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生缘之嫡女难为——sue微念
时间:2018-02-11 14:53:43

 
昨夜韩晟延已派人传消息给她,今日就可以去天牢探视。天牢是个什么样的地方,里面关的人又岂是了了之辈,普通人闻名就会不寒而栗,更不用提要进去探视犯人。
 
皇帝已然下了旨意,罪大恶极者,当诛。
 
若是错过了此次机会,再相见,怕是要在断头台上的远远诀别了。
 
韩语乔犹豫再三,咬咬牙,拉住孟氏的衣角。见孟氏回头,当即收敛心神,上前半步,认真道:“娘亲,我求了哥哥托人打通了关系,务必要见见楚予兄妹,您可要与女儿一起?”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您千万不要在此时犯倔,不能无视自己最真实的想法啊。
 
孟氏似乎听到了韩语乔心里的祈祷,沉吟片刻说:“好。”
 
韩语乔赶紧上前挽着孟氏的胳膊,仿佛生怕她一转眼就会后悔一般,直到坐上早早备下的马车,她还有些惊讶于亲娘的反应。
 
她能察觉出来,孟氏起初的抵触情绪,这般的转变,大概源于传诵的流言蜚语吧。毕竟,楚相这一回在劫难逃,孟氏终究还是心软了。
 
韩语乔吩咐车夫将马车上的府牌收起,一路上倒是畅通无阻,直至天牢门外,她们才徒步而行。
 
天牢的阴湿潮气扑面而来,即使没有想象中的霉腐味,但阴冷的风一股股的嗖嗖地往人身上窜,直叫人心惊肉跳。
 
韩语乔活了两世,许是上一辈子的牢狱之灾在她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再度故地重游,总是阴测测的感觉不舒服。
 
幸而将喜禾和喜裳留在马车内等候,不然,看到墙壁上悬挂的各式刑具就会让她们恐惧不已。
 
在狱卒的引领下,她们一步步朝着深处走去。通过一条狭窄的甬|道,在一处铁门前站定。
 
狱卒利索地打开锁链,弓着身子道:“贵人请进。”
 
孟氏闻言,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告退了。
 
狱卒机灵得很,眼珠子滴溜一转,笑眯眯的躬身而退。刘嬷嬷一见,赶忙取出了个方方正正一看分量就足的金条|子出来将人送出去。稍息,刘嬷嬷悄莫声息地回来,压低了声音附在孟氏耳边说了几句,随后屈膝一福,便退守在门外。
 
韩语乔见状,屈身行礼道:“娘亲,女儿去见见笑微……”
 
孟氏让她快去快回,知道不能在此地久留,时间短暂,也不再犹疑不决,索性推开铁门,径直走了进去。
 
在脑海中勾勒过无数遍两人再见的情景,万万没有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势之下相逢。
 
楚相目瞪口呆地盯着眼前的人看着,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连揉了几下,视线内还是清晰地印着熟悉而陌生的面庞。
 
精致的眉眼,白皙的皮肤,淡红的樱唇,小巧玲珑,浑身上下书卷气息自然流露,让人不知不觉中想要沉浸其中。
 
这么多年了,她的相貌与二十多年前相差无几。若不是岁月给她添加了更多的风韵,他真的觉得自己回到了过去。
 
“清雅……”楚相不由的将孟氏的小字喃喃说出口,一只手按着狂乱的心跳,一只手颤巍巍地伸向孟氏的方向,慢慢踱步过去,生怕惊吓跑了这场真实的不像话的梦。
 
孟氏止步,在原地不再上前。面色平淡,宽大的衣袖下,手指死死攥紧,除了涌出的一阵心酸。她实在说不上来这是种什么感觉。
 
不怨恨,也没想象中的咬牙切齿,更没有令她难以自处的揪心之痛。
 
时隔数年,他还记得,在她不说话的时候依旧一眼就能认出她。孟氏不着痕迹地错身,将手中提着的朱漆描花的食盒放在木桌上,垂头,安静地将食盒打开,慢条斯理地把酒菜一样一样的取出来。最后,取出两个杯盏摆放整齐。
 
