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怀心事的散开,没几日的功夫,就到了赴宴的时候。
这天也很给面子,温暖的阳光洒下,虞姣站在柜子前,心中犹豫不决,这蜜合色的菱纱能衬得她温婉大方,可是年岁大之后,她反而喜欢粉红色的衣衫,她如今这个年纪穿来也正好,最显娇俏。
最后还是选了蜜合色的,又挑了红宝石头面来戴,手中捏着熏着心字香的蝶恋花帕子,才施施然的坐上小轿,往花园去了。
暖暖亦步亦趋的跟在轿子边上,乐呵呵的望着四周:“许久没来花园了呢,瞧着这特别的新鲜,咦,这时节还有海棠花吗?”
虞姣轻笑:“那是绸子扎的,秋海棠秋海棠,哪里能乱了时节。”
到的时候,一屋子的小姑娘,叽叽喳喳的,见了她下轿子,魏楚荣笑眯眯的迎上来:“我的好姐姐,可把你盼来了。”
虞姣点着她的鼻头:“前两天才见过,这就又想念了,合该我们住一道,时时刻刻不分离才好。”
脖子一僵,魏楚荣赶紧转移话题,就怕这表姐二话不说跑去跟爹爹说,要跟她住一起,她可消受不起。
“我们说好的,来晚的,可要罚酒三杯的!”魏楚燕笑眯眯的起哄,尖尖的虎牙闪着光。
接过那白玉酒杯,虞姣笑的温婉:“妹妹这里的酒,都是好酒,漫说是三杯,陪你到天明都没事。”
一杯酒下肚,虞姣的眼神就变了,这不是平日里喝的果酒,这是真正的梨花白,顶纯的酒,寻常女子,一杯酒就倒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杰普森旋转跳跃,安耐住内心的激动:您好女士……
虞姣冷嘲:滚
绿萝内心毫无波动,板着脸语气欢快:您好女士……
虞姣冷嘲:滚
杰普森、绿萝:哭唧唧
胤禛:呵,凡人,朕的皇后,岂是尔等可以欺骗的。
第12章
不动声色的捏着酒杯,眼神在众人面前扫了一圈,心中就有数了,魏楚燕是魏楚荣嫡亲的妹妹,排行第八,今年堪堪不过十三岁,微微一笑,唇边就绽放出一对小小的梨涡。
忽闪忽闪的明亮眼睛,衬得她特别萌,就是这行事,跟外表太不附乐些,虞姣又灌下一杯酒,端着笑容,瞧着七妹那浑然天成的美貌。
前世的时候,七妹因着美貌,自视甚高,心也大的很,通过大姨妈攀上了叶赫那拉家的富森,富森父亲是一等侍卫纳兰性德,富有才命,可惜命短了些,年纪轻轻的,就英年早逝。
富森那人,她也见过了,她以为是平常的姐妹叙话,现在看来,分明是七妹拉着心上人在她面前炫耀,可惜她不识货,没有看出来。
魏楚笙莲步轻移,上前一步笑道:“表小姐一向好酒量,喝了两盅,还是面不改色,燕燕你也真是的,喝多了伤身,到底与女儿家不利,何苦与表小姐玩闹。”
“都说了是玩闹,大姐儿何必上纲上线,无端的坏了心情。”冷哼一声,魏楚燕轻蔑的扫视着魏楚笙,不屑的轻哼。
魏楚笙脸皮子一阵抽搐,好悬一对眉头没有紧紧的皱在一起,忍了又忍才扯出笑容:“姐姐不过一说,妹妹急什么。”
看着觉得和乐,虞姣又利落的干尽了杯中酒,杯口朝下,示意自己喝干净了,就斜倚在暖暖身上,点着太阳穴喊头晕:“我去更衣,姐妹们自便。”
