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语乔这才如醍醐灌顶,原来,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韩语乔轻笑,在心里暗道,放眼氏族勋贵,哪个府上没有皇帝的眼线,只要不造|反,谋|逆,鸡毛蒜皮的事情也不会上传天听。只是,令她奇怪的是靖王怎么会突然对韩国公府感兴趣?
再说,韩国公回至府中,刚到书房,管家事无巨细将府中发生的事情详细道来。听得韩国公怒上心头,火冒三丈,推翻书案,砸了满地的瓷瓶碎片。此刻,他恨不得一手掐死谢氏这个惹是生非的女人。
“爷,您息怒啊!气大伤身子呢!”老管家欠身,一脸恭敬道。
“我死了,正好了如她们的意。”韩国公怒气不消反增,瞪大眼扯着大嗓门,拍着桌子,直嚷嚷:“一个两个不让我安生!我要是死了倒落得清净!大概有人巴不得我死呢……”
韩国公越说火气越大,真是岂有此理!天底下哪有儿子不给老子吱一声就拿起屁|股离家出走的!而且还拖家带口,名不正,言不顺,岂有此理啊!
主子在屋里差点掀了房顶,书房外的小厮各个心惊胆战,小心着伺候,眼下拦着谢姨娘不敢让她进去。
屋中传出的震怒令谢氏心里惶恐,看来国公真的气恼了她,再不敢要求见他,只想待火气消减了,再哄哄回来。
“谁在外面?”韩国公显然听见了小厮阻拦的声音,抬头看向管家问道。
管家如实回道:“是谢姨娘。”
“让她走,滚的越远越好!”韩国公正在气头上,管家不敢迎风而上,连忙应下。几息,又闻得他言,“叫她少来我眼前晃,没有我的准可不许她出安庆院半步。”说罢,靠在椅背上,心烦气躁地揉揉眉心。
“派人去找三公子,找到了先别惊动他们,立即回来禀报与我。”
管家一一应“是”。
谢姨娘听后,神色反应自是复杂,日后稍作收敛,不必多说。
所谓人倒霉喝口水都塞牙!而韩国公今日总算是尝到了屋漏连逢阴雨天的滋味,一茬茬的不顺心。韩国公破天荒地没去姬妾那儿过夜,打算今晚到萃華院歇脚,奈何再一次被孟氏赶了出来。
以前孟氏虽不热情迎他,但不至于冷言冷语冷面孔地将他“扫地出门”。甚至当嫡子归府那日也找借口搪塞他,变相地将人撵了出去。
这一系列的事简直叫他气闷,甩甩袖子,忧郁地看了一眼萃華院紧闭的大门,带着管家和随身小厮去了前院歇下。
次日,韩语乔照旧陪着孟氏去苍沐院请安,韩晟延鲜少在家留饭,起了个大早,也到了老夫人院子里。
儿孙绕膝,老国公夫人自是喜笑颜开。饭罢,她不禁有些迫不及待地向孟氏使了个眼色。
昨天她们不在府中,原是被皇后娘娘召去宫中叙话,同被邀请的夫人还有镇国公家女眷,楚相夫人,许尚书夫人,兵部侍郎孟家夫人……都是家中有女初长成未被议亲的人家。
皇后说年关将近,与众夫人闲聊家常,问问年下的事情如何了等等。名义虽然如此,但这些亲贵世家的夫人哪个不是玲珑心窍,立马意会到此行分明是皇后暗示要给靖王殿下选妃啦。
若搁在小半年前,两人想都不敢想,如今家中嫡女也快到议亲的年纪了,皇后的意思很明显,若女子年纪轻,可以先定亲,待到及笄再议亲。
这种事最好由孟氏来问。她收到老夫人的暗示,赶紧找个借口将儿子打发出去。这才拉着韩语乔的手,不转弯抹角,笑吟吟道:“你大哥早先与那曲府姑娘订了亲,如今婚事该张罗起来。囡囡昨日已然见过靖王,觉得他怎样?”
对于韩晟磊出府之事,孟氏和老夫人的反应并无相差,只是幽幽一叹,不言其他。韩语乔本不欲说起,奈何亲娘突然提及。
想到那人微眯狭长的凤眸和戏谑的笑意,韩语乔瞬间收回曾经那一丝动容,佯装‘您的心思我不懂’,但面上笑容不改,客观简约评论道:“靖王殿下人中龙凤,尽得皇家风范。”
孟氏对靖王倒是中意的很,笑道:“这是实话,靖王龙章凤姿,让人见之忘俗。且他是当今圣上唯一胞弟,身份尊贵无两。”
老夫人在一旁:“嫁进皇家是攀高枝儿,是天大的福分,若能得以陛下赐婚,乃是女子至上荣耀!”
