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课的时候,顾覃兮跟着几位姑娘一起去大殿诵经。为老夫人祈完福,几人聚在一起一块用了晚膳,萧二姑娘在顾覃兮房中多留了一会,倒是萧四姑娘一反常态的早早回了房。
夜晚的时候,萧四姑娘那边出了事。大半夜的萧四姑娘发了热,身边伺候的丫头无法,只能叫了随行婆子中懂医的为四姑娘诊治。四姑娘这边的动静惊动了萧二姑娘,二姑娘留在四姑娘房中照顾了四姑娘一夜。
第二天一早,萧二姑娘决定先带着四姑娘回府。顾覃兮注意到春桃知道四姑娘发热的那一刻,脸色有些奇怪,看来四姑娘生病也是萧三的计划了。其余几位姑娘都和顾覃兮一样,是用了早膳再回府的。
下山的时候几位姑娘全部坐了轿子,顾覃兮也不例外。只是刚才早膳用的多,肚子有点撑,不过今天她可是特意多吃一点,吃饱才有力气打人不是。马车起先是按照正确的道路行进,后来渐渐的偏离了轨道。
车夫架着马车往不知名的小路而去,马车剧烈的颠簸起来。阳春掀开车帘子一看急了,“公主,这不是回去的路。”身后其他几位姑娘的马车已经看不见了,马车狂奔了半个时辰,在一处僻静的林地停了下来。
阳春和白雪两个紧紧护在顾覃兮身前,顾覃兮微微一笑,拨开二人,“别害怕,没事的。”顾覃兮笑得意味深长,春桃躲在角落处,不敢抬头去看顾覃兮的神色。
几个黑衣劲装蒙面的江湖人手持大刀而立,为首的那个冲着马车大喊:“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凶恶的大汉音喊出的却是让人啼笑皆非的句子。
马车里半天没动静,为首的大汉不耐烦了,走过去一把砍了车夫,手就要去掀帘子。“咻咻”几声轻响,大汉应声倒地,额间一个大大的血洞,正不断的往外冒着鲜血。
一瞬间,除了马车,林子里就没有站着的人了。萧三躲在暗中察觉事情不对,连忙现身,还没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一个麻袋从天而降。萧三脚步一转,想要反抗,下一瞬穴道被点。
一个头套麻袋,半跨步站着的人就这么被定格在原地。顾覃兮双手交握揉了揉手指,扭了扭脖子活动前先运动运动。萧三满眼都是黄色的麻袋,耳边听见骨头“噼啪”作响的声音心中一惊。
他是国公府的三公子,虽然二房不受重视,但从小也是跟着萧行珏一块练武的。功夫虽然比不上萧行珏,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人制住。可是刚刚那人仅仅用了一招,他连人长什么样都没看清,就被制服了。
确定对方是个高手后,萧三好言劝道:“好汉饶命,好汉想要什么尽管拿去,如若不够放我回去,我自会去拿更多的财物。千万不要一时冲动,做下错事。”萧三只以为是遇上黑吃黑的,十分识相的好言规劝。
外面一片安静,萧三试探的问道:“好汉?”然后如暴风雨的拳头落到了他身上。顾覃兮打人专打痛处,手肘,膝关节,大腿外侧,小腿胫骨。一下下带着十足的力道。
让你算计我,让你心术不正,让你恋童,今天本公主要揍得你连爹娘都不认识。
萧三一开始痛得“哇哇”乱叫,到后来整个人被打到在地,只剩下抽搐的份。顾覃兮又踹了几脚才收手,她力道控制的很好,既能让萧三痛不欲生,又不会真的闹出人命。
☆、演戏
萧三再一次醒来是在阴暗的柴房,浑身上下都像是散了架一般,稍微试着动了动腿,直痛得他龇牙咧嘴。他的整张脸都被打肿了,两只眼睛跟核桃似的,连舌头也在喊痛时被咬破。
