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绿应承着,这就去取库房钥匙。
“煮粥取库房钥匙做什么?”陆清清的库房里放的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少于价值三千两的东西根本不会放里面。
夏绿耸了耸肩,一脸无奈道:“人家还说了,他们王爷晚上嫌烛光刺眼,平常都是用夜明珠照亮,跟我们借六颗夜明珠用。”
陆清清怔了下,发觉事情不对。她碰巧就有六颗鸡蛋大的夜明珠,是两个月前刘三得帮他搜集来的宝贝。广陵王怎么会知道?莫非广陵王跟刘三得有什么关系?
夏绿见自家姑娘发愣,还以为姑娘舍不得这六颗夜明珠,忙问到底送不送过去,“实在不成就说没有也罢了。”
“送,钱能解决的事都不是事。”
陆清清干脆地打发夏绿,她的确喜欢钱,但是她对那些奇珍异宝并不是很看重,对她来说,钱会阻碍她对生活的享受,让她每天过得逍遥舒心就足够。不过谁也不会嫌钱多,多挣点总是让人觉得心里踏实。
陆清清觉得这位广陵王来者不善,去找宋言致询问。
“是打过几次照面,不算太熟,更谈不上至交好友。”宋言致一口否决,警告陆清清道,“广陵王这个人很自来熟,觉得他自己跟谁关系都好,实则并不是如此。”
陆清清点头,也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俩人之间到底熟不熟跟当下的案子一点关系都没有。
陆清清现在只想找到太后,这可是能在短时间内立大功的好机会。比起她在长乐县费心费力做五年的操劳县令的路,眼下的机会对她来说可是一条最好的捷径。
“广陵王跟我说他在京城捉到了一名兰花教的长老,审问得知太后确实就在长乐县,所以他也来了长乐县。”
宋言致垂着眼眸,似乎在很认真的听陆清清刚刚的话。
“昨天兰花教在乱葬岗的祭祀有什么收获没有?”陆清清等了半晌见宋言致没有言语,又开口问。
宋言致摇头,“都是些小喽罗,教主没去,长老倒是去了一个,就是你的丫鬟春红。”
“春红是长老?”陆清清惊讶。
宋言致点头,“七叶。”
“没想到她竟然比裴经武的级别还高。那他们在祭祀什么?”陆清清又问。
“似乎是在为近几日死去的教徒做些类似超度的事。”宋言致道,“在场之后趁机捉了几个审讯,没有一个人知道太后的下落。”
“太后失踪这么久了,会不会……”
“不会。”宋言致抬了眼,目光清明,“她没那么容易死。”
陆清清不知是不是自己过于敏感了,她总觉得宋言致这句话好像哪里不对。
……
过了两日,春红那里有了动静,她捎了封信让人往汝宁府送。
陆清清特意让人想办法截取了这封信。但是信封上并没有任何字,信纸对折,打开后里面也没有字,人家不可能注明收件人是谁,纸中央只画了一棵九叶兰花。
宋言致看了信后,眯起眼。
“送信人也是兰花教的,腋下刺青为两片叶,审过了,他说春红并没有交待把信送给谁,只是让他到汝宁府后门敲三下门,把信给开门人就是了。”陆清清道。
宋言致把信放回,令那人继续送信。找半天后,汝宁府那边就快马加鞭回禀,告知是个下人模样的人接走了信。打探之后得知,此人的身份为汝宁府知府张永昌身边的贴身小厮。
有关于裴经武自信死因的调查这时候有了结果,陆清清之前料想在本地说书的李四既然能够探知裴经武的秘密,就说明裴经武的那个秘密一定就能在在长乐县查到。所以他命人拿着裴经武的画像,在长乐县的大街小巷以及周边村落进行悬赏询问。最终在长乐县边上的万福村,打探到有关于裴经武的秘密。这万福村里最东头在去年的时候搬来一对母子居住,母亲很年轻,不过十几岁,孩子就更小了,才刚满月的样子。对外说孩子的父亲是书生,要在外念书,偶尔才能回来一趟。村子里的人也见过孩子的父亲回来,而这位父亲的长相被所有村民指认为就是裴经武。也就是说裴经武已经有了妻子和孩子,但是他并没有向任何人说。村里的人也并不知道裴经武的姓名,都喊他陆大郎。女子俩在村里已经有一个月没有出现了。村里人都以为这对母子已经被他们父亲接走,去别的地方享福。因为女子活着的时候常对人说,他很快就会被自己的丈夫接到县城去住。
衙差随后在这对母子所住的厨房内看到了属于人类的大腿骨,骨头已经烧黑了,上面有狗咬过的痕迹,似乎是咬过一口发现不好吃就丢在这里。衙差们随后深挖灶台,从里面找到了一大一小的人头骨。小的很小,看起来就是婴儿的头骨,看起来就是在那母子二人的尸骨。
陆清清料到裴经武一定是有什么天大的秘密,才会杀掉刘三得和李四。但她没有想到他在此之前就杀了两个人,而且还是他的妻儿。
陆清清闹不懂,一个未婚的男子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的妻儿杀死。
宋言致见她疑惑,就开口给了她答案,“因为他的意中人是你,而他的地位又永远不及你,所以他不能在你面前犯错,不然你一定会将他排除在夫君候选名单之外。”
陆清清吃惊地反观宋言致,“我什么时候有过夫君候选名单?”
