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气冬来(重生)——久岚
时间:2018-02-04 16:19:11

  不过这丫头还是不像话,鬼鬼祟祟,也不知在谋划什么!
  那头苏沅却不觉有什么,把自己的舅父使唤来使唤去,那是自然而然的,因阮直是除了父亲母亲之外,她觉得最为亲近的一个人,不找他又找谁呢?他又有那么多的银钱,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查一个谷娘的家事应该很容易吧?所以苏沅得知阮直拿到信,心里就没那么担忧了。
  马车行到垂花门口停下来,苏锦瞧着冷清清的门庭,淡淡道:“看来文惠表妹没有请什么人呀。”
  不像她,等到明年她及笄,一定是非常热闹的。
  苏沅道:“又不一定非要多少人,只要有心,哪怕是一个人来,又有什么?”
  这一点上,她实在看不惯苏锦,不过苏锦也许还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如当初的她,一味在意表面的东西,但实际上,那些都是不堪一击的,锦上添花的多,真正雪中送炭的又有几人?而予她来说,苏文惠就是雪中送炭的人。
  她捧着檀木盒,快步走入院内。
  不止是苏明诚比不上苏承芳,苏赡也比不上苏鸣盛,故而这里的苏家到得这一代,已经是脱离了官途,要想重新兴旺起来,便是要靠苏明诚的四个儿子了。所以苏家花重金请了西席教导,至于苏文惠,因是姑娘,自是比不上儿子重要的。
  今日是没有请多少人,不过陆家的二房女眷都来了,四个姑娘聚在一起说话,陆静妍看着很不悦的样子,不屑道:“也不知来作甚,他们家都不识抬举……”
  苏沅惊讶的道:“你说什么?”
  “别听她的,”陆静姝连忙道,“她说话一向没个分寸。”
  “是他们家没有分寸罢?原先祖母还说叫母亲来当正宾的,谁想到你那堂叔竟然说已经请了别的夫人,我倒要看看,他们请的什么正宾,难道还有比娘更合适的,我就不信了!”
  以韩氏的身份,给苏文惠当正宾是很不错的了,而且也是看在祖母的面子才会肯,不过堂叔堂婶既然已经早前就定好了,总不能因为韩氏去婉拒别人,那不合适,她正想着,有丫环过来说正宾夫人已经在了,要作为赞者的苏沅也去,便同陆静姝姐妹道:“我去看看文惠姐。”
  陆静妍撇过头当没听见,拉着苏锦说话,陆静姝笑道:“我同你一起去罢。”
  两个人由丫环领着前往。
  刚刚进去,罗氏就笑着招呼:“文惠在换衣裳呢,”又同她们介绍屋里的一位夫人,“这是张夫人,给文惠当正宾的。”
  苏沅听到张姓,心里咯噔一声,抬头打量起来。
  张夫人生着一张圆脸,颧骨十分高,显得很有几分精明,身上穿着秋香色柿蒂如意纹的夹袄,瞧着料子很是华贵……苏沅心想,这该不会是张孙锡的母亲罢?但又无法确定,行礼时就懊恼起来,那时候她在守孝,苏文惠嫁了出去,都没办法亲自去恭贺,只是送了贺礼,更别说看到苏文惠的婆婆了。
  可她怎么能不管?
  苏文惠随张孙锡去了洛阳之后,没到两年就去世了,听周慧光说,张孙锡是在洛阳看上了一个青楼的花魁,非得要纳入家里,为此与苏文惠争执,后来把苏文惠活活气病气死了。
  这世,她绝不能再让苏文惠嫁给那张孙锡!
  只是,这到底是不是那位张夫人?
  苏沅实在拿不准。
  正思忖间,苏文惠出来了,穿一身绯红色金绣百蝶的夹袄,下面一条藕荷色的花间裙,乌黑的头发披在肩头,明眸皓齿,真正是个美人儿。
  她连声夸赞,将匣子递给她:“我送你的礼物!”
  苏文惠打开一看,非常喜欢:“这簪子真漂亮,这么好的翠玉我都没有见过呢,果然说什么大礼,只是,到时我怎么还得起?”
  苏沅笑起来:“那我不管!”
  这是太过亲密了才有的对话,不然谁会如此呢?陆静姝抿嘴一笑,很羡慕她们之前的感情,不像自家姐妹,陆静英总是高高在上的,而妹妹又不是那么的懂事总要她来管束。她送了苏文惠一对耳坠,镶着圆圆的红宝,看得出来是精心准备的。
  见女儿道谢,罗氏的脸由不得发红,觉得很对不起陆家,原本韩氏能来当正宾是再好不过的,可苏明诚却已经请了张夫人,她一向听丈夫的话,只好婉拒。此时越想越不是滋味,其实比起张夫人来,她更喜欢韩氏,便是十分无奈。
  眼瞅着时辰到了,众人拥着苏文惠去行及笄礼。
  苏沅作为赞者,协助张夫人给苏文惠梳理头发,戴上簪子,礼毕时,宾客们纷纷恭贺,都围上来送贺礼,一时热闹极了。
  只苏沅一直惦记张家,等到罗氏邀请众人吃点心,赏花时,她一把将苏文惠拉过来,轻声询问道:“那个张夫人是谁,我记得我原先并没有见过的,是堂婶新结识的吗?”
