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山如黛(重生)——花日绯
时间:2018-02-03 15:19:49

  李绣本就对王家的亲事很不满,如今又见识到王家人的无耻程度,就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口,把从前想说不敢说的话一股脑儿全都说了出来。
  “你别气了,没听你娘跟她们说的话吗?这事儿得由长辈和媒人出面,你出面去说,凭的丢了面子。”李莞虽然这么劝李绣,可心里也很鄙夷王家的做法,到底是缺钱缺到什么样的人家,才会做出这种临阵要嫁妆的事情来。
  回想上一世,李莞记得,王家纵使衰落,却也是循序渐进的,没听说婚前他们家这么缺钱啊。
  左思右想,李莞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王家有可能是跟绣姐儿成亲前就已经缺钱了,上一世王家有没有临阵要嫁妆,李莞不知道,但如果开口要了,并且李家给了,那绣姐儿带过去的嫁妆确实能够支撑一阵子,所以看起来才像是一两年后衰败的样子。
  一直觉得王家不太好,却没想到会这么不好。
  李莞犹豫着现在要不要阻止绣姐儿去王家人面前闹一闹,这桩婚事如今看来真的很危险,若是绣姐儿去闹了,把关系闹僵了,王家退婚,听起来虽然不太好听,但总好过绣姐儿嫁过去受一辈子苦要好吧。
  趁着李莞想事情的空档,李绣还真的往回走去,可是等她再回到花厅时发现,王家人已经被打发走了,李绣憋着气,走到罗氏面前,果断坚定的说道:
  “娘,我不想嫁给王家,咱们能退婚吗?”
 
 
第67章 
  李绣攥着拳, 认真的看着罗氏,显然不会是开玩笑的。
  罗氏看着她眸光微动,半晌才道:“别说孩子话, 定了的亲事能说退就退吗?”
  “可娘您也看到这都什么人家呀。我还没嫁过去呢,他们就敢这般,若是我嫁过去了, 纵使我带了金山银山的嫁妆, 只怕他们也不满足吧。”李绣不服,想着既然已经开口了, 那就得把事情说清楚才行。
  “好了!这孩子今天怎么了?这些事情都正常,民间嫁娶的规矩向来如此,你别把事情看得太严重了。”罗氏心里尽管也对王家人有微词,但在李绣面前只得安抚。
  “那, 那咱们家就要按照他们家说的,加嫁妆吗?”凭什么呢, 这是嫁相公, 又不是倒贴, 李绣心里一万个不服气。
  “这些事情自有你爹和老夫人定夺, 你别管。”罗氏说。
  李绣急的要哭,往旁边李莞看去求助,李莞上前对罗氏说道:“五婶娘, 我也觉得那王家做的有些过分,绣姐姐也是您和五伯父娇宠着长大的,未出嫁前王家便这般计较, 将来可怎么得了。”
  罗氏在两个孩子之间看了好几眼,叹了口气:
  “这些事情你们能想到,我们自然也能想到。只不过婚姻嫁娶之事很复杂,也不能单看一面就下定论,你们别在这里添乱了,我得赶紧去老夫人那里商量。”
  说完,罗氏便离开花厅,往松鹤堂去找老夫人说话了。
  李绣追着罗氏到门口,扶着门框可怜巴巴的看着罗氏离去的背影,李莞在后面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李绣便受不了这委屈,旋身趴到一旁的矮桌茶几上哭了起来,哭的十分伤心,让李莞有些手足无措,在旁边劝了好一会儿,李绣才稍稍恢复平静。
  “别哭了,我想五婶娘和五伯父他们心里是有分寸的。你在这里哭也没用不是。”
