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韩语乔打断他,“我担心的不是这个……从来都不是……”
从来了,也没有问她好不好,这场大病几乎又要她死一回,他竟然都不问问,是不是不在乎?又或是在他的心里,自个儿并没有像他嘴上说的那么在意。
韩语乔抓住他的手,闭上眼睛,声音几乎低不可闻:“你在我心里不是没有分量,我只是担心……”
可还是被赵顯捕捉到,他一下子转过身来,晦暗不明的眼眸忽现流光溢彩,再听不下去其他,在他耳畔缠绕的只有‘你在我心里不是没有分量’这句话。
他渴求的并不多,只要占据一席之地,迟早会攻城略地,让眼前的人缴械投降,心甘情愿地跟着他一辈子,再不惦念其他人。
“编,继续编。”赵顯恶声恶气地道,心里却是喜滋滋的,顿了一下又道:“若是被本王发现,可没有你的好果子吃!”
韩语乔闻言,面色微赧,忙低下头去,喃喃出口:“没有编。”任谁有事无事的不停地在你眼前晃,你能不把他放心上,只能说明心太大。
对于赵顯,韩语乔心情复杂无比。
一开始是怕惹上麻烦,结果这人就像苍耳,你不小心碰了下,便被它张开全身的小刺勾子牢牢扒在你身上,扯都扯不掉。
你越是拒绝,他越是来劲儿,死缠烂打也好,不死不休也罢,总之就是难缠的主儿。自古烈|女怕缠郎,又有哪个女人面对身份高贵、相貌无双、神勇无比、缠功第一的男人还能有免疫力。
对待男|女之事上,韩语乔深觉就算她再重活个几世,也是无济于事。情商低,是硬伤啊!
脸色终于阴转晴,赵顯不乏心情颇好地笑了笑,伸手捏住了韩语乔的下巴,将她低着的脸抬起,然后附在她耳畔,压低了声音:“那你这辈子都只能和我在一起。”
薄唇呼出温热的气息,轻柔地扑打在韩语乔娇嫩的肌肤上,惹得她连带着耳朵都爬上了红晕,为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赵顯见状,嗤笑一声,一手被在身后,一手伸着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唇瓣,意思显而易见,是在索要好处。
韩语乔眨巴眨巴大眼睛,表情甚是无辜,不好意思地问他:“干嘛?”
“你说呢?”赵顯不点明,既然这人装傻,他就跟着装呗。少卿,他看韩语乔怔神,便不满地问:“我内心的渴望你到底收到了没有?”
韩语乔端的是一脸茫然:“你表达你的渴望了吗?”
赵顯含笑低头看韩语乔,本想说几句温存话,然而看到她的装傻脸,一脸的‘我什么都不清楚’的模样,赵顯渐渐敛了笑容:“韩语乔,真是好样的!”
这又是怎么了?韩语乔这下真茫然了,懵懂地看着赵顯。
“跟我在一起的事情,竟敢一件都不记得了!”赵顯寒了脸,松开了搂在她腰间的手,语气悲凉,像受到了不止一万点的伤害。
韩语乔抿唇轻笑一声,稍稍侧过头,有意无意地看向窗外明媚的阳光,如玉的脸颊飞霞,声音却透露着俏皮:“不就是盖章的事吗?你也得容我酝酿酝酿不是?”
雨过天晴,一切都可以是新的,包括心情,包括情感。
“那韩大姑娘,你现在酝酿好了吗?”
“那靖王殿下,你此刻还想盖吗?”
“想,当然想!”赵顯暗骂自己一声没有出息,经不住着她的温言软语,只要她稍微低下身子,自个儿就会毫不犹豫地原谅她,不待韩语乔的章盖过来,他就垂首主动扑到了章上,吮吸,啃咬,情|动,似火,毫无章法。
韩语乔闭上眼睛,任凭整颗心晃晃悠悠,让这醉人的甜蜜将心头的百般滋味都撵了下去。渐渐沉沦在这个正变得缠绵悠长的吻中,也许她真的该把一些执着的东西放下来了。
得到生涩的回应,赵顯内心是无法言喻的激动,只能用行动宣告自己的绝对权威。直到她呼吸明显急促,才不甘不愿地将人放开。
“瞅瞅,你这虚弱的跟朵小花似的,我都不忍心多盖会儿章了。”赵顯说,“你好好休息,将养着身子。我必须得走了,不能让皇兄等久了。”
“好。”韩语乔应着说。
赵顯一步三回头,实在不想走,他怕这一会子的美好又是个假象。待他再来,韩语乔又变回默然模样,他真的经受不住再来一次这样的煎熬了。
缠着韩语乔送至后门外,才肯上马,握着她的手良久,再三确认不会再变,才调转马头,朝着巍峨肃穆的皇宫飞奔而去。
身影越来越远,直到变成小黑点消失在转角处。一阵微风携带着丝丝凉意袭来,韩语乔不由得打了个喷嚏,抖了两下。
跟在不远处的喜禾赶忙为她披上披风,虽是将近五月,可是姑娘的身子还是受不得凉意,昨夜里的雨夹带着的潮意在阳光下尚未完全退去,还是不要在外面呆久了才好。
喜禾扶着韩语乔回到院子里,韩语乔却不愿意继续憋屈在屋里,吩咐喜禾与喜裳,将雕有蝶恋花的紫檀木软椅搬出来,置于玉兰花下。
雨后的空气沁着怡人花香,甜而不腻,香而不媚,洁白如玉,恬雅自然,正是她的所爱。这玉兰,她上一辈子就极其喜欢。今生今世还能在满树花香下小憩,不得不感叹命运啊!