  不过一位长辈,她竟然那么好奇,苏文惠笑道:“你怎么过问这些了,我也不太清楚,早些前在刘家见过一次,这回突然就来当正宾了,只怕母亲也不太熟悉的,许是父亲结交的罢。”说着要拉苏沅去赏花,“今年芙蓉开得特别好看!”
  就是仙草她都没有心情欣赏,苏沅着急道:“你快些想想,那张家是住在哪里的?”
  “到底怎么了?”苏文惠实在弄不明白苏沅的想法。
  苏沅讲不清楚,咬着嘴唇道:“我是为你好,你想一想好不好?”
  看着似乎有什么急事?苏文惠眉头拧了起来,沉思道:“好像是住在宝云街的,我记得……张老爷是吏部郎中。”
  苏沅脸色一变。
  那张孙锡的家不就是在宝云街吗,苏文惠来探望她时就说,宝云街离洒金桥不远,可以时常来看她,可谁想到后来就去洛阳了!
  “沅沅,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苏文惠发现她的异样,询问道,“总是问张家,张家是哪里不对吗?”
  她藏不住这种关心,惹苏文惠怀疑了,不过倒是正好寻个由头叫苏文惠也警惕起来,苏沅眼睛一转道:“我这阵子在读《易数六卷》,有些心得,前几日掐指一算,你今年与姓张的犯冲,最好不要有一点往来,故而听说这夫人姓张,便是为你担忧。”
  苏文惠简直是啼笑皆非,什么时候苏沅成神算了?她可是不信的,忍不住扑哧发笑。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小心些就是!”苏沅也不好多说,“我们现在去看芙蓉花吧?”
  苏文惠又招呼了别的小姑娘,众人一起去湖边。
 
    
第24章 
  回来时,苏沅还是心神不宁,因她不知道怎么阻止苏文惠嫁入张家!没想到,苏文惠在及笄礼上就已经见过张夫人了,那张夫人还当了正宾,如此说来,难道堂叔堂婶是已经想与张家结亲了吗?还是只是认识,并不曾有此考虑?她一路上都在想这件事情,使得苏锦斜睨了好几眼。
  两人给老夫人请安时,老夫人问道:“办得如何?我是老了,不然也去凑个热闹。”
  虽然没有去,但老夫人还是很关心苏文惠,礼也送得很是贵重。
  苏沅眼睛不由一亮,想到正宾的事情,老夫人定然也疑惑,兴许能问出什么来,便是道:“人不多,但是大家都很喜欢文惠姐,送了许多贵重的贺礼。不过有位张夫人我一点儿不识,听三表妹说,好似原来二表婶是愿意当正宾的,谁想到堂叔竟然已经定了张夫人,说是住在宝云街的。祖母,那张家难道与他们家很要好吗,以前都没听说过的。”
  老夫人不由怔了怔,皱眉道:“是吗,你们姨祖母都没有同我说。”
  许是口头上与苏明诚提了提,既然请了,也就算了,她那妹妹定是不想挑拨关系的。不过凭着她们姐妹俩的感情,苏明诚是应该请韩氏才对,韩氏的父亲是大学士,非常的有才华,韩氏作为陆焕云的夫人也是德才兼备,那张夫人难道比得上吗?
  越发奇怪,老夫人侧头问李嬷嬷:“宝云街的张家,我怎么没什么印象了?许是年纪大了,忘性也大了,竟是记不起来。”
  李嬷嬷从小就伺候老夫人,在京都也居住了几十年,掌管着数百奴婢,耳目灵通,笑道:“张家去年搬来的时候您是问起过的,不过张家都是陌生面孔,你忘了也正常,他们家本来也根基不深,不过么……”她意味深长,“张夫人却是五军都督蒋复的表妹。”
  蒋复手握重兵,经常在校场操练兵马,谁人不知,就是苏沅都是听说了的,他是曹国公夫人蒋氏的亲弟弟!
  一下明白了缘由,苏沅心想,难道苏明诚不选韩氏,非请张夫人当正宾,全是因为张家与曹国公府的关系?她突然对苏明诚的印象非常的差,就因此,苏文惠才丢了命!
  那是完全错误的选择。
  她很是不满的回了院子。
  天气渐渐冷了,昨日甚至下了一场小雪,打开门吹进来的风冰寒入骨。
  葛氏穿着金玉海棠纹的秋香色通袖大袄,与坐在太师椅上的陆焕扬说话。
  两人中间的案桌上摆着一套汝窑出来的青梅茶具,非常的精致,表面莹白的好像玉一样,这是先帝三十年前赐予他们侯府的,听说世间烧得如此完美的茶具不过三套,当时哪家不羡慕他威远侯?可这种事情,已经很久不再有了。
  陆焕扬沉浸在往事里,听见葛氏道:“世子爷将才打到的狐皮送过来,可见对老爷何其敬重,我们是不是应该请他来用顿饭?”一边观察丈夫神色,一边试探,“就是不知母亲可会同意。”
  这府里是太夫人做主的,葛氏虽是侯爷夫人,却样样都要禀报。
  “不用,又不是什么大事,你就去请来。”陆焕扬眉头拧了拧,“叫厨房好好准备。”
  葛氏立时眉开眼笑,忙着吩咐下人。
  门口邬平探头探脑的,像是有要事禀告,陆焕扬见葛氏招来一个又一个下人,便是站起来朝外走去,邬平赶紧跟在身后。
  两个人行到书房,陆焕扬关上门道:“查到什么了?”
