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祺年捏捏肉呼呼的小脸:“我儿子真厉害!”
日子如流水,两个月后,宋医生突然过来说要跟魏芳芝登记结婚。
宋明好惊讶之余,更多的还是为她爸高兴,旁的话也不多说,只是道:“你跟魏姨好好过,怕人说闲话,就去苏州,当不当医生都无所谓,以后你们老了,我跟年宝养你们。”
姚祺年也及时表态:“叔,我虽然没喊你爸,却把你当我爸看,小好说的对,别在卫生站做医生了,人多嘴碎,何况魏姨总不能跟着你一直住乡下。”
宋医生想想也是,就道:“这事儿我跟你们魏姨商量商量,我在哪儿都成。”
宋明好又问:“爸,要办酒不?”
宋医生摆摆手:“都这岁数了,还办啥办。”
按魏芳芝的意思,他们两岁数都不小了,没必要再跟年轻人似的大办,搞不好还会成别人茶余饭后的笑料,倒不如直接去民政部门登记。
不管怎么说,结婚都是件喜事,就算不摆酒,他们自家人也该坐一块庆贺下。
两人去打结婚证当天,宋明好特意回娘家张罗一桌菜,把王乃云和姚四海也喊来,热热闹闹的吃了顿。
宋明好还给老两口床上铺了大红床单,换上大红被罩,又让三个崽脱掉鞋袜在喜床上来回滚几圈。
小家伙们特听话的来回翻滚,栽跟头,贪吃的小宝还从被窝里摸出几粒花生米,偷偷往嘴里塞。
大宝滚的最卖力,哼哧哼哧滚了有十几圈之后,两手捧脸趴在喜床上,好奇的问他爸:“干啥滚床呀?”
不等姚祺年作答,二宝就道:“傻,肯定是要外公生个和咱们一样圆滚滚的小姨!”
小宝往嘴里继续塞花生,含糊不清道:“不对,咱们有小鸡鸡,小姨没有!”
魏芳芝到这年已经四十二岁了,想生娃可不是什么容易事,所以三个崽的童言童语,大家伙儿就当笑话听,倒是谁也没搁心上。
日子还在忙忙活活的过着,哪知道,没过多久,魏芳芝真的怀上了!
这事姚祺年还是从宋明好口中得知的,魏芳芝一把年纪怀娃,哪好意思跟旁人提,就只跟宋明好说了下。
姚祺年想象了下自己的小姨子或者小舅子,除了佩服还是佩服:“宋小好,还别说,咱爸挺厉害啊!”
第58章
考虑到魏芳芝四十岁怀娃不容易,姚祺年不得不重新安排人接替魏芳芝的工作,但他可用的人手有限,很难再找到像魏芳芝这样既熟悉管账又有手段的人。
姚祺年最初的想法是他去苏州,让宋明好留在县城守老巢。
但这就意味着,他们要两地分居。
这晚临睡前,姚祺年跟宋明好说了他想法。
宋明好不同意:“这样不行,我和一二三都需要你,你要是走了,咱们跟孤儿寡母有什么区别?”
瞧这话说的……
姚祺年弹她额头:“你男人还没死呢。”
宋明好继续激他:“你敢走,我就给咱们一二三找个后爸。”
姚祺年嘶了声,瞪眼看宋明好,龇牙咧嘴。
那凶神恶煞的狗样儿,让宋明好总觉得姚祺年要跟她干仗。
哪知道姚祺年突然软了声音,把脑袋枕在她肩上:“好啦好啦,听你的,不丢下你们娘四个。”
宋明好哭笑不得,揉揉他头发,声音也软下来:“一二三还小,正是要爸爸的时候,钱要挣,孩子也不能疏于管教是不是?不然以后他们跟你都不亲。”
此时小家伙们还没睡,听见老子娘提他们,小宝从小床上爬起来,趴在床栏上,好奇道:“干啥?”
“没你的事。”姚祺年趿拉拖鞋下床,点点小宝额头:“睡你的觉。”
小宝哦了声,乖乖躺下,姚祺年弯腰给小家伙们掩掩被角,忍不住挨个捏他们肉呼呼的脸蛋。
二宝眨眨眼,奶声奶气道:“想听故事,听故事才能睡觉。”
“你事还挺多啊。”话虽这么说,姚祺年还是顺手拿来二宝平常喜欢翻看的小人书,什么三英战吕布,杨七郎打擂,炮打一只虎,三打白骨精……
等等,西厢记是什么鬼?
“宋小好,你儿子不得了啊。”姚祺年回头看宋明好:“他能看懂?”