还没等萧三仔细回想到底发生了什么,几个粗壮的婆子推开木门,一把拽起趴在地上的萧三。这一拽恰好抓到他的伤口,一时间痛得恨不得昏死过去。他有心想要挣扎几下,吼个几声,却根本动不了。
几个婆子架着萧三吭哧吭哧去了祠堂,然后像扔麻袋一样重重地把他甩到地上。萧三肚腹着地,本就受了重伤,喉头一甜吐出一口鲜血。祠堂里,萧国公和老夫人沉着脸坐在主位上。
两边椅子上坐着世子夫人,王氏和顾覃兮。世子夫人神情冷漠的看着异常狼狈的萧三,顾覃兮似笑非笑的把玩着腰间的穗子。王氏两眼通红,手中紧握着帕子,要不是身后有婆子扶着,怕是早就扑到萧三身上。
萧国公沉着脸骂道:“萧三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勾结江湖人祸害公主。我国公府没有你这样大逆不道,心思歹毒的子孙。今日当着众人的面,把你逐出国公府,从此以后你再也不是国公府的三公子,不是我萧家的子孙。”
萧国公的话如同晴天霹雳,在萧三头顶炸开。
萧三趴在地上努力抬起头,极力为自己争辩,“祖父明鉴,宴之没有做过这样下作的事。这一切都是误会,宴之只是恰好遇见表妹落难,想要去救表妹。宴之无用,被歹人袭击晕了过去,宴之是冤枉的,求祖父明鉴啊。”声泪俱下,嗓音凄厉,如同一个无辜之人。
萧国公不为所动,冷冷的望着他。萧三心知求萧国公是没用了,继而把目标转移到了顾覃兮身上,他忍痛极力挤出一丝笑,“表妹,表哥是真的为了救你才被歹人打成这样的,祖父不相信我,表妹你不能不相信我。”
不好意思,把你揍成猪头的歹人就是本公主我。顾覃兮指尖绕了几圈穗子,在萧三充满期待的目光下,不咸不淡的开口,“表哥,那里是城郊一处僻静的林子,你又怎么会恰好在那遇见我?”
会这么问他就是还有希望,他现在最怕的就是什么都不问,不给他解释的机会,直接定了他的罪。那些江湖人都死了,只要他一口咬定是为了救表妹,谁能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萧三情绪激动道:“我是听说四妹妹病了,才一早出府去金钟寺,想在半道上接四妹妹回府。谁知,走到半路就看见表妹被歹人围住。表妹,你一定要相信表哥。”
这人还真的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他还真以为那些江湖人都死了?顾覃兮吩咐一边站着的婆子道:“带春桃和山匪上来。”春桃和一个被卸了下巴的汉子被婆子拖了上来。
春桃神情恍惚,软软的跪倒在地,眼神躲闪着不敢去看地上的萧三。
“春桃,你就说说三公子是如何和你密谋演戏的?”顾覃兮神情冷淡,没了往日的笑容。年纪虽小,周身散发的气势却让人不敢小瞧。春桃双手死死交缠在一起,嘴张了几次就是说不出话来。
萧三见此心中一喜,他就知道春桃不会出卖他的。他心中正得意,却忽然听见春桃细细的嗓音,“是,是三公子要奴婢给公主身边的人下药,三公子只是爱慕公主才会做下糊涂事,求公主饶了三公子。”
春桃疯了一般的磕头,“求求公主饶了三公子,求公主饶了三公子。”两个婆子往春桃嘴里塞了布团,一左一右架着春桃出了祠堂。
“你这个贱人!”萧三怒火中烧,恨不得一脚踹死春桃,“表妹,别听这个贱人胡言乱语,我是冤枉的。”萧国公望着地下丑态百现的萧三,失望的闭了闭眼,“你看看这是什么?”