  邬平道:“侯爷,难怪二公子那么容易就上任了,原是皇上钦点的!”
  那个窝囊皇帝?
  陆焕扬失笑:“皇上怎么会插手?他难道想要策儿帮着他炼丹不成……”说着一顿,“他们到底何时认识的?”
  “就是在桐州!”邬平想表明自己的忠诚,说道,“属下查了许久,甚至问到几个小黄门,才知道这桩事情!侯爷,您应该也记得,前几年皇上闹着要寻仙土,太后娘娘便是派人随身保护去了好几个地方,途中原是经过桐州的,听说皇上与二公子一见如故,两个人还抓了蛐蛐斗呢,皇上在那里停留了四五天。这回听说二公子回来了,便是与太后娘娘说要二公子做府军前卫。”
  是做玩伴罢?
  没想到这儿子真是出息了!
  陆焕扬一时也不知是该怒还是该喜。
  “侯爷,您还有何吩咐?”
  陆焕扬长叹口气:“下去罢。”
  邬平就离开了书房。
  突然,里面传来一声响,好像是茶盅摔碎了。
  邬平听得心惊,他虽是陆焕扬的心腹,却并不明白,为何陆焕扬而今会这样对待陆策,这兴许只有倪庆来才知道了,因为那日是他陪着侯爷出门的,回来时就好像换了一个人。
  他摇摇头,站远了些。
  陆策换上暗红色的禁军服,今日晚上是他当值,应该要去宫里了,陈焕予他在腰间挂上长剑,一边道:“邬平应该是查到了在禀告侯爷。”
  自己无端端去做了府军前卫,甚至都不通过吏部,哪个会不好奇,更何况还是父亲,陆策唔一声:“那最好。”回头吩咐陈焕,“将院子里的鸡带上,我可是花了一百两银子才买到的,兴许可以斗得过皇上的铁将军。”
  陈焕苦笑,走出门去。
  长着血红色鸡冠的公鸡十分的凶悍,一有人靠近就在草编的笼子里咯咯的叫,把笼子撞得东倒西歪,陈焕的手差点都被它的尖嘴啄到。
  陆策看得笑起来:“等会儿你记得压我这边,保管你能赢钱。”
  他走过去,将笼子一把提起,那鸡嘴啄在手上毫无知觉,反倒是那公鸡好似受到惊吓一般,突然摇晃起脑袋来。
  陈新已经叫车夫备好马车。
  陆策把鸡笼放在车前,钻入车厢。
  此时是下午,街道没有早上那么的热闹,但各种吆喝声还是此起彼伏,从车窗里飘进来混杂着各种吃食的味道,香甜,油腻,说不出是诱人还是令人厌恶,陆策把眼睛微微闭上。
  也不知过得多久,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似乎是有几十个人涌到了附近,有人厉声道:“将路上的人都查明了赶回去,不要出来,你们一家家的搜!不管是宅子,还是铺面,什么地方都不要放过,谁要是遗漏了,提着脑袋来见我!”
  那是衙门的人。
  陆策睁开眼睛,将车帘拉开来:“郑捕头,您这是抓谁呢?”
  “公子是……”郑训是应天府的捕头,忙着搜捕,没有注意马车是哪个府邸的,只见这少年生得剑眉星目,非常的俊秀,又瞧见穿着禁军的服饰,便猜测是哪个勋贵家的公子爷,面上便是堆满了笑。
  “这是威远侯府的二公子。”随行的陈焕发话。
  威远侯府?郑训的神色稍许有些变化,说道:“回公子,刚才胡大人在衙中被刺杀了,报到应天府,听说有人看见刺客逃到这条街上,”他拱手,“要紧事在身,先告辞了!”
  陆策笑一笑:“辛苦铺头了,希望您能顺利抓捕刺客。”
  郑训便是说“承你吉言”,转身离开。
  如无意外,郑训说得胡大人应该是户部左侍郎胡文成,这胡文成是个不折不扣的奸臣,从小小的主事升到侍郎,全靠他认得干爹蔡庸,恨不得连蔡庸的洗脚水都喝。传闻胡文成为孝敬蔡庸,四处搜刮民脂民膏,在江西任职时,弄得怨声载道。
  没想到调至京都,却被刺杀了!
  陆策心头闪过一个想法,招来陈新:“你去查查到底怎么回事儿,这胡大人是怎么死的,死状如何,查到了速来宫中。”
  陈新身法鬼魅,应声便消失在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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