“里面不是有插画吗?”宋明好也趿拉鞋下床,跟姚祺年一块坐小床边,轻轻抚摸小家伙们的肚子,拍他们睡觉。
很快,小家伙们就睡着了,红润润的小脸,微张着小嘴,憨态可掬,怎么看都看不够。
姚祺年喟叹一声:“真把他们丢家里,还怪舍不得的。”
当了老子之后,才体会到当老子的不容易,他再厉害,儿子是草包也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尽管他的三个儿子还小,也不能忽略了管教。
反复权衡之后,姚祺年决定举家迁去苏州。
至于泾河县的电器店,规模不大,管理起来不算难,姚祺年打算把店托给姚书记的儿子姚祺坤打理。
一来姚祺坤是高中生,有一定文化水平,二来姚书记家风正,姚祺坤行事做人比较靠谱,姚祺年托给他也能放心。
本来事情安排的挺妥当,哪知还是无意间得罪了贡付姐,当着姚四海的面说小叔子没良心,不顾兄弟情义,宁可给外人好处,也不把好处留给自己人。
为此姚祺田也生了闷气,愈发觉得他媳妇儿说的对,他这兄弟就是看不起他。
当然,两口子这点心思,姚祺年起先并不知道,还是从姚四海口中得知此事。
作为老子,姚四海左右为难,他私心里自然希望两个儿子能和气,所以在贡付姐和他发牢骚之后,姚四海辗转一夜没睡,转天天不亮就起了,从乡里坐汽车来县城,特意过来说说小儿子。
姚祺年在听完事情始末之后,直摇头,好气又好笑,对姚四海道:“爸,我跟你直说吧,大哥大嫂管我要一万,哪怕是十万,我都给,但我绝不会让他们掺和我的生意,不予许任何人给我添乱。”
说到这儿,姚祺年肃了脸:“爸,你扪心自问,大哥大嫂那样,他们能给我打理好生意?如果打理不好,让我跟在后面收拾烂摊子,那我宁可他们什么也别干,按月给他们发工资。”
姚四海吧嗒吧嗒抽着烟,不吱声。
良久之后,姚四海才叹气道:“人无本事事还多,算了算了,由他们去吧,你干你的,你大哥大嫂那儿我来说。”
姚祺年不想为这种鸡毛蒜皮的事费心力,转问姚四海:“爸,我和小好打算搬去苏州,妈要跟咱们一块,你去不去?”
“去大城市呐。”姚四海怔愣片刻,有点儿犹豫。
“魏姨刚怀娃,不能像以前那样事事操心,她不去店里,我也放心不下,干脆搬过去。”姚祺年递给姚四海一根烟:“爸,你年纪也不小了,你看小好他爸,跟你差不多岁数,过得多惬意,你倒好,面朝黄土背朝天这些年,活是没少干,大哥大嫂承过你情吗?”
这话说得姚四海心里发酸,不觉红了眼眶。
见状,别的话姚祺年也不再说,只是道:“爸你考虑考虑,是在老家,还是跟我去苏州,都随你。”
如果姚四海是老牛属性的人,甘愿为子女做奉献,姚祺年再硬让他去苏州,最后倒成了里外不是人,因此在这事上,姚祺年点到即止,关键还是看姚四海的意愿。
相较姚四海,王乃云想得开,哪个儿子让她享福,她就跟哪个儿子。
所以在得知姚祺年要举家迁往苏州之后,王乃云就开始忙活上了,把该收拾的行李都先收拾了。
还不忘问姚祺年:“年娃子,咱们到那边之后,住哪儿啊?”
拖家带口,住宿可是首先要解决的大问题。
“魏姨给咱们租了房,先住着,其他以后再说。”
眼下距房改还早,私人住房不允许买卖,哪怕姚祺年手里有的是钱,也别想住上大洋楼大别墅,想要安稳过日子,还是怎么低调怎么来。
魏芳芝住的是老皮革厂的职工宿舍,皮革厂倒闭之后,原先的职工宿舍就归街道办事处管辖,为了方便,为了方便,魏芳芝辗转托人,从街道办事处租下一套三居室,就在她家楼下,每个月只要向街道办事处交五块钱房租就成。
姚祺年特意来看过。
老皮革厂的职工宿舍只有两排水泥楼,杂七杂八住几十户人家,据魏芳芝所说,原先皮革厂的工人早就搬走,现在住的大部分都是外来人口。
“魏姨,咱们的职工都住哪儿?”姚祺年问。
魏芳芝道:“住皮革厂以前的仓库里,咱们是个体户,公家不允许咱们盖公租房,只能安排他们暂时住仓库。”
他们的职工大多数是外地人,商品粮户都盯着国企机关单位,极少有人愿意找私营单位,因为在他们眼里,私营的单位极不稳定,随时能丢饭碗。
所以问题也随之而来,姚祺年的职工文化程度普遍低,而且变动性大。
在看过老皮革厂职工宿舍之后,姚祺年谋生出一个想法,他想把老皮革厂的职工宿舍全部租下来,安排给他的职工住,别的不说,起码要给他的职工一个安定的生活坏境,这样才能干得长久。
思及此,姚祺年道:“魏姨,你抽时间带我去趟街道办事处,你是熟面孔,给我做个介绍,我请他们吃顿饭。”
“行,等你们搬过来,我带你去走动走动。”
和姚祺年共事久了,魏芳芝多少能摸清姚祺年习惯,每到一个地方,必然要先打通关系,为以后行事做准备。
从苏州回泾河县,姚祺年又回了趟乡下。
姚祺年不在这期间,姚书记去县城找过他,见他不在,姚书记也没跟宋明好具体说什么事,只告诉宋明好让姚祺年回来之后去找他。
姚祺年在老生产大院找到姚书记。
“年娃子,你来的正好。”姚书记见到他,一脸喜色:“昨天我去县城开会,上你家找你,你也不在。”
姚祺年递根烟给他:“叔,什么事儿啊?”
