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风暖笑道,“什么是好事儿?什么是坏事儿?哪有一定的定论?我只知道,要护住自己想护住的人,便足够了。这南齐有您和外婆,有我爹娘兄长们,有我师兄,还有……”
王禄接过话,“还有容安王府那小子。”
苏风暖一怔,笑看着王禄,“外公您知道啊。”
王禄哼了一声,“我如何会不知?”话落,他摆手,“罢了,既然皇上将此事交给你,你就给办好了吧。朝中缺人是事实,待事情告一段落,你再退出来就是了。”
苏风暖点头,“我正是这样想的,男儿志在四方,有报国之志,女儿家未必就不能有嘛。我虽不算是个好心肠的人,但总会继承些父亲的心志。皇上既然都不怕我是女子而敢交给我此事,我又如何会怕接受了?”
“你有分寸就好。”王禄摆摆手。
苏风暖总算得了解放,回了自己住的院子。
一个时辰后,小泉子拿着皇上的密旨送到了王大学士府,苏风暖和凤阳各自接了密旨。
皇帝给苏风暖的除了密旨外,还有调用军器监的令牌,以及西郊三十里地外先皇在世时被封了的行宫禁地出入令。
小泉子将这些递给苏风暖时,悄声说,“苏小姐,皇上还有一句话,让奴才转告您,皇上说,虽然您接了这个密旨,但太后的百花宴和中秋的宫宴,届时您还是要参加。”
苏风暖点头,“我知道了。”
小泉子回宫复旨了。
苏风暖拿着密旨,看了一会儿,又拿着调用军器监的令牌和西郊三十里地外先皇在世时被封了的行宫禁地出入令瞅了瞅,又看了一眼天色,将这些统统放下,转身去床上睡了。
傍晚时分,王夫人派人来喊苏风暖吃晚饭,她才醒来。
她看了一眼天色,穿了一身轻便的骑装,出了房门,去了王夫人处。
王大人和王夫人已经就座,苏青不知何时来了王府,也留下来晚饭了。苏青见她进门,顿时壤道,“小丫头,别告诉我你睡醒了觉大晚上的想去骑马?”
苏风暖瞅了他一眼,走到桌前坐下身,“是啊,正是要骑马。”
苏青伸手去摸她额头,“你没睡傻吧?这天都黑了,你出去骑马?”
苏风暖打开他的手,拿起筷子,“正因为天黑,才好行动。”
苏青瞅着她,追问,“什么行动?你要出京?又要跑出去玩?”
玩?苏风暖瞪了他一眼,不再理他。
苏青转头对王禄告状,“外公,您不是今日来在罚她闭门思过抄经书吗?”
王禄咳了一声,避重就轻地说,“吃饭吧。”
苏青奇怪且惊讶地看着王禄,心想外公今日怎么没训斥小丫头?他纳闷地看着苏风暖,苏风暖一脸坦然,她受了皇命,从今日起,如何不像样子,外公估计都不会说她了。她一时觉得这皇命在身有时候还真是一块挡箭牌啊。
吃过饭后,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苏风暖干脆地出了内院,往门口走。
苏青屁股后面追出来,拉住她悄声问,“怎么回事儿?你要出京去做什么?在外公那里禀告过了?否则外公怎么没训斥你?”
苏风暖回转身,也不隐瞒他,压低声音说,“我接了皇上的密旨,密造机巧弩箭。”
苏青大惊。
苏风暖拍拍苏青肩膀,“三哥当不知道就行了,也别再问了,你从文政,皇上虽然早就有意对你直接任命官职,但外公的意思是让你走科考,堂堂正正出头。你好好温书吧,别给外公丢人,也别让别人说我们苏府出来的都是粗人,只会舞刀弄剑打打杀杀。我走了。”
苏青闻言果然不再问了,点了点头,嘱咐她,“这可是大事儿,你小心些,别出错。”
苏风暖头也不回地摆摆手,“我知道了。”
她来到府门,早已经有人给她备好了马匹,她从怀中拿出斗笠,带在了头上,遮了面,翻身上马,纵马向西城而去。
来到城门时,城门未关,她顺畅地出了城。
千寒得到消息后,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苏风暖出城之事禀告给了叶裳。
叶裳看了一眼天色,已经黑了,凝眉,“这么晚了,她出城去哪里?”
