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这次出门还碰上一个将他认做别人的人。他其实不想被看做别的什么人,却清楚的知道。父皇对他的宽容爱护都因为那个名为蒋云的人。甚至为了纪念,他父皇将他的名字也起作云字。
“阿锦!”他一进门就喊到。
“殿下。您回来了?”一个气质沉稳面容精致的女子闻言迎了出来。
司马云本来冰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柔和了些。阿锦也是从小入的宫。自他很小的时候被分到他身边起就一直陪伴他。
他只是普通嫔妃之子。没有显赫的外家,在一众皇子中很是不起眼。那时他面容未长成,也看不出来像谁。他和那些普通皇子一样,没有得到父皇的关注在宫中没有存在感。阿锦从未嫌弃过他,只默默的陪伴他,之前之后都一样从未变过。
他说不清在别人眼里他究竟是谁,但在阿锦眼里他只是他。
“殿下,我做了您喜欢的梅花糕。”
司马云笑着问到:“这次是从哪儿摘的梅花?”
阿锦眼神游移了一下,说到:“路过景妃的安惠宫时顺手摘的。”
司马云闻言笑了出来,“她若知道你摘了她心爱的朱砂做吃食怕是要跟你拼命!”
阿锦一本正经的说到:“她不知道!”
“知道也没关系!你是我的人!我会护着你的!”
他径直走到桌案边,桌案上摆着一盘漂亮的糕点,还浅浅的散发着梅花的香气甚是赏心悦目。
他唇角微勾捻起一块糕点放入嘴中。糕点主用糯米做成香软微粘,入口清甜。
这宫里一向捧高踩低,少时常常送来的饭菜要么已经冷了要么不和胃口。更别说点心这种“奢侈品”,要吃都要自己塞钱的!
其实他并不爱甜食。可别的孩童都喜爱甜食,阿锦也喜欢,就以为他也喜欢只是太懂事故意说不喜欢。她将身上仅有的首饰送给厨上的师傅偷学了厨艺。此后,她常偷偷给他做吃食。
司马云尝了两块就将盘子一推,说到:“甜了些,赏你了!”
阿锦疑惑的捻了一块放进嘴里,自言自语道:“甜了吗?不甜啊?”但司马云这么说了她还是顺从的端着盘子离去了。
每次他都只吃两块然后都给阿锦。借口不是甜了就是淡了。总之“从没”做好过。阿锦也因此每次都有点心可食。
阿锦捧着盘子走出房间,无奈的叹了口气。她在蒋云离世之时赠与他一直梅枝。梅枝上带着她的法力波动。她因此寻到了他的第三世。就是司马云。
她一开始悄悄的守在他身边,后来入了宫稍一运作便成了他的贴身大宫女。现在她是阿锦。容与自蒋云离世就彻底消失了。她陪着他长大看着他渐渐长成,督促他读书练武。
只是……这一世他很挑食啊!以前没发现他有这个毛病啊?难道是以前还没暴露出来?
☆、第一百一十七章
这些日子日日大雪纷飞,好不容易今日放了晴。地上还有着厚厚的积雪,踩上去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年轻的宫女们故意踩着厚厚的雪互相打趣玩闹。还有小宫女专门放风,一看有嬷嬷来了立马大声喊到:“见过嬷嬷!”其他宫女也忙停止了玩闹一派正经的模样。
嬷嬷淡淡的应了一声将一切都尽收眼底。不过她并未说什么。谁没有年轻过呢?这些她也经历过。现在说了她们也不会改变,甚至会在心底怪她多事。她又何必自找没趣?
嬷嬷走了后,她们又玩闹了起来,直到真的要回去当差了才念念不舍的各自离去。
屋檐处正在化雪,可天气太冷将落下的水冻成了一根根的冰棱柱。冰棱柱细长而尖,在阳光下折射出透亮的光彩。
屋外一片热闹之景,屋内人却很清冷。司马云皱了皱眉,将手中的书放下,喊到:“阿锦!”
没有人应,过了一会儿有一个小宫女走了进来。
司马云问到:“阿锦呢?”
那小宫女似是看出了他的不悦有些慌张。
“阿锦姐姐不在,殿下有什么吩咐吗?”
司马云闻言皱了皱眉,又问到:“外面怎么那么吵?”
那小宫女霎时白了脸,回道:“奴婢们只是听闻景妃娘娘去了交泰宫有些好奇闲聊了几句!没想到吵到了殿下!我们有认真当值的!还请殿下恕罪!”说着她跪了下去。
司马云见状问到:“你是新来的?”