姚书记乐呵呵的,拍拍他肩:“好事儿!走,去我家说。”
姚祺年还以为是什么好事,原来是喊他回来入dang。
“年娃子,咱们村只有一个名额,劳大姐他们早就递了入dang申请,都在我那压着,你可得积极点,往组织上靠拢,你还年轻,好好干,以后可比叔强!”
到姚书记这个年纪,想往上爬不错,但也想让族里小辈撑上去顶事,加上姚祺年让他儿子去县城打理电器店,姚书记也承了姚祺年的情,现在有好处,自然头一个想到他。
时下没有预备dang员一说,提交申请再通过村委会投票以及乡里审查之后,就能入dang。
“年娃子,你要是成了dang员,以后想往上走,可就有机会了!”姚书记把信纸和钢笔都找出来,搁在姚祺年面前:“快,现在就写,我给你出主意!”
第59章
说实话,入dang的事姚祺年还从来没考虑过,就他这副样,入了感觉都愧对dang。
思及此,姚祺年婉拒道:“叔,我觉悟不够高,入了不是给组织拖后腿么。”
姚书记两眼一瞪,可不高兴了:“你觉悟不高,谁觉悟高?你跟我说说?”
姚祺年心道:您老人家可不就是,成天红头文件不离手。
姚书记点了根烟,颇为语重心长道:“年娃子,我跟你说啊,这觉悟高的人有两种,一种是思想觉悟高,一种是实践觉悟高,你显然是后者,旁的不提,就拿你给咱们村盖学校铺路的事儿来说,可不就是觉悟高?!”
姚祺年呛咳一声,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姚书记这么会瞎几把胡扯?!关键扯的还挺有道理!
姚书记继续道:“老话说得好,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甭管你是不是真想为咱们做事,也抹不掉你确实干了大好事,光凭这点觉悟,很多人比不过你。”
姚祺年不觉挺直了肩背,啧了声道:“叔,听你这么说,我还挺发虚的。”
“虚啥虚,快写!”姚书记催促。
姚祺年也不是不知好赖的人,虚归虚,还是在心里快速权衡了利弊。
诚然,一旦向组织靠拢,就不会再像原先那样自由,但比起自由,披件“防弹衣”显然更重要,时下的dang员可不比几十年后,用好了能如鱼得水,用不好就是条死鱼,关键还是看谁在用。
“叔,这政审具体要怎么审?”姚祺年觉得自己有必要问清楚。
姚书记没多想,摆摆手道:“简单,今年县委给咱们乡五个名额,咱们村争取来一个,村里先投票选,审核在乡里,最后报备到县里就行。”
听他这么说,姚祺年放心下来。
也亏得这年头交通信息差,仅有少数人知道他倒卖过飞机,从香港走私过,这么大举动,要是搁几十年后,他早就坐牢成名人了。
这也是姚祺年很少跟人提他到底在干啥的原因,甭管啥时候,低调点总没错。
正如姚书记所说,入dang的程序极为简单,速度也快,姚祺年才写完申请,没两天,村里就开始投票了。
农村政治家们的活动,村民平常都不大关心,谁当dang员都跟他们没关系,不过今年可不同了,大家伙儿跟商量好了似的,都把票投给了姚祺年,不为别的,就因为他掏钱给村里盖了学校、铺了路,还领着他们入股干五金厂。
都这样了还不投,可不就是狼心狗肺么!
村里三十三户人家,光是投票给姚祺年的就有二十五户!
至于乡里的政审,更简单了,一来姚祺年祖辈都扎根大圩村,不存在什么奸细可能,二来姚祺年在公安局没留案底,排除作奸犯科。
就这样,姚祺年几乎毫不费力的就入了dang,速度之快,超乎他想象。
月底的时候,姚祺年还去乡里开了次入dang宣誓大会,严肃的气氛,激昂的誓词,倒真给咱们年娃子洗了次脑,越发觉得肩上挑的担子重,旁的不说,起码要带村里人富起来,要不都愧对乡里乡亲对他的信任。
在这期间,村里的五金厂也正式开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