一张纸扔到萧三面前,上面清楚的写着他和山匪的交易,右下角还有他的签名。人证物证具在,萧三再无话辩解。他手脚并用,想要爬到王氏脚边,“娘,娘你救救孩儿,救救孩儿。”
王氏心如刀割泣不成声,最终爱子之心胜过了怯懦,王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求国公爷饶了宴之这一次,养不教母之过,我愿意代替宴之受过,只求国公爷能饶了宴之。”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萧国公沉声道:“来人,把萧三送到城郊的庄子上好生看管,不许他踏出庄子一步。”萧三挣扎着,吼叫着被人拖了下去,王氏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事情就这么过去,没过几日就是老夫人的寿辰,整个国公府的人都忙碌着,萧三的离去没有溅起丝毫的水花。这日下午,顾覃兮凝神提笔练字,阳春端着一碗冰镇绿豆汤,立在一旁。
顾覃兮练好字,净手拿过绿豆汤喝了起来。炎炎夏日,来上一碗清甜冰凉的绿豆汤再享受不过。顾覃兮喝完却见阳春略有些出神,遂关心道:“阳春你怎么了?”
阳春咬咬唇,迟疑的问道:“公主,春桃陪着萧三去了庄子上。奴婢只是不明白,公主都说可以放她一马,为什么她还是选择跟着萧三去庄子受罚?”萧三这个样子去庄子上,能过什么好日子?
那天萧三口口声声喊着贱人,要杀了春桃。春桃还执意跟着去,阳春实在是想不通。
“这个么。”顾覃兮单手托着下巴淡淡道:“春桃对萧三倒是一片真心,只是可惜。”可惜,春桃爱错了人。那天回来之后,春桃拒不承认萧三指使她做过下药之事,一头撞死在墙上。
顾覃兮就在暗卫中挑了一个易容成春桃。一嘛,是为了多个人证,好让接下来的事顺理成章。二嘛,是为了能够监视萧三,她在揍萧三的时候发现萧三身上有个奇怪的图案。
青色的在右肩上,像极了蕴华腰带上的图案。如果不是她揍得太过暴力,麻袋连着衣服裂开,还看不见。若是萧三和蕴华之间有联系,这就是一个极佳的诱饵。
“好了,别想这些了。明天就是外祖母的寿宴,你帮我挑挑穿哪身衣裳才好。”阳春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拉着白雪去箱笼里寻找合适的衣裙。顾覃兮看着二人忙碌的身影,嘴角上扬。
第二天天还未亮,国公府的下人全部忙碌起来。因着大启和苗疆开战在即,老夫人本想简单办个家宴。奈何其他人不这么想,京中好些人家在几月前就开始想方设法打探口风,就等着老夫人寿辰这一日。
巳时,太阳高挂,国公府外来了很多马车,把整个朱雀街堵的水泄不通。王氏强撑着挂着笑脸,帮着世子夫人招待客人。萧二姑娘则是帮着世子夫人招待一众小姐,顾覃兮用过早膳后就在荣德堂陪着老夫人。
寿宴虽然在晚上举行,还是有好些夫人小姐提前来了。世子夫人领着一众夫人小姐往荣德堂去,诸位夫人小姐给老夫人拜了寿,见了老夫人身边的顾覃兮一个个笑得跟朵太阳花似的。
顾覃兮虽贵为第一公主,却不常在京中露面,恰逢现在皇后透露出要为太子选妃的消息,一个个都卯足了劲想探听消息。现下机会难得,都带着自己适龄的女儿过来,在公主面前露露脸。
众人围着老夫人说了会话,老夫人就让萧二姑娘带着小姐们出府中玩耍。顾覃兮跟着一块出去,众位小姐都围着顾覃兮和萧二姑娘,小姐们一个个打扮的娇俏艳丽,每人身上的熏香都不一样。
顾覃兮看得眼花缭乱,鼻息间又被混杂在一起的香味熏得难受,中途找了个借口寻了个僻静的院子待着。萧二姑娘是主人家,所以只能待在那领着众位小姐游玩。