魏楚笙笑的温婉:“去吧,好好歇一会儿。”免得来打搅我家的宴会。
紧了紧一直没有脱下的披风,虞姣朝着众女行了个蹲福,就施施然的出去了。
今日的阳光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这会儿也巧了,没有一丝的风,虞姣走在羊肠小道上,借着微醺的酒意,倒是惬意非常。
花园的东边,也有一大片梅林,不如花房里来的珍贵,但也是精心伺候出来的,红艳艳的梅,老远都能看到。
不顾冬残自在妍,笑将疏影弄冰盘。
这时候大白天的,用婵娟不合适,虞姣就擅自将诗句改动一下,笑意融融的吟出。
恰在此时,吹来一股凉风,轻轻的撩动着她的刘海,大氅上的流苏被吹得一阵乱颤,虞姣心下哂笑,果然不能有一刻得意,天老爷邪门着呢。
梅花树下梅花仙的意境,顿时被破,怏怏的伸出细白的手指,抵挡着凛冽的冷气,去攀折那最好的一枝。
“呵。”随着踏雪的吱吱声传来,慵懒而又富有磁性的一声轻嘲,随之响起。
虞姣蓦然回首,不由得怔在了原地。
一片苍茫的白雪皑皑中,有一道如翠竹般挺拔的身影,仓青色的大氅,绣着低调的银色吉祥团蟒云纹,在雪光中,倒显有几分寂寥。
那腰带上一串的装饰,有玉佩、葫芦形荷包、金挖耳、银挂刀等,让虞姣不由自主的轻轻抬眸,向上看去,轮廓分明的脸庞,唇有些薄,轻轻的抿着,一双清亮的双眸,透着无限的幽深。
“臣女拜见四贝勒,贝勒爷福泰康安。”那熟悉的脸庞,让她有一瞬间的窒息,紧张的攥着帕子,柔柔的拜倒。
胤禛静静的望着她,面前的女子也不过寻常,略有些尖的下巴,窄小俊挺的鼻梁,斜飞的柳眉下面,是黑白分明的眼眸,清凉透彻,盈盈间带着无限的哀愁。
虞姣紧紧的闭着气,脸颊上晕红一片,心中是有些气恼的,传闻中,四贝勒是座捂不化的冰山,她也怕的很,谁知道哪里不对就会惹着他!
看到对方的反应,胤禛反而勾起唇角,露出一个转瞬即逝的微笑,静静的垂下眼眸,望着对方细白的手指,紧紧的掐着手中的梅枝:“挺美。”
虞姣脸上一片空白:“谢贝勒爷夸赞。”
这是要让她送给他的意思吗?他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为何就稀罕上她刚刚看中的梅枝?
她还打算挑一个粉釉瓶子,摆在哥哥屋里呢。
万分不舍的递出手中的梅枝,虞姣施了个福礼,就静静的垂眸立在一旁,暖暖也知道对方来历不凡,安静如鸡的站在后方。
时光时刻都在溜走,风吹动着对方头上的卷毛,虞姣别过眼,有些想笑,这么冷冰冰的人,偏偏有这么呆萌的头发。
她这边一有动静,胤禛瞬间就感受到了,不动声色的望着她玉腮上的红潮,半晌才转身离去。
虞姣望着对方那骨节修长的大手,那妍丽的红梅衬得肌肤愈发雪白,有些遗憾,她挑了许久呢。
没了赏梅的兴致,匆匆的回到了宴席,这时候,她们已经在热热闹闹的玩飞花令,瞧着倒有倒有几分好玩。
解开大氅放到暖暖的手上,刚刚往里走,就见柔芳眼前一亮:“姐姐,快过来!”
