咱们还是抓紧着回去才好，再走快些吧……”
陌琪抬手虚遮着嘴打了个哈欠，神情还带着些懒怠，慢悠悠的说白云：“你怎的不早些叫我起来，这会子都要天黑了，回头夜里该睡不下了。”
白梨端着水进屋，闻言笑着接过话头：“秦大夫嘱咐过，小姐多睡多养才是好的。下午这些时辰哪就能耽搁夜里的休养了，到时候点上安神香就是，小姐就放心睡吧。”
白云为陌琪插上双蝶戏玉兰如意金簪，接过漱洗茶，伺候陌琪漱口：“白梨说的是，这几日里小姐睡得不安，当是要好好歇息找补回来的。”
陌琪接过锦帕擦了擦嘴角，看着白云为自己戴上碧玉手镯，透过那如雾如云轻缓流动的茵茵青翠好似看到了生机无限。她忽而轻蹙眉头，幽幽叹息：“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自我清醒以来，我心里时常觉得虚幻。唉，你们如今奉我为尊，可日后我又当如何是好？”
“日后只有比现在更好的，姑姑又何需担忧？”话音未落，轩儿已行至陌琪身边。
陌琪抬手捏了捏轩儿的小酒窝，展眉浅笑：“好好好，姑姑就跟着我的乖乖享福就是，什么都无需担心，可好？只是我又无需出门，只是在家中休养罢了，实在不必如此珠钗环佩、锦绸玉丝的伺候着，还是简单些就好。”
轩儿伸手为坐着的陌琪正了正镂刻莲叶纹托粉碧玺荷花银丝簪，神情坦然，语调轻缓：“这世上哪里还有比姑姑对自己个更不上心的大家闺秀啊。这些个首饰都是珍宝阁甄选后送过来的，都是自己家里的东西，本就是给姑姑备着的，且时常都有新品。姑姑若不用，就真是荒废了这些物什，那才是真的浪费呢。”
陌琪点了点轩儿的小鼻头，笑得眉眼弯弯：“你这孩子，就是嘴甜，我真是太喜欢你了。不过这些东西恐怕是给家中女眷准备的吧，这会子倒是被我半道给截胡了，呵呵，也真是难为四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