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承棠抬起脸，才发现姐弟二人颇为相似，“多谢四姐送来的东西！”
“小东西真是多礼，进来吧！”徐凝慧摸了摸他的头，“在学堂听得明白吗，若是有什么不明白，大哥、三哥都是可以请教的，再不成父亲若是空闲的时候也是可以的。不要以为先生离京办事，你就懈怠了！”
“我知道的，四姐放心！”徐承棠偏着脑袋问道，“今日听说三姐离府了？”
“是啊，为皇后娘娘祈福，三月后方归！”徐凝慧为他端来一碟子糕点，“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今日学堂里，有学子问我，我家的姐姐是不是要嫁入皇家了？我想天家自己不重视嫡庶，可是却要臣子们遵守，向来就算是要选皇妃，怎么都是嫡出的四姐才是！”徐承棠的声音越来越小。
“你继续说！”徐凝慧面色不变的道。
“但是为皇后娘娘祈福的却是三姐，皇上又在朝堂之上说了要在徐家选一位侧妃，姐姐是嫡出，身份比谢家的姑娘高出许多！我想只有是三姐才有那个可能了！”徐承棠说道。
徐凝慧听完之后笑了，擦掉孩童嘴边的糕点屑，“终究是我们徐家的儿郎啊！你说的不错，徐家，张家，谢家甚至是六皇子本人都是这样想的，可是最终拿主意的人还没有确定！”
“那姐姐你怎么不着急，既然拿主意的人没有下决定，那么你就有可能被选上！”徐承棠焦急的问道，“外祖家没有合适的表哥，王家倒是有，可是他们已经许久不上门了！”
“尽人事，听天命！再说了，姐姐的身体不好，若是皇上执意如此，朝臣们也是会反对的！”徐凝慧说道，“不过你的担心是对的，我需得早些定亲才是！”
徐承棠懵懂的看着徐凝慧，说不急的是她，急的又是她！
此后的两日里，徐凝慧都没有再出门，可是即便没有再出门，茶楼杀人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身在内宅的徐凝慧也知道了。
这一日，许廉带了药上门探望徐凝慧。
“心情不错！”许廉看了一眼徐凝慧的画作说道，“难得这孔雀栩栩如生！”
“怎么来了？”徐凝慧请他坐下之后问道。
许廉将东西交给丫头，喝了一口茶，咂咂嘴道“好茶，你倒是看得起我！茶汤清明，香气浓郁，叶底碧绿匀齐，入口绵滑，初感瑟瑟，而后甘甜之味自舌尖涌来，厚味无穷！”
“许老先生是个什么都不挑的，世兄的口味倒是别致，这可是了悟大师送来的新茶，说是中乐来的，我一贯喝红茶。各处送了些，若是世兄喜欢，就带些回去！”徐凝慧道。
“你有此心，我便收下。对了茶楼一案，被田御史告了上去，今日最是精彩，牵扯出了五皇子妃拿出来的银子，上面那位王妃家徽的印记，这个时候已经在查了！”许廉道，“看来，五皇子倒也舍得，这样的名声总比贪渎要强的多，只怕凉州那边即使查出来了什么，皇上也冷淡处理！”
面前的红茶茶叶起起伏伏，徐凝慧将茶推开，冷笑道，“哪有那么容易，总是要他们慢慢的吐出来才是！不过，世兄，你今日来的目的，可是到现在也没有说！”
许廉摸了摸了鼻子，有些为难的说道，“今日我却是有些为难，是因为一次旧约！”
“为难？”徐凝慧问道。
“是上门求亲来的！”许廉将眼神落在别处，“这会儿祖父只怕在和徐老太爷，徐大老爷提及此事了！”
第九章长生牌位
“提亲？”徐凝慧拧眉问道，“这是为什么？”