萼华听到这边的动静,也赶紧看过来,柔声道:“我的好妹妹,怎么才过来呢。”
笑眯眯的坐到两人中间,虞姣笑言:“刚才自罚了三杯酒,出去醒酒了呢,幸而无风,外面倒是极好玩。”
扬了扬手中的梅枝,往边上喝过的酒坛子一放,展示自己的战利品:“瞧瞧,是不是别有一番趣味。”
对面的香韵看过来,点头致意:“阿姣一向有心思,随意的摆弄,也这般的雅致,可见花艺是认真学的。”
虞姣挑眉:“送你了,这天出门不容易,我就真真的借花献佛了。”
香韵是礼部侍郎石家的,素来跟萼华要好,今日夸她,也是罕见的,以往也不过是点头之交,话也没说过几句。
“这般的好物,妹妹就收下了。”香韵脸上笑眯眯的,一点都不在意虞姣的调侃,四两拨千斤的回道。
萼华暗中撇撇嘴,这般穷酸人,才会看上那室外的野梅,这花再好,还能比玉雕的更珍贵不成,她房里,非珍贵物不可入。
不过母亲也交代过了,今天要跟那穷酸人打好关系,毕竟是要当她嫂子的人,母亲也说了,就是这样的穷酸人,才更好拿捏呢,要不是哥哥不良于行,略有瑕疵,也轮不到她来享这个福。
第13章
没一会儿,柔芳和萼华借口着更衣,一左一右的携裹着虞姣,向偏厅走去。
虞姣眼神幽深,总觉得这两人目的不纯,不动声色的观望,静静的看她俩,到底想做什么。
偏厅里已经准备好了,茶水点心一样不少,地龙也烧的旺旺的,比大厅反而多了一丝热气,三人静坐,虞姣唇角噙着笑容,慢条斯理的抿着茶水。
柔芳轻呼一口气,将点心盘子往虞姣面前推了推:“快吃吧,这是哥哥特意为你准备的。”
虞姣:……
打眼一看她就知道了,舒泊岸素来在这种小道上用心,这梅花糕做的好看,精心雕刻的梅花模子,做出来的梅花糕栩栩如生,薄如蝉翼的花瓣散发着香气。
可她一见着,就生理性的反胃。
他后宅每个女人,都被他用梅花糕关照过,连说辞都是大差不差的:“瞧你这几日胃口不大好,就亲自给你做了这个,你尝尝看,合胃口吗?”
要是不把亲自两个字咬那么重,反而有几分诚意。
萼华眼带嘲讽,怪不得哥哥笃定的很,这一盘子点心,就勾的对方回不过神来。
索性不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的说道:“哥哥心中苦痛,时时刻刻都在思念你,还望你能缓解一二。”
虞姣撩了撩眼皮,嗤笑:“我一未婚女子,怕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安抚外男,还望表妹莫要坏我声誉,我与表哥不过尔尔,向来不怎么搭话,谈什么思念。”
见萼华脸色大变,放下手中端着的三才杯,一字一句的说道:“嘴巴一张一合就要往我头上扣屎盆子,也要看我答应不答应。”
柔芳轻轻的“嗳”了一声,细嫩的手指点在虞姣胳膊上,柔声说道:“萼华年纪小,说话直了些,你莫见怪,咱两家早有了默契,怎的这会儿哥哥有病,姐姐就推脱起来了呢。”
虞姣心中愤然,这睁着眼说瞎话的本事,也太大了些:“呵,前些日子,大姨妈和表哥毫无礼法的上门,母亲已经拒绝了,柔芳,你跟我到底有多大仇,这般的编排我?”
嫣红的唇微张,柔芳冷下脸:“哥哥这般的人才,多少女儿的梦中情人,多好的事,怎么就是仇了呢。”
虞姣微笑:“谁觉得好谁嫁,我高攀不上。”
余光瞟到屏风后的身影,那九凤串珠的步摇影子非常清晰,一瞧就知道,定是魏楚荣躲在后面。
话锋一转接着说道:“表哥确实一表人才,但我素来将他当哥哥,甚至连他的脸都记不住,好悬每次都在府里,要是在外面,我怕是认不得。”顿了顿,又加了一把火:“与其强逼我这不上心的,还不如找个可人。”
看着那串珠不住的上下抖动,虞姣憋笑,魏楚荣还真是迫不及待。
萼华揉了揉眉头,这跟想象的不一样啊,以母亲的想法,这破落户定是万分愿意的,为何这般推三阻四。
简直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不由得冷下脸喝道:“真当自己是香饽饽了,还要人三请四请!”