  李莞这样安慰李绣,但其实心里很担心,因为她知道,上一世的时候,五婶娘和五伯父他们就是同意了王家的要求的,只是具体如何李莞不知道,因为那时她并没有太过关注李绣成亲的这件事。但现在确实没有别的办法,李家已经答应了王家求亲,两家定了亲,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解除婚约确实困难,对绣姐儿的名声也不好,五伯父好面子,就算是背地里吃一点亏,也不会拿到台面上说。
  果然,下午的时候,李绣便到李莞的院子里找她,一进门就抱着李莞大哭起来,把王嬷嬷和银杏她们都给吓坏了,围绕着劝慰,李莞把她们打发下去之后,才让李绣说原因。
  她猜的不错,果真是李家答应了王家的要求,李绣的嫁妆再添四台,变成二十二抬,老夫人另再给加五百两添妆,大房那边伯婶再添两百两,罗氏和李光私下再添一千三百两,合起来也就是加了两千两银子,想着纵使比不过王家上个月成亲的公子,但在同等条件的人家里面,李绣这样的陪嫁已经算是很难得了。
  总之,李家宁愿多陪嫁一点银子,都不愿提出退婚的事情,李绣可不就急了嘛。
  李莞好说歹说,李绣的眼泪都止不住,最后没有办法,李莞干脆带李绣出门去,想着陪她逛逛街,买买东西,她心情可能会好些。
  李绣被拉着出门,银杏给她补了妆,除了眼珠子有点红之外,其他也看不出她哭过的样子。
  李莞有心让李绣高兴,就带她去了朱雀街,朱雀街上人头攒动,热闹的很,银杏和春兰跟在她们身后,一步不敢离开,李莞给李绣在胭脂店里逛了半天,挑了好几盒胭脂,李绣还当场到二楼雅间,让胭脂师傅给她试过,这么一番折腾,李绣郁闷的心情才稍微好了那么一点。
  春兰和银杏给抱着两个大盒子出门,李莞现在财大气粗,把李绣看中的胭脂,全都论套给李绣买下来了,李绣被李莞这暴发户般的行径弄得哭笑不得,但不得不说,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意。
  走出胭脂铺子,李莞跟李绣继续逛街,李莞忍不住回头看了胭脂铺子一眼,跟李绣说道:
  “没想到这胭脂卖的还挺贵,都是江南那头的花样,那边的女孩儿爱俏,成天在爱家没事儿的时候就是捣鼓打扮穿戴,所以江南那边的胭脂水粉,珠宝款式都比咱们这儿新颖些,回头我让人去江南探探行情,这要是把胭脂店开出来了,咱们家姑娘就不愁没胭脂用了。”
  李绣失笑,打趣李莞:
  “你说你真是钻到钱眼儿里去了,都开了这么多家店铺,还不满足,你是要把半个京城买下来吗?”
  “那当然了,别说半个京城,要是有钱的话,我还想买下整个京城呢。”李莞大言不惭,李绣知道她故意这般说了逗自己高兴,心下感动,姐妹俩相视一笑,笑嘻嘻的凑在一起。
  “李莞。”
  忽的她们身后传来一声喊叫,直接喊的是李莞的名字,两人回头,就看见一个俊俏少年郎高坐马背之上,皮肤黝黑,牙齿倒是很白,眼睛亮闪闪的,五官看起来有那么一点点眼熟……
  见李莞她们停下脚步回头,那少年从马背上跳下,他身上锦衣卫小吏的装束,腰间配了一把长刀,身量颇高,走起路来虎虎生风,看他这身衣服,李莞才认出他来,指着他惊呼:
  “崔,崔槐?”
  来人可不就是崔槐嘛,去年他母亲去世以后,他就性情大变,从崔家离家出走,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看见他了。
  崔槐咧嘴一笑:“亏你还认得我。”
  李绣也很惊讶,指着崔槐这身装束问道:“你是崔家二公子?怎的,怎的变成这样?”