那两枚玉兰花簪,怕是无缘再簪戴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决定要和男X(角色不明)好了。嘤嘤嘤……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多虑
喜裳从萃華院出来,脑海里还在回忆着自己有没有说错话,按照姑娘的吩咐,她向夫人回禀了关于近日的饮食起居,一丝一毫不敢大意。
虽然姑娘思虑的很是周全,夫人并未起疑。但是这位世子夫人倒不好糊弄啊,喜裳忍不住偷眼打量着少夫人。
只见她虽是新嫁娘,却偏爱着一身雨过天青色素裙,兰花暗绣,内敛大方,加之肤如凝脂,目光清澈,更显整个人端庄大气。
似乎察觉到喜裳过于探究的目光,曲溪朝她看过来,四目相对,喜裳赶紧垂下头去,规规矩矩立于一侧,她可是听说书香世家的女子更讲究规矩,在少夫人面前自然不敢有所造次。
曲溪瞧着这个眼珠乱转的小丫鬟,不由微微一笑,盈盈眸光,清莹如玉,犹如一道温柔月光洒落在人的身上,令人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喜裳不由自主地多看了几眼,心里嘀咕着:怪不得世子爷疼爱少夫人,两人站在一起,确实郎才女貌,门当户对,般配的很。
曲溪昨日才从娘家回来,今日便起了个大早给孟氏请安,被留下一起用饭。正值喜裳来回话,听得她心里甚是过意不去。打从嫁入国公府,她身子不适,韩晟延便陪她回娘家小住勒些时候,也没有好好跟韩语乔说说话。
这边告辞了孟氏,她令喜裳引着去了沁蘭院。
几人穿过长长的回廊,才进得院子,就被闯入眼帘的一幕怔住了脚步。
沁蘭院主院称不上有多宽敞,收拾的却很是明亮利落。假山流水,韩语乔向来不喜。唯爱院中的一棵玉兰树。
这树比她们年纪都大,树干粗壮,枝繁叶茂,荫蔽额了大半个院子,一开花,便是满院子的香气四溢,洁白如雪。
现下正逢花期盛时,嫩叶丛里,一大朵一大朵的玉兰已然绽开花瓣,玉雕冰琢,却又柔韧不屈,洁白柔嫩,皎洁清丽,枝叶间甚是热闹,别有一番滋味。
淡淡的幽香在空气里荡漾,一阵清风过去,少许花瓣依依不舍地离开枝头悠然飘落,落在地砖上,红栆木小几上,未盖的青瓷茶碗中。
几片花瓣调皮地散落在软椅上侧卧的人身上,其中有落在未梳发髻的光滑乌丝上,花瓣顺着柔软似缎的长发以优美的身姿滑落下来。再次落在白嫩的纤手旁,微呈波状的花瓣弧度,映衬着鲜明却不突兀的指节,煞是好看。
花树下,美人傍,最是沉醉温柔乡。
曲溪抬手制止了喜禾叫醒韩语乔,喜禾搬来凳子请少夫人坐下,曲溪依言点头算是谢过,每一个神色动作,自然流畅,又能拿捏分寸,不至于失了身份。
即便喜禾跟着韩语乔多次见过这位曲府的嫡长女,也是对她由衷的恭敬有礼。她深知自家姑娘这个随性惯了的,在曲大姑娘面前就会变得乖巧了不止一点半点。
这位姑娘身上仿佛总是有一种魅力,叫人在她跟前张狂不起来。
想想往昔,都是姑娘与楚家姑娘约了曲姑娘一起玩耍,那些日子,有说有笑,好不自在。可惜,天不作美,楚家姑娘一去数千里,了无音信。还好如今曲姑娘成了府里的少夫人,能多多陪着自家姑娘。
喜禾奉上新茶,领着少夫人的丫鬟悄然退下,去小厨房忙活去了。
病重伤身,韩语乔嗜睡的厉害,一天里面,大多时候都是在睡,却每一觉都不得安稳,眼下的乌青虽被水粉掩住,却难掩盖眉宇间流露出的疲倦。