两人一来二往,韩语乔自然明白她们话外之音,看破不说破,长辈说什么她支着耳朵听就是了。
孟氏见女儿了了应对,端着茶抿了一口,沉吟了片刻,叹了一声,才道:“你兄长自幼与曲家姑娘青梅竹马,那孩子生的极好,养在闺中深谙诗书礼仪,这门亲事很是好。都说儿大也不由娘,女大不中留,母亲并不是迂腐之人,况且你年纪尚轻,有时间好好相看。”
韩语乔闻之,顿时脸上浮起一层薄红。转而,微微一笑,镇定自若,淡淡回道:“女儿并非眼高手低之人,豪情壮志沙场杀敌开疆扩土的将军也好;舌战群雄,一支笔杆子挥舞乾坤的文人也罢。婚姻大事,无论他是落魄书生,还是高门子弟,我定然找一个合乎自个儿心意的才好。”
老夫人点头称是,自觉这孩子是个有主意的。嫡亲孙女一改以前的暴躁脾气,她心中甚是欣慰,眼下见小孩子家毫不避讳,坦言心声,她也眉开眼笑。
可是,看着嫡长孙女出落得明眸善睐,雪肤嫩唇的好模样,总让人觉得心里莫名有些担忧,遂语重心长道:“这举案齐眉容易,可要夫妻同心却是难得。”老夫人说着,似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孟氏,攸而一笑,“你有这想法自然是好的,但万万不能执拗。”
孟氏听后,脸上还是带着笑意,眼神却变了一变。府中之事岂能瞒得过老夫人,她知道老夫人虽然不提,但今日这话明显也是对她的敲打,毕竟,母亲总是偏爱自己的孩子啊。
好在老夫人无深究之意,话头一提即过。这边,韩语乔也注意到了亲娘的反应,忙哄着老夫人,点头应了是。
一时之间,孟氏无言以对,为免尴尬,决定转移话题。说起韩语乔生辰在小年前一日,大病初愈,倒要好好庆祝一番。韩语乔也来了兴致,高兴提议着,说今年要在梅园办场红梅宴,邀世家女前来观赏。
老夫人点头赞好,女儿家是该多与各府贵女亲近亲近。
已至年关,恰逢筹备年货,收拢租子之时。正是世家女子随家中主母学习中馈事务的好时机,但接到韩国公府的帖子后,也都纷纷应下。
日子转眼即到,今日韩语乔被允了不必到孟氏院子里读书习字。梅园的一切都安排妥帖,她会在白天宴请好友贵女,晚上会有烟火表演。如若没有人来捣乱,将会是愉悦的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韩国公:别在我眼前哭哭啼啼了!烦!
谢姨娘:(抽泣)你不爱我了吗?我们说好的一生一世,恩爱不疑,山无陵,江水竭呢?
韩国公:无语望天。心道:醉话能信吗?傻女人!
韩国公到底对谢姨娘的感情是怎样的?小天使们来猜猜吧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好戏
梅园在京中称不上繁华地,只是一个文雅去处。此园有个规矩,每年入了冬才会对外开放迎客,客流不多,却也是一掷千金的地方,足见平民百姓奢望不得。
说来踏白雪赏红梅是件乐事,就连在浑浑噩噩的前世,韩语乔也是乐得去游玩赏析一番。昨夜一场微雪,本以为天公不美,清晨一见,喜出望外,天晴日朗,倒是得了好天气。
韩语乔今日梳了双螺髻,只戴一只玉兰簪子。着一袭紫缬襦青裙,外系绒毛滚边的月白织锦斗篷。无浓妆淡抹,更显天生丽质,清雅脱俗。
沁蘭院里的四个二等丫鬟也欢喜着随之去了,白菜头呆呆萌萌,摇头晃脑左右蹭来蹭去,尾巴晃得贼欢,一副‘狗腿’相讨得主人欢心,最后在韩语乔目光的准许下跃上马车,乖巧地待着车厢里卖萌逗趣。
安庆院里,有丫鬟来报,说是韩语乔的马车已经离府。韩蔚欣将手中帕子绞得皱成一团,随手扔在地上。
她就是不忿,韩语乔拥有的东西太多了,嫡出的尊贵,显赫的外祖母家,如今再加上无与伦比的美丽容貌,再不复往日痴傻顽劣的脾性。
若是公府嫡女一直顽皮蠢笨且不明所以地意外死去,她就可以取而代之,成为公府里唯一的女儿。眼看煮熟的鸭子飞了,韩蔚欣岂能心甘?