  崔槐一年半以前,还是个白面文弱书生的模样,这才多久没见,居然摇身一变,变成这副武将的装束,还晒得这么黑,跟块炭似的。
  崔槐跟李莞还算熟悉,知道她的性子,不会因为他的外表而改变什么,但在其他人面前,崔槐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
  对李绣搔了搔头,嘿嘿一笑:
  “绣姑娘好,我是崔槐。多日不见,你还是这么漂亮。”
  崔槐不仅仅是外形改变了,似乎就连性格都变了很多,至少从前在崔家的时候,他跟姑娘说话,可没有这么油嘴滑舌的。
  李绣没被外男当面夸过,当即脸红了个透,埋怨般藏到李莞身后捂脸去了,崔槐恍若未见,一双亮闪闪的招子始终盯着李莞,细细将她打量。
  李莞今天穿的是一身绾色底缠枝散花裙,身上没什么配饰,有种天然去雕饰之感,越发显得灵气动人。
  “啧啧啧,李莞,怎么这么长时间没见,你就大变样了呢,小时候明明还挺好看的。”崔槐双手抱胸,故意埋汰两句李莞,也不知道是什么心理,看着李莞越长越漂亮的小脸蛋,他就忍不住想看看她生气的样子。
  但李莞的心理承受能力可比李绣要好多了,哪会听不出来崔槐是故意这么说的,想让她生气,李莞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哪及得上崔二爷您啊,愣是把白面公子整成了黑面郎君,您老这一年半是去山西挖煤了吗?”
  崔槐听李莞不冷不热的说话,就觉得心里热乎乎的,十分受用,得意的指了指自己穿的衣裳,炫耀道:
  “挖什么煤?瞧见小爷这身衣服没有?认识吗你!”
  锦衣卫的衣服是个人都认识吧,李莞又白了他一眼。
  崔槐身后的马打了个响喷,崔槐才意识到他们是在路面上说话,牵着马缰绳左右看了两眼,指着旁边的包子铺说道:
  “相请不如偶遇,我请你们吃包子吧。这家包子味道不错。”
  说完,之后崔槐便转身去到那两层楼高的包子铺,有伙计出来给他牵马,崔槐往后看去,见李莞和李绣还站在当场,崔槐忍不住过来催促:
  “过来呀。我是刚知道你们搬到京城来了,要是早知道,我早找你们去了。走吧走吧,别扭捏了,不是说一家子嘛,表哥请你们吃包子去。”
  说着,崔槐过来,老大不客气的抓住李莞的胳膊就往包子铺里拉,他自己倒是顺手,可把李绣给吓坏了,崔槐见李绣还站着,另一只手也过来拉她,两人就这么被崔槐强势的拉进了这家包子铺,上了二楼,找了个凭栏的雅间。
  李绣只觉得今天的经历太夸张了,这崔家公子,怎么离家一两年,连性子都变野了呢。以前明明是翩翩公子来着的。往李莞看去,李莞倒是既来之则安之,没什么抵触情绪,还主动接过小二哥的茶壶,给三人倒茶。
  一杯送到崔槐面前,崔槐不客气,一饮而下,李莞其他两杯没倒完,崔槐的空杯子又送了过来。
  包子铺的包子都是笼屉里现成的,点了就能送上来,两大盘子肉馅儿大包子送上桌,崔槐也不讲究,抓起来就啃,就着茶水吃了两个,肚子里稍微好点之后,才缓过一口气来。
  “您老这是几年没吃了?”