看着日益消瘦的人儿,曲溪心里隐隐作痛,不由地伸出手想要抚平那微微蹙起的眉头,却在指尖即将触到光洁肌肤的瞬间猛然收住。
她认识的韩语乔最是倔强,越是在在乎的人跟前越是不肯显露脆弱的一面。曲溪收回手,心里暗暗自责,自个儿险些鲁莽了。
打从楚予和楚笑微走了以后,韩语乔就没再真正地开怀过,虽然这两人的关系并未挑在明面上,但从楚予多种超过兄长般的关爱中就可以察觉出来,曲溪眼明心亮,自然晓得其中缘由。
明明有情人,奈何……
韩语乔缓缓睁开眼睛,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她微微讶然,曲溪与韩晟延成亲以来,身子不好,极少露面。
有情人终成眷属,两人成亲总算是了了韩语乔的一桩心愿,前世的悲剧再不会重现,韩晟延留京上任,娶得心仪女子,不枉她花费了诸多的心血。前世今生,该做的不该做的,她都一力承担了。
至于韩蔚欣,即便害过她,韩语乔也不想再多与理会。杨峰不是良人,上一辈子不是韩语乔的好夫君,这一世也不会成为韩蔚欣的好夫婿。
恶有恶报,时候未到。自食恶果,罪有应得。
“语乔。”曲溪轻声唤道,将韩语乔从回忆里拉回现实中来。
“曲姐姐……”韩语乔伸手握上曲溪的柔胰,真切的触感,伴随温暖丝丝缕缕地从指尖传入的心房,带来前所未有的踏实,这种感觉真好,她的唇角情不自禁地上扬,“大嫂!”
看着她发自真心的笑容,之前的担忧似乎不足轻重,曲溪紧绷的心弦才松驰下来,脸上的笑意慢慢融开。
“几日不见,便把自己搞成这般模样。”曲溪从韩晟延口中得知了一切,想想都感到后怕,不由嗔怪道:“如今不比往昔,你更要学会保重自己,切莫再随心随性,肆意而为了。”
“曲姐姐当了大嫂就变得啰嗦起来了,”韩语乔笑了笑,心情颇佳地打趣道,“嫁了人就是不一样啊,不一样!”
曲溪见她有心思开玩笑,仿佛并不能把她的忧虑听进心里,难免担心。思及孟氏交代过她的话,曲溪脸上的笑容顿时黯然。
靖王,她有所耳闻,从孟氏那里知晓了靖王欲要娶韩语乔为靖王妃。寻常人家,若是女儿成为尊贵的王妃,还是皇帝陛下胞弟的妃子,怕只会烧香拜佛,感谢祖宗保佑了。
但是,韩语乔不一样。她的心性不适合嫁入皇家,水深火热的算计,与其他女人争宠夺爱,韩语乔做不来。
在曲溪的心里,鲜衣怒马,快活而活才应该是韩语乔应该有的生存方式。虽然她不知道从何时起,这个活泼灵性的女子与以前判若两人,但是,希望她活的快乐的祝祈从未更改。
世家大族内宅的倾轧,腌臜的事情摆不得台面上来。若真的身为靖王妃,不管王爷如何恩宠有佳,若无几分阴|私手段,怎能镇得住偌大的王府,更不用提那些时刻等待分一杯雨露的王府中的女人。
“如今你也长大了,母亲即使不舍,也留不得你在府中胡闹几年了……”曲溪明白孟氏是让她当说客,探知这姑娘心里的真实意愿。
“那母亲可说了中意的人家?”韩语乔抬起脸来,笑的明媚。
本想着她会避讳这个话题,这般反应倒是出乎意料。至于好人家或不好的人家,哪里是他们说了算的,即便知道前面是火坑,也得往下跳,这就是高门大户姑娘的悲哀,上位者一旦开了金口,她们没有选择的权力。
“你心知肚明,哪里还要我说的分明。”曲溪迟疑道:“但是……”
“嫂嫂但说无妨。”韩语乔示意她说下去。
曲溪犹豫片刻,还是将堵在心口的疑问说了出来:“你还在乎那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