楚相伸出去的手虚空握了一下,唇角扬起苦涩的笑意,背着孟氏理了理自己沾有血污的囚衣,捋了下乱糟糟的头发,然后端正地跪坐在孟氏对面。
 
不待孟氏动作,他已抢先一步,将酒壶提在手中,满满斟了两杯,把其中一杯推向孟氏。
熟悉的桃花酿,散发着清浅的香气,淡然,酒如其人,再恰当不过。
 
楚相举杯示意,一饮而尽。酒入肝肠,荡平了往日的积怨。他微微笑着,一错不错地看向孟氏。
 
孟氏同样微笑回应。稍稍仰头,滴酒未留。
 
想当年,楚相还只是个京中小吏,刚展露头角,与孟氏一见钟情,两人私订终身。却不料,现在的韩国公去孟府下了聘,孟老爷不知实情,就与韩家定下婚约。
 
无意间拆散了一对有情人,在孟老爷离世时还念念不忘这件事情,最后一句遗言就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楚相那时人微言轻,没有深厚的家族背景,在这场爱情角逐中不战而败。孟氏也是有气性的女子,一个男人不敢为心爱之人与权贵相争,她失望之极,赌气嫁与韩国公。而楚相也娶了一位落寞世家小姐为妻。
 
从此两人再无牵扯。
 
始料未及的是当初的小吏一步一步越爬越高,官做的越来越大,最后位及宰辅之位。这么多年来,楚相和韩国公明里暗里没少争斗。
 
但是两家的孩子感情却是极其要好,也正是因为如此,两家才能维系着表象的和平,相安无事。
 
楚相再次抬手斟满,彼此对饮,不言一语。
 
同一时间,天牢重地之中。
 
韩语乔见过楚笑微,那姑娘看到她哭的跟个泪人一样,看的她心里难受至极。好言安抚一番,才稍稍好转。
 
最后,还是楚笑微主动开口让她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若是被有心人看到,怕是要大做文章,她已然落到这般境地,怎么肯连累了韩语乔。
 
“语乔,这种地方你不要再来了,”楚笑微擦干眼泪,强忍着委屈和难过,微笑着对韩语乔说道:“如果可以,你可以替我去看看我哥吗?”
 
失去了父亲的庇护,没了母亲的痛楚,这个不谙世事的女子竟然在突然之间长大懂事。
 
楚相的事情,她不知道实情,有可能被宽宥对待。然而,楚予是楚相府的嫡长子,要说楚相所作所为他一点都不晓得,说出来谁都不会相信吧。
 
楚笑微正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才恳求韩语乔去看看楚予,好叫她知道他怎么样了。
 
长话短说,韩语乔点头应下。
 
两人相视良久。
 
楚予率先将脸转向一边,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硬生生地抛出一句话。
 
“你来做什么?”
 
“我……”韩语乔顿了顿,将‘我想见你’的话咽了回去,淡淡一笑道:“笑微很担心你。”  
 
其实,我也很担心你。
  
楚予面色铁青,心却在隐隐抽痛着,垂着的手掌紧握成拳,带动铁链哗啦作响,刺耳钻心。
 
听到妹子忧心牵挂着自己,他冷硬的表情才略微出现松动,强|制压抑着迫切的关心,低声问韩语乔:“她还好吗?”
 
“女眷只是被关着,相比较之下,要比你的情况好很多。”韩语乔如实答道。
 
“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楚予转身,闭上眼睛,开口撵人道:“我不需要你的同情,这种残忍的施舍最好收回去……”
 
他说出的话如此伤人,神情满是不耐,狠狠地震痛了韩语乔。
 
她怔愣片刻,回过神来,按耐着想上前去狠狠朝楚予的胸口砸两下的冲动。咬着后牙槽,双脚僵硬地朝门口挪动。
 
一步两步,传入楚予的耳中,一颗心早已完全破碎,化作一片片尖锐,全都扎进了心里,瞬间血肉模糊,疼痛异常。
 
可他不能开口留她,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资格做出挽留。韩语乔见他真的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离开,终于忍不住愠怒。
 
“楚玟衡!”
 