  崔槐狼吞虎咽的样子让李莞和李绣都很震惊,真是脱胎换骨的改变啊,要是崔家的那些文人们看见崔槐如今这副土匪模样,还不知道有几个先贤圣祖要从棺材里爬出来大义灭亲呢。
 
 
第68章 
  “正经算下来, 得有两天了。”崔槐口齿不清的回答, 似乎有点噎人,李绣给他的杯子里添了些水,叮嘱道:“你慢着些, 我们不跟你抢。”
  崔槐嘿嘿一笑:“饿惨了。”
  两个姑娘对视一眼, 无奈一叹,等到崔槐五六个肉包子吃下肚之后, 才放缓了进食速度, 李绣从未见过这样粗野的人,更别说这粗野之人,一年多前还是出身名门的贵公子, 风度翩翩,郎朗如月。
  “二公子这是干什么去了, 怎的会这样辛苦呢?”李绣对崔槐还是很尊敬的, 没法像李莞那样直呼其名。
  崔槐摆摆手:“别提了,奉命跑了一趟保定,以为能抓着人, 谁想贼人狡猾, 我们哥儿几个给冲散了,就发了信号,各自回来复命了。我连夜奔走, 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
  “你们去保定抓人?什么来头?”李莞问。
  “具体的不能说, 两位见谅哈。不过也没什么来头, 真正大案子也轮不到我们这些小罗罗。倒是把保定城查了个底儿朝天。”崔槐一派爽朗, 尽管形容狼狈,但举手投足间透出的神采飞扬闪耀着光芒。
  李绣在旁静静的看着他,嘴角忍不住上扬,真羡慕他能这么自由,有勇气推开周身桎梏,崔家是什么样的人家,李绣很清楚,定然不容家里子孙走这条道,他做这个决定时,必然得不到家中上下的赞许和原谅,一个人单枪匹马,杀到了京城,但就这份自信和勇气,就足够令人敬佩。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那保定府简直就跟个贼窝似的,以知府为首,搜刮民脂民膏,贪赃枉法,鱼肉乡里,过些天刑部和户部就会派人去详查,那保定知府怕是不成了。”
  崔槐也不吝啬,什么都不说,就挑拣一些能说的说给两个姑娘听听,让她们过过耳瘾。
  李莞举着茶杯正要喝,听到崔槐的话之后,又把茶杯放下,问道:“保定知府?他上个月不是刚嫁了女儿?”
  女儿就是嫁给了王家大郎的堂兄弟,王家这回上门跟李家提要求追加嫁妆,用的参照便是那保定知府的女儿,说是陪嫁了三千两白银,八百两黄金。
  崔槐想了想,随即点头:“没错。上个月我就在保定,他们家确实办了喜事。怎么,你认识啊?”
  李莞嘴角牵动出一个尴尬的笑:“呵呵,我不认识。不过……绣姐姐可能知道吧。”
  李绣面上一红,埋怨的瞪了李莞一眼,崔槐见她们眉来眼去,对李绣好奇问:
  “怎么回事儿?当我面儿递眼色。”
  “没。”李绣委实不好意思,在心里把话盘算好一会儿,却始终不知道该怎么跟崔槐说,甚至在她的内心深处,并不想让崔槐知道她已经定亲的事情,当李绣忽然意识到自己这个想法的时候,吓了一跳,赶忙把头埋的更低,生怕被人看出她此刻内心的想法。
  崔槐见她这样又看向李莞,李莞不知道李绣此刻的想法,大咧咧的开口对崔槐解释:
  “绣姐姐去年定了个亲事,保定王家,你刚才说保定知府的千金成亲,嫁的就是绣姐儿未来夫婿的堂兄,据说嫁妆特别丰厚,那王家人眼红,你猜怎么着,就在今天,他们居然上门来要求咱们家加嫁妆。真是大开眼界,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样无耻的人。”
  李莞的话一点都不客气,把王家人的卑劣尽数道尽。
  这些话把李绣的伤心事又给勾出来了,幽幽一叹,崔槐放下手中包子,擦了擦手,说道:
  “你们说的保定王家,不会是指王德昌家吧,他有个儿子是大赌鬼,人模狗样的,这些天正被人追债,躲在家里不敢出门呢。”
  李莞惊讶瞪眼,李绣惊讶抬头,两人不约而同道:“大赌鬼?”
  崔槐点头:“是啊,你们都跟人家定亲了,也没派人去保定打听打听吗?”
  李莞看向李绣,李绣一脸懵:“打,打听过的。说是读书人家,父母开明,还说是个读书的好胚子。二公子,你说的那个大赌鬼是王员外的几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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