千寒摇头,“是去西山方向。”
叶裳脸色微暗,“西山方向……有皇家猎场,有行宫,有西坡马场,还有……”他眸光一动,对千寒道,“我知道了。”
千寒偷偷打量叶裳神色,见世子之事眉头凝重,倒不像是生气,便放下了心,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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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追跟出城
西山除了皇家猎场和被封了的行宫禁地以及西坡马场外,还有弩坊署。
苏风暖出了城门后,纵马往西,走出五里地后,察觉到身后远处似有人跟随,她回头瞅了一眼,纵马转了路,往皇家猎场而去。
来到皇家猎场,有人拦住她,“何人?”
苏风暖勒住马缰绳,拿掉斗笠,露出脸,对守卫猎场的人道,“苏风暖。”
守卫猎场的人齐齐一怔,“苏府小姐?”
苏风暖淡淡一笑,“看来我的名字真是人尽皆知了。”话落,她道,“我要进猎场狩猎,打开门。”
守卫猎场的人闻言对看一眼,其中一人道,“苏小姐,如今天色已黑,您还是明日再来吧。”
苏风暖摇头,“我不怕黑。”
“这……”守卫猎场的人顿时为难。
苏风暖道,“我在王大学士府闭门思过了数日,心下烦闷,出了事情我自己负责。开门吧!”
守卫猎场的人还是觉得不妥,想要劝说。
苏风暖笑道,“月贵妃我都杀了,还怕这山野里的畜生不成?”
守卫猎场的人闻言齐齐收了想要劝说的话,有人打开了门,放她进了猎场。
苏风暖并没有立即往内走,而是回身对守卫猎场的人的道,“这皇家猎场,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吧?”
守卫猎场的人立即道,“除皇亲宗室和朝中三品以上府邸人员外,其余人要进入猎场,需得持皇上嘉奖的令牌。”
苏风暖点头,“苏府属于超一品将军府,我自然可进。后面好像还有人也有意来狩猎,这天色这么黑,众位还是按皇家的规矩守护好此处为好,免得出了麻烦,皇上怪罪众位。”
众人闻言,齐齐心神一醒,齐齐应是。
苏风暖纵马冲进了猎场内。
她刚进入不久,一人一骑便来到了皇家猎场门口,那人是一位年轻的男子,一身锦衣,端坐在马上,容貌出众,气度不凡。
守卫猎场的人打量着来人,发现不认识。
京中的贵裔公子,以容安王府叶世子打头,每个月都会呼朋引伴地来猎场狩猎几次,有时候确实也有深夜来玩的习惯,他们几乎都认识,但他们从未见过这位公子。
有人立即清喝,“什么人?”
林之孝勒住马缰绳,道,“在下重安林之孝。”
“重安林家二公子?”有人一怔,立即问。
林之孝点头,“正是。”
众人都看着林之孝,传言林家二公子气度出众,果然不假。这几日因林家二公子前往苏府提亲之事,传的沸沸扬扬,连他们守卫皇家猎场的人都听说了。
刚刚进入猎场的人是苏府小姐,如今林家的二公子就来了。
有人立即道,“二公子是来猎场狩猎?”
林之孝不答话,只看着猎场内问,“刚刚苏小姐可是进了猎场了?”
众人对看一眼,齐齐点头。
林之孝道,“我也是来狩猎的。”
有人立即道,“此处乃皇家猎场,除皇亲宗室和朝中三品以上府邸人员外,其余人要进入猎场,需得持皇上嘉奖的令牌。”
林之孝从袖中拿出一物给众人看,“可是这个?”
众人一怔。
林之孝笑道,“林家世代钻营机关,与皇室和京中各府邸关系素来紧密。我有这个令牌,也没什么奇怪。”话落,他道,“开门吧。”
众人对看一眼,一时间有些为难。
他们刚刚从苏风暖临走时说的话里深切地觉得这苏小姐似乎不喜身后跟着的人进猎场,他们也说了按皇家规矩办事儿,可是没想到这林二公子手里竟然真有令牌。
这可怎么办?
“怎么?苏小姐能进,我不能进吗?”林之孝看着众人,“这令牌不管用?”
众人对看一眼,有人劝说道,“如今天色已黑,猎场内不安全,林二公子还是明日白天再来狩猎吧。”
“苏小姐一个女子都能进得猎场,不怕天黑,我一个男子,如何会怕?”林之孝将众人的话语堵死,道,“林家人也不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挑之人,更不怕猎场不安全。出了事情,后果我自负。”
众人闻言再无话可说,犹豫之下,还是打开了猎场的门。
林之孝骑马入了猎场。
苏风暖没走多远,隐约猜到林之孝追来,便想看看他是否也能进入这猎场,没想到他手中果然有能进入猎场的令牌。她一时颇有些烦躁恼怒。
她出城是为了办正事儿的,可是却被林之孝追跟,如何还能办得成?
