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妆夺谋——西子情
时间:2018-02-10 15:42:37

  陆侍郎恍然。
  沈尚书又拍拍他,“所以,好好办案,这件案子是叶世子踏入朝局的第一宗案子,不能砸了。否则,不必别人拿我们刀剑,叶世子便会先斩了你我的脑袋交给皇上泄气。”
  陆侍郎抽了一口冷气,压低声音道,“大人,这不会吧?叶世子不过是查案,手里如何又怎么大的权利?您是正三品,卑职是正四品,也算是朝中大员。叶世子这不是摆明的威胁吗?”
  沈尚书看着他道,“你心里明白是一回事儿,脑子不转弯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皇上既然将如此大案交给叶世子,那么,就是铁了心要整顿朝纲了。什么人敢拿东湖画舫沉船作伐要杀王孙公子,祸引东宫?什么人敢谋杀灵云大师,打断灵云寺大做法事?灵云寺的法事可是受朝堂扶持的。”
  陆侍郎心底惊了惊,没了话。
  马车上,苏风暖问叶裳,“你对那两位大人说了什么,沈尚书的脸都变了?”
  叶裳笑了笑,道,“这京中内外,官官相护,谁是谁的人,明面是谁的人,背后又是谁的人,比月老牵的红线还乱。我却不管它这些线如何牵着,总要都挑了,才能立稳脚。所以,不给他们施点儿压力,应付我怎么成?这案子若是办砸了,我以后就别想染指朝局了。”
  苏风暖点头,说,“沈尚书也忒不禁吓唬了些。”
  叶裳道,“能坐上刑部尚书的位置,他可不是这点儿能耐,看得开着呢。”话落,道,“六部尚书,没一个好吓唬的。只是如今时事摆在这儿,都怕引火烧身罢了,不敢得罪我。”
  苏风暖叹了口气,嘀咕,“京城真不好。”
  叶裳默了默,道,“京城是不好,但有我在,你就将就待着吧。”
  苏风暖彻底没了话。
  来到大理寺,叶裳下了马车,着人去通报。
  不多时,有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一人大约五十多岁,国字脸,面相和善,手中拿了一串佛珠,是大理寺卿彭卓;一人四十多岁,脸型偏方长,一字眉,脸色较为肃然,是大理寺少卿张烨,还有一人十分年轻,二十多岁,面相清秀,行止书卷气极浓,也是大理寺少卿朱越。
  三人都是疾步走出。
  叶裳站在门口,看着二人疾步走出来,笑着拱手,“劳烦两位大人出迎,叶裳受宠若惊。”
  彭卓笑呵呵地说,“叶世子哪里话?听闻世子昨日大病了一场,今日一早便接到了皇上的圣旨,可是上午并没有来,本官以为世子今日歇上一日,明日再办差事儿,没想到叶世子今日就来了。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世子的病可好了?”相较于彭卓说了一大番话,张烨却是言语简洁。
  朱越则一言未发,只拱了拱手,连言语都省了。
  叶裳笑着说,“不敢耽搁查案,歇了半日,身子好些了,便赶紧来了。”
  一句话,回了两个人,同时对朱越笑了笑,以示打招呼。
  三人连忙请他入内。
  千寒和苏风暖依旧止步在了门口。
  大理寺位于重阶重职,较之刑部,同样隔音极好。
  叶裳同样待了半个时辰,便出了大理寺。
  苏风暖打量了三人一眼,彭卓的面色不是太好,早先眯到眼底的笑如今有些僵。其余二人倒是面色如常。尤其是苏风暖抬眼轻轻飘飘地只打量了一眼,那最年轻的朱越却似有所觉,转头对她看了过来。
  苏风暖装作没发现他打量的视线,跟在千寒身旁,随着叶裳往外走。
  叶裳与三人告辞,上了马车,千寒和苏风暖并排坐在了车前,离开了大理寺,并没有回容安王府,而是直奔皇宫而去。
  三人目送叶裳马车走远,彭卓看着皇宫方向,脸色有些僵地说,“叶世子接了圣旨,没先去皇宫见皇上,歇了半日,反而去了刑部又来了大理寺,如今才去皇宫,你们可知道,这说明什么?”
  张烨摇摇头。
  朱越道,“叶世子这是在敲山震虎。”
  彭卓点点头,对二人摆摆手,折回了院中。
  马车上,苏风暖小声问叶裳,“那个最年轻的大理寺少卿叫什么?”
  “你是说朱越?”叶裳挑眉。
  “他叫朱越吗?年纪如此之轻,就已经是大理寺少卿了。这个位置不是靠出身就能做上的吧?”苏风暖道。
  叶裳“嗯”了一声,“他是湘郡王的外孙,湘郡王的女儿嫁了一个寒门学子,姓朱,生有一子,就是朱越。湘郡王的女儿生下他后大出血死了,过了二年,他的父亲也病死了。他自小在湘郡王府长大。不过他能坐上如今的大理寺少卿,却不是依靠湘郡王的关系。他是南齐一百二十九年的两榜状元,六年的时间,一步步做到了大理寺少卿的位置。”
  苏风暖了然,“怪不得呢,有那样一双聪明识人的眼睛,再加之有才学,官途自然一帆风顺了。”
  叶裳点头,“他的父亲是寒门学子,他的外租家是勋贵。御史清流们都对他颇为照拂,勋贵们碍着湘郡王的面子自然也不会为难他。再加之有才学,官途岂能不一帆风呢?”