“早晚会有,总归你这年纪也快了,”宋言致目光犀利地上下扫视陆清清,“故而他未雨绸缪也好理解了。”
“好理解什么,我就不理解!”陆清清皱眉,“就为这么点理由杀人,替他不值。他直接问我多好,我就明明白白告诉他,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有机会,不管他多努力有多厉害。”
宋言致有点感兴趣地凝视陆清清,“理由?”
“我压根就不喜欢他那样的男人。”陆清清忽然意识到自己和一个男人谈论自己喜欢什么人的问题,似乎有点尴尬,把眼睛移到别处。
“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
“这是我的秘密,怎么可以讲。”陆清清见宋言致好像有点不高兴,反问他道,“那我问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你会说吗?”
宋言致默然看了眼陆清清,点头,“你这样的。”
第020章 他是谁
若一般家的姑娘听到宋言致刚刚那句话,定会红了脸,害羞转头躲着,不敢再应承。陆清清却不同,她自小就在商圈摸爬滚打,什么样的人都见识过,自然练就了一副厚脸皮。所以宋言致刚刚的话音刚落,她就脸不红心不跳地竖大拇指,回道:“宋大人眼光真好!”
宋言致闻言怔了下,特意看了眼陆清清,似乎在探究她的脸皮有多厚。
陆清清反应很快,立刻补充道:“早料到宋大人在开玩笑了,我就是附和一下,逗逗乐。”
宋言致挑起嘴角,像是笑了又像是没笑,总归他没有反驳陆清清的话,也没有应承。
陆清清以为宋言致是开不起玩笑的人,便不提这茬,问他要不要去拜见广陵王。
“为何要见他?”宋言致语气里透着一种不悦。
陆清清不懂地对宋言致眨眼,解释道:“他是王爷,我们只是七品小官,人家来了我们自然要去拜见,这是礼节。”
宋言致反问陆清清,“他说他想见我?”
“没有,我还问过他,他说不用见。但我们做小官的总要把该做的本分做好,这么大的王爷来了,哪好不去拜见呢。这广陵王而今虽然是个闲散王爷,不怎么管事了,但我听说他在朝中人缘很好,有不少大臣与他关系不错。所以这人我们还是得罪不起,人家随便动动嘴皮子,说不准就能毁了我们后半生。”陆清清边说边暗暗观察宋言致的表情。
“既是如此,便罢了。我得罪他亦跟你没干系。”宋言致温温道,丝毫对此事不忧心。
陆清清动了动眼珠,头应承。
“汝宁府那边有问题,如何查?我们二人官品太低,权力不够,根本动不了张知府。”陆清清发愁道。
“动得了,别忘了我还有令牌,这个不管是对平民还是高官具有同样的效用,如圣亲临。”宋言致解释道。
“那就好办,你赶紧派人潜入汝宁府好好查一查。太后毕竟玉体尊贵,吃不得苦,劫持者若真想以太后作为要挟和朝廷谈判,那必然会好生保护人质。便是弄不得山珍海味,舒坦睡觉的地方总得给备着。这两天我的人在长乐县附近都暗中打听遍了,没什么线索。我总觉得长乐县已没有什么地方能藏太后,倒是汝宁府是个不错的藏身之处。地方大又安全,伺候起来也方便。试问谁能想到太后被劫持后,会被藏到知府的府邸?”
宋言致认真听完陆清清的阐述之后,微微挑起眉梢,有些意外地看她:“很有道理。”
“正好每个月月初,陆家都会要往汝宁府送货,你的人就打扮成陆家小二跟着进去,在暗中查探即可。我回头会让人绘制一张汝宁府的地图给你。”陆清清提议道。
宋言致完全赞同,立刻安排了下去。
“对了,和我说说,太后都喜欢吃什么穿什么?”