许廉见她丝毫没有羞怯的模样，立即明白她心里没有半点女儿家心事的意思，于是解释道，“这件事倒是因为皇上的那道旨意，说的不明不白的。虽然徐三姑娘去了寺中祈福，可是皇上这两日赏赐了好些东西，好似雾里看花，不过，我看十有八九还是在打你的注意，左右有了正妃，皆是后嗣的问题倒是可以解释，你身子不好，不便生养就不生养就是！”
“可是皇子选妃有明文规定，对于秀女的身体有严苛的要求！”徐凝慧说道，“何况，我是乡君，有上书皇上，皇后的权利！”
“徐四妹妹，皇子有明文规定，可是王爷没有啊！”许廉道，“杨家与五皇子的婚事已经定了下月初三，届时若是再没有什么可以一举打到五皇子的案子，只怕你嫁给六皇子倒是十分的可能！”
徐凝慧默然，许廉这话说的虽然不好听，可是却是大实话，现在满京城谁不知道当今皇上的心意，寒门出身的官员与世家出身的官员之间的关系越发的剑拔弩张。徐家的态度也日渐明了，皇上之前与徐老太爷之间的协议，只怕也要分崩离析了！若是皇上真的有了大家世家的心思，徐家将女儿嫁给六皇子，届时六皇子夺嫡失败，仅存的几个世家大族，只怕也算是到头了！
“我自然是知道五皇子有这一步打算的，看吧！想要他倒台的可不只是我徐家而已！”徐凝慧柔声说道，话语之中却是含着森森的凉意。
不远处的小鸟儿在鸟笼子里不谙世事，欢快的叫着。引的色彩斑斓的蝴蝶在大朵大朵开的绚丽的花朵上翩然起舞，有婆子在不远处侍弄花草。
许廉颇为意外的看了徐凝慧一眼，“倒是我白担心了，不过也好，五皇子与六皇子之间的争斗关系着太多人的命运了！你有帮手，我轻松许多！”
“世兄，徐家一旦表明了立场，只怕你之前做的那些事情，都要付诸流水了！”徐凝慧颇为可惜的说道，“不弱，乘着这件事情没有闹到之前，我让父亲将你安排到外地做官，如何？”
这话有为许廉做打算的意思在里面，又有试探的意思。彼此二人都是心里明白的，许廉笑道，“你都能放下你的清风明月，拨弄心机。我许家却是与皇家早就旧怨添新愁了，此等良机可不是日日都有的！”
徐凝慧一讪，“世兄既然心志坚定，我自然是愿意与世兄一起复仇的！”
二人又说了一会儿京城里才发生的一些事情，常贵就进了期颐院的门。
“四姑娘，许公子！”常贵行礼之后，又转身对着徐凝慧说道，“四姑娘楼老太爷有请！”
徐凝慧淡然的点点头，“我换身衣服就来！”而后又看向许廉，“世兄可与我一起，祖父的书房有许多古籍，想必世兄会有满意的！”
许廉的目光在常贵的身上游走来一圈之后，“听闻驸马爷砸府上，神交已久，想今日拜访一二，不置可否？”却是看向常贵的。
“在的，这会儿在府里指点五少爷和六少爷的学问，听闻许廉公子好学问，不如由老奴引路！”常贵点头说道，闺阁女子接待男客终是不好，何况徐凝慧眼下还没有这许多空闲的时候，于是就带着许廉出门寻徐承楠而去。
近了四月，天气慢慢热了起来，徐凝慧不过是换了一件薄衫就出门。到了书房，徐老太爷和许老先生已将在等她了。
“来了，坐吧！”徐老太爷许是见客的缘故，着了一身暗红的袍子，对着徐凝慧说道，“今日叫你来，是为了你的终身大事！”
徐凝慧脚步一顿，微微偏过头去，“终身？”
“是，昔年我徐家与许家有旧约，今日许老先生上门就是为了此事而来！但是也不是板上钉钉的，招你来问问，你的意思！”徐老太爷捋着已然花白的胡子说道。
不知何时徐老太爷的头发也如同花白的胡子一样，染上了雪霜，徐凝慧这样想着，而后又将目光转移到许久不见的许老先生的身上。见他笑的和蔼可亲，徐凝慧嘴角边也露出梨涡来，“不知老先生说的是府上的哪位公子？”
不说好或是不好，只是问道是谁。许老先生一愣，笑道，“是老二，他最得我医术，你身子不好，得他调养，我与你祖父也是放心！”