楚予听见韩语乔唤出他的表字,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低头不肯看她。
 
韩语乔疾步来至楚予的跟前,距离不过半臂,站定,直直地盯着他。须臾,她伸出纤细白嫩的手去勾楚予垂在身侧的手指。
 
“难道你忘记了?幼时,我每每难过之时,大哥不愿意哄我,都是你来带我去玩,逗我开心。你说过,会一直对我好,永远不会把我远远推开……”说着,大滴大滴的泪水滚滚落下。
 
楚予早就后悔了,暗骂自己一声,急忙道歉,柔下声音说道:“对不起……”
 
韩语乔躲开对方伸出的手,自己用袖子粗鲁地擦擦眼泪,眼睛都被她的力道擦红了,看的楚予既失落,又心疼不已。
 
“不要对我好……”
 
“没有对你好,只是见不得你不好而已。”
 
韩语乔突然上前,将光洁的额头抵到楚予的肩膀上,轻轻唤了一声:“玟衡,我要你好好的活着。”只要活着,才会发现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只有过不去坎的人。
 
活着,才有希望,才能争取。
 
顷刻间,楚予不知该如何反应,双手不知所措。几息间,楚予终于放开对自己的桎梏,将修长的手臂伸开,带着无尽的小心翼翼和万般爱怜轻轻地环过她的细腰,用力抱紧,细嗅她发间的玉兰馨香。
 
“我答应你。”
 
韩语乔顿时再次落泪如断珠。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好心疼楚予……嘤嘤嘤嘤……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自嘲
从头至尾,孟氏都未曾说一个字,许是他们二人之间再无话可说,亦或是有太多的话,却无从说起。
 
待喝完整整一壶桃花酒,孟氏脸颊晕上两片薄红,轻轻放下手中杯盏,恋恋不舍地盯着自己白纤但不再细腻的手指。余光扫到在门口等待催促的狱卒,终是起身,迈步离开,再没回头。
 
楚相将最后一滴酒水咽下,幽深的黑眸里氤氲着水汽,喃喃开口,似问自己又仿佛在问欲要离开之人。
 
“这可是十八年前埋在丰原老桃树下的那坛桃花酿?”
 
孟氏脚步微顿,身影随即隐没在拐角处。只有刘嬷嬷看到,孟氏眼里的伤怀在刹那间破碎到极致。
 
往事就是往事,随风散尽了,才是真的好。
 
楚相显然看出孟氏的动作,即使她不回答,他依然明白。唇角扬起复杂的弧度,似笑似愁似悲似喜。
 
此生落得这般境地在他意料之中,毕竟古往今来,权臣谋权向来是君主的大忌。爬的越高,跌下来时更是粉身碎骨。
 
唯一出乎意料的只是时间比他预想的早了不少。
 
无论如何,能在最后一程见到最想见的人,老天待他已不薄矣。
 
楚相知足一叹,笑意盈眼。其他狱卒看了,有的一脸莫名其妙,有的直摇头。
 
韩语乔并未让孟氏久等,快步来至孟氏跟前,自然而然地挽过她的臂弯,匆匆离去。
………………
 
韩国公府。
 
书房内,书籍、破碎的瓷器,玉器,摔坏的板凳……真可谓满地狼藉,不堪入目。
 
房内无人伺候,不论管家还是小厮全都被撵了出来。老管家和几位原来的老人在廊上抄着手面面相觑,接连感叹。
 
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狗奴才竟将夫人和韩大姑娘的行踪告知了国公爷,这下惹得原本面带喜色的主子瞬间暴怒异常。
 
他们几个大多是打小就在国公爷身边伺候的人,韩国公对夫人的感情,最是看得明白。
 
国公爷表面上看起来对夫人不冷不淡,但是一得到好东西,哪一次不是先送到萃華院里去挑,捡剩下的才轮得到谢姨娘和其他几位姨娘。
 
别看谢姨娘嚣张跋扈,得宠的紧。事实上,谁真正是国公爷心尖上的人,谁又只是表面上的风光。
 
他们心知肚明。
 
这不,国公爷连形象都不顾了,连声破口大骂,谁进书房都被“滚犊子”。眼下,倒真的无人敢去触霉头。
 
老管家悄没声息地遣人赶紧去萃華院瞧瞧。
 
过了会儿,来人回话说,夫人已经回来了,正在休息。
 
恰逢韩国公从屋里打开门,一记眼风扫过去,回话之人吓了个哆嗦,偷偷抬眼向老管家发出求救的神色。
 
老管家恭身静意,面向阴沉不定的韩国公,缓缓道:“回公爷,夫人已回到萃華院中。”
 
说罢,抬头看看天色,复又垂首。
 
韩国公面色沉冷,负在背后的双手不知不觉的紧握成拳。二话不说,径直朝着萃華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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