宋言致愣,“太后的喜好我怎么会知道。”
“查案用,你好好想想。”陆清清已经备好纸笔,打算记录。
“荷叶糕吧。”宋言致想了半天,勉强说一个。
“犹豫这么久,你确定?不确定的话这答案对破案就一点用都没有了。”陆清清质疑道。
宋言致摇头,“不确定,她总喜欢给世家贵妇们赏赐这种点心,该是她自己喜欢吃。”
陆清清点点头,随即吩咐下去,叫人把上个月往汝宁府送货的单子取来。
“你还有这个?”宋言致惊讶问。
陆清清挑眉,“这其实是属于机密,倒是可以告诉你,不过你要拿你自己的人品发誓保证不会说出去,我才会告诉你。”
“好。”宋言致忍俊不禁道。宋言致发现陆清清每次斤斤计较浑身透着商人精明的时候,眉眼会自然地飞扬,特别有神采。这令宋言致觉得很新鲜,这爱动脑的女孩子似乎是比一些世家里整日只知道涂脂抹粉的女人更有趣。
“叫你的人看住汝宁府的厨房。”陆清清看完货单之后,嘱咐宋言致道。
“为何?”宋言致回了神儿,被陆清清的话勾起了好奇心。
“太后要吃饭的。”陆清清对宋言致一笑,请宋言致调查到消息后记得通知她,随即就摆摆手和她作别。
宋言致看着陆清清的背影,直至消失后,才眨了眼睛,吩咐高奇带人调查汝宁府。
次日,陆清清没等来宋言致那边的消息,反倒被广陵王周深要求带路,随他在长乐县周边游玩一遭。
虽然周深嘴上并没有说是“游玩”,而是说查案。可在陆清清看来,周深就是在玩,心情很不错的样子,骑着马在长乐县风光无限好的大路上奔驰,很享受地欣赏田间地头别样的乡野风景。这一整天,陆清清就没见到周深的嘴严肃地闭上过。到了傍晚,骑马一天快全身散架的陆清清,又被周深要求去吃本地特产小吃。陆清清便领着周深去了陆家酒楼。结果饭吃完了,周深对酒楼里新来的说书人所讲的故事感兴趣,一听听到半夜,最后才回了县衙,彻底把陆清清累得倒下就睡。
早上起来的时候,陆清清还觉得身体酸痛,好一顿伸腿伸胳膊才算好些。这时候外头又来人传话,说是昨晚广陵王在睡觉之前特意嘱咐,让陆清清今天继续陪他‘搜寻’太后的下落。
陆清清叹了一声,无礼地坐在椅子上,让夏绿等丫鬟好生给她捏胳膊。春红笑意盈盈地端了茶上来,请陆清清用茶。
陆清清接了茶,看了眼春红,转头把茶放下了,问夏绿:“昨天宋大人那边没消息?”
“没有,姑娘昨天已经问过三遍了。婢子也嘱咐看门的小厮们谨记,一旦有宋御史那边的消息来,立刻就来回禀姑娘,半点耽误不得。”
陆清清失望地应一声。
“姑娘不喜欢陪广陵王?”夏绿问。
陆清清没精神的抬眼皮看夏绿,“这还用问么,你眼睛看不到我现在什么样子?”
夏绿捏着陆清清的肩膀,笑道:“但奴婢可打听了,广陵王十八的时候王妃就死了,不仅这么多年都没有立妃,听说他身边连女人都没有。姑娘不是一直盼着能——这可是个机会。”
陆清清白一眼夏绿,“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夏绿抖了抖手,立刻赔罪住嘴。
过了会儿,陆清清忽然开口,语气却很弱,“你打听的消息确准么?”
“八九不离十,姑娘若感兴趣,奴婢立刻就叫人把这消息确准一下。”夏绿忙道,然后紧盯着陆清清的脸。
“照理说这广陵王长相不错,身份也不错,不该娶不着妻子,怕是心里有人了,或是还念着亡妻之类的,才会挺这么久。”陆清清琢磨道。
“这有什么打紧,就没人能逃得过姑娘的手掌心。”夏绿摊开手掌,然后很自信的握了拳头,崇拜地看向陆清清。
陆清清垂下眼眸,紧攥着手里的茶杯,半晌都不说话。
夏绿的心思也跟着沉下来,随即打发走屋里的其她人,把门关上,只自己陪着,让给姑娘好生安静想想那件事。夏绿安静地陪站时间久了,心思也飘远了。思及这些年姑娘强颜欢笑,硬撑着门面,把陆家做到了今天的成就,其中有多少不易。不知什么时候,眼泪就不自觉地滚落下来。直至有温热的手拭掉她脸上的累,夏绿才回了神,慌忙用帕子擦眼泪,行礼谢过陆清清。
“我们之间,用不着计较这么多。说是主仆,你要嫁人,我随时都能放你走。”陆清清笑道。
夏绿气恼地跺脚,“姑娘怎的又提这事,奴婢说过多少次了,这辈子就跟姑娘过一辈子,男人算什么东西,我看不上。”
“啧啧,别说大话,保不齐哪天就遇到个合适的,好哭着喊着求我放了你了。”陆清清越见夏绿跳脚,就越要逗弄她。
夏绿把眼泪擦干,哼哼两声,偏头不理会陆清清。其实她没看不上男人,只是心疼姑娘,怕自己走了,就没人再像自己那样伺候姑娘了。外面的人只见到她们姑娘的多有钱多光鲜,却根本不知姑娘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