同时,她心怀疑虑,一个人忽然变得机智聪慧,进退有度,让谢姨娘筹谋许久的计划被一下子全然打乱。她们甚至惹恼了父亲,气走了三哥,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风光无量……这些事情令人深觉不对劲儿。
韩蔚欣整日里与韩语乔相处,两人总是形影不离,姊妹情深的模样。对于韩语乔,没人比她更了解不过,但现在她竟一点摸不透韩语乔在想什么。韩蔚欣越想越恨,半晌才发觉自己咬的后牙槽发疼。
“韩语乔,我的好姐姐……”
韩语乔的生辰啊,她岂能错过这与世家女子结交的良好机会。韩蔚欣换上水蓝色织锦缎袄裙,外罩银红色软烟罗,小山眉化得透出几分妩|媚之色。让丫鬟拿了东西,才离身去往梅园。
梅园内,朵朵红梅占满枝条和梢头,或含苞欲放,或展颜盛开,淡黄的花蕊丝丝扣扣,娇嫩如同处|子。一层微薄的皑皑白雪覆盖其上,更是平添几分颜色。
前世韩语乔除了与曲溪和楚笑微交好,与其他贵女也算不上多好的交情,奈何交际所需,她再不是那个任性妄为惹下麻烦由哥哥料理的不懂事之人。
韩语乔一一见礼,命喜禾喜裳收下礼物,虽然不喜虚与委蛇,但本着来者是客的原则她还是亲自客气地招待一番。
女子之间的话题无异于谈谈最近读了什么书?学了哪几种花样绣法,又或是相互抱怨家里最近管教甚严,有胆大者,甚至敢说起闺中隐秘悄悄话。
“以前没发觉韩大姑娘如此花容月貌,甚至可以称得上倾国倾城了呢?”
“是啊,百闻不如一见,我们以前倒是孤陋寡闻了。”
……………………
“传闻韩大姑娘的骑术和箭法都是一绝,不知我们是否有幸得以观瞻?”
“是啊……”不知是谁的一句话,众人都被挑起了兴致,数双美眸满含期许地看向韩语乔。
韩语乔不语,笑着扫了众人一眼,其实默默在心里摊手。看吧看吧,有人给出难题了。她久病身子无力,纵然身体康健,但只有近身伺候的人才知晓,她的身子大不如前,更别说拉弓射箭。
喜禾觉出姑娘为难,对众人解释说:“各位姑娘见谅,我家主子前阵子身子不适,才刚刚恢复,不宜大动作……”不待喜禾将话说完,就有人挑头道了声“扫兴”。
这人韩语乔恰巧识得,是徐户部尚书的庶女,今个儿是伴嫡出幼妹来赴宴会。韩语乔还清楚地记得这位徐庶女与自家庶出‘好妹妹’是趣味相投,简直一丘之貉。此刻‘好妹妹’不在场倒叫徐女子孤单了呢。
说曹操曹操到,几息间,便看到楚笑微携着曲溪款款而至,身后那抹水蓝色正是她方才念叨的便宜妹妹韩蔚欣。
对于徐庶女的话,韩语乔不以为意,噗嗤笑出声来,“这红梅白雪甚是喜人,语乔若带弓箭而来,倒显得十分戾气,怕扫了大家赏花的好兴致。”
徐庶女撇撇嘴道:“分明是徒有虚名,不敢当众出丑罢了。”徐家幼妹对姐姐的反应甚是不解,却也听得出她话中挤兑之意,不高兴地戳了戳姐姐的臂肘,暗示她不可多言,言多必失,更何况这些话已然得罪了人家。
奈何徐庶女是个没眼色的,眼神里满是不屑一顾,丝毫不理会嫡出妹子的告诫,自顾自地道行事。
韩语乔本打算给她台阶下,却没见过这么出乎意料打蛇上棍之人,真是微笑之中透露着无限的“作”啊!
既然有人挑衅,韩语乔必不会忍气吞声,受人白眼。楚笑微要上前与之理论,被曲溪眼疾手快制止。
此时,看她如此,楚笑微忍不住蹙了蹙眉头,没好气地说:“语乔分明让着她,这人却得寸进尺,不知好歹的东西竟想欺负人……”
曲溪笑了笑,没有应她。丢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转而看向徐氏姊妹,眼神柔亮,轻道:“徐家姑娘,咱们都是受邀来做客,今天是韩姑娘的生辰,何必闹得不痛快呢?”
这话意思很是明了,同为客人,徐氏却偏偏要做那出头鸟,喧宾夺主,好不嚣张。众位贵女赶紧帮忙打圆场,说原本高兴的事情,不该闹得这般地步。
徐氏心里知道是自己过了,只是不服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肯拉下脸来,哼哼两声,盯着韩语乔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