那小宫女闻言诧异的抬头应道:“……是,殿下。”难道是要把她退回去?这么想着小宫女的面色更加苍白。
“那你说说,景妃去交泰殿是为什么。”
小宫女怔愣了一下顺从的说到:“据说景妃娘娘说住在安惠宫偏殿的颜贵人偷偷摘了她心爱的梅花。听说那梅花景妃娘娘日日都要亲自打理开的甚好景妃娘娘自己都不舍得摘来插瓶昨日竟被人折了去!景妃娘娘都气病了故去交泰殿告状去了!”
司马云漫不经心的道:“你知道的倒是详尽。”
那小宫女张了张嘴又不知该如何辩解,只能尴尬的低下了头。
阿锦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一个小宫女惶然的跪在地上,司马云却心安理得品着茶。
“这是怎么了?你在这儿做什么?”阿锦神色未变自然的问到。
司马云也不再捉弄那小宫女,说到:“刚刚找你,你不在。”
阿锦对跪在地上的小宫女说道:“你先出去吧。”
小宫女如蒙大赦一般快速的应是然后踩着小碎步退了出去。
等小宫女退了出去阿锦才看向司马云。
“不知殿下找我何事?”
“听说景妃去了交泰殿。”
阿锦疑惑的看着他以示不解。景妃去了交泰殿与她何干?
司马云揶揄一笑,接着说到:“据说有贼人折了她心爱的梅花,景妃都被气病了去交泰殿是去告状的。”
阿锦无言以对,有些尴尬。但她面上淡淡就那么站在那里。
司马云也不戳破,只是一派悠然的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
“走吧。”
“去哪儿?”阿锦呆愣愣的看着他。
司马云好整以暇的说出两个字:“自首。”
阿锦闻言更无言了。她能说什么呢?说你是不是傻居然去自首吗?这好像与她正直的形象不太符合吧!
司马云说是带她去自首,一点也不着急。慢慢地从御花园逛了过去。弄得阿锦几乎怀疑他是不是在捉弄她?其实根本没想带她去自首?
不过事实证明……她想多了。她站在交泰宫门口组织着语言。等会要怎么交代?先跪下认错?就说梅花开的实在太好她太喜爱所以小心的摘了来?
进了殿中,一股暖气扑面而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浓重的脂粉香气。景妃正紧贴着司马令撒娇卖痴,摇着司马令的手臂哭诉着折梅之人的残忍,简直罪大恶极!
其实她只是借口梅被人折了来找司马令的吧?不得不说阿锦真相了。景妃表示,一枝梅算什么?她巴不得制造一起悬案好时时赖在司马令这里。
阿锦深吸一口气正准备跪下认错,就听见司马云开了口。
“景妃娘娘的梅花是儿臣摘的。”
司马云的话如平地一声雷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
景妃连手臂也不要了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娇声说到:“四殿下可不要开玩笑。您都没来过安慧宫如何折了臣妾的梅花儿?”
司马云正色道:“儿臣没有开玩笑。景妃娘娘的梅花确实是儿臣折的。那日儿臣经过安慧宫见那梅花开的甚好傲霜斗雪别具风骨心生喜爱故使人摘了一支回来。”
景妃这下彻底无话了。司马令打圆场到:“你竟摘了景妃心爱的梅花?你看她都被你气病了!还不快还给景妃!”景妃一大早就来他这儿哭诉了许久,司马令实在不胜其烦,可他自认是个君子面对着一个娇弱的弱女子只能暗示让她离开。可景妃就是听不懂暗示他能怎么办?
景妃闻言在心里无语的翻了个白眼,那是鲜花啊!还还给她!真是……无力吐槽!
司马云清了清嗓子正经的说到:“那……怕是不能了?”
“为何?你不愿?你若真爱梅花朕再赏你几棵,景妃的就还给她吧!”
司马云看着司马令认真的说到:“父皇可能不知道……儿臣,素喜食梅花糕。所以……不是儿臣不愿还,而是……儿臣已经……”
大殿中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半晌,景妃颤抖着声音到:“吃……了?”
司马云一脸悲痛认真的说到:“吃了!”
景妃哇的就哭了出来,嘤嘤哭泣道:“我可怜的绿萼啊!”说着还向一旁倒去。靠在司马令身上低低抽泣。
司马令让一旁的丫鬟扶起她与她拉开距离,嘴角抽搐的看着司马云半晌最终无奈的说到:“你……先回去吧。记得赔景妃一株梅花。”
“是!”司马云依旧一脸认真带着阿锦退了出来。
没多久,司马令身边的大太监魏珠来了。还带了司马令赏给他的数株梅花……
“陛下说了,已经替您还了梅花。这些……您可以尽情做着食用。”
阿锦用眼神给与魏珠寒暄的司马云点赞。不愧是素檀上神,在凡间也依然很六六!