顾覃兮刚才是随便选了个院子待着,虽然僻静了些,景色倒也不错。正坐在树荫下乘凉,就听树上传来异动。她一抬头,只见绿叶掩映间大红的裙角飘动,再往上是一脸明媚笑容的福宁郡主。
“昭宁,接住我。”福宁郡主大笑着跃下树梢,红色的裙摆在空中飞舞,发丝飞扬。福宁郡主双手大张,就等着落在顾覃兮怀里那一刻,能来个大大的拥抱。
近了,更近了。
眼见福宁郡主就要落在怀里,顾覃兮脚步轻移侧身闪过。“砰”一声重物落地的声响,福宁郡主成大字状,面朝下摔倒在地上,几片绿叶悠悠从空中落下,落在福宁郡主头上。
阳春小嘴张成了椭圆形,目瞪口呆的看着地上那一团红色的物体。福宁郡主果然不是凡人,每一次出场,都让人印象深刻。
地上红色的物体动了动,福宁郡主扶着腰坐了起来,“呸呸。”吐干净嘴里的尘土,福宁郡主泪眼汪汪的控诉她,“昭宁,你不爱我了,竟然忍心让我这么一个大美人摔在地上。”
顾覃兮挑眉,“这次就当是我们扯平了。”她伸手扶起坐在地上的福宁郡主,俯身靠近福宁郡主。福宁郡主双眼大睁,眼睛一眨不眨。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近到能在彼此眼中看见自己的身影。
☆、一点点想念
“昭宁,你,你要做什么?”福宁郡主结结巴巴道。难道昭宁突然开窍了?懂得欣赏自己的绝世美貌,如果接下来昭宁开口向她示爱,她是要矜持呢还是直接一把扑倒。
顾覃兮抬起右手,轻轻地抚过福宁的发丝,在福宁脸红心跳时轻笑一声,“你头发上有这个。”纤细的指尖夹着一片绿油油的树叶,手一松树叶飘飘扬扬的落下。
阳春见福宁郡主的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生怕一会两人直接打起来。谁知福宁郡主抛了个媚眼,低头羞涩一笑,“昭宁,你好坏。”这样子像极了要拿小拳拳捶人胸口的妹子。
“福宁,每天这样不累吗?”顾覃兮靠近福宁郡主耳边轻声问,你每天装成一个纨绔女的样子不累吗?说完不管福宁郡主是何反应,自顾自带着阳春去了亭子里坐下。
累吗?一开始或许,可日子久了她突然发现,与其清醒着痛苦,还不如像现在这般,做一个世人眼中惊世骇俗的女子。这样每天面对着他时,她的心就不会像撕裂般疼痛。
福宁郡主一甩大红色的宽袖,笑声如银铃,“昭宁,你是不是还在为那个吻生气?别这么小气,大不了下回我让你亲回来。我们的缘分是天定的,上回你救了我,这次我又不费吹灰之力找到你了。”
顾覃兮递过去一块点心,“吃。”言下之意就是住嘴。
“昭宁你对我真好。”福宁郡主笑嘻嘻咬了一口,“你看我们关系都如此亲密了,你能不能教我轻功?以后我翻墙来看你也方便。”福宁讨好的给顾覃兮倒了一杯茶。
“第一,这是师门传承不能外传。”顾覃兮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个二,“第二,你想翻的也不是我这儿的墙,以上两点就是我不能教你的原因。”所以就哪凉快哪待着去。
福宁郡主脸色一正,压低嗓音道:“昭宁,你怎么知道我想翻的不是你家的院子?”福宁郡主沉着脸嘴角紧绷,就像是顾覃兮知道了什么了不起的秘密,一副想要杀人灭口的样子。
“很简单。”顾覃兮丝毫没被吓到,呷了口茶道:“因为皇宫的墙不是你想翻就能翻的,去皇宫翻墙除非你不要命了。”翻皇宫的墙和翻普通人家院子的墙意义完全不一样,那可是掉脑袋的事。
福宁郡主撇撇嘴角,“昭宁,和你开玩笑真无趣。”顾覃兮不置可否,接下来的时间都是福宁郡主舔着脸套近乎。顾覃兮无可无不可的应上几句,快到用午膳时外院传来消息。