凭着林之孝执着的性子,看来今夜是没戏了。
既然没戏,也不必折腾了。于是,她勒住马缰绳,等在原地。
不多时,林之孝果然来到了她面前,勒住马缰绳,看着她,“在下好不容易找到姑娘,听闻姑娘深夜出城,如此天黑雾重,在下觉得着实不安全。冒然跟来,还望姑娘不要见怪。”
苏风暖眸色清冷地看着他,“我那日在王府佛堂已经与你说清,林二公子这是做什么?监视了凤阳还不够,已经监视上我了吗?我做什么,是我的事儿。二公子打着安全的名义,着实可笑。”
林之孝平静地看着她,“姑娘的确是说清了,但在下当时也说了,不会放弃。在我眼里,姑娘武功虽高,终归是女子。天黑出城,来这猎场,独自一人,终究让人不放心。”
苏风暖冷笑,“林二公子真是够自以为是的,你不会放弃,便想将你的想法强加于我,让我接受了你吗?别说如今在京城,就是我在江湖上走南闯北这些年,还没见什么人能奈何得了我,你以保护者自居,不觉得可笑?”
林之孝依旧平静,“姑娘觉得我可笑,殊不知喜欢一个人,再可笑的事儿做出来,自己也不会觉得可笑的。”
苏风暖被这一句话说得无言,一时间心血翻涌,看着他,冷声道,“林二公子,我的心不在你身上,以后也不会放在你身上。你还是不要在我身上枉费时间了。”
林之孝道,“诚如姑娘说得如此肯定,我也如姑娘一样,待你之心十分肯定。不觉得浪费时间”
苏风暖恼怒,不再理她,调转马头,又折回了猎场门口。
林之孝亦步亦趋地纵马跟上了她,也折回了猎场门口。
守卫猎场的众人见二人刚进去,便一起出来,心下纳闷,但还是连忙开了猎场的门,放二人出了猎场。
苏风暖一路纵马回了城。
来到城门时,城门已关,但守卫城门的人早已经得了皇上密令,不用她多说,立即打开了城门,放她入了城。
苏风暖入了城后,纵马回了王府。
林之孝被拦在了城门口,他看了一眼关紧的城门,也未强行进入,而是折去了京郊林家的购置的院落。
苏风暖回到王府后,翻身下马,一脸怒气地进了府门。
守门人连忙将马匹牵入了马厩内。
苏风暖见王府书房亮着灯,便直奔去了书房,在门口叩了下门,喊了一声,“外公。”
“进来。”书房内传出王禄的声音。
苏风暖推开房门,进了书房,脸色依旧没缓和过来。
王禄正在起草奏折,见苏风暖回来,抬眼瞅了她一眼,问,“出了何事儿?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苏风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沉着脸道,“我刚出城,便被林之孝得了消息,一路追跟我。我只能转了道,去了皇家猎场,打算在皇家猎场避开他,可是他竟然也追进了皇家猎场。我没办法,只能回城了。”
“哦?”王禄放下笔,“也就是说无功而返了?”
苏风暖道,“没想到林之孝在京中安插的眼线如此之深,大概城门有他的人,或者说,他本就派了人监视了外公您这府邸和苏府。才在我出门时,第一时间得了消息。可是我直到走出五里地后,才知道被他追跟。”
王禄闻言道,“这京中上到皇上、太后,下到朝臣府邸,每个府里都有被安插的人。”顿了顿,道,“除了容安王府,叶裳有手腕给治的自己当家做主密不透风外,倒没哪座府邸例外。不过我这府内,除了皇上的人外,倒没什么别人。林之孝监视王府,想必是在府外安插了人,或者诚如你说,是在城门有他的人。”
苏风暖气闷,“难道他非要让我再如上次一样,在这京中都斩断了他手下人的筋脉不成?京中有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住。一次也就罢了,若是再来一次,被人知道,少不了要说我心狠手辣,那样的话,我如何还能在京中立足?”
王禄闻言道,“没想到林家在京中的根基这么深,刚进京,便敢如此张扬。”话落,他沉思片刻片刻,道,“看来,你要找许云初帮你一个忙了。”
“嗯?找许云初?他能帮我什么?难道密旨的事儿我要告诉他不成?”苏风暖蹙眉。
王禄道,“许云初查十二年前的旧案和四年前岭山瘟疫一案,总能牵扯到些人,尤其是林家,即便月贵妃死了,那相似机关手法之事也脱不开关系。你为今之计,只能找许云初,缠住他。”话落,他道,“小国舅有这个本事,且名正言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