徐凝慧低头一笑，眼底的眸光浮动，如同夏日里在夜里闪烁的萤火虫，看似晶莹惑人，可不带着丝毫的温度。笑罢之后，折身坐下，“二公子医术了得，若是配了惠儿倒是有些连累了！”
徐老太爷对她的反应似乎并不意外，只是看了她一眼，“你向来是自己拿主意，我并不勉强你！”可是，许老先生则是有些失望，他自来就甚是喜欢徐凝慧的聪明，对于她身体的情况也是十分的了解，今日上门提及旧事，也是因为许廉提了一嘴的缘故。
“其实，许老先生对惠儿甚是照顾，惠儿原本不该推却。只是，珠儿枉死，曾在她的灵前许下心愿，谁若能助我报得此仇，愿以身做筹！”徐凝慧见徐老太爷身子动了动，这是他说话之间惯有的动作。“再则，珠儿枉死，我心有不愤，不敢牵连旁人！”
徐老太爷一时怔住，眼中流露出些许怀念之色。那个孩子时常跟着徐凝慧，一脸的和气，难得的是，丝毫没有骄纵之气，是以满府里的人对她倒是十分的宠溺。
“难得你有这样的心思！”徐老太爷感慨道。
下首的许老先生微皱眉头，似在纠结什么，良久却是放开了心中所纠结的事情。
“今日是珠儿的头七，我约了宁府的三姑娘到白马寺给她立长生牌位，若是祖父没有旁的事情，惠儿这就出门了！”徐凝慧起身说道。
徐老太爷对她挥挥手，徐凝慧有些失望的退了出去，她以为，至少许老先生至少会考虑一下，告诉她刘璋藏身的地方。
敛住鼻息，徐凝慧慢慢的退出了书房，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离开。
然而书房之内的两人确实没有那么的平静，徐老太爷起身背手而立，“怎么会突然提及这件事情？”
“想要高攀你徐府的门第不是！”许老先生笑道，“毕竟是个乡君，娶回家也是极为荣耀的事情！”
“你我相交一生，你的心思，我自认还是有几分了解的！惠儿的身子是不是已经好全了？”徐老太爷转过身来，目光直直的看向面上还带着调侃笑意的许老先生。
这时，许老先生的脸上的笑意才收了起来，缓声道，“你既然心里有数，何必再来问我？何况那个孩子自己是有主意的人！”
“这么说就是好了！”徐老太爷低声道。
“你有想法是难免的的，毕竟徐家一直都是略落后于其他几家的。但是正卿，满招损，你要当心！何况，老夫人这些年是如何待她的，伯庸几个也是不会允许的！”许老先生劝道，“再有，那个孩子自己只怕也是不愿意的，否则何必轮到你府上出身不显的三姑娘呢？”
徐凝慧出了书房之后，便收拾好东西，出门去了吉安侯府上去接宁三姑娘。
叫门好一会儿之后，宁三姑娘撩开了车帘子，哀哀道，“徐四姐姐久等了！”徐凝慧点点头，目光从她脸上扫过，“无妨，若是不便，你也不用强自撑着！”
“没有，我昨夜梦到珠儿了，她说想吃素何记的包子，我叫丫头准备的有些晚了！”宁三姑娘低声说道，过了一会儿才极为小声的说道，“我想珠儿了！”
徐凝慧心如刀绞，她如何不想，“珠儿也是眷念你的，你们之间的感情，她一向都看中！若是觉得烦闷，可与来我家玩耍，还像旧时一样！”
“谢谢徐四姐姐，”宁三姑娘抬头看了徐凝慧一眼，才说道，“母亲不放心我与姐姐两个女儿家道白马寺去，叫了大哥陪着我们同去！”
果然在透露出一丝外面的景致的帘子的时候，徐凝慧撇到熟悉的身影如同一座山立在眼前，“宁夫人想的周到，是我考虑不周！”
宁三姑娘敏锐的觉察出徐凝慧话语里的冷淡之意，于是一路上没有在开口说话。既然她不说，徐凝慧也没有过多的在意。
到了香火鼎盛的白马寺，两位姑娘从马车上下来，宁冬荣站在他们面前，点点头，知客僧上前询问，便一路进了白马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