虞姣也冷下脸,嘲弄的说道:“没脸没皮的找我一次又一次,但凡敢让官媒上门,我倒敬你一条汉子,这般私下约定,真当我是破落户了,不管那条狗,想咬一口就咬一口?”
柔芳脸色铁青:“简直不可理喻!”
在她看来,以虞姣现在的情况,哥哥身体那般差,母亲也是个不成器的,还不赶紧将自己嫁出去,摆脱那个泥潭,更别提,她哥哥的条件,那真是一等一的好。
萼华虎着脸,眼带蔑视,嘲弄的说道:“破落户,你不就是吗?要不是为着亲戚情谊,想高攀哥哥,怎么可能!”
虞姣脸也沉下来,本来跟这小姑娘说话,也不过是图个斗嘴,闲玩罢了,没想到连萼华心中,都是这般想她的。
真真的欺她虞府无人!
“小姐!小姐!伯爷有请!”大福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见这里一群小姑娘,不由得红了脸颊,躲避的蹭到墙角:“小姐,伯爷有请,说是有封赏的圣旨呢!”
虞姣蹙起眉头:“圣旨?”
不应该啊,这些时日她们一家都没有出门,若是因着观里的事,这也过去太久了。
疑惑的跟在大福身后,暖暖亦步亦趋的跟着她,也是满脑袋官司。
等到了前院,魏凌正在跟一个太监叙话,言语间颇多客气,见她进来,就招手让她近前来:“这位是宣旨的魏公公,当今跟前的红人呢。”
虞姣垂眸,按着礼仪行礼,虽说对方是个阉人,可架不住品级比她高,还是得她主动行礼。
没想到魏公公一个闪身,客气的笑道:“姑娘有礼了,杂家可不敢受。”
又寒暄了几句,一家子来齐了,齐齐的净手焚香,面朝紫禁城的方位跪着,听着魏公公扯开公鸭嗓喊道:“……特封虞青翰为三等嘉勇男爵,虞景承袭,虞氏为淑人,虞景之妹为格格,钦此~”
虞姣低低的垂着头,心中惊异非常,她竟然被封为乡君,纵然是最低等的爵位,却也是前辈子无法企及的高度。
就连淑人,也是上辈子的她所摸不着边的。
等众人领旨,魏公公又笑眯眯的投下大雷:“本来以万岁爷的意思,封一个虚爵就成,太子感念两位的恩德,特意请旨,将三位抬入汉军旗,恭喜了~”
魏凌喜滋滋的抱拳:“同喜同喜,魏公公辛苦了。”说着递过去一个饱满的荷包,刚刚包的,里面塞着几千两的银票呢。
等送走全程笑眯眯的魏公公,虞景蓦然抬眸,不由得变了脸色:“汉军旗?!”
虞姣也想到了其中的意味:“汉军旗!”
魏凌神色凝重,感叹一声:“对啊,汉军旗,你们……是福不是祸啊……”是祸躲不过。
虞景如今身有虚爵,可那有什么用呢,那禄米还不够一年的嚼用,可人情来往,却被无限的扩展了,他们一家子,一个寡妇不能出门,一个虞景,身娇体弱,等闲也不能出门,更别提虞姣,未婚女子,更是藏在深闺的存在。
虞母眼都红了:“我们为着避开这些,特意进了魏府,上面的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她那时候,也是为着避开人情来往,实在是一家子没有一个能出门的,但凡请柬,都只有放在那里积灰的份,时日久了,再多的情谊也消耗完,还不如现在这般,躲在魏府,只当没在老家,这人情,随时可以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