  苏风暖颔首,问,“他娶妻了吗?”
  叶裳扬眉,“你问这个做什么?”
  “就是问问,京城里掉一块砖瓦,砸到十个人,九个是官,剩下一个就是官的亲戚。尤其是姻亲盘根错节。”
  叶裳摇头,“他还没娶亲,媒婆踏平了朱府的门槛,他府中只他一人,一无公婆可侍奉,二来他年纪轻轻前途无量。不过他至今没定下。”
  苏风暖不再问了。
  叶裳却说,“他长的不太好,你别打他的主意。”
  苏风暖一时失语,她看着很像饥不择嫁吗?
  马车来到宫门前,叶裳下了马车,苏风暖和千寒解了佩剑,跟随他身后,进了皇宫。
  以前来的时候,大概是基于身份是苏府小姐的原因,苏风暖感觉各种不舒服,再好的晴天,头顶都像是罩着阴云。如今扮作叶裳的护卫进宫,全然没那种阴云了。
  进了宫门口,听闻皇上昨夜一夜未睡,熬到了下了早朝,便回了寝宫去休息了,如今还在寝宫。叶裳转路去了皇上寝宫。
  来到宫门口,还未着人禀告,恰巧太后的凤驾也来到了皇上的寝宫外。
  苏风暖看了一眼天,太后偏偏这时候来到皇上寝宫,这是找皇上?还是为了堵叶裳?她收回视线,瞅了叶裳一眼,见他面色无常,她眼观鼻鼻观心,与千寒一起,站在他身后。
  太后下了凤辇后,叶裳给太后见礼,声音一如既往懒洋洋的,嘴角噙着笑,“太后千岁。”
  太后由宫女扶着,脚落到地面后,瞅着叶裳,面带微笑,“叶世子身子骨可大好了?”
  叶裳笑道,“托太后的福,又能活蹦乱跳了。”
  太后笑着打量他,“哀家听说叶世子今早接了皇上的旨意,全权彻查东湖画舫沉船案和灵云大师刺杀案?以前皇上传十次,你有八次推脱不进宫,今日哀家不曾听闻皇上传你,叶世子到自己来了。看来皇上给你找了事情做,就不一样了。”
  叶裳向寝宫内看了一眼,里面没人出来,他笑着说,“我如今也依旧不想进宫,宫里规矩太多,进一趟宫就扒了我一层皮。只是东湖画舫沉船案和灵云大师刺杀案连在了一起。皇上下了命令,交给了我,圣旨都下了,我总不能抗旨。抗旨可是要诛九族的,虽然容安王府就我一个人,可是九族也包括太后您啊。我这不是舍不得您受牵累吗?”
  太后喷笑,“就你这张嘴,哀家说不过你,不过皇上既然将如此大案交给了你,你就好好办案,切莫叫皇上失望。你再怎么混不吝,身体里也流着容安王的血脉,不能一直荒唐下去。你父王向你这么大时,早就带兵打仗,威震北周了。”
  叶裳弯了弯嘴角,“谨遵太后教诲。”
  太后摆手,“哀家能教诲你什么?哀家老了,既然你有公务找哀家,哀家就不进去打扰皇上了。”话落,她搭着宫女的手转身,重新上了凤辇。
  凤辇起驾,她又折回了慈安宫,自始至终,没注意叶裳带的两名护卫。
  苏风暖看着太后凤辇离开,抬起头,眨了眨眼睛,想着太后果然是听到了叶裳进宫,单独来堵叶裳的,表达完自己支持他查案的意思,连皇上寝宫的门也不进,便折回去了。
  她此举是为了表态她和东湖画舫沉船案与灵云大师刺杀案没关系吗?
  不过圣旨以下,她再一味阻挠,也于事无补了。
  太后能在后宫呼风唤雨制衡南齐朝堂这么多年,自然不是个没脑子的,皇上启用叶裳,若是叶裳办好此案,那么,他在朝堂站稳了,以他为向心力的宗室一定会因此借势而起,再加上皇上扶持,到了足够与国丈府抗衡的地步,皇室强盛,外戚就会势弱,太后掌控了皇上大半辈子,皇帝积攒的不满爆发后,国丈府的未来可想而知,她以后的日子可想而知。
  所以,不管东湖画舫沉船案与灵云大师刺杀案与太湖有没关系,太后都不会让叶裳查案太顺了。国丈府应该也不会。太后如今这样表态估计也是做给皇上和朝臣看的。私底下就不好说了。
  这时,寝宫的门打开,一个小太监跑了出来,对叶裳见礼,“叶世子,皇上请您进去叙话。”
  叶裳拢了拢衣袖,进了皇帝寝宫。
 
 
第八十一章 纵马横街
  皇帝寝宫内,叶裳与皇帝又谈了什么,苏风暖不知道,但叶裳出来的时候,嘴角是挂着笑的,显然心情很好。他这种露出满意的笑就如每次让苏风暖点头答应了他什么事情时会出现的表情,像是一只狐狸。
  苏风暖忍着出了宫坐上马车后,才压低声音问他,“你让皇上答应了你什么?”