☆、第一百一十八章
“陛下!这无异于焚琴煮鹤!简直有辱斯文啊!更何况,那梅花还是……不问自取!不问自取是为盗啊!陛下!臣觉得这种行为一定要严加管理!纠正这不正之风!不然有人跟风学习那就……那就!”赵少傅听闻了四皇子司马云吃梅花的事很是不悦,当即就去了太极殿找正在处理公务的司马令说理。
司马令也很烦,他觉得这也没什么。这皇宫是他的皇宫。他儿子不过是摘了枝桃花而已。他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至于食桃花怎么了?古往今来用鲜花做食得多的是!怎么他的儿子食个桃花就成焚琴煮鹤了?这老东西就会夸大其词!
虽然这么想,但司马令的态度还是温和感人的。
“少傅说的是。这种行为确实不好。朕也说了他了。既然少傅觉得要再教导,那就罚他再抄一部《礼记》吧!魏珠,你亲自走一趟传朕口谕!”
“是,陛下。”
赵少傅闻言似是觉得还不够,可司马令已经在他说话之前下了旨。虽说不是圣旨是口谕。但皇帝金口玉言,说出的话他总不能让他更改。他还没那么大脸面。
魏珠也知道司马令护短,小碎步走的飞快!根本不给赵少傅说话的机会。
等魏珠走了,赵少傅顿了顿开始了他的另一番演讲。
“陛下。说到礼法,臣必须要夸一夸大皇子!大皇子一直尊师重道,礼遇师长!臣心甚慰!将来必成仁厚之人,颇有陛下之风啊!”赵少傅说的慷慨激昂,司马令兴致缺缺。
一开始只是以为他废话多,等听到后面司马令算是明白了。这哪儿是来告状的!这明显是踩着司马云给大皇子刷好感来了!
司马令心里冷笑,在小本本上给大皇子记上了一笔。现在就开始算计兄弟了,今后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赵少傅也是个能人,司马令不理他他也一个人说了整整一个时辰!说得口干舌燥。后来不知是终于发现了司马令没有理他还是说不下去了,停了下来。
司马令见他停了舒了一口气,说到:“卿说完了。那今天就到这儿吧。朕还有公务要处理!”
赵少傅总算聪明了一会儿,会意的接到:“那臣就先告退了!不打扰陛下处理政事了!”
司马令在心里腹诽,“你早就打扰了!”面上一派温和的送走了赵少傅。
再说,魏珠昨日刚来过司马云的兴圣宫。今日又来造访。
司马云温和的接待了他,边请他喝了杯茶边问明了来意。然后……也给赵少傅记上了一笔。
送走了魏珠,司马云从容的铺好了宣纸。
阿锦见状问到:“殿下,现在就开始抄写了吗?”
司马云用一方漂亮的白玉镇纸压好宣纸,又挑选了一支用的顺手的狼毫,慢悠悠的说到:“既然父皇都这么说了,作为孝顺的儿子我自然要认真对待。”
司马云说的漫不经心,阿锦却诧异了一会儿。然后自然的接过了磨墨的工作。本来她是想说这一切皆因她而起,这《礼记》也当由她来抄。想来陛下本来也没想罚他有人代抄应也无事。现在他这么正义凛然,她倒是不好再说些什么了。
司马云虽在旁人看来稍显稚嫩,有些孩子气。但其实不论文武他都是下了功夫的。毕竟,若是只靠一张和皇帝故人相似的脸,那他最后的结果无非是耗尽司马令的耐心然后被冷落。那他就只能做一个炮灰。而且作为一个曾经受过父皇宠爱的皇子注定会被其他皇子所忌惮。最后不论是谁上位,他都落不着好。
故而,他一手字不仅仅是能看而已,可以说是已经有了自己的风格。对此,卢太傅还特意赞赏过。
司马云从魏珠走后就抄到书房点起烛火之时方才罢手。他揉了揉自己发红的手腕召来了侍立在一旁的小太监。
“送去太极殿。”他收拾好一摞纸张交给小太监,想了想又嘱咐到:“现在天也晚了。先交给大监,明日再上呈父皇吧!别扰了父皇用膳!”
“诺!”那小太监恭敬的接过纸张小心翼翼的捧着出了门。
小太监进了交泰宫,来到太极殿前谨奉自家主子的旨意很是低调的找了门前一个小太监。说了自己是兴圣宫的让找一下大监。
那小太监看他这么低调还怀疑了一下,但转念一想应该不会。这宫里应该不会有人这么大胆在太极殿前闹事,就应承了下来。
魏珠听闻有人找他还很是诧异,哪个现在找他。难道不知道他一直跟在陛下身边伺候。这时候找他陛下能不知道?
他还是上前跟司马令交代了一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