  叶裳“唔”了一声,笑吟吟地说,“答应将你嫁给我。”
  苏风暖忿了他一口,“滚。”
  叶裳好心情一下子被她这一个字打击得没了,没了声音。
  苏风暖想着东湖画舫沉船案,太子被下毒案,灵云大师遭刺杀案,以及易疯子自尽而死,这许多事情,皇上怎么还有空关心她的婚事儿?自然是不可能的。
  她等了叶裳一会儿,忍不住挑开帘子,见他郁郁着一张脸,靠着车壁坐着,好心情荡然无存,她咳嗽了一声,“我与你说正经的呢,你没个正经的,做你的护卫着实辛苦,跟着你跑了半日了。一口水都没喝,渴死我了。你若是不理我,我走了啊。”
  叶裳转头看向她,脸色依旧郁郁,“嫁给我就让你这么不愿?”
  苏风暖一噎,反驳说,“不是愿不愿的事儿。”
  叶裳盯着她,“那是什么事儿?”
  苏风暖受不了他的眼神,放下帘幕,干脆放弃问他得了皇上什么好处这么高兴,小声说,“你不说拉倒,我不问了还不成吗?跑这半天你不费嘴皮子?还有力气跟我扯这个。”
  叶裳冷哼一声,“你昨日答应一直陪着我的。”
  苏风暖额头突突地跳了跳,没好气地说,“陪,陪,陪,小祖宗。”
  叶裳听她话语无奈,心底的郁郁顿时散去了大半,不再纠缠嫁不嫁愿不愿的事儿,转了话,轻笑着说,“皇上拨给了我一队轻武卫。”
  “什么?”苏风暖彻底惊了。
  千寒面色也有些激动。
  叶裳得意地笑着说,“容安王府只有一千府卫。办这么大的案子,涉及到江湖,府卫根本就不抵多少用处。轻武卫就不同了,是皇上的锦衣卫。他想要我站得稳,查得顺畅,自然要舍得下本钱。”
  苏风暖欷歔,“皇上的确太舍得下本钱了,一直以来,轻武卫是皇上专用吧?”
  叶裳“嗯”了一声。
  苏风暖又转回头掀开车帘子瞅着他道,“你昨日半夜已经与皇上谈妥,今日先去了刑部和大理寺,之后又去了皇宫。难道就是奔着皇上轻武卫去的?你掐准了太后会去皇上那里堵你?然后,借由太后不甘心善罢甘休的气势,皇上不满太后,下狠心拨了一队轻武卫给你?”
  叶裳点头,懒洋洋地说,“太后明面上虽然不反对,背后一定坐不住。我初入朝局,便接了这么大的两桩案子,若是手里没有硬货,怎么与牛鬼蛇神抗衡?皇上被太后压制了这么多年,太子如今又是半个残废之身,其余皇子均年幼,皇上身体一直孱弱,昨夜熬了一夜,今早就病倒了。这样的身体能支撑多久?若是不想太后和外戚继续坐大,他焉能不舍?”
  苏风暖想起接触了两日的太子,对他道,“太子与我想象的不同。”
  叶裳看着她,“嗯?怎么不同?”
  苏风暖道,“不像是个真弱不禁风的,也不像是个愚蠢的,更不像是个被月贵妃养娇的。”
  叶裳失笑,“在皇宫长大,太后压制,皇后想方设法想弄死他,他却活了多年,岂能真是一无是处?”
  苏风暖压低声音道,“那日,灵云大师与我一起去府衙给他诊治,他中了无伤花,后来用有情草解了毒。皇上下令,着他前往灵云寺沐斋,灵云大师被刺杀前一个时辰,他肠胃不适,与凤阳离开了达摩院,不在现场。我医治好灵云大师后,又给他诊过脉,他确实受了无伤花所伤,当真残废了。”
  叶裳瞅着她,“你又给他二次诊了脉?”
  苏风暖点头。
  叶裳道,“你对太子倒是很关心。”
  苏风暖瞪了他一眼,“我只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他给我的感觉,不该是轻易就会中了无伤花的,不过后来诊了脉,确实中了无伤花,我只是觉得可惜了。”
  叶裳笑了一声,不再说话。
  苏风暖放下帘子。
  马车回到容安王府,叶裳下了马车后,对苏风暖说,“你既累了半日,就进屋歇着吧,我去书房,皇上的轻武卫到的话,我得见见他们。”
  苏风暖点头,直接去了叶裳的房间。
  叶裳来到书房后,千寒守在外面。
  不多时,有百名轻武卫跃进了容安王府的高墙,来到了叶裳的书房外,齐齐恭敬地隔着书房的房门对里面见礼,“叶世子。”
  叶裳打开房门,身子倚着门框,目光扫了一圈,最后定在当前两人身上,道